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诞生
作品:《太虚幻境可持续发展报告》 《太虚幻境可持续发展报告》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夸娥逐日取来火种后,炎黄部落里的疾病突发频率,便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个等级。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从此都能吃上熟食;在营养更丰富的食物的帮助下,怀孕了的人们的气色也变好了,肯定能诞生出足够强壮的后裔。
然而和接二连三怀孕的人民不同,身为部落首领的姜和姬却迟迟没有半点动静。
二人对此倒是看得很开,毕竟只要有人怀孕、有生灵来投,她们的部落就不会灭亡,那这样的话,为什么非要自己产子?只要整个族群能延续下去就好,没必要非执着于自己的一脉。
更何况姬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
在昆仑山上的时候,有不死树的果实帮忙,又有各种珍奇的草药和食物滋养,在这么好的生活环境下,她在走了太多山路之后,还会面色惨白,汗如泉涌,必须休息一下;自从定居在物资相对来说比较匮乏的天枢山脚、二河之畔后,除去部分需要救助别人的特殊情况,金缕玉衣就没从她的身上脱下来过。
姜曾经就这个问题和姬讨论过,信誓旦旦地说,天道不让姬怀孕,正是为了照顾她的身体状况;为了让她们姐妹二人的实力平衡,不至于出现“有人有同盟有人没有”的情况,所以身体状况更好的姜没有办法怀孕,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结果在姜做出这个推断的第二天,就被突发情况给打脸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姜本人。毕竟不管是谁,一起床就发现自己的肚子莫名其妙大了起来,里面还多出了一个心跳声,肯定都能得出“怀孕了”的结论。
结果正在姜兴冲冲地去往妹妹的石屋,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路上,和同样挺着大肚子的嫘祖撞了个正着,两人便结伴向姬的房屋走去了。
姜本来就是个活跃的性子,在得到了这个好消息后,便愈发闲不下来,走了一路,便叽叽喳喳说了一路:
“我还没想好叫她什么,但总之一定要给她起一个一听就格外亲切的名字,毕竟这是我的孩子嘛,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要是起个生僻难懂的名字,让别人记不住,那不是误事么?”
嫘祖很是捧场:“主君说得对。”
姜又开始满怀欣慰地畅想:“不知道她将来能做什么呢?是跟着你们的队伍一起去种
植采集,还是跟着我的队伍去打渔狩猎?但不管她做什么,肯定都十分出色,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嫘祖十分赞同:“诚如主君所言,她将来肯定能有所作为。”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捧地交谈了半天,姜这才发现她们的相处模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你好像不是很爱说话的样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嫘祖微微摇头,她这一动作,霜雪般的柔顺长发便在双肩上漾起一道纯白的波浪,在如此纯粹的颜色烘托之下,她开口的时候,便有一种沉着的、令人情不自禁就会心静神宁的气息迎面扑来:
“主君多虑了,我只是生性安静而已。”
嫘祖和仓颉一样,都是黄帝的文书官。
然而和有些“野蛮生长”意味、四目蓬发的仓颉一比,嫘祖的气场便过于柔和,颇有种“生长在红花边上的最容易被忽略的绿叶”的感觉;再加上黄帝——也就是姬本人的气质和她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因着姬的病弱,更多了几分需要照顾的、脆弱又坚强的气息,于是嫘祖就被衬托得更不显眼了。
除去奉命安抚新来的子民、启程寻找新的衣料的时候,她向来都是个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的角色,只在偶尔说话的时候,展露出过人的见识和稳定人心的能力:
“如果不是我们的部落欣欣向荣,吃饱穿暖,那主君的力量又从何而来呢?这分明是好事呀。”
“各人之间的性子是不一样的,对生性喜静的我而言,能见到主君这样活力充沛的人,便觉得很满足了。”
姜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笑道:“那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多多找你说话——哎,不对呀,要是你也不爱说话,那你是怎么和我妹妹沟通政事的?”
嫘祖颔首,温声道:“我们心意相通,便不必多言。”
姜住的位置其实和姬的不算很远,按照她的身体素质,直接连蹦带跳一路撒欢过去都不成问题;但是她既然看见了嫘祖,少不得照顾一下这位肉/体强度不如自己的家伙,如此一来,她们的走路速度就慢了,交谈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在说完了最基础的寒暄话语后,姜想了想,就开始把话题往更有深度的方向引去。虽说她平时很少去想一些天道啊平衡啊职责啊之类
的深层问题,毕竟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姬在负责;但这并不代表她没脑子,她只是懒得去做这些事情而已。
可眼下,姬不在她身边,她的面前是嫘祖,出于某种“不能在妹妹的文书官面前丢脸给她拖后腿”的要强表现,姜就开始和嫘祖讨论起她们两人同时怀孕的深层意义来了:
“我前些日子还在安慰她,说我们没有孩子也不要紧,只要将来整个部落能延续下去就行。结果我刚说完这话,回家路上路过一个大水潭,好嘛,第二天起来就这样了!”
“总之抛开这个水潭不说,我来的路上就在想,会不会是天道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给我们送来帮手,所以我的推测才会这么快就被推翻?毕竟经由‘血脉’和‘抚育’诞生出来的孩子,天然就会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和我们同进同退。”
嫘祖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冬日初雪,一缕纯白的长发拂过她的面颊,一时间竟不知是她的笑颜更柔和,还是从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更耀眼:
“我也是这么想的。请放心,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两位主君的下属与同盟,必与二位主君同进同退。”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姜欢悦地一拍双手,哪怕是怀孕后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体型,也没影响到她的敏捷,她高兴得立刻就蹦蹦跳跳了好几下来庆祝: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路过一个大水潭的时候,心中似乎有所感应,心想,要是有人能掌管淡水,给共工帮忙就好了,这才怀孕的,你呢?你是看见了什么,生出了‘我需要帮手’的想法来的?”
姜的这个问题并不过分,甚至还很实用。
毕竟按照现在的规律来看,基本上怀孕的人都是突然有了“我需要个帮手”的想法,这才感天而孕,诞下子嗣的;不仅如此,她们诞下的孩子们要么会继承她们的力量,要么会应着“需要帮手”的方向和领域,掌握相关的力量,于是畜牧、酿造、炊饭、外伤、接骨……无数种神职开始疯狂诞生。
姜身为炎帝,是部落的首领之一,这个孩子因为是路过水潭诞生的,所以她在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有了与“水潭”相关的神职;如此看来,姜想要知道嫘祖是为什么怀孕的不要太正常,毕竟按照现在的婴幼儿诞生后,过几天就能迎风而
长,加入部落开始劳作的程度来看,她诞下的子嗣越强大、掌握的职能越有用,对部落的延续就越有积极影响。
——简而言之,在“孕育”和“诞生”不会影响到神灵健康的情况下,我们需要更多的无痛速成劳动力!
然而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却把嫘祖给难住了。
她蹙起与长发同色的纯白的眉,为难道:“这……我也不知道呀。”
“我的手下唯命是从,吃苦耐劳,人手完全够用,甚至最近还寻到了一种名为‘棉’的东西,可以用来制作冬衣,抵御严寒。我根本就没产生过‘需要帮忙’的想法,为什么我还是怀孕了呢?”
此言一出,就连最乐观的姜都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谨慎道:“那你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奇景,还是说吃了什么能让人多产的果子?”
嫘祖谨慎地想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任何结果,只得遗憾地摇摇头,如实相告:“都没有。硬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我只不过是在路过某片土地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了一瞬,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突发状况了。”
姜沉吟片刻,拍板决定道:“既然如此,等下让姬帮你看看。”
说话间,她们便抵达了黄帝所在的石屋。
如果说炎帝的石屋里,还挂着些风干的药草、晾晒的皮毛之类的东西,在起到物资储备的作用的同时,还能让她的房间看起来不要那么光秃秃的,过分单调无聊,那么黄帝所在的石屋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从书桌到窗台,从床脚到地面,几乎每一寸平面上都摆满了文书,密密麻麻的细长如刻痕般的文字详细记录着气候变化、人口往来、作物收成、潮汐规律等各种需要留心的事物,只留出了一条勉强能够让人通过的小路。
这座石屋的主人——姬,也就是黄帝,正坐在一张新打造出来的木桌上,对手下人吩咐道: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要以我标出的水深线为界,在没有或法力高强或身手敏捷之人的陪同下,外出捕鱼的,只能在浅海和近海撒网,不可以往更深更危险的地方去。”
“我会专门组建一支捕捞队,专门从深海取回个头庞大、营养充足的鱼类回来给怀孕的人们吃。如此一来,大家的安全能得到保障,怀孕的人的口粮也
能得到改善。”
她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一叠丝帛,递给前来汇报的女子,然而她桌子上的文书高度却半点没有因此减少,就好像你从山上铲走了一铲子泥土后,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一铲子的泥土对山的体积有什么影响一样:
“等下叫发现棉花的人进来,我要问问保暖情况和移植可行度,再交由嫘祖和听訞处理——啊,你们来了!”
她一见到姜和嫘祖,便笑了起来,同时忙不迭地把堆在一旁椅子上的文件开始往别的地方挪,结果她还没来得及移走多少文件,某把本来就结构松散的椅子,终于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承载重量变动,“哐当”一声,原地来了个四分五裂。
姜和嫘祖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样的微妙感:
原来如此,那她换的这张新桌子的前任的下场也显而易见了,怕是已经提前一步被压垮了吧,所以姬才会换了张新的。
嫘祖身为黄帝文书官之一,立刻上前帮忙整理起了堆得都有小山那么高的文书:“主君别急,我马上就来和你一起看。”
姜沉默了一下,也赶紧过去搭把手:“我也可以来帮忙,别担心,一定看得完的。”
她们三人都在说着“一定能看完”的满含希望的话语,都在努力工作试图减少文书的高度,却也十分默契地忽视了一个最惨痛的事实,或者说,不愿也不敢提起:
因为能用无与伦比的巨力,就远涉深海、攀援高峰的夸娥,已经走了。
夸娥不在了,于是之前部落里,所有本该由她来做的工作,就都要重新调整和安排,交给别人接手。
哪怕姬从一开始招揽到夸娥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臣属,更像是一种合作共赢的关系,因此早早就做好了“夸娥离去后她的工作要怎样找人替补完成”的相应安排,但是夸娥离去得太早、太快、太惨烈,和姬构想中的“部落安定下来后,夸娥姐姐功成身退继续去追赶太阳,我们这边还能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看望她”的未来相去甚远……
如此一来,哪怕是最冷静、眼光最长远的姬在安排交接工作的时候,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从容了,因为她每交接一项工作,就等于把夸娥的死亡在她面前重新回放一遍强调一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血淋淋地凌迟她的精神。
她们收拾了一会儿文书后,姜实在受不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便把酝酿了一路的好消息说出了口,试图让姬开心一些:
“对了,妹妹,有个——不对,是两个,有两个天大的喜讯要告诉你,我和嫘祖都怀孕啦!”
这两个好消息提神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姜这边话音刚落,就看见姬那张终年被愁色和病容笼罩、眼下更是平添一份悲伤的苍白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真心的笑意来:
“这可太好了!”
她当即便扔下了手里的笔,也不管会不会被溅起来的朱砂弄脏衣服,急急凑过身去,贴在了姜的肚子上,认认真真听了好一会儿,欣慰道:“心跳声很有力,将来一定和姐姐你一样,是个健康的孩子。”
姜欣慰道:“借你吉言。”
姬在看完姜这边的情况后,又转向嫘祖,问道:“你这边的情况如何?”
果然就像姜之前感受到的那样,当嫘祖和姬这两个气质近乎百分百相似的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的时候,只要更引人注目的姬一开口说话,那么剩下的那个就会被自动忽略过去。
如果不是姬开口询问,白发白眉、身披白丝的嫘祖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时候,真的是半点都不引人注目,就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白花;直到姬开口和她说话了,她才轻声回答道:
“多谢主君关心,我觉得一切都好。”
姬刚刚最先关心姜,是因为她们是血缘相连的姊妹,自降生以来,除去中间分头寻找各自人才的那一百年来,就从来没有分开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嫘祖不关心,这不,在关心完姐姐之后,她就开始注意起嫘祖身上不对劲的情况来了。
然而当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嫘祖身上之后,她面上的笑意便渐渐消失了,就像早晨的露水、夜晚的昙花一样转瞬即逝。因为她不仅刚刚和姜交谈过,这段时间以来,还见过许多部落里同样怀孕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立刻就发现了嫘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忧心忡忡道:
“你的肚子是不是有些小?”
——此时,大地的浊气还没有完全泛上来,因此哪怕是最善于谋划的姬,在考虑“物资分配可能不够”的问题的时候,也无法突破“生而知之不能知道超出自身理解领域之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