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湛垂眸，心不由地触动了下。


    女人乌黑的眸子里，倒影着他的影子，满满的，都是他。


    像是曾经的每一天，她都是这样看着他的，以至于他真的深信不疑，她是爱着他的。


    可结果……他输得一败涂地。


    玄湛近似狼狈地移开视线，神色也在瞬间恢复冷漠，他冷冷淡淡地回：“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你那窝囊样子，作为你的契约伙伴，我嫌丢人！”


    他的语速极快，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


    聂娇娇并未察觉，她只感觉心头一凉，眸底的光直接灭了，随即变成了苦涩。


    就算她也没敢有多期待吧，就算她知道玄湛说话一直都挺难听的，但此刻还是有些难过的。


    贺助理赶到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顿时极其地无语。


    今天他随大boss来商场视察，本来早已完毕要离开了，却在看到聂娇娇在店里被人欺负时，不管在场还有一大批高层，想都不想地直接就过去护着了。


    明明就是非常关心聂娇娇，非死鸭子嘴硬！


    见聂娇娇不语，玄湛心头更是起了一阵无名火。


    他确实是不喜她这样蔫了吧唧的样子，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欺负，让人看了恼火，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唇瓣轻掀，嘲讽的话脱口而出，“平时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你还说要当多厉害的律师，结果呢？就这点本事吗？”


    贺助理一下子哭丧着脸了。


    我的大boss啊，我能拿什么来拯救你的毒舌啊！


    他真想要说一句，大boss你赶紧住口吧！这边建议，嘴巴不会说话，可以捐了呢。


    他扭头一看，果然，聂娇娇的脸色微微煞白。


    聂娇娇垂了垂眼帘，她的手无意识地抠着衣服，用力忍耐着鼻子上涌现的酸涩。


    若是三年前的她，今天这样的情况，她自是会和何欣刚到底，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啊。


    那个时候，她还是聂家唯一的千金，还是他玄湛宠爱的未婚妻，而且她的学业有成，要什么有什么，那么地意气风发！


    现在呢？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家人的庇护，没有了爱人的无条件宠爱。


    早也不是那个肆意任为的聂娇娇了。


    她仅仅剩下自己所学的法律，只能用这个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何欣污蔑她，她可以起诉，但别人的冷言冷语，别人的看不起和奚落，她能有什么办法？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还能让所有人都闭嘴吗？


    更何况……


    她也早就习惯了。


    聂娇娇扯了一下唇角，笑意却丝毫没有抵达眼底，她麻木地回：“玄总，如果连这点嘲笑和奚落我都受不住的话，三年前您退婚后，我被所有的人当成笑话的时候，早该活不下去了。”


    比起那时，今天算什么。


    比起他对她的那些伤害，更是算不上什么。


    她的话一出，玄湛俊美的脸庞瞬间布满阴霾，看着她的眼神也像是掺了无数的冰渣子。


    周围的温度都骤然降到了冰点般。


    当年的事情，她最是心知肚明，凭什么总能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与他翻旧账？


    贺助理见状，背脊冷汗直冒，同时也极是抓心挠肺。


    好好地一出英雄救美，该是增进感情的时候，怎么又变成了针锋相对了啊！


    这样下去不行啊……


    贺助理连忙暗暗地朝着聂娇娇使眼色，希望她能再做点什么。


    毕竟与大boss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


    聂娇娇看到了贺助理的暗示，也感觉到了玄湛的怒火，微微从沉痛的心思中回过了神。


    其实她也无意提起以前的事，这不是……被他难听的话戳到了么。


    但今天玄湛终究还是帮了她，她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事情，一码数归一码数，就刚才的事而言，她还是感激玄湛的。


    他起码维护了她的尊严，让她不至于之后在律政圈也成了笑话。


    服个软也没多大的事，她也挺能屈能伸的。


    聂娇娇轻轻抿了抿唇瓣，随后十分真诚地开了口，“玄总，刚才你帮我解围，我还是很高兴的，谢谢你了。”


    玄湛仍旧冷冷睨着她，不为所动。


    真难哄啊。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难哄啊！


    聂娇娇暗暗吐槽，面上还是维持着真诚，她忽地想到了以前哄他的时候，她都是撒娇。


    一撒娇保准就成了。


    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了。


    聂娇娇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手指缓慢地揪住了玄湛的衣摆，放柔了声音，道：“玄总，你别生气了嘛~”


    尾音稍稍上挑。


    许久不曾这样说话，聂娇娇浑身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玄湛眸底微微震动，颇有些诧异地看向聂娇娇。


    这还是她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软着与他说话。


    玄湛不说话，聂娇娇也不知道行不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她轻轻地摇晃了一下他的衣摆，软软糯糯地说：“玄总，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吧~”


    贺助理看得目瞪口呆。


    卧槽，没想到聂娇娇居然这么会撒娇啊，他一直以为她是个飒爽的大女人呢，果然不负她“娇娇”这个名字啊。


    玄湛满腔的怒火，似乎就这么消失了，眉宇间的冷意也少了许多。


    聂娇娇敏锐地察觉到了，心里想着，果然所有的男人都吃这一套啊。


    她再接再厉，说：“玄总，真的非常谢谢你帮我，这次我不会只是嘴上说说，用行动来表达的！”


    玄湛终于冷嗤了声，开了尊口，“那我勉强期待一下吧，别又像上次那样。”


    尽管话还是没那么好听，但语调已经柔软下来。


    聂娇娇见好就收，玄湛那么毒舌，能这样说话都已经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她扬起笑脸，应：“我会好好准备的，这次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玄湛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


    顿了顿，他道：“要一起回家吗？”


    聂娇娇这会儿才想起了盛时安，猛地拍了拍脑袋，回：“我和安安……”


    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叮咚一声响。


    她打开一看，恰好是盛时安发来的：【我忽然间想起我有急事，先走了，下次再约~】


    聂娇娇无语，她的急事还真巧。


    既然被爽约了，剩下的话收回，改成了：“好啊，一起回家吧。”


    …


    吃过晚饭，玄湛一如既往地去书房工作，聂娇娇则去外面庭院散了会儿步。


    回来的时候，玄关处摆放着一个包裹。


    李静见到她，道：“少夫人，刚刚闪送小哥送来这个，我帮你签收了，你记得拿走。”


    她的？


    聂娇娇诧异，她没记得她有买什么东西啊！


    她困惑地将那盒子抱上了楼，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利索地拆掉。


    然后她拿出里面的东西，下一秒，双眸猛地瞪大，手都止不住地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