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涛急浪涌1

作品:《出淤泥

    滕舞上交高考志愿后的第三天,妈妈张亚莉和爸爸滕宝刚终是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滕舞这个大拖油瓶,既没有跟着妈妈张亚莉住酒店,也没跟着爸爸滕宝刚住被砸的干干净净的家,她说去另一个城的姥姥家。


    怎么说呢,小隆的那句威胁还是给滕舞留下了阴影。即便有方傲在身边,滕舞也不想去赌万一,她怕小隆伤害自己,也怕连带的伤害到方傲。在姥姥家过完剩下的半个暑假,再回来就是住校,基本上就没有和小隆交集的可能,多安全。


    可惜滕舞的这个打算,滕奶奶不同意。滕奶奶说滕舞交了钱的培训班不上很浪费,说滕舞姥姥家没有资质这么好的培训班。滕舞这才稍微松口给滕奶奶讲培训班资质再好,也架不住有不怀好意的男人总在她回家路上堵她吓唬她。


    这个问题,滕奶奶还真好好想了想,之后说滕舞:“这坏人又不是京城特产,那是哪儿都有。谁敢保证你逃了这边的坏人,就不会被你姥姥家那边的坏人盯上,那时你又跑哪儿去?放心大胆面对嘛,你奶奶我活到这么大岁数,还真不信有哪个坏人敢在京城地界无法无天。当然滕舞你要真害怕,我和你爷爷,我们一早一晚地接送你。反正我们也没事,直接当遛弯锻炼了。”


    老年人真固执起来,是听不进小辈意见的,结果就是滕舞被安排着住到滕奶奶家和文君同睡一间房。相应的滕舞和方傲说好的接送陪着玩打篮球什么的也成了泡影。不过滕舞和文君接触的机会倒是猛然间多了不少,就是有小隆这么个人物杵在中间,这对表姐妹相处地不怎么和谐。


    文君面对滕舞,是给不出好脸色的。首先呢,文君很清楚知道她和小隆没有结果。小隆也不傻,没想和喜欢他哥们的文君奔着谈恋爱结婚走。玩玩而已,但这玩玩不耽误小隆想找个正常姑娘谈恋爱结婚,滕舞就是他想要的。


    以前的小隆觉得自己攀不上滕舞,可随着文君的怂恿再到手里有了文君的短处,小隆觉得自己很应该试试。是以每每强硬约文君出来,话题走到最后都是让文君搭桥。文君不愿意推滕舞进火坑,可小隆的纠缠让她避无可避,烦恼愤恨之下不迁怒滕舞是不可能的。


    再来吧,是滕爷爷滕奶奶的区别对待了。文君能理解姥姥姥爷的‘长住是草刚来的是宝’心态,但是也别太过分啊!滕舞喜欢火龙果喜欢山竹,文君喜欢猕猴桃喜欢芒果。可滕爷爷买回来一堆水果摊在桌上,拿了仅有的两个大芒果给滕舞,还笑呵呵说‘专给你挑了两个又好看又大的越南甜心芒’。


    滕爷爷背转身收拾他摊在桌上的水果,滕舞把那两越南甜心芒转手给文君。滕爷爷突然回身来,本是乐呵呵招呼那表姐妹俩看他的水果大采购,没想到一眼看到两个大芒果都在外孙女文君手里。


    滕爷爷一下子不乐意了,开口就是:“滕舞这是给你买的,你好歹留一个。”然后转脸说文君:“从刚开春你就吃芒果吃到现在,你好意思抢滕舞这两个?”


    文君觉得憋屈。亲姥爷是哪只眼睛看见她抢滕舞的芒果了?!不过两个越南甜心芒,她真想吃完全可以自己花钱去买,不用抢滕舞的?!


    伴着类似这般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在文君眼前上演,文君伤心了。她没拦着亲姥爷和滕舞热络他们的爷孙情,但亲姥爷亲姥姥却是从门缝里看她这个外孙女!滕舞的事后开解不但没能让文君开心,反让文君认为滕舞茶里茶气在暗戳戳炫耀。


    慢慢的文君心态开始失衡。在小隆又一次言语纠缠后,她松口说她可以拖延滕爷爷滕奶奶十分钟。大庭广众下的十分钟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大事?不过用小隆来恶心滕舞和滕爷爷滕奶奶,那应该是足够。文君这样认为。


    十分钟里做什么事能打动滕舞呢?小隆发愁,他不知道。可再磨,文君也不肯松口多给时间,小隆只能隐忍想怎么打动滕舞。怎么说呢,小隆虽说有文君照片在手,面对滕舞时也是极尽张扬,那也是个普通人。有花花肠子并着一肚子坏水没错,但鲸吞蚕食能达到目的,实在没必要逼急文君去擦边试探法律底线,小隆还不敢去做真正的恶人坏人。


    搜肠刮肚想啊想,小隆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英雄救美!嫌这招式过时老套?那还有什么招式能比这招更容易更快速打造正面光辉形象?他必须抓住机会扭转他在滕舞眼里的流氓无赖形象。而小女生,不就容易倾心有黑老大气势又心存正义的人物?姐妹同什么的,见识过经历过更脏更乱的,小隆不觉的那是问题,当然也不认为滕舞会有那样的心理障碍。


    墨轩教育的课上完了,滕舞出来没看到爷爷奶奶,便站在马路牙子边等。也不知后边的人怎么走路的,一下子把她撞到马路上。滕舞赶紧回退,同时看是谁撞得她。本以为找不到,却没想到有人大咧咧开口:“呦,妹妹好漂亮啊。刚刚不小心撞了妹妹,哥哥请妹妹吃饭赔罪行不行?”


    一看就不是好人,谁稀罕他的赔罪!滕舞果断移开视线,默不作声走开,心里想爷爷奶奶怎么还不到,要不她自己坐公交回?


    后边那男人跟上来往滕舞身边凑,嘴碎说‘妹妹,我真是走路不小心才撞了妹妹’‘我是真心想请妹妹吃饭赔罪’……


    滕舞烦不胜烦,想舍了独站往人群里扎堆,却不防那男人抓她手臂还想凑她耳边说话。男人凑得太近了,近到滕舞控制不住生理性厌恶,全身力气聚集于胳膊狠狠甩了出去。也就在滕舞甩胳膊的当儿,她听到一句‘谁是你妹妹,赶紧放开她!’。


    滕舞回身看,站在三米外的小隆气势凛然。撇撇嘴角,滕舞‘嘁’一声想转身继续朝人堆里走。


    这时有人惊恐喊:“他摔地上了,啊,流血了!”然后更多的人惊叫,不自觉退开远离滕舞。


    滕舞停住转身动作,视线转向地上的人,脑袋底下还真的有血在流出来。一个摔地上一声都不吭的大男人,脑袋这么脆皮,摔得时候是脑袋先着的地吗?得止血送医院吧?抬眼寻找三米外小隆,那处已是空荡荡。重新低头看地上流血的男人,滕舞意识到了事态严重,颤抖着嘴唇说:“谁能帮我打个120?”过三秒茫茫然问出一句:“是不是还要打110啊?”


    滕爷爷滕奶奶发现孙女儿滕舞从公安局出来后安静的过分,站窗前看太阳能看一天都不带烦的,区别是早晨看东边初升的太阳,傍晚时候是扭脸向西看落山的太阳。他们做的饭,滕舞倒也吃,就是动的那两口怕是喂猫猫都会饿。


    滕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要不是她强留滕舞住这边,滕舞要是去了她姥姥家住,也就出不了滕舞过失杀人这事。壮着胆子问滕舞是不是怨她没有及时到墨轩教育等,滕舞没说不怨,而是回了句‘马路牙子也用海绵铺的话,奶你说是不是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滕奶奶黯然,转而恨起那个倒霉催的男人。一个大男人,谁能想到会被才高中毕业的女孩子给轻松撂倒?被撂倒也行,都不知道后背屁股先着地要保护脑袋吗?唉,鱼没杀过鸡没宰过的滕舞,这突然间手上有了人命,心理上不出问题才怪。要不给滕舞找个心理医生看看疏导疏导?滕奶奶转头去找滕爷爷商量。


    给滕舞找心理医生疏导这事,滕爷爷是支持的。他也认为滕舞现在这种叫一声转个脸说一声给句话的状态不正常。给滕舞说了,滕舞也点头同意。可临到出门时候,滕爷爷滕奶奶才发现滕舞不肯出家门。又是哄又是劝,滕舞都是看心理医生可以但是出家门不行。


    这连家门都不敢出,好好的孙女儿是废了吗?滕奶奶受不了,一边扯滕舞一只胳膊往外走一边喊:“你怕什么?那人先推的你先扯的你你才甩的手,他自己不小心脑袋砸地死了关你什么事!”


    滕舞手扒门框不肯走。奶奶说那人的死不关她的事,那直接说她无罪不就好了,干什么给她判三缓三,三年之后她还不是得被关进去?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被关,等再三年出来,别人就能拿正常眼神看她接受她?


    滕爷爷看着老伴儿和孙女儿角力也是着急上火,可在出门这事上他还是觉得老伴儿做的对,是以他伸手掰滕舞抓门框的手指。


    手指被掰开,爷爷还推着她往外走。滕舞也急了,话冲口而出:“我不跟你们出去!你们就会着急超市的卫生纸促销蔬菜水果特价你们买不着,你们不忙乎完那些你们才想不起我!我不跟你们出去,我不要再失手摔死人!”


    滕爷爷滕奶奶的脸瞬时白了,孙女滕舞还是怨恨他们没准时等在墨轩教育大门接她。


    对门老太太被喊叫声惊着推门出来,看看那拉扯成一团的爷孙三个,没好气说:“你们当爷奶的也真是,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拉扯强迫孩子,不怕孩子记恨?孩子又不是没爸妈,你们让她爸妈管去啊?”


    滕奶奶松了手,看着滕舞满是泪水却还是恨恨瞪她的眼,也是灰心失望。错开眼看老伴儿,她萧瑟开口:“给张亚莉打电话,问她她的交接工作做完没有?”


    文君缩手缩脚待房间里听着外头的隐约话声。那天是她掐着时间拿一张超市的促销海报出来给姥爷看,她确信那个时间点足够姥姥姥爷去超市采购一番也足够姥姥姥爷乘公交车去接滕舞,就是晚到那么几分钟呗。谁能想到就晚那么几分钟就能死人?


    小隆打电话过来了,又是神神叨叨说梦见那人朝他索命然后是要钱他要走。文君学生一个,五千以内还能考虑一下。十万二十万的,怎么可能有?问姥姥姥爷亲妈要?文君哪里敢,她可不想让亲人们把滕舞失手致人死亡的导火索联想到她身上。


    她还想好好学习生活,她不想让亲人们用嫌恶眼神看她。所以挂断吧,挂断就清静了,没想到小隆来一句‘你给我钱我就删照片我什么也不说我走’。文君心动了,她忍不住问:“多少钱?”舔舔唇紧张补一句:“我没什么钱你知道,你别要的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