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明和诸葛林夕愣了一秒钟。


    “快先到门外去。”李江明首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掌把诸葛林夕推到门外。


    从腰里拔出手枪，瞄准了几个正在打东子的人，眼睛闭着定了定心神。


    他从没有打过枪，手抖了好几下，默念了一句，老天保佑，连着扣动了三下扳机。


    只听砰砰几声，有三个人应声倒地。


    剩下一个倒在地上，被东子骑坐在身上。


    “李江明，你怎么不早点来？”东子说完，挥起拳头把地上的那个人打昏了过去。


    “快起来。”李江明把枪别在腰间，扶起东子，冲门外喊道：“林夕，你快进来。”


    诸葛林夕吓得捂着眼睛，只露出一点缝隙，绕过一滩又一滩血迹和地上的一具具尸体，走到李江明身边。


    “李江明，我好怕。”她颤抖着肩膀，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我爸爸他们哪儿去了。”李江明满脸焦躁，一只手深深地插进头发里。


    东子绝望地说道：“还不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言难尽。”东子浑身都受了伤。脸上也布满了血印。


    “你不要紧吧？付姑娘他们家人呢？”


    “我只顾在门口阻拦这些人。所有的情况都还不清楚。”


    “快去找人。”李江明手拉着诸葛林夕，东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几人来到后院，到处不见一个人影。


    “付姑娘一一”


    “爸爸———”


    “付老爷———”


    东子是没有力气再喊了。


    李江明和诸葛林夕一边喊，一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


    地上到处都是血和身上还是温热的尸体。


    李江明忍着悲痛，挨个地看。


    还好是在地上的人，都是家丁。


    “找不到爸爸妈妈和王师傅他们的尸体，说明他们还是安全的。”


    “李江明你别担心，如果他们死了，就不会有你了。”诸葛林夕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安慰李江明说。


    “有道理。”李江明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天已经黑透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三个人垂头丧气地找到一间干净的房子，点了蜡烛坐下来歇息。


    诸葛林夕和李江明，找到一坛酒，用酒处理了东子的伤口，然后又用布条子缠上。


    东子才勉强好受一点。


    “找不到人，这可怎么办？”东子心里慌慌的。


    “我也着急。”李江明更是发愁。


    “李江明，好歹也是你外祖家。难道你在小时候都没有听他们讲过这方面的事？”诸葛林夕想分析一下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


    李江明回忆起小时候奶奶讲的事。


    李江明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听奶奶给他讲过爷爷的事情。


    爷爷李根柱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被自己的亲伯母在枣子馒头里下药，害死了。


    家产也被伯母家霸占了。


    李根柱当时只有七八岁，哥哥李毛柱，带着他逃到了襄阳城。


    最后结识了许氏，两人生下儿子，取名李山敏。


    李江明讲到这儿，被诸葛林夕打断：“李江明时间紧迫，我让你讲你妈妈和你外祖家。你扯到哪儿去了？”


    “我扯到我爷爷家。”李江明不好意思地说的，“一时紧张跑题了。”


    “你快别跑题了，我说这边。”诸葛林夕到现在都不敢放松一点。


    “让我想一想。我一慌张，啥都要忘。”李江明把手插进了头发里。


    东子这时候害怕地说道：“幸亏你刚才没用枪打着我。”


    “算你命大。”李江明这次久了，揪自己的头发说。


    “李江明，你揪自己的头发干什么？快说啊！”


    “我记得我妈妈也跟我说过外祖父的事。”


    李江明又开始讲起了外祖父的事。


    外祖父那时候超有钱，半个襄阳城都是他家的铺子。


    有一年他请了三个挑夫挑银圆，在房县城住店的时候，三个挑夫起了歪心。


    他们三个联合起来杀了外祖父，拿了银钱跑了。


    付家的伯父，伯母，叔叔们，趁机夺了家产，还要杀人灭口。外婆只好带着儿子和付成英，拿了一些金银细软逃往别处。


    不料，路上遇到一小队日本鬼子，外婆没办法把钱撒在了地上，鬼子忙着抢钱。


    外婆带着兄妹俩跑进了山里。


    “讲完了吗？”诸葛林夕着急地说，“怎么没有这一条？”


    “哪一条？”鬼子问道。


    “就是现在我们遇到的这事。”


    “唉，说得一点用都没有。”诸葛林夕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点个灯笼在四面找找。”


    “东子，你就坐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过千万要注意。”李江明同情东子满身的伤。


    “对啦，我想起来了。老爷家的厨房里有一个地窖。我们去那里找找。”东子突然拍了拍脑袋说。


    “唉，你怎么不早说？”诸葛林夕又叹了一口气。


    “走，我们一起去，我还是跟着你们安全点，现在我可是不能打了。”


    “那些兄弟们呢？”李江明心里像被鬼爪子抓过一样的痛。


    “都死了。”东子满眼含泪，赶紧用衣袖擦了一下。


    李江明点个灯笼，一手拉着诸葛林夕。


    强忍着血腥的味道给三个人造成的不适，躲躲闪闪地来到了厨房。


    东子让李江明挪开了墙边的一张桌子。


    桌子下面一块木板，拿开木板，露出了一个四方洞。


    洞口容得下一个人进出。


    李江明把灯笼往下照去。


    有砖砌的台阶一直通到下边。


    “付姑娘，你们在里面吗？”李江明喊了好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李山明从咱去的小台阶上走上来。


    “原来是你们。”李山敏激动地给李江明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余的人呢？”


    “除了家丁，所有的人都藏在里面。”李山敏脸色卡白，嘴唇青紫。


    “叫他们上来吧。”李江明让李山敏下去通知。


    不一会儿上来了七八个丫鬟，付老爷和夫人，接着是王家班的人。


    李江明看着大家都从地窖里上来，没有少一个，激动的就擦起了眼睛。


    付老爷一上来，就先拉着东子的手：“东子，只剩你一人了吗？”


    “有幸我还活着，弟兄们给他拼了个干净。”东子声音哽咽。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江明追问道。


    “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付老爷发话，＂可用的人只剩下女眷，你们都先在这里呆着。一有动静，马上跑到地窖去，切记。”


    众人心有余悸，只好乖乖地呆在厨房里。


    有几个胆大点儿的丫鬟开始生火做饭。


    厨房里点起了火灶，屋里顿时暖和一些。


    “你们谁跟我一起去前院？我想打个电话给政府，让他们派人来。清理院子。顺便查一查是谁干的？”


    “我跟你去吧！”李江明站出来说道。


    “我也跟你一起。”李山敏也走出人群。


    “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这里女人多，男人少万一有事儿麻烦了。”


    “我带着李显军和李大哥在这里看着。”王金山出来说道。


    “应该不会有事儿了。大家警惕点就行了。”李江明说完，跟着付老爷李山敏一起来到前院。


    找到正中间的上房，三人推门进去。


    点着了灯，李江明看见了桌子上的电话。


    付老爷拿着那老式电话摇了半天。


    终于有人接了电话，他简要地把情况叙述了一遍。


    挂了电话。


    过了一个多时辰。


    来了十几个自称是国民政府的人，他们问了问情况。


    付老爷给每人手里又塞了几个大洋。


    大家帮忙处理尸体。


    最后把尸体也不知道运到哪里去了，领头的人带着那些人走了。


    差不多晚上十点多了，天空乌云压顶，呼啸着刮着大风，接着下起了大雨。


    狂风暴雨，这是腊月天很少遇到的。


    “下吧下吧！正好洗洗血腥气。”付老爷带领着李江明和李山敏关了前后院子的门。


    三人的油纸伞都被吹翻了，也坏了。雨水凉冰冰的从头浇下来。


    院子比较大，等回到屋里，三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真是见鬼了，这样的天气怎么像夏天下暴雨似的？”


    丫鬟们把饭做好了。


    李江明他们也换了干衣服，众人吃过饭。


    付老爷安排女眷都回到地窖里去睡觉。


    男人们都留在厨房的地上打通铺。


    一切安排停当，付老爷和大家挤坐在通铺上。


    “今天下午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李江明忍不住问。


    “这事儿我都还没闹明白呢。”付老爷眼眶湿润，“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弟兄。”


    “可是弟兄们平时都训练有素，怎么会就不是别人的对手？”李江明更加疑惑。


    “下午的时候，王家班刚进到后院里。兄弟们正在院子里开会发工钱。突然就有人带着机枪在墙头上对着弟兄们一顿扫射。”


    “大家的步枪哪是机枪的对手啊。”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我看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付老爷眼神迷茫。


    “刚才忘了查看那些人的身份。”


    “是日本人，不用查。”东子气愤的说，“他们说话呜哩哇啦的。”


    “付老爷，这事得查清楚，一定是有内奸。”李江明突然想到：谁有那么清楚付家在干什么呢？


    “不一定有内奸，日本人想侵略襄阳。肯定先拿有枪的人下刀。”


    “唉，这事儿一定要查到底。晚上轮流睡吧，你们先睡我先值夜。”


    大家推让了一番，都拗不过老爷，只好先躺下睡觉。


    夜深了，宅子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连带着呜呜呜的北风，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