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一月，与荆市的天气完全不一样。


    干冷的空气，置于户外的面部被迅速抽去了水份，严寒直袭人头顶。


    两人驻于写字楼底，这里将是未来他们即将奋斗的新战场。


    除了陌生，没有任何印象。


    中央写字区里的一栋有复古特色设计的建筑，租驻了24层，巧合了林子煜的年纪。


    放眼望着尚还空旷着的区域，空气中混合了沉闷久为人用的污塌之气及装修材料的气味。张斌推开窗，北风料峭迎面灌入室内。


    两人相视，一阵瑟缩，这是北城最不吝啬的厚礼。


    北城，你好！


    见工人正在搭隔经理办公室，林子煜制止并要求除会议室以外隔板，其他区域一律作打通设计，不需格间和独立办公室，便于以后业务间相互和沟通，张斌也认同他的建议。


    沟通完毕调整方案，装修便只需在进门处粘贴盛林新自助LOGO即可。


    两人落坐便上线对接计划事项，晚间约了万宁商场总经理谈合作点位事宜。这次的几个点位均属万宁旗下，因了盛林在荆市的影响才给予了几个备选位置。


    不多久，施工声音停下来，独剩两人在处理公文的声音。


    张斌抓紧时间对接了研发部确认了的新自助的主打菜品，在发过来的菜单里进了标注后，文件发给了林子煜。


    林子煜确认的时间，张斌出去了趟楼下。


    回来时，端了两杯咖啡，见林子煜前台处墩身忙碌。


    原来是在配合着安装师傅连接备用的两台电脑和打印机。


    等候的功夫，拆了饮水机的包装，清理好了机器内部，正扛着桶装水往机器上装。


    张斌觉得这画面有意思，便拿出手机拍了照片。“这画面我得留下来，以后拿出来还要纪念一下。”


    “张总你别拿我说笑了。”林子煜与他说笑道。


    张斌递上手机给他看，身穿西服正装的他，肩上扛着桶装水，一副认真的表情。


    “谁能想到，盛林集团大林公子会撅在这里上桶装水。”张斌揶揄道。


    林子煜知道张斌只是说笑并无冒犯之意，便也回他：“对啊，承蒙你运营部老大支持，我小林还不要卖力表现啊。”


    张斌哈哈一笑，递上了咖啡。


    稍适停顿两人准备下楼先把行李放至宿舍，整理后再前往约定的餐厅会面万宁程总。


    公寓距公司10分钟位置，是两居商住两用房。


    供暖效果很好，房间里温度一下子驱走了周身寒意。


    两人抓紧时间洗漱，闲谈功夫，便又准备下楼。


    门口处立了试衣镜，林子煜想起在高中时期，学校教学楼门厅处明镜上标注的四字：以正衣冠。


    抬手束了颈上领带。


    位置约在万宁东三环的商场一处餐厅包间，包间环境逸静，进门后几人招呼寒暄后便落座。


    坐下位置，桌上菜已布好，白酒已置于内酒器。


    林子煜记得颜艺和他开玩笑讲到，同北城人谈生意，不用急于谈具体内容，更多要联络关系，几杯酒下肚润透，合作自然水到渠成。


    且北城人性格仗义豪爽，最忍不得人耍心眼，斤斤计较。


    这餐桌讲究亦是文化，欲融入，需尊重。


    程总先端起酒杯，“很难得啊，早听说过荆市盛林集团大名，今天在这见小林总，是荣幸啊。咱们先干一杯！”程总北属北方人，说话中透着十分的热情与爽朗。


    两人也站起身，回敬了程总。


    喝罢，重新落了坐，张斌帮着两人重新满上酒，林子煜端起酒杯，诚恳地对程总道：“这次盛林有机会往北城发展，还蒙程总多支持，我先代家父敬您一杯。”说罢饮而尽。


    “小林总您可是客气了，你们是我们的客户啊，我们未来都是要指望咱们才能讨生啊，哈哈哈。”说着也端起酒店，毫不迟疑地饮尽。


    “咱们这关系啊，就是鱼与水，同荣辱，共兴衰。”张斌在一旁总结道：“程总，小林总，我提议，咱们一起再干一个。”


    三人推杯换盏，喝到最后只差桃园结义，道万宁的场子，只要有好的位置，会第一个预留盛林。


    林子煜还有几分清醒，张斌几乎睡在了桌子上。


    程总司机上楼，收拾了东西，架着人下去了。


    林子煜结了账，拿了两人大衣，抄起张斌，把他手臂搭到自己肩上。


    “子煜，你酒量……真是可以。我今天不行，白的太上头。”林子煜不语，手机软件打了车直接带他回了公寓。


    林子煜知晓张斌替他敬了不少酒，感激之话自是不必多说。


    替整理了床铺才将人放好摆正。待一切收拾得当，已至深夜。


    自己也洗了澡，整理完毕行李，才拿起手机。


    微信未读信息很多，有他母亲发过来注意北城天气一定要记得多加衣，有凌峰提醒要他及时将进度汇报，也有各部门反馈相关工作执行程度，不逐一赘述，林子煜简一浏览，非必要不回复。


    最后打开苏谨的微信头像，苏谨下午下班前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落日下她坐于摩托车单脚支地的侧身照，长发马尾扎利落地，女孩子从容淡泊，全然享受暖阳的画面。


    没有多余文字，她知道林子煜近期会很忙碌，不打算用太多叮咛打扰，只想让他专注工作，得空安心休息。


    林子煜看着，不经意地嘴角勾起丝笑意。


    风虽起，夜故沉，心境柔软温暖。


    后几日，林子煜与张斌不停歇地看完了万宁的几个场子。确认了二环地铁交汇口，同时临近北城火车站同时兼具写字楼，周边高校、住宅区的一处商场。楼层位于五层，居中位置，6层至22层写字楼，三栋写字楼物业。客流量在北京属最佳。


    面积比意想的稍大一些，当然价格较预算高出几成。


    老商场客流现成，不需要养，只需做好产品，服务，提升满意度，便可很容易站稳。


    他与张斌把几个场地的费用，预计客流，比较了利弊，做好报告，邮件发送了林志明及凌峰，意见给了，至于结论选择，他不做定夺。


    到北城第三天，北城天暗沉阴翳，手机天气提示大雪将至。


    林志明这日下午回复了邮件：北城项目建议考虑子煜及张斌推荐位置，晚间凌峰也跟了回复：无异议，对接行政部推进证照办理事宜。


    看完邮件，心情稍有放松，阖了下眼睛，再抬起头来转向窗外一片白茫，雪已飘起。


    张斌提议两人应该借这景下楼喝一杯，林子煜则笑称，张老师如再喝多恐怕这大雪天自己再没那几分力气扶他回公寓。


    张斌则摆手叫他住了那日的回忆，喝多断片已经够糗。两人最后还是准备点咖啡，晚点要对接工程及装饰公司确认设计事宜，眼前只不过是万里长征刚刚迈出第一步而已。


    林子煜走到窗口，推开窗，降雪时分，窗外几分清冷。这雪似要下个尽兴，洋洋洒洒呈大朵飘逸，竟有几分酣畅感。


    拍好视频发给了苏谨，视频下附字：这应该就是所说的瑞雪。


    视频发送过去，两分钟后，苏谨回复：嗯，瑞雪，兆丰年。


    *


    苏谨这几日忙着酒店财务事项的新人招募和工作交割，自颜艺那日讲过推荐财务主管的事情后，财务经理第二日便到了华景与她沟通，并对其业务能力进行了操作和理论考试。


    再一天便接到了一周后财务部去报到的通知。


    苏谨感觉一切来得太快，有时候自己是被推着向前，她也很感激身边这些朋友，帮自己争取了这么多的机会。


    工作交接和新岗位学习，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努力。


    几日来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新岗位工作内容更为繁多，除集团各项往来账户清理，还要对应收账款进行分析，对内监控各项费用支出，对外对接工商税务银行，证照审核年检更新，不一而足。


    苏谨对新知识有很强的好奇和学习主动性，这一点让连同财务经理盛洋对其也另眼相看。


    人人对待工作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除本职外不愿多接触，而她却能保持着一贯的热情，忆属难得。


    再就苏谨在酒店学习这段时间对账目和酒店经营系统掌握已完全熟练，在进行公司经营分析报告统计过程也能给几分建议，都属于透过现象洞见本质，直指各店营销活动执行动作的薄弱点。


    而盛经理也如颜艺所讲，她是属于办公期间只讲工作，不多谈其他的业务型领导。干练，少言。


    这一点让苏谨很是欣赏。


    工作配合衔接上，两人配合很默契，几天时间所有姜艾走时丢下的工作全部整理完成接手。


    这天下午在刚刚提交完各店营收分析报表后，苏谨整理各部递交凭证，正在审核。


    手机亮起，拿起来看到是林子煜发来的视频，北城的瑞雪，洒脱超然得没有一点犹豫。


    想到林子煜此刻应也是站在窗前，看着这雪的这几分钟也算能从纷杂的事务中，抽得几分钟舒缓喘息，心里竟又增多了分愉悦。


    因这雪，算是偷得了浮生片刻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