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苏。


    她回来了。


    沐晨曦眼眶微热，再看到白苏，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离几步远轻唤白苏的昵称，“苏苏。”


    白苏听到沐晨曦的声音，立刻挂了自家男人的电话，激动地转身，“晨曦——”


    她开心灿烂的笑容在看到沐晨曦的瞬间僵在脸上。


    这是……晨曦？


    震惊的目光落在她变得平坦的小腹。


    算月份，孩子没这么早出生。


    “孩子呢？”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她的关心。


    “拿掉了。”


    沐晨曦轻声低语。


    白苏眼底震惊更甚，晨曦这么爱孩子，又那么想为傅砚深生一个孩子，她肯定不会拿掉孩子的。


    那一定是傅砚深。


    “不是他。”


    沐晨曦再次开口。


    人变起来也真的很快。


    她是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苏苏什么都没说，单看她的表情她竟然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了。


    “等很久了吗？”


    她自然地转移话题，明显不想再在孩子的话题上多言。


    白苏懂她，便也没再继续，她看着向她走来的沐晨曦。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着眼前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沐晨曦，眼眶瞬间红透了。


    她心疼地低喃出声，“晨曦……”


    如果不是面前这张脸和声音太熟悉，白苏都有点不敢认。


    最讨厌穿正装的晨曦，她身上穿着职业装。


    嫌弃化妆麻烦，总喜欢顶着素颜出门的她，脸上化着适合她的淡妆。


    以前有些肉肉的脸颊，也瘦没了。


    一头俏丽的短发，衬得她脸更小了。


    晨曦整个人大变样，和几个月前的她判若两人。


    她唇角含笑，但看得出来，笑容很吃力。


    那个明媚阳光的姑娘，眼底的光彻底没了。


    白苏瞬间心如刀绞，用力咬住唇瓣，极力压着情绪。


    “苏苏。”


    沐晨曦见白苏红了眼眶，满眼的心疼，她主动上前，伸出双臂抱住她。


    被抱住的瞬间，白苏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红着眼眶抖着手，伸出双臂回抱住沐晨曦。


    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晨曦，你这是怎么了？”


    抱着沐晨曦的双手感受着她的纤细，心越来越疼。


    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晨曦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沐晨曦也紧了紧双臂，下颚抵在白苏肩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但她也只是让自己贪恋了几秒，便松开。


    其实她很想抱住苏苏，像以前一样向她倾诉。


    她的难过，她这段时间有多痛多累，一路走到现在，有多难熬。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淡淡的一句，“我没事，都过去了。”


    一句我没事，都过去了。


    刺得白苏心更疼。


    她看着沐晨曦，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又内疚又心疼，眼眶也越来越红。


    晨曦不说，她也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看到这样的晨曦，她心底难受极了。


    那个向阳而生，把天大地大没有快乐大挂在嘴边的热烈活着的姑娘，不见了。


    是有多痛，才让她笑容都变得这样勉强。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沐晨曦安抚地捏了捏白苏的手。


    她俩是最好的朋友，她自然知道苏苏很心疼她。


    只是最痛苦的日子她都熬过去了。


    在她最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


    她逼着自己学会了一个人坚强，学会自己消化所有痛和难过。


    当她戒掉了对所有人的依赖后，她已经不太习惯倾诉。


    “嗯。”


    白苏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还是没办法不难受。


    两人太了解彼此了，她不愿意说，白苏也不会逼问，她握紧沐晨曦的手，“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牵着她往定好的餐厅走。


    以前两人出来吃饭都是沐晨曦点菜，今天白苏点的菜。


    点了很多沐晨曦爱吃的，满满一桌。


    不停地给她夹菜。


    沐晨曦也很配合，吃了很多。


    直到吃完，白苏的未婚夫霍凌风过来接她。


    白苏要送她，沐晨曦借口晚上约了人。抱了抱白苏，说好有时间再约，就转身离开。


    白苏看着沐晨曦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眼眶又红了。


    一双手臂温柔把她圈入怀中，白苏双手圈着他劲瘦的腰身，心底很难受，眼眶越来越红。


    可，他说过，和他在一起，他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也绝不会让她掉一滴泪。


    她答应了。


    可，她真的好想哭。


    霍凌风看着很想哭却因为两人约定极力隐忍的白苏，满眼无奈，温柔低语，“只许哭一会会？”


    ”嗯……“


    白苏听到，点头的同时，眼泪也掉下来。


    霍凌风大手穿过她长发，动作轻柔疼惜的把人搂进怀里，让她脸可以埋在他胸口。


    在她低泣时，安抚地轻拍着她后背，动作温柔宠溺。


    可夜色里，那双平日里看着白苏充满爱意的眸子，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眼底却不见半分爱意。


    ……


    沐晨曦没有直接去坐地铁，而是找了一个公园，在休息凳上坐下。


    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强逼着自己把见到苏苏翻涌而出的热血冷却下来。


    她时刻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去依赖，就连苏苏都不能。


    没有谁是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一旦依赖就会变得软弱。


    她不要再软弱，也不要再依赖。


    戒依赖，真的太难太痛了。


    沐晨曦静静抽完一支烟，直到血液再次恢复到极致的冷，这才起身，坐地铁回家。


    ……


    一早起来，傅砚深没在楼下沙发等她。


    沐晨曦也没在意，正要出门，阿姨叫住了她，“太太。”


    “嗯？”


    沐晨曦目光看过去，见阿姨走向她，把一张纸递给她，“太太，这是先生让我给你的。”


    “他让我转告你，宝宝的东西他都没有扔。如果你想去看的话，随时可以去。”


    沐晨曦瞳孔明显震了震。


    宝宝的东西没有扔吗？


    “门锁的密码和这里一样。”


    沐晨曦看着那张纸，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捏住。


    并未多说，直接开门去上班。


    又是忙碌的一天，等忙完工作，沐晨曦收拾好东西，从公司离开。


    上了地铁。


    一站又一站。


    沐晨曦在离悦景溪园前一站，还是没忍住，随着人流走出去。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她很想去看看。


    傅砚深提前打过招呼，沐晨曦刚到，就被放行。


    她走进小区，停在门前，慢慢抬手输了密码。


    密码锁解锁的声音响起，她拧开走进去。


    站在玄关，借着夕阳的余晖，沐晨曦看着熟悉的布置，那些她以为都丢掉的东西，全都在这里。


    她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因为太过期待，太过爱，在失去时，她才会那么痛。


    明知道应该放下，往前看。


    可她放不下。


    她慢慢走进去，手轻轻地抚过里面的婴儿用品。


    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外面其实都可以再买到同款。


    可，在沐晨曦眼里，这些东西是她亲手为宝宝挑选的，是属于宝宝的，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在知道傅砚深扔掉时，才会那么恨。


    这里的摆设和之前两人规划的婴儿房一模一样。


    这样大的工程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


    这些出自谁的手，她心底清楚。


    她不会偏激地认为，傅砚深是在做戏。


    毕竟那时候的他，还在误会她。


    他做这些是和她一样，爱着他们的孩子。


    对失去的宝宝，他一样很难过。


    他留住这些，和她一样是想留住一些念想。


    而他今天让阿姨给她钥匙，让她过来，目的是什么她也很清楚。


    他这些天，做的一切都是在试图挽回。


    挽回一段已经走到尽头的感情。


    沐晨曦走到在拼好的儿童乐高前，慢慢蹲下。


    她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总觉得，不要太强迫自己。


    开心最重要。


    费时费力的她都不想做。


    所以，面对乐高这种要动脑的，在没有宝宝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碰的。


    可是，因为有了宝宝。


    在知道乐高有助于开发宝宝大脑后，她就买了很多在家里练习。


    目的就是为了以后宝宝出生，可以陪他一起玩。


    为了宝宝，她真的努力在改变自己。


    幻想了太多，勾勒出很多美好的未来。


    有她，有傅砚深，有宝宝。


    他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最终，却是黄粱一梦。


    梦一醒，都碎了。


    ……


    傅砚深的车其实一直停在楼下，在等沐晨曦。


    他看着她上楼，坐在车里等着。


    眼见着天色变暗，楼上的灯一直没亮，也没见沐晨曦下来，没见人下来。


    让晨曦来这里，他是有私心的。


    但，真见她一直不下来，还是忍不住担心。


    担心她看到孩子的东西，会哭坏身体。


    推开车门下车，傅砚深上了楼。


    输入密码，打开门。


    一眼就看到蹲在他拼好的城堡前，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神色。


    他慢慢迈步走过去，半跪在她身后，试探地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从后面轻轻抱住她。


    见沐晨曦没有反抗，傅砚深双臂轻颤地收紧，下颚抵在她颈窝，在她耳边轻声卑微地祈求，“晨曦，求你了，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