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他故作不在意地补充了句，“那个，要一起吃饭吗？”


    秦和舟从未觉得自己能如此扭捏，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他心中实在忐忑，昨晚还先冷了脸的，如果裴知雨拒绝了，那该怎么办？


    拨出电话时，似乎没考虑到这个可能。


    所幸，在沉重的叹息后，他还是听到了肯定答案。


    “翰方医院后巷，曲江路117号。”秦和舟说。


    “好。”


    电话挂断，裴知雨无意识扣着手机，把上头的贴纸都扣起边了。


    秦和舟这话证明，方才仲悦告诉她的那些应该是真的，他来过医院，和一个女人。


    “骨科门诊，45号，请到一号诊室就诊。”


    到仲悦了，裴知雨深呼吸不再多想。


    医生看到她这满身淤青也是一惊，还小心翼翼问，要不要帮她报警。


    仲悦摆着手，尴尬道：“真不是家暴，我就是自己脑抽去爬窗户，结果没踩稳就……”


    “唉，你这情况得住院啊。”医生边开着单子边说。


    签完字，他将单子递给裴知雨，还说了些注意事项，临到头又拿着怀疑的眼神打量仲悦。


    她咬牙小声催促裴知雨赶紧出去，否则就要脚趾扣城堡。


    翰方不愧是榜上有名的医院，住院流程办理也是极快，不过片刻两人已经在病房坐下。


    裴知雨扶着仲悦躺到床上，没忍住提醒她：“要不还是报警吧，万一程修齐起什么歹念呢。”


    “没证据的事情还是别给人警察添麻烦了。”仲悦道。


    见对方一脸愁容，她故作轻松，安慰她说：“别紧张啦，昨儿他也就跟我到酒吧，然后就被……”


    “嗯？被什么？”裴知雨疑惑。


    只见仲悦抿着唇耳朵尖都红起来。


    昨晚，她刚到酒吧就发觉有人跟踪自己，但没料到是程修齐。


    这个渣男非要纠缠，胡言乱语着要仲悦原谅他，甚至还想抱她、亲她。


    通往卫生间的过道狭小黑暗，仲悦以为自己要在这歇菜了，可忽然有束光找过来，有人从里面出来。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推开程修齐，转头将那男人摁在男厕所门板上亲了。


    肯定是昨晚喝醉了发疯，得亏那人没戳穿自己。


    画面逐渐清晰，恍然又跳到今天在医院走廊的那一幕。


    撞进他怀里那一刻，她瞥到了对方的胸牌。


    周言礼……


    仲悦慌乱甩了甩头。


    裴知雨微凉的手摸到仲悦额头上，调笑道：“怎么没烧就傻了。”


    “没有的事！”她一甩手，道：“反正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呀，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裴知雨就没那么轻松了。


    双人间内只住着仲悦一个，此刻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沉静下来。


    “你有点压抑。”她直言。


    裴知雨微微勾起嘴角，没反驳。


    自从决定重头开始，她的状态确实不好，哪怕才过了没两天。


    原本以为秦和舟能给她答案，可回去之后又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令人始料未及的事。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混乱。


    “嗡嗡”，她的手机在桌上震起来，裴知雨一眼看到是秦和舟的消息。


    仲悦自然也看见了，她说：“陪我一上午你也很辛苦啦，赶快去充个电吧。”


    “嗯，你吃什么，我给你带。”


    “都行。”


    “好。”裴知雨拿起手机，刚准备要走，却被叫住。


    “你不要纠结，别害怕也别压抑自己。我看得出来，你就是很喜欢他，所以不要逃避，心里有话就说，结局未必会很糟糕。”


    仲悦难得如此严肃地说话，似乎担心裴知雨会误入歧途一样。


    面馆内，飘香的牛肉面刚被老板端上桌。


    高挂在门口的风铃轻响一声，裴知雨推开门带着冷气进来。


    医院后巷的面馆，大多数来陪护的病人家属，或者附近的工人。


    她一眼便看到了秦和舟，哪怕是破产，他仍旧西装笔挺从头不“低头”，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傲气吧。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这碗牛肉面，以及秦和舟面前那堆被挑出来的香菜，裴知雨陷入了沉默。


    许久，她才问：“为什么来这？”


    “你不是喜欢吃牛肉面么。”秦和舟回答。


    他记得，从前学校食堂一吃牛肉面，裴知雨就会格外积极。


    但她这股兴奋劲一般只能持续到拿到面之前。


    一坐下来就苦着脸挑香菜，等挑完才扬起笑，可刚吃进去又皱起眉。


    秦和舟总是坐在远处看着她笑，不是很懂，怎么会有人喜欢的这么矛盾啊。


    上午在秦家，他将周言楚赶走了。


    原以为闹剧告一段落，谁想到这丫头不死心还跟到医院来，他陪着秦梦之做检查办手续，周言楚就在边上叽叽喳喳聒噪个没完。


    最后秦和舟实在忍不下去，一个电话把周言礼叫来，这才能逃出来透口气。


    偶然间，他发现了这家面馆，不自觉想起裴知雨。


    短短一个上午，已经想起她两次，那种思念的感觉涌上来便再难止住。


    为了遗产又怎么样呢，原本就是签了协议领证的，当年就是暗恋，他总不能幻想时过境迁对方突然爱上自己吧。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拨了电话过去，脱口而出就是“我想见你”。


    秦和舟自嘲一笑，心中感叹着，原来“喜欢的这么矛盾”的从来不止她一个。


    裴知雨在桌前坐下，听到秦和舟问：“你早上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来着？”


    “昨晚律师联系我说，外公留了套房可以提前给我们。”早晚要说的，裴知雨没回避，又道：“但有条件，具体的要面谈，而且他说必须我们夫妻一块去。”


    夫妻？


    秦和舟失笑，“好啊，有说什么时候么？”


    “没有。”


    “那你问了告诉我，随时都行。”


    裴知雨没接话，筷子在碗里搅了两下，似乎十分纠结。


    耳边回荡着仲悦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之所以这么纠结、矛盾，很大原因是确实在乎秦和舟。


    一直回避或许不是好办法，当年的许多事，不说开就永远是个结。


    “你还有话？没事，说吧。”


    秦和舟猜她是一猜一个准，是当年观察太多的功劳。


    至于现在为什么不太灵，或许是他自己心中干扰因素太多吧。


    “其实……”


    裴知雨放下筷子，刚鼓起勇气想开口。


    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后秦和舟眉头紧皱，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