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睡。”


    叶瑾这回倒不用外头思索好一阵顾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接躺在了顾雨的身边。


    他对睡眠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体力。


    叶瑾微微侧头盯着旁边的人类。


    顾雨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猫儿似的眼睛。


    她的睫毛很长，眼位有一颗红痣，鲜红的像是血液。


    叶瑾盯了好一会儿。


    脑中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


    黑暗、血腥味、模糊的视线、碎裂的车玻璃、一根钢筋插进他的胸口。


    他剧烈地喘息着。


    一阵脚步声响起，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一双猫儿眼向里面看来，眼位的红痣鲜活的就像是他胸口里流出的血液。


    那人嘴一张一合，叶瑾听不到任何声音。


    滋！滋！滋！


    一阵刺耳的噪音打断了叶瑾的记忆。


    他脸色有些发白。


    顾雨放置在帐篷旁边的收音机里反复播放着关于安全区的消息，不断承诺着国家没有忘记他们，要共同努力渡过难关。


    在这个背景音下，天色彻底暗沉了下来。


    温度计的数字直线下降。


    现在是：零下二十九度。


    顾雨鼻尖都是冰冷的，她下意识地向旁边的热源靠近，整个人都缩在了叶瑾的怀中，手脚都缠了上去。


    煤炉子还没开始正式使用，他们的燃料有限，只能等着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再开始使用。


    第二天一早，顾雨觉得自己是被愣生生冻醒的。


    身上盖了两层厚被子，还贴身裹了一层锡纸，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发抖。


    呼进鼻腔里面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冰碴。


    不行了。


    本来想着靠着自身正气扛过极寒天气前一周，然后再开始使用炉子，没想到极寒天气的第一天就给顾雨上了一课。


    她瞥了一眼零下四十一度的气温简直不想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外面的天气是雾蒙蒙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现在整个城市都被冰覆盖。


    昨天那场大雨下的实在猛烈，冰几乎蔓延到了三楼的位置。


    好在顾雨的小区位置比较高，即便如此一楼的窗户也被冻上了一半。


    顾雨刚将头探出去，便感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那一刻她恍惚以为自己被冻在冰箱里面。


    害怕屋中的热气跑出去，顾雨赶忙关上门。


    她贴着窗户听了一会儿，这回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不管是丧尸的声音，还是人类的，统统听不见。


    听见顾雨起来的声音，身后两个人就跟小尾巴一样，迅速从帐篷里面钻出来，整齐地站在顾雨的身后。


    她一回头险些被他俩吓了一跳。


    “都回去呆着，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


    给一大一小围了红色羊毛大花围巾，顾雨就去看看弄点什么吃的。


    末日里面没有一点娱乐，唯一让人高兴的就是吃的。


    顾雨在一堆食物中挑挑拣拣，找出容易坏的东西，点上了酒精炉，准备煮火锅吃。


    难得有些热乎气，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顾雨将手放在炉子旁边，刚才冷的她手指都僵硬了。


    叶瑾拿着筷子，明明会用，偏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雨。


    若是平日里，顾雨早就一口一个嘎嘎给他夹菜了，不过此时对面还坐着个拘谨的白招娣，在小孩子面前还挺让人为难的。


    顾雨只能板着一张脸，“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连小孩子都能自己吃饭你做不到吗？不会吧不会吧。”


    旁人可能会被顾雨阴阳怪气的话激怒，叶瑾不一样，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端着碗紧贴着顾雨。


    声音沙哑，用最能激起顾雨愧疚的声音开口：“香……”


    顾雨立刻缴械投降，认命地将丸子和肉夹进叶瑾的碗中。


    “不过香是什么意思？”


    顾雨疑惑地问道。


    叶瑾似乎除了这个字什么都不会说，白招娣也胆怯地摇摇头，然后迅速地将脑袋扎进碗中，不敢看叶瑾。


    叶瑾的眼神在锅中扫了一圈，在肉上面停留了一瞬。


    顾雨坏心地给他夹了蔬菜。


    看见绿油油的蔬菜，叶瑾眉头紧皱，那架势好像碗里的不是蔬菜，而是一群lv2的丧尸。


    行，知道了。


    小狗喜欢吃肉，不爱吃蔬菜。


    他们在屋中吃的开心，其他人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


    顾雨隔壁的别墅中。


    之前那伙男人将窗帘都卸下来围在身上，一个个冻得牙齿打颤。


    沙发被劈开放在客厅最中间，一个男人哆哆嗦嗦地开口：“强哥，这天也太他妈冷了，昨天吃的没找到多少，还死了不少兄弟。”


    别看他们对人这么耀武扬威，遇见丧尸腿都软了，再加上近距离看见人被丧尸分食的模样，更不敢出去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小心打量强哥的脸色，“之前胳膊那个娘们不是给老太婆吃的吗？之前有兄弟看见那个娘们出去一趟之后竟然活着回来了，肯定没少带回来吃的。”


    强哥向隔壁别墅望了一眼，窗帘都拉着，丝毫看不见里面此时事什么情况。


    “去试探试探。”


    白招娣自觉地将煮火锅的水倒掉，他们为了节约水源，并没有刷锅。


    矿泉水一晚上被冻得结结实实的，顾雨剪开塑料外包装，一个冰坨叮咚一声落在锅中。


    叶瑾本来垂头在一旁烤火，忽然猛地抬起头，向窗户的方向低吼了一声。


    他感官最为敏感。


    有东西过来了。


    顾雨拿着武器站在窗边，挑起了一角窗帘向外面望去。


    砰。


    似乎是一颗石子砸在了顾雨的窗子上。


    “喂，对面有人吗？”


    见顾雨不答话，一颗颗石子砸在窗户上。


    顾雨本来不想理会，没想到对面的人开始向这边扔铁制品。


    铁铲子落地的声音很大，瞬间别墅周边的丧尸都被激活。


    顾雨已经听见一声声丧尸的嘶吼声。


    “快他妈说话，我都看见你了。”


    那人撕心裂肺地嚷嚷着，破锣嗓子甚至比铁勺的声音还要刺耳。


    “别他妈叫了，你爹听见了。”


    顾雨压低声音咬牙向那边说道。


    声音在安静的城市中能传出去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