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潮生六

作品:《认错攻略对象了怎么破

    岁宁与谢长舟回到小院时已经深夜。


    “宁宁, 我将孩子还回去,你先行休息。”谢长舟抱着已经熟睡的两个婴孩道。


    岁宁微微颔首,面上挂起柔和的笑意:“好,早些回来。”


    她站在门外目送谢长舟离去, 像是目送丈夫外出的妻子。


    谢长舟的背影刚消失在转角, 岁宁唇角的笑意立刻冷淡下来。


    她急忙冲到屋内, 去到书房拿出宣纸和砚台。


    她提笔的手轻抖着,纤长的眼睫轻颤,看着洁白的宣纸犹豫。


    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唤回了她的意识。


    岁宁咬牙,提笔在纸上书写。


    [阴历九月二十五, 遇到黑衣人,诡栾, 鸢蘅,祭斛和鬼魃是谁……]


    洋洋洒洒写下一大段话,以及她脑海里划过的那些话, 今晚的黑衣人说的话,还有她看到自己手握一把长剑。


    她尽数记于纸上。


    纸上的最后一句话:


    [岁宁,提防谢长舟。]


    她又想起了诡栾的话,他说,是因为谢长舟。


    她脑海里划过的话,谢长舟说的那句话。


    他让她忘了。


    忘了什么?


    忘了诡栾和鸢蘅他们吗, 为何要忘记,他在筹划着什么?


    岁宁心下有些慌乱,连忙在脑海里呼叫系统:[系统,你在吗?]


    依旧还是无人应答。


    她声音颤抖:[系统,你在吗, 说句话好吗?]


    她从未如此渴望听到系统的话,可期盼已久的那道机械的声音依旧没有出现。


    这么多天了,系统依旧没有出现。


    她已经找不到理由欺骗自己系统有事去忙了。


    直到现在,她无比清醒地明白,系统消失了。


    她被独自丢在这个世界了。


    岁宁攥住宣纸的手握紧,写满字迹的宣纸被她捏出皱褶。


    系统真的消失了,那她怎么办,她要如何才能回家。


    她的家人怎么办?


    她喉口发紧,心口慌乱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院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


    岁宁慌忙回神,将宣纸收回乾坤袋中,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扬起笑意从书房中走出,谢长舟已踱步于院中。


    他神色平淡,看见她从书房出来也未变脸色,握住她的手柔和开口:“宁宁,去书房作甚,怎地还未曾歇息?”


    岁宁心跳加快,脸上却还是挂着柔和的笑意,埋首进他怀抱,紧紧搂住他劲瘦的腰身。


    “我话本子还未看完,以为你要很久才能回来呢,便想着先看会儿书等你回来。”


    谢长舟扣住她腰身的手收力,将她往怀里拉紧了几分:“辛苦宁宁还要等我。”


    岁宁摇头:“我不放心你。”


    她的声音柔和,于平日并无异常。


    谢长舟眸底的晦暗褪去些许,垂首在她头顶轻吻:“宁宁,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岁宁脊背一僵,微微颔首:“我相信你。”


    腰间的力道收紧,他的手在摩挲着她的腰身,岁宁身体一阵发软。


    他径直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往屋内走去。


    她心下一慌,刚想推拒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些什么,抬起的手顿住,乖巧地搂住他的脖颈。


    帷帐落下,随风轻轻飘动。


    岁宁握紧身下的床褥,玉白的手用力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她大脑稍稍清醒些。


    不能忘记,不能忘记。


    她不断在心底告诫着自己,掌心越攥越紧。


    握紧的手被轻轻展开,覆上温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宁宁。”


    岁宁不断告诫着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他蛊惑,身子却完全不听话,意识愈发混沌。


    温润的真气游走在她的经脉,她的记忆被一点点消除,今日看到的听到的,皆化为虚影。


    谢长舟,再一次消除了她的记忆。


    ***


    岁宁醒来时,枕侧依旧已经寒凉,他又一早便出去了。


    她轻轻叹气,越发想要跑路自己过几天。


    谢长舟实在是太过分了。。


    日日这般,她迟早要……


    想到什么,岁宁蓦地一怔。


    他们从未做过措施,这里也没有那些避孕的东西,她身体没什么问题,谢长舟那般的……看起来也没问题。


    再这么下去,她不会怀孕吗?


    岁宁有些心慌,她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二岁,从未想过要这么早当母亲。


    何况她是要回家的,虽然目前不知还有没有可能回去。


    万一真的怀孕了……


    她抚向小腹,只觉得掌心滚烫。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她总觉得小腹中仿佛有什么异样。


    她一月多未来葵水了,只是她葵水一向不正常,也未曾放在心上。


    现下却隐隐有些心慌。


    岁宁心下一紧,刚想要从乾坤袋中取出灵石前去看看大夫,神识刚探入乾坤袋,动作蓦地顿住。


    她缓缓从乾坤袋取出一张宣纸。


    洋洋洒洒写着她熟悉的字体,是她学了十几年的简体字。


    那是她的笔迹,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


    她眼睫轻颤,细细看着纸上写的内容,越看心跳越快。


    难怪,她总觉得她忘记了些什么。


    这是她昨天晚上写的,今早便忘了。


    她昨晚与谢长舟同了房。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


    谢长舟每日只要有空便缠着她做这些事情,她也在日渐地忘记这些东西。


    他在趁她意识不清时消除她的记忆。


    她心跳越来越快,她成亲后便有一种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的错觉,系统也是在成亲后消失的。


    会不会……系统的消失也与他有关?


    可怎么会呢,谢长舟只是一个书里的纸片人,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系统的存在呢?


    鸢蘅,诡栾,祭斛……


    那些字体明明是她写的,可她对他们毫无印象。


    识海忽然一阵剧痛,尖锐刺痛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刺穿,岁宁痛到颤抖。


    她蜷起身体,额上满是冷汗。


    脑海里闪过些陌生的画面,她闭目承受着。


    这次她看到了更多画面。


    她看到了——鸢蘅的脸。


    她看到她身着高贵华丽的袍服,稚嫩的脸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可面上的情绪却老成淡然,毫无孩童的模样,像饱经沧桑一般。


    她幼小纤瘦的身影独立于高台之上,冷声说道:“我是鸢蘅,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我会继任父神与母神的责任,永生永世守护着你们。”


    这话由她一个孩童说出来简直诡异,却莫名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信服。


    岁宁仿佛隔着虚空与她对视,鸢蘅的脸……与她幼时一模一样。


    那是她的脸。


    鸢蘅的面容柔然消散,画面一转,她看到长大不少的鸢蘅。


    她身姿纤细瘦削,面上带着面纱,凤冠上的流苏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


    她垂首看向地上躺着的少年,淡声道:“从此以后,你叫祭斛,我会教你修行法术。”


    地上躺着的少年满身是伤,身材瘦小,不过是个半大的青年,与人界十三四岁的孩童差不多年纪。


    祭斛愣愣看着立于身前的鸢蘅,琉璃色的眼眸微睁忘记答话。


    他身上都是血水,周围横躺着数十个已经死去的魔族,身前是救了他的神明。


    她看到了太多的画面,鸢蘅教祭斛修行法术,祭斛修炼成上界第一,带领着仙界打胜了不少的仗。


    鸢蘅独居在天之一线万年,整日除了修炼什么也不干。


    最后的画面,她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眸子,眸底隐藏着浓重的戾气。


    她猛地睁开了眼,识海里那股刺痛也渐渐消散。


    岁宁喉口发紧,闭上眼想要再次尝试看到更多的画面,这次却什么都看不清了。


    难道只有她情绪激动时候才能看到吗?


    她慌忙起身跑到书房,拿起纸笔便开始写下方才看到的画面。


    洋洋洒洒一大片,记录下她丢失的记忆。


    岁宁终于写完之时,看着桌面的宣纸有些愣神。


    她不知为何她会看到这些。


    但她知道,谢长舟不愿让她想起这些。


    那就说明谢长舟也有这些记忆,他清楚地知道想起这些会对她有什么伤害。


    所以他想消除她的记忆。


    那消除之后呢,谢长舟要去做什么?


    心口一阵惶恐,腹部突然一阵隐痛。


    岁宁柳眉微拧,那股疼痛越来越剧烈,她慌忙收起宣纸,想要回到房间。


    刚走到书房门口,腹部的隐痛蓦地剧烈,岁宁无力握住门框,双腿一阵发软,颤抖着身体沿着门框滑落。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一股暖流流出,岁宁眼睫轻颤,不可思议看向自己。


    她刚起床只穿着一身雪白的内袍,此事下裙处一抹鲜红正在逐渐晕染开来。


    岁宁见过数次鲜血,却无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心底颤抖。


    “谢长舟……谢长舟……”


    她想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心跳越来越快,眼泪滑落。


    双腿疲软无力,腹部剧痛,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努力调控着体内的真气,可丹田处却溃散的不成样子,真气无法聚起,身下的衣袍已经被血浸湿一大片。


    岁宁情绪蓦地崩溃:“谢长舟,谢长舟!”


    谢长舟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她秀丽的脸上满是泪水,挣扎着想要起身,一手撑住门框,一手扶着小腹。


    摇摇晃晃的身体刚站直,她迈出脚步,腹部又是一阵刺痛,她猛地朝下跌去,绝望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冷松香扑鼻而来,她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宁宁,不怕不怕,我来了。”


    清润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谢长舟面上的淡然尽数消散。


    岁宁被拦腰抱起,他抱着她便往屋内走去,将她安置在榻上。


    她裙摆上满是鲜血,将被褥染红,那般的血腥气,烫的谢长舟心口生疼。


    他眼眶通红,修长的手颤抖着朝她体内打去真气,温润强大的真气游走在岁宁经脉之中,试图替她止住血。


    岁宁握紧他的手,低声哭泣着冲他喊道:“谢长舟,你救救它,你救救它!”


    她拉着他的手往小腹放去,面上满是泪水:“我要它,你救救它!”


    “你快救救它,我要留不住它了!”


    谢长舟一怔,不可置信地朝她腹部探区。


    岁宁她……怀孕了?


    怎么可能呢?


    岁宁的哭泣声回荡在屋内,谢长舟眉眼一凛,连忙封住她的穴位。


    修长的手贴于她的腹部,温暖的真气萦绕在她周身,一点一点探入她腹内,试图留住这个即将消散的生命。


    岁宁无力哭泣着,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哭的谢长舟心都要碎了。


    他一手贴在她腹部为她输送着真气,一手颤抖着擦去她面上的泪水。


    “宁宁,别哭……对不起,对不起。”


    谢长舟声音干涩沙哑,琉璃色的眼眸通红。


    在无量剑宗时他便感知到了岁宁的异样,可院中早已被他布下结界,岁宁怎么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刻在神魂上的婚契告诉她,岁宁确实遇到了危险。


    他连忙丢下事务飞身赶来,刚进入小院,只觉得心都要裂了。


    岁宁身下的白袍浸满血液,扶着门框无力下坠,秀丽的脸苍白满是泪水。


    那一刻的岁宁,仿佛要碎了一样。


    他也好像跟着被丢尽冰天雪地,只能感知到刺骨的森寒。


    岁宁依旧在哭着,哽咽地哭求着他:“谢长舟,救救它……救救它……”


    谢长舟眼泪落下,高大挺拔的身姿佝偻着,颤抖着唇轻吻着她冒着冷汗的额头。


    “宁宁,宁宁,别怕……你别怕……”


    他恨不得将浑身的真气过给她,替她受上千倍百倍的痛。


    岁宁蜷起身体:“孩子……”


    谢长舟哽咽出声,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怎么办,怎么办。


    谢长舟,岁宁在哭……


    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


    他的手轻颤着,温暖强大的真气不要命地输送着。


    他看向她平坦的腹部,那里看不出来什么,可里面却蕴养着一个生命。


    谢长舟声音哽咽沙哑:“宁宁,怎么办……”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若不是他那般,岁宁怎么可能会怀孕,又如何会受这些痛苦?


    岁宁已经痛到快要失去意识,抱住腹部哭喊道:“宝宝,你别这样,我疼……”


    “娘亲疼……”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了……”


    谢长舟眼泪落下,眸底猩红,颤抖着搂住岁宁:“宁宁,宁宁……别怕,你别怕。”


    温润的真气依旧在汩汩输送进她体内,却仿佛水进大海,毫无作用。


    他几乎绝望。


    他是当世第一人,他若是救不了自己的妻子,还有谁能救她。


    “宁宁,宁宁……”


    岁宁的哭泣声陡然减弱,谢长舟一怔,轻颤着朝她看去。


    她秀丽的脸上尚且挂着未干的泪痕,美目怔然朝自己小腹看去。


    “宁宁?”


    岁宁骤然攥紧他的手,莹润的眼眸陡然一亮:“谢长舟,没事了………”


    谢长舟连忙探去,她经脉仿佛突然被打通,方才那股郁结消散。


    仿佛是听到母亲的痛呼,在她小腹中不知经历着什么的孩子悄悄安静下来,那股汩汩往外流出的暖流也渐渐停息,尖锐彻骨的疼痛仿佛一场大梦蓦地消散。


    她眼泪如断线般的珠子落下,埋进他的怀里低声哭泣着。


    她知道,她真的差点失去它。


    她明明不想这么早便成为母亲,但真当感知到它的存在,感知到它在一点点离开她,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谢长舟,谢长舟……”岁宁哭的哽咽,埋在他怀里哭声沉闷。


    谢长舟搂紧她,眼睫轻颤着:“没事,没事的宁宁。”


    “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垂着头不住地蹭着她的发顶,喉口发紧,只知道一声声给她道歉。


    温暖的真气贴近她的肚子,源源不断朝她体内输送而去。


    两人这般抱着,静谧的屋内只余岁宁低声的啜泣。


    ***


    岁宁睡下之时,眼眶已哭的红肿。


    谢长舟坐于床边,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为她抚平身体的疲惫。


    眼眶的红肿消退,谢长舟的真气探入她小腹当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有一股力量,温暖纯粹,强大磅礴。


    那才是纯正的神力。


    那是他们的孩子。


    谢长舟修长的手轻轻覆于她小腹,那里一片平坦,孩子连心跳都还没有。


    到现在他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岁宁竟然……怀孕了?


    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她的神力被封禁,如何能怀了他的孩子?


    何况她的体质明明是极难受孕的体质。


    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几乎日日同房,可他从未感知到孩子的存在。


    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就好像在之前一直躲着不让他发现一般。


    谢长舟眸底一沉,握住岁宁的手攥紧,心下情绪复杂。


    岁宁双手搭在小腹上,柳眉微蹙,秀丽的面上连睡着都不安稳。


    他俯下身轻吻上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滚烫:“宁宁,别怕。”


    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腰间的木牌亮起,谢长舟眸底寒凉划过,面上的柔情陡然消散。


    他放下木牌,深深看了床上的岁宁一眼,起身离去。


    在走到小院时,他又在院中加上一层坚固的结界。


    岁宁醒来时,屋内只有她一人,日头已经渐渐退下,落日的余晖斜斜投射到屋内。


    她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陡然想起了白日的事情。


    她颤抖着手抚向小腹,蓦地轻笑出声。


    “你还在啊……真好。”


    她有些想哭,眼泪涌上却又被自己憋回去,都要当娘的人了,哪能这么爱哭。


    岁宁直起身靠在床头,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明明还是一片平坦,里面却孕育了一个生命。


    这下好了,她的母上大人肯定会打死她,年纪轻轻便背着她在外结婚生子了。


    虽然她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去。


    她安静地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被她迅速擦去。


    她也想自己的家人了。


    岁宁从乾坤袋中取出那两张宣纸,仔细瞧着上面的字迹。


    现在给与她的信息很少,她只知道自己与神女鸢蘅长得一样,而她的记忆是谢长舟消除的。


    谢长舟也知道这些记忆。


    阵边的爱人,她腹中胎儿的父亲,究竟在瞒着她做些什么?


    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吗,他近些日便是去忙那些吗?


    岁宁心底一沉,唇角紧抿面色冷陈。


    她起身穿上衣服便朝外走去。


    他们住的地方靠近城门,她便往城区走去,一路上姑苏城两边摆满摊贩,来来往往的人皆衣着干净整洁,面上洋溢着笑意,昭示着这是怎样一个和平安宁的地方。


    明明还是这般安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长舟在瞒着她做什么?


    她独自站在街道上,不时有人从她身边经过,朝她投以疑惑的眼神,似是不理解一个女子独自站于街道上是为何。


    岁宁垂在一旁的手攥紧,她昨夜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来姑苏是作甚?


    她脑海中陡然一阵刺痛,岁宁痛到撑住一旁的木桩,脊背忍不住微弯。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浓重的杀气。


    “鬼魃,站住!”


    是谁?


    “呵,鸢蘅?”


    鸢蘅?


    她听到刀光剑影的肃杀声,听到尖叫嘶吼。


    最后她面前的画面渐渐清晰,她对上一双暗红的竖瞳,是她上午看到的那双竖瞳。


    那是一只巨兽,威风凛凛头顶长角,高大魁梧的身体上驮着一个人。


    他面容苍白阴柔,赤红的眼眸泛着狠戾,唇角挂着阴恻恻的笑容。


    明明是她没有见过的脸,她脑海里却突然蹦出来一个名字。


    鬼魃。


    魔神鬼魃。


    鬼魃似是隔着虚空朝她看来,声音低沉冷冽:“猈兽。”


    它身下的巨兽咆哮着朝岁宁冲来。


    她凤眸陡然瞪大,连忙起身闪开,猈兽径直从她身侧而过,嘶吼着朝她身后而去。


    岁宁朝后看去,一道纤细的身姿悬立于虚空,面纱外的眉眼寒凉清冷,即使面对比她高大数倍的猈兽也毫不生怯。


    她白影一闪,飞身迎上猈兽。


    岁宁眼前画面一转,面前一片模糊,像是被笼上了一层纱,纱帐外能隐约看到两道人影。


    她颤抖着手覆上那层薄纱,对上外面那两人放在上面的手。


    两人齐齐一顿,接着一道激动兴奋的女生响起。


    “夫君,蘅儿碰我了!”


    “我感知到了,蘅儿有意识了!”


    不知为何,岁宁听到他们的声音心下蓦地一酸。


    女子依旧在隔着层纱轻轻触碰着她:“蘅儿,你要快快长大。”


    “我的蘅儿,我的蘅儿。”


    “父神和母神永远爱你。”


    岁宁眼泪落下,那两人起身要离去,她有些慌乱。


    “别走,不要走!”


    她拼命撕扯着那层轻纱,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层,可这时候却坚硬韧劲十足,她怎样都撕不开。


    她只能看着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不要!回来!”


    画面戛然而至,岁宁猛地睁开了眼。


    路过的人诧异地看着她,她顾不得其他,胸膛处剧烈喘着气。


    她看到了猈兽和鬼魃。


    还看到了鸢蘅。


    以及——


    鸢蘅的父神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