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说得理直气壮, 夏秩笑了一下，指着手机上的图标：“你看，这是小太阳, 代表那天的天气比较晴朗。”


    船船酷酷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两人正在这里认图标，忽然听到隐约一声门响，小船飞速跳下凳子, 朝外快跑，跑了两步回来把夏秩也带上。


    如同加了速度的小炮弹, 带着夏秩一路前行。冲到门口, 稳稳刹车, 过去按下把手。小柯基被带起的狂风感染，在周围兴奋地跑酷。


    “救救！”


    小船开了门。门外正是柏越和他的行李箱，柏越正输着密码, 看到里面冒出来的崽，赶紧抱起来：“怎么和舅舅这么心有灵犀？”


    小船打量一下舅舅，他从外面带着冷空气回来，小手摸的地方都冰冰的，赶紧把热乎乎的脸蛋贴在舅舅脸上, 抱紧紧。


    柏越一手抱着他，一手把自己的行李箱拎进去, 看到眼前的夏秩有点意外。


    夏秩离门有段距离，穿着一身家居衣服，简简单单的浅色毛衣和宽松裤子, 头发后面竖起来几撮，神态放松，看起来就像属于这个家。


    是柏越从前想象过的场景, 温馨美好，接下来应该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夏秩稍微撤了一小步，点点头：“回来了。路上很累吧，去休息会儿？”


    和想象中的有所出入。


    柏越把手揣回口袋，挑眉：“怎么每次都是一样的话，看起来就那么憔悴？”


    一回家就让他去睡觉，亏他每次在车上还稍微收拾一下。


    “随你。”夏秩温声说，转身去了厨房。


    小船一直黏在舅舅身边，看他把换洗衣物拿出来，然后帮助舅舅一起把行李箱推到固定的角落。


    柏越摸摸他：“崽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船船点头，悄悄竖起大拇指：“好。”


    他小声补充：“喜欢树树。”


    “好就行，我也。”柏越搭腔。


    他去换了身衣服，抱着崽也来到了厨房。


    “你学会做饭了？”柏越看着在里面转悠的人，宽松的衣着让背影看上去很柔和，但他对这个背影出现在厨房更诧异。


    小船抱着舅舅：“船船做。”


    柏越也说：“我倒更相信这个可能。”


    夏秩不予理会，他拉开烤箱，把里面的盘子端出来。


    上面摆着形态各异的小饼干，看起来像模像样，至少颜色非常漂亮，但数量并不多。这是他和小船今天忙活一下午结果。


    “嘿呦。”柏越说，“真好看。”


    饼干晾了一会儿之后，船船小手拿起一块，递给舅舅。


    “谢谢你。”柏越接过来，“正好一路饿了。”


    他看着可爱的小兔子造型，和语言不同，动作却是相当谨慎地尝了一口。


    船船仰起小脸，认真观察他。


    柏越嚼了两下，这饼干不能算是非常美味，只能说是甜得发苦，从舌尖一路苦到喉咙，相当具有冲击力。


    “好七吗，救救。”小船睁着清澈的眼睛问，夏秩也隐隐期待地看着他。


    “......”柏越咽下去，才开口，“不错。相当有特色，而且回味无穷。”


    小船满意，小手又从盘子里摸过一个小熊图案，递给柏越。


    柏越硬着头皮吃了，下一个老虎图案又续到他的手里。


    夏秩觉得不太对，自己也拿过一个尝一下，沉默一会儿，拿了杯水给柏越：“别吃了吧。”


    他摸摸崽：“我们糖放多了船船，下次再努力。”


    船船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饼干，鼓起小脸，咬了一口，整个崽立刻皱了起来。


    夏秩给他也递上水，把饼干倒掉，柏越看到垃圾桶里还有以前的失败品，要么颜色黑如炭，要么形状糊成一团，也明白为什么每次烤的数量不多了。


    “你俩这几天也挺辛苦的。”他笑了下，“能看出来进步很大，下次我参加一下肯定成功。”


    船船崇拜地看着舅舅，夏秩切一声，把三碗粥摆上桌子，坐下来吃饭。


    小船认真吃完之后就去投喂他的小狗，柏越和夏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


    晚上，小崽到夏秩屋里去拿自己的小被子小枕头。他这几天都在夏秩这里，今晚需要去陪伴难得回来的舅舅。


    船船进来的时候，夏秩正刷着朋友圈，里面关于柏越的消息还是不少，但“八月小柏树”愈发活跃，以前的绯闻澄清机扩展了业务，还发一些柏越的活动行程和各种照片。


    看起来好像变狂热了。他正皱着眉头，船船来朝他挥挥小手告别。


    夏秩放下手机，摸摸崽：“知道了，你去吧。”


    船船把蝴蝶结小熊留给他，放在旁边摆正。夏秩笑了下，看着崽酷酷的小背影消失在门口。


    经过一番行走，小船来到了舅舅房间。


    柏越已经换了衣服看电脑，忽然发现自带行囊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颇为意外。他把被子枕头接过来，放在床上，抱起船：“好久没光顾啊崽，还以为把舅舅给忘了。”


    船船摇头：“不忘。”


    “看来我们船不会乐不思蜀。”柏越颠颠他，“这几天树树带你去哪玩了？”


    船船回忆一番，对之前那顿饭印象挺深：“七饭了。和哥哥。”


    “这么重大的事情？”柏越把崽举起来，“什么哥哥？帅吗？”


    船船沉思一下，大家都给他夹菜，对他很友好，于是点头认证。


    柏越把他食指拇指捏起来：“点点帅？”


    小船扎开小手，显示多多帅。


    “......”


    没想到随口一问，事态忽然沉重起来，柏越想了想：“是之前见过的那些叔叔的好朋友们吧，带你出去玩的？”


    船船认真回忆，空气一片安静，时钟滴答滴答，柏越严肃地看着他。


    终于，崽郑重点头。浑然不知一场危机成功化解。


    小船仰头看了会儿舅舅，鼓起小脸，玩着手里带过来的魔术牌。


    柏越抱着他打了会儿单机小游戏，发现崽好像气乎乎的，于是一边玩一边问：“怎么了？想要什么，和舅舅说。”


    “救麻。”船船小声。


    “？”柏越键盘顿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舅妈？”


    船船握起小拳头，皱起眉头。


    吃惊的柏越看着游戏里的小人被KO，把页面关掉。他没想到船船这个小崽还替他操心起来。


    他确认了一下：“你是想让舅舅去给你找个舅妈？”


    船船摇头。


    柏越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太多，这么小一点的崽能懂什么。船船又继续小声说：“只要树树。”


    “......”


    这事儿当然不止船船一个人想，但对柏越来说属实是个难题。他不仅没追过人，连喜欢的东西都没怎么争取过，经验为零。


    所以追夏秩的方式也比较奇特。


    由于认为高中夏秩只见了他一面便来要联系方式的举动相当颜控，他一直觉得夏秩是个资深颜控。


    所以他最近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尽量形象颇佳，但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送东西夏秩也不要，连几块钱都会转给他。至于霸王硬上弓，浓情蜜意深情款款这些又实在不合适。


    这正在慢慢感化中，想不到被这小外甥察觉到了，还挺着急。


    柏越看着期待的清澈眼神，自然也不好说太多，只敷衍道：“舅舅再努努力吧，崽。”


    船船举起小拳头：“冲冲，救救。”


    柏越：“......”


    “你别想这么多。”柏越揉揉他的小脑袋，“去洗漱睡觉吧。”


    船船上床之后看着天花板，小手抱住被子，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日理万机之后回忆这一天。


    柏越舒展崽的眉心，也一时无眠，今天崽说的这些话真是让他相当意外。


    *


    第二天，是综艺开播的日子。


    因为要去的地方比较寒冷，之前又有全体娃感冒的事情发生，为确保到达时间早，节目组提前了出发时间。相对应地，一大早就来拍大家收拾行李。


    工作人员们带着镜头来到柏越家门口，此时直播间已经开启。


    【耶，来了！】


    【好久不见！终于开播了】


    【我的小船我的小船，快让我见见我的小船】


    【速速撬开这扇门】


    【sorry，敲】


    【第一次这么早开播欸，那是不是只能看到柏越和小船，见不到夏秩了？】


    【他肯定没来吧，伤心。】


    一门之隔，夏秩是最早起来的，正在厨房热早餐，之前节目组都是临近中午才来，这次听到这么早的敲门声，还以为是唐晓娟来找柏越。这个经纪人总喜欢出其不意。


    毫无防备地开了门，面对长|枪|短|炮和黑压压的人群稍微愣了愣。


    “柏老...”导演抬起头，也愣了愣。


    【？？？】


    【夏秩树树！你为何在这里】


    【还穿得这么居家】


    【感觉还懵懵的，不过真好看啊，一大早瞬间不困了】


    【柏越给你点了个赞】


    【进度这么快的吗？！！！】


    导演很快反应过来，及时朗声问：“小夏啊，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要上节目，柏老师留我在客卧住一晚。”夏秩匆匆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导演继续大声说。


    夏秩把他们请进来，工作人员们都穿上鞋套。


    “我去叫一下柏越和船船。”他转身进去。


    【为何强调客卧】


    【为何导演的声音这样大】


    【奇怪的对话/狗头】


    【我们小船竟然还和舅舅睡，黏人崽】


    【快让我见到他！！！】


    【我相信夏秩不常来了，他好像在找柏越的卧室】


    【泪目，太遗憾了】


    导演示意摄像不要朝屋里拍了，于是镜头只能暂时聚焦在乱跑的小柯基身上。弹幕对这只小狗议论纷纷，快到它的祖宗十八代了。


    另一边夏秩寻找一阵，终于找到柏越的卧室，敲了两下推门进去，一大一小睡得正香。


    他先过去推推柏越，柏越皱皱眉头，扯过被子翻了个身。


    无奈之下，夏秩先把小船崽抱下来。崽迷迷糊糊地站在地上，倚着夏秩的腿。


    “要出去玩了崽，把衣服穿好。”这个房间除了椅背上的一件小外套，并没有崽的其他衣服，夏秩只能先给他把外套披在睡衣外面。


    船船勉强醒过来，摸摸他：“树树。”


    “柏越，节目组来了，快起来了。”夏秩继续叫，小船在一边看着，柏越还是没有醒。


    娃都起了，柏越还在赖床，夏秩有些生气：“崽，你先出去吧。”


    小船默默离开，走到客厅，所有摄像头瞬间唰唰对准，他停住脚步一惊。


    【啊呀，怎么漏出来一个崽】


    【哈哈哈独自出行的小船】


    【夏秩怎么一去不返】


    【我记得有消息说柏越起床的时候脾气很大的，不会吵起来吧】


    【...那可是双标柏越和温和小夏，how】


    【乖乖小船一看就是叫了就马上起来了，呜呜呜好想我的船！】


    【还是熟悉的睡衣小船，肉乎乎】


    【嘿嘿嘿小崽怎么落单了，这么Q弹是要被吃掉的】


    船船和客厅的好多人胡乱挥挥小手，怕怕地绕开，去喂他的狗狗。


    另一边，夏秩坐在床边：“柏越，你起不起。”


    他语气不如往常和煦，稍微冷一些。


    这让半梦半醒的柏越本能地拧着眉头睁开眼，满腔不耐在看清楚是夏秩之后都消退了，摸过表看了看。


    含糊道：“这么早？”


    他昨晚睡得迟，一贯有起床气，虽然看到夏秩之后哑了火，但思绪还不是太明晰。


    夏秩平静地说：“是啊，为什么他们来得这么早，没有和你说吗？”


    这事肯定是提前通知过的。这组的事情导演一般都通知“柏老师”，是不屑和他聊的。


    听这语气，柏越完全清醒了，笑了下：“生气了？”


    说着坐起来，点开手机：“我看看，好像没收到吧。”


    他划拉几下，忽然一顿，速速转过手机，切换了个账号，仔细看看：“哦。收到了。昨天一直放在私人号上，没切工作号。”


    夏秩看了一眼他的头像：“我加的是你工作号？”


    “用一样的头像。”柏越戳戳他，“别用这种语气，怕死了。”


    夏秩的语气冷静，只是去掉了往常的和煦。但和当年分手之前有点像，有点阴影。


    “我今早开门的时候还怕死了，那么多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柏越把坐在床边的人揽过去抱一下：“不怕了。下次看消息。”


    他头发还凌乱着，黑色睡衣T恤领口散着，刚从被子里出来，温度稍高一些。从背后抱的，热度一下子扑上来。


    夏秩犹豫一下，推开他：“快点出来吧，外面节目组的都在了。”


    随着时间流逝，弹幕议论纷纷。


    【...谁知道夏秩和柏越为什么还没出来？】


    【望眼欲穿】


    【留下我们孤独无助的小崽】


    【哈哈哈船船蹲在小狗旁边保持静止】


    【船：救救和树树怎么还不来接我？】


    【船：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等了一会儿之后，夏秩终于出来，拍拍小船：“没事崽，先洗漱一下吃饭吧。”


    船船去找舅舅一起洗漱收拾一番，两人出来坐在餐桌前。


    有了舅舅和树树陪伴，小船放松下来，酷酷地挥动小勺，目不斜视地吃着早餐。


    【小船吃播再次开始】


    【吃得好投入，捏捏】


    【好认真的崽，喂完小狗喂自己】


    【世界的存在或毁灭都与我无关，因为我的眼前只有这份热量约为五百卡路里的食物。——小船夫斯基】


    【泪目】


    吃完饭之后，船船把小碗筷收拾好，爬下凳子，过去按亮了柏越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了天气上显示的小太阳图标，满意地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