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璐悔不当初。


    闷在枕头里的, 全是支离破碎的软语。


    跌宕的起伏，宛如卷入无边无际的深海，一次次被卷送上汹涌叠起的浪潮。


    “徐嘉清，我真的不骂了。”她软的像是丢了半条命, 回头告饶, 可是她不知道此时的她有多迷人, 虔诚的腰背和有致的曲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像是一副美不胜收的名画。


    “乖乖，说出口的话，怎么还能咽回去？”他闻声轻笑，俯身在她颈后落下一吻, “别怕，天亮前肯定会结束的。”


    声音迷哑而温柔。


    同样也染上了难以言喻的念想。


    天亮？


    宋璐眼睛都大了一倍：“不行, 我明天还要回去上班。”


    “几点？”


    “早上六点四十的高铁。”


    徐嘉清动作一顿，不禁抵在她颈后笑了起来：“这样还敢留我过夜？”


    “我也没想到……”


    他会这么狠。


    “没想到什么？”


    “徐嘉清，你今天不对劲……”她闷声闷气的回过头, 他以前也会这样，但也有分寸，不会这样无休无止：“你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比起之前绝对的顺从。


    今天他企图像要抓住什么。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丢了从容，不禁放缓了动作，垂眸向她贴近：“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她一边控诉他，一边又诚实的抓紧了旁边的枕头, 不成调的回道：“这样跟你聊不了。”


    “那就不聊，能聊的时候再聊。”他俯身吻上了她的耳垂。


    可是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扣着他的手指，跪直起身，侧过头道：“那你跟我说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 只是转而过来吻她。


    以一种将她绝对占有的姿态，每一处都在告诉她，他是她的。


    宋璐顿时明白过来了。


    他没有表露于口的潜意识在想什么。


    不禁往旁边仰了仰头，和他的嘴唇拉开一小段距离，难以置信道：“徐嘉清，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徐嘉清：“……”


    有些话，真的不用问得这么直白。


    “没有。”他出声否认，再次吻上了嘴唇，她却躲开了他的亲吻，占据主动权般的使坏道：“你不会还想着让我哄你吧？”


    徐嘉清：“……”


    宋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正过身来，搂抱着他的脖子，跨在他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撩动着他：“说吧，想让你老婆怎么哄？”


    “没有让你哄。”他听出她言语里的揶揄，掌着她的腰，反客为主道：“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早点儿……”


    “不要。”她枕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垂，轻不可闻的说道：“给你上，上多久都可以。”


    他张了张唇，正欲让他别闹，又听她继续道：“想去哪儿上都没关系。”


    软软天真的耳语，说着最恶的言语。


    徐嘉清瞳孔微怔。


    他的小姑娘在很认真的哄他。


    他咽了咽喉结，掌着她的后颈道：“不用了。”


    他已经有答案了。


    他不需要再一遍遍求证，她是不是他的。


    她就是他的。


    宋璐像水一样由他着摆弄，如藻的头发铺散在枕头上，柔软眉眼间都是流露于表的温柔，徐嘉清被她的眼神盯得受不了，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低头埋于她的锁骨，哑着嗓子道：“别这样看我。”


    她张了张唇，双手握着他的手腕，取下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落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单手握着她双手的手腕，至于她的头顶，俯身向她靠送：“别这么乖。”


    她咬着嘴唇，闭着眼睛，发出轻盈的软语。


    这时，门外响起几声轻叩。


    程识的声音随之响起：“璐璐，你还没睡？”


    宋璐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徐嘉清只觉头皮一麻，可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使坏一般的没有停歇。


    宋璐认命的闭上眼睛，也不管门外的人会听到什么，对他的纵容到了极致。


    但他只是看似肆意。


    仍然有他的分寸。


    没有让门外的人察觉分毫。


    宋璐意识到程识还在门外等着回答，故意装出被他吵醒的声音：“干什么？”


    “没什么。”程识更加确定是自己幻听了，“我只是怕你忘了自己明天要早起，提醒一下。你早上看着时间起来，我六点钟送你去高铁站。”


    “不用。”宋璐矢口否认，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轻颤。


    程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下意识想要拧上门把。


    宋璐没好气的抱怨道：“你别跟我说话了，我撞到头了。”


    程识也没想到她怎么会撞到头，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原因，故而松开了门把手，不敢这个时候上去凑她的霉头。


    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离开后，徐嘉清也停了下来，月光下的房间里，只有一时难以平复的呼吸。


    可是谁也没有起身或者离开的意思，而是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与黑暗中，静静的相拥。


    “你说，你哥要是知道我对你做这种事，会不会立马进来拿刀砍了我？”


    “会。”宋璐没有丝毫犹豫：“所以你不要让他知道。”


    徐嘉清不由失笑。


    她的手指陷入他脑后的头发，“那你回去以后，你爷爷骂你没有？”


    “没有。”他扶起她滑落到肩上的蝴蝶结道。


    “撒谎。”


    “我说了不骗你的，”提起这件事，他温柔的语调染上了一丝落寞：“他也没怪你，只是怕我跑了。”


    “为什么？”她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和他拉开一段距离道。


    “因为是承天需要我，不是我需要承天。”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在她浮现出少许薄汗的颈脖印下一吻：“他要是知道，我被你套得死死的，估计明天就得把你绑去我家。”


    “我什么时候把你套得死死的了。”宋璐并没有这样觉得。


    “任何时候。”徐嘉清故作随意的坐起身：“走吧，去洗澡了。”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再度环上他的脖子：“你抱我去。”


    他没有任何异议。


    ……


    房间陷入沉寂。


    可是宋璐睡不着了，他从后贴着她的背，没有任何遮挡的肌肤，时刻都在挑战着她的理智。


    “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不然这谁顶得住啊。


    “睡觉穿什么衣服？”他闭着眼睛反问道。


    宋璐无言。


    可睡意全无。


    不禁翻过了身，面朝着他。


    他也没睡，听到响动睁开眼睛，眸光深邃的与她对视。


    宋璐直直的望着他。


    圆润的眼睛看起来仿若小鹿般灵动。


    “小宋啊，”他语重心长：“你再不睡，今天晚上可能就真的别想睡了。”


    “几点了？”她蜷缩着问道，原本高挑的身材，在他怀里看起来就只有小小的一团。


    “一点了。”


    “你都没看。”


    两个人都盯着对方没说话。


    徐嘉清觉得她是真的不想睡了，搂过她的腿环上自己的腰，闭上眼睛吻上了她。


    她随之闭着眼睛回应。


    这样折腾三次了以后，宋璐的闹钟响了，她推开身前的男人，腾出手关闭手机的闹钟，“真的得起来了，不然等我哥起来，你就……”


    他俯身赌上了她的嘴。


    将她继续卷入理智丧失的潮涌：“待会再说。”


    “你真的会被我哥砍的……”她为数不多的理智，让她不得不提醒他。


    他单手牵制着她扣在自己胸口的手指：“让他砍。”


    **


    五点二十。


    徐嘉清提着宋璐的行李走出了程家的大门。宋璐跟做贼似的躲在他的身后，用丝巾把自己的脸和头抱得严严实实。


    “怕什么？”徐嘉清似乎下定决定拿给她哥砍了，一路走过来格外坦然。


    宋璐难得搭理他，见他把自己的行李拎进后备箱，就迫不及待坐上副驾驶，催促着他开车，生怕他哥起床发现她不在，追出来似的。


    “放轻松。”徐嘉清系上安全带，拿出从后备箱捎带出来的糕点递给她，“你要是饿了，就先垫一下。”


    宋璐听声接过。


    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真好看。


    未经搭理的头发自然垂落在额头，遮住一侧的眉骨，挺立的鼻梁和流畅的脸部线条，让他少了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丝澄澈的少年感。


    一夜未眠，眼底不见青黑的憔悴，只有眼尾微微发红的破碎感。


    专注的眸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前方。


    宋璐不禁有些出神。


    真好啊。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的男人。


    徐嘉清感觉到她的视线，用余光扫过她：“在看什么？”


    她歪着头，眼睛亮亮堂堂，用孩子般的腔调回道：“在看我的老公。”


    他莞尔轻笑。


    眼底全是明晃晃的笑意：“那好看吗？”


    “好看。”她诚实的回答道。


    他侧眸扫过她，淡淡回道：“我的老婆也很好看。”


    宋璐双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程识。


    她清了清嗓，装出一副将醒未醒的语调道：“恩？”


    “你走了？”程识面对着她空荡荡的卧室，一脸懵的问道：“怎么走的。”


    “还能怎么走？坐车走的啊。”


    “你坐谁的车啊？”程识当然知道她是坐车走的，但是这个点儿能坐谁的车走呢？


    “网约车啊。”宋璐回答的煞有其事。


    被迫成为网约车司机的徐总，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是说了我送你吗？”


    “你不是也要上班吗？”宋璐说起这个事，就不禁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真的，靠他，还不如自己打车呢。


    “好吧，”程识也只能作罢：“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宋璐挂断了电话。


    徐嘉清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隐瞒，没有在这件事和她多做计较：“时间还早，吃了饭过去吧。”


    宋璐点点头。


    吃了早餐才向高铁站赶去。


    下车的时候，宋璐解开安全带，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而准备下车的时候，却被他扣着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她真正下车，整个唇都红艳艳的，看起来格外艳丽。


    宋璐默默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徐嘉清打开车门，走到后备箱，替她拿下行李，让她送到了入站口。


    “给我吧。”她伸出手去接他手里的行李箱


    不料却被他反扣着手臂，拥进了怀里。


    宋璐拿着身份证，在来往的人潮中，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一时没回过神。


    “要想我。”他俯身靠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不见她的回应，他身体微微后仰，俯视着她的眼睛：“恩？”


    宋璐被周围的视线盯得满脸通红。


    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手足无措挣脱他的怀抱，拖着行李跑走了。


    徐嘉清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他转身走回停车场。


    他开来的轿车旁边已经又停放了一辆车，见他过来，等候着的助理和司机齐齐喊了一声徐总，周围的人都不禁侧目。


    徐嘉清仿若未闻的坐在汽车的后座。


    单手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去机场。”


    助理毕恭毕敬道：“是。”


    这时，徐嘉清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温柔。


    助理欲言又止的打量着他。


    他感觉徐嘉清和以前不一样，可是真要说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好像……更有人样了？


    “还不走？”徐嘉清回完宋璐的消息，抬起头道，上扬的狐狸眼里，一如既往的狡黠，不参杂丝毫笑意。


    助理如梦初醒，连忙坐上了驾驶座。


    什么温情果然是他的幻觉。


    **


    宋璐给徐嘉清发完自己已经进展的消息，便放下手机，开始补眠。


    但也没有真的睡着，等到了时间，便排队开始进站。


    站在她后面的女生一直在打量着她，最后鼓起勇气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好，请问你是宋璐吗？”


    “你好。“宋璐点了点头。


    那女生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嘴：“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们明星不应该坐商务坐吗？”


    宋璐淡淡一笑：“这个只是个人选择，跟职业没什么关系。”


    那女生愣了一下，“那我跟你合影吗？”


    “我不摘口罩可以吗？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宋璐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搂过女孩的肩道。


    女生连连点头。


    合影过后，女孩激动的眼泛泪光，特别真诚的说道：”我看过你演的戏，我很喜欢，虽然现在都还是一些很小的角色，但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遇到很好的角色，然后很红很红的。”


    宋璐被她的真诚打动了，看着她脚边的行李和编织袋道：“你去读书吗？”


    女孩点了点头，“去读大学。”


    宋璐注意到女孩的有些磨损衣裤，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真诚，单纯，对什么怀有善意，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道：“很好啊。”


    女孩没有读出她眼里的深意。


    激动的问道：“那你呢？是去工作吗？怎么一个人呢？你的助理呢？”


    “我回去录节目。”宋璐回答道：“不用带助理。”


    女孩似懂非懂和她聊了几句，直至进了自己的车厢，才和她挥手告别。


    宋璐坐在车窗，凝视着空旷的站台，突然明白，原来当时别人看她就是这样感觉，而她这一路遇见的也并不是都是坏人。


    所以，错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善意。


    她打开微博，乱七八糟的谩骂又挤满了她的私信和评论，她一一打开，又逐一关闭，漂亮甜美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恼怒。


    里面有大部分贺柏寒的粉丝和少量苏启颜的粉丝。


    宋璐清楚的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


    郑重其事的把贺柏寒粉丝的那些私信都截图下来，通过微博私信发给了他。


    然后又发短信，提醒他查看。


    贺柏寒知道他的粉丝疯，但是没想到会疯成这样，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甚至还发什么割腕威胁她的，贺柏寒刚下节目，还没睡过，就立刻给她回了电话。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她们说话那么难听。”他的初心真的是想让宋璐借他的流量，别人骂，总比无人问津强，可是这种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些评论和私信你也没有必要看，在这个圈子里……”


    “我知道你的是好意，但是我并不想当流量艺人。”宋璐从来没这么认真和他讨论过这个话题：“谢谢你。”


    贺柏寒反而有些难受，“我真的是想还你的情，但我好像搞砸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现在改来得及。”


    贺柏寒表示明白。


    电话挂断，立刻配上宋璐微博私信他的截图，发了微博：「你们别闹了啊【捂脸】，宋老师想联系我还得靠微博私信【捂脸】，但我真的想和宋老师交朋友。因为在我最难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确拒绝了我，是宋老师拉了我一把，才让我拥有了现在的一些机会。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因为喜欢我去伤害她，宋老师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之前骂宋璐的粉丝，立刻话锋一转：「大哥，不是嫂子，你能不能早点儿说？【挥手】现在谁丢的起这个人。」


    「我也没什么能赔给宋老师了，就……点个关注，以表心意吧。」


    相比之前，苏启颜和她的粉丝，至今仍然毫无忏悔。


    宋璐翻阅着苏启颜依旧粉饰太平的微博，唇角缓缓泛起一抹笑容。


    她也不需要苏启颜口头上的道歉。


    如徐嘉清所营造出来的，苏启颜要和她一样难受，才算道歉。


    而这样的日子绝对不会太远。


    **


    宋璐回到拍摄的海岛。


    距离第二期最后的录制已剩下最后几天，而海岛上除了江星野和周蕊，还有临时改道的阿孟。


    阿孟仿若看破红尘了一般，对谈恋爱这件事，不再怀有任何期待，整个人显得清心寡欲了许多。


    周蕊见她回来特别高兴，直接把她的行李，拖进了自己的自己帐篷。


    临近傍晚，又有渔船靠岸。


    大家纷纷以为是有新嘉宾的时候，导演解释道：“没有新嘉宾，就是咱们的老熟人，徐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