第157章 血染无定河

作品:《大遂武夫

    夏州城外。


    宥州守将苏刑,绥州刺史虞昌真,银州守将毛瑾皆数到齐,带领哗变的士兵倾巢而出。


    青沅被俘虏,南院离大遂最近,所属势力率先赶到。新增的七名嫡系妖王,加上剩下的四名,十一名妖王于阵前一字排开,身后人族士兵方阵数不胜数。


    按照左小乙的算法,大约在二十万左右。


    无定河最宽处达百丈,窄处也有二三十丈,流水湍急,可谓天险。


    夏州城临水而建,虽算不得大城,但好歹是边塞要地,城墙甚是高耸坚固。府库中所备粮草,物料之巨,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足见虞伯扬贼心早异,显然是按照大夏国京城的期望来准备的。连生母家眷都接到了夏州,似乎只差一个起事的契机了。


    只恨天子巡狩的时机太尴尬,摘了他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的大桃子。


    十则围之,二十万对两万,夏州城三面被围,可谓“密不透风”。


    南院当前的“主事”叫林淙,是青沅唯一的入门弟子,位列嫡系妖王之首。


    三十余岁的相貌,老练沉稳,着一身藏青软甲,鹰目锐利如刃!


    林淙遥望南方,疾风卷起残云,正快速向夏州城快速推来。风云际会,隐隐中,有一股肃杀之气正向这边靠近。


    不能再等了,如果能在大军来临之前解决夏州城,师父的英名依旧无损。


    南门楼上。


    李余年手持圣旨,大声宣读道:“皇帝诏书:原夏州都督虞伯扬,原宥州守将苏刑,原绥州刺史虞昌真,原银州守将毛瑾,里通外国,倒行逆施。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朕亲判四人谋逆族之罪,凡有勾连者尽诛九族。旨到奉行,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墙垛里露出几十个人头。


    “斩!”


    钢刀落下,人头纷纷落地,血如泉涌浇灌在城墙上。随后,尸体被随意扔下城墙,如同草芥。


    悲戚而绝望的哭喊声连成一片!


    不断有人被强按在墙垛上,人头如雨般落下,整面城墙被鲜血染红,场景触目惊心!


    重复的动作,整整砍了半个时辰仍没砍完,城中权贵几乎被杀戮殆尽,城墙脚下尸横遍野!


    在远处观望的虞昌真三人面如白纸,背后的冷汗一阵阵的冒出来,身体变得冰凉。


    凡勾连者尽诛九族,哗变的士兵身心俱震!


    那一刀刀仿佛就砍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马上将要砍在家中妻女的脖子上。


    顿时,军心受到猛烈的冲击!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


    “娘,孩儿不孝啊!”


    “我想回家。”


    有人丢弃手中的武器,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哭得声嘶力竭。


    一名老兵抽刀,砍掉了校尉的头颅,高声喝道:“兄弟们,反正是个死,别连累家中妻儿!陛下若是见到我等拼死,必会心生怜悯!”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紧绷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迅猛地扑向各个方阵。


    人心是随众的,人心也是向阳的。蒙蔽得了一时,蒙蔽不了一世。


    一时间,叛军阵脚大乱。


    镇压与反镇压成了主旋律,刀光乱劈,早已分不清敌我。


    两道人影跃上墙垛。


    李余年面向林淙率领的妖族大军,提起手中的人影,一把按在城墙上。


    一名绿衣少女抬起双手,与她身形极为不符的鬼头刀猛地落下!又一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洒而下,与那些被斩的人族权贵并无二致。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万灵国,南院大王青沅,就此陨落。


    “攻城!立刻攻城!”


    容不得林淙做选择,李余年已经帮他选好了。


    身着金甲的皇帝亲自走向战鼓,两根鼓槌擂起,隆隆作响!


    士气大振,士兵们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漫天的箭羽飞上天空,如蝗灾降临,遮天蔽日!


    “小白,随便杀,都是你的!”


    李余年的手臂抬起,一条白色巨龙从城门楼后面腾空而起,龙吟声响彻天空!


    六道高大的身影站上城门楼的屋脊,丈高的身躯,身披金色神甲,双翅展开近三丈余!个个生得丰神俊逸,或持剑,或持枪,神情冷漠犹如天上神祇!


    背生双翅者四名,背生四翅者两名。翎,寒,携四名双翅神官悉数到场。


    李家有私军,只是从来不在这一界露面。若不是碍于李余年的身体状况,还准备再憋一段时间。


    高端战力是最好的秘密武器,藏得越好,越能出奇制胜。


    敌人趟过重重箭雨,推着投石车,云梯,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寒,翎随我冲阵,阿璃掩护,其余神官分守四个城门。”


    李余年抽出腰上的制式长刀,另一手握紧银色短剑,纵身跃下城墙。


    两道高大的身影落在他的身侧,手中的阔面长剑几乎与李余年的身体等高。


    另一只手上的银色盾牌形如柳叶,盾面修长亮洁,边角锋利异常,也有近一人的高度。


    两面盾牌立在李余年的身前,箭矢劈头盖脸地射来,落在盾面上叮当作响!


    三人齐步推进,迎头与步兵撞到一起!


    “喝!”


    翎与寒同时推开盾牌,顿时人仰马翻!


    李余年从双盾之间冲了出去,两道交叉的半月形寒光劈出!十字斩之下,没有完整一具的身体!


    两柄巨剑赶上,各自劈开一头扑上来的妖兽。血花散开,二人脚步不停,依旧紧紧地跟在李余年的左右,犹如训练了多年一般。


    血光一路炸开,三人生生在黑色的潮水中趟出了一条血路!


    林淙望向三人突进的方向,正是人族纷乱的方阵。心中顿时焦急万分,挥手下令道:“你们几个,去拦住他们!”


    十一个妖王去了六个,剩下四个妖王相视一眼,拍马向城墙方向走去。


    四人皆是头天在城内吃过亏的妖王,彼此心照不宣,宁可去攻城,也不愿意再次面对李余年。


    不远处。


    小白咀嚼着嘴里的“零食”,任凭庞大的身躯在人海里四处翻滚。身上沾满了血泥而浑然不觉,脸上的神情既贪婪,又享受。


    去了一趟灵界,吃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头来还是觉得人类最为鲜美。


    突然,身上剧烈一疼!


    几头妖兽化成原形,扑到它身上开始撕咬起来!


    叔叔能忍,婶婶忍不了。


    小白纵身跃起,尾巴急甩,扫落一应妖兽。双翼展开,掀起一阵狂风,身躯直线升空而起!


    一团白光从它的口中喷出,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寒气所过之处,在地面上凭空立起一道冰墙!


    冰墙内人影重重,全是凝固的尸体,他们脸上的神情依旧活灵活现!


    金光一闪!


    小白的翅膀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如注,久违的疼痛刺激得它睚眦欲裂!


    林淙坐于马上,一张半人高的金色长弓上,第二箭已经蓄势待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功夫,头顶上的光线骤然一暗,全身的寒毛自动倒立,生命预警在脑海中向他咆哮!


    一道光柱笔直地砸了下来,雷声同时炸响在耳边!整个世界都在嗡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地面上,凭空多了一个丈余宽的深坑,电弧散落在地面上,如同四散的灵蛇殃及池鱼无数。


    一击未得逞,那绿衣少女并没有停留,径直飞离现场,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林淙心有余悸,隐约间明白了师父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吼!!!”


    小白出离愤怒!


    隔着半个战场一路横冲直撞,狂奔向林淙!


    “翎!”


    李余年一把掷出手中的长刀,笔直地刺向翎背后的一团阴影。侧身闪过一击重锤暴击,脚步一转,反握短剑,剑锋溯着铁锤的手柄逆流而上。


    一剑削出,巨锤脱手。


    那壮汉躬身躲过迎面一剑,砂锅般大的拳头随即挥出,却不见了眼前的人影!


    心里震惊的功夫,有清风自身侧吹过。一只手绕过他的视线,几道剑芒在余光里闪过。细细的血雾在眼前飘起,全身顿时变得冰凉!


    壮汉的身躯轰然倒地,没有修为,没有术法,甚至没有气息。只有一身高超的技巧与恰到好处的力量,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年轻人?


    光线一暗!


    两面盾牌挡在了身侧,翎与寒同时撑开双翅将李余年围了了起来。


    剧烈的爆炸,来自一名妖王的决然!


    作为道家修行者,寿元都非常长久,但凡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不会选择自爆元婴或者金丹。


    “寒!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要再羞辱他们了。”


    “哈哈!要你管!”


    寒神官啥都好,就是嘴巴不饶人,若是被她抓住痛脚,能活活把人气死。


    盾牌打开,三人的身旁赫然出现一个半圆形深坑,直径足有五六丈!


    “给我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绥州刺史虞昌真接触到李余年的眼神,肝胆俱裂!终于知道他这么大费周章的要干什么了,他要完成圣旨上宣读的内容,斩杀自己三人!


    然而身边哪还有人?


    那些“死忠们”纷纷逃散,身后的大军方阵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再转头的功夫,头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但依旧清晰地听到了:“绥州刺史虞昌真,伏诛。”


    李余年将虞昌真的头颅系在腰后,提剑奔向下一个目标,宥州守将苏刑。


    士兵们纷纷向两边退开,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李将军,救救我们。”


    “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李将军,求求你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家中还有妻母,李将军,求你帮我们跟陛下求求情。”


    李余年所过之处,兵器尽落,士兵皆跪地不起,一个劲儿地磕头。


    苏刑堂堂五品武夫,竟被吓破了胆,抬手割向自己的颈部。


    “当!”


    一柄飞剑后发先至,弹飞他手中的长刀。


    李余年随后而至,跃上马背,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你敢死,却不敢跟敌人拼命,如何当得起将军两个字?”


    “我”


    剑锋划过,人首分离。


    “没有问你的意思,别开口。”


    毛瑾感觉裤裆里一热,顿时腥臭难闻!纵使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要死的事实已经无法逆转,不由得仰天长叹!


    “银州守将毛瑾,伏诛。”


    至此,三颗头颅皆被系在了腰间。


    “想活命的!跟我杀回去!”


    “是!”


    “谢李将军!”


    有生的希望,就会迸发出生的力量。以李余年三人作为枪头,身后凌乱的士兵再次汇聚起来,个个杀得嗷嗷叫!


    斜刺里,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漫天的烟尘从南方滚滚而来,点点寒芒在地平线上闪耀,大地在颤抖!


    滔天的杀意铺天盖地,喊杀声震慑人心!


    一骑白马跃出地平线,马上的银甲随着马匹起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后的军旗上绣着大大的“寇”字,那个大遂王朝跑得最快的男人来了!


    纵使是大遂皇帝,也被自己的军队惊呆了!


    那无可匹敌的锐气,如同一把黑色的尖刀,从敌人的背后狠狠地捅入,一路上势如破竹,锋利无比!


    几个来回间,便把战场冲得七零八落!


    鸣金声大作!


    林淙带着妖族士兵突围后撤,留下白图士兵殿后。


    “嘭!”


    一声炮响!


    夏州城四门皆开,骑兵,步兵如潮水般涌出。


    一路掩杀!


    慌不择路的士兵被逼到无定河畔,跌落河水无数,单方面的屠杀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


    无定河里浮尸无数,险些阻塞河道,血河流淌几百里!


    直至傍晚,夏州城鸣金收兵。


    皇帝站在城门楼下,亲自迎接将士们回城,一时间军威与士气皆达到了顶峰。


    当晚,杀鸡宰羊,犒赏三军。


    夏州城一扫两日的阴霾,官兵们载歌载舞,人人尽开颜!


    人越打越多,皇帝乐不可支,终于体会到了高祖爷爷的快乐,远比冷冰冰的消息来的具体。


    深夜子时,寒风刺骨。


    左小乙回望了一眼对岸的夏州城,裹了裹身上的棉披风,仰头灌了一口烈酒,顿时全身为之一暖。


    这才几日的功夫,手底下也带人了,皇帝首肯的斥候校尉,他们都得叫自己“头儿”。


    可惜这活儿不好干,别人在睡觉,自己还得巡视。


    马蹄声响起,脚步很急。


    “头儿!不好了,北边儿!北边儿来人了!”


    “多少人?”


    “数数不清!”


    “他娘的,怎么会数不清?”


    左小乙策马奔上一座土坡,凝目望去,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火光密密麻麻如同天上的繁星,铺满了整条地平线!


    “俺的亲娘嘞!还真的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