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阴山2

作品:《大唐潜龙

    李药师率大军紧随其后,衔枚疾走。


    玉爪白鹘极有灵性,定静留在李药师身边。


    于是,苏定方直逼近到距离颉利大帐不过七里之处,突厥方才惊觉。


    敌方警戒一起,苏定方立即一声令下,二百兄弟奔驰出击。


    所谓“甲坚兵利”,玄甲是历史上有名的坚甲,陌刀更绰有“人马俱碎”的威名。


    尚在睡梦之间的突厥兵士哪堪抵挡?顷刻便遭突破。


    李药师见状,也率大队人马前冲。


    颉利才从宿醉中惊醒,只听漫山遍野全是唐军金戈铁马的呼啸嘶鸣。


    他奔出帐外,但见多方军旗护拥一面熟悉的大纛,在晨雾笼罩之间阳阳飘飖飒飒作响,来者正是让他屡见屡败的李药师!


    颉利手中虽然仍有胜兵数万,可是眼前迷雾蒙蒙,沙尘滚滚,根本无从估计李药师带来多少人马!于是当下毫不迟疑,迅即跨上宝驹,率领轻骑遁逃。


    《新唐书.李靖传》赞曰:“世言靖精风角、鸟占、云祲、孤虚之术,为善用兵。


    是不然。


    特以临机果,料敌明,根于忠智而已。”这段史评实是斯情斯景的绝佳写照。


    且说当时。


    李药师率大军跃马直前,突厥闻声溃散。


    只听苏定方大声吼道:“兄弟们,快拿!”


    他这二百兄弟当年原是窦建德、刘黑闼的部属,怎会不知军规?听到苏定方叫“快拿”,却没人敢动手。


    苏定方见状,再度吼道:“快拿!都给我拿!”


    兄弟中有人明白了苏定方之意,叫道:“将军,不可以啊!”


    苏定方登时又急又怒,厉声吼道:“都给我拿!这是军令!”


    张公谨遥遥听闻,不明所以。


    他望向李药师,但见这位自己崇敬仰慕的大总管神色坚毅,双唇紧抿。


    他日前才因过问突袭之事,导致自己心下赧然。


    此时虽然更加不解,却也不再开口。


    李药师则遣人急速抢进颉利大帐,协助唐俭脱身。


    此役唐军斩首万余级,擒俘突厥男女十余万人,羁获各种牲畜数十万口。


    擒俘人众之中,包括义成公主及其子迭罗施。


    李药师确认义成公主身分之后,便命绞杀。


    日前李药师先领一万精骑出白道,往西北突袭颉利。


    紧随其后,李世绩亦率所属出白道,往正北赶赴碛口。


    这次战役,二李的良马全数交由李药师用于突袭,因此李世绩所部仅以步卒为主。


    良马疾驰的爆发力虽然远胜于人类,但持久力却不如训练有素的步卒。


    碛口位于今日内蒙古二连浩特西南方,距离白道岭约莫七百里路途。


    李世绩率所部在海拔超过千米、崎岖坎坷的高原上疾行十日,抵达碛口。


    果如两位李将军所料,颉利逃离铁山之后,便率部众奔往碛口。


    由铁山至碛口,虽较白道岭至碛口略近,却也所差无几。


    颉利纵有宝驹,然随他奔逃的部众,马匹久已欠缺调养,何况还有锱重随行。


    更不要说,此时他们才从铁山出发,比李世绩率步卒从白道岭出发,晚了两日有余。


    于是颉利率众戮力强行,来到碛口之时,见到的并不是期盼中的山谷通道,而是李世绩的旌旗。


    这面旌旗虽不似李药师的大纛,令颉利望风丧胆,但是此时,随他奔逃的人马早已力竭。


    勉强接战之后,仅有少数近卫愿随颉利撤退,其余突厥贵官全部率众投降。


    李世绩掳获五万余人,缧绁而还。


    至此,二李已将阴山北麓,直至大漠的大片疆土全部取下。


    于是露布传檄,一方面发出捷报,另一方面通缉颉利。


    捷报传至长安,李世民喜不自胜,对身边侍臣说道:“朕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往者国家草创,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未尝不痛心疾首,矢志必灭匈奴,以至于坐不安席,食不甘味。


    如今只暂劳偏师,便无往不捷,令单于稽首,耻其雪乎!”


    于是大赦天下,赐酺五日。


    百年之后,王昌龄有〈出塞〉二首。


    诗中场景虽极雄浑开阔,然其情怀却似另有感触。


    在此则将二首结合,以卑彰显初唐意象:


    骝马新跨白玉鞍


    战罢沙场月色寒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不过当时,李药师、李世绩所部皆已不足万人。


    李药师在铁山有十余万俘虏,李世绩在碛口亦有五万之众,都无法分兵追讨颉利。


    于是颉利得以率领不足百人的亲随,在莽莽大漠之间,踽踽往西奔行。


    他计划暂时先依附沙钵罗设,再投奔吐谷浑。


    沙钵罗设阿史那苏尼失是颉利之父启民可汗的幼弟。


    两年之前,李世民在宜秋宫设米盘,让李药师作推演时,颉利周围有四方八设。


    如今,东方的突利已归附于大唐,南方三设与北方三设,不是也已降唐就是受制于薛延陀,惟有西方的沙钵罗设,尚能自保。


    然而尚能自保,并不代表沙钵罗设既有能力又有意愿收留颉利。


    几经盘算,颉利认为当前惟一可去之处,只有吐谷浑。


    颉利的生母婆施氏来自吐谷浑,当年陪嫁的媵臣胡禄达官吐谷浑邪,此时仍然随在左右。


    颉利初生之时,便交由吐谷浑邪负责照料;贞观八年颉利在长安去世,吐谷浑邪更自刎以殉。


    这位来自吐谷浑的陪嫁媵从,实是颉利一生最为忠心的侍臣。


    只不过颉利此行,并没有能够抵达吐谷浑。


    四个多月之前,李道宗率大同道大军北讨,甫出灵州,便遭遇试图增援颉利的沙钵罗设,将之击退。


    此时得知颉利前来依附,李道宗立时引兵进逼,胁迫沙钵罗设交出颉利。


    颉利听闻风声,连夜奔逃藏匿。


    李道宗不依不饶,问沙钵罗设纵放颉利之责。


    沙钵罗设大骇,遣其子阿史那泥孰搜捕,在荒野山谷之间将颉利擒获。


    此次六道行军讨伐突厥,张宝相是李道宗大同道的行军副总管。


    他率军直逼沙钵罗设的大帐,阿史那苏尼失自知无力对敌,便以颉利为贽礼,向张宝相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