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


    可她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她丰润的唇瓣被咬得隐隐作痛。


    瞪着那双漂亮的杏眼, 不服气的看着他。


    狗男人。


    动不动就咬人。


    徐嘉清抬着眼睑，修长冷白的指端捏着她两侧的脸颊晃了晃，有意挑衅道：“怎么不说话？”


    只要她张口，他就能想到无数个理由与她周旋, 最终让她松口, 而她仿佛下定了决心, 不管他说什么，都以不开口应万变。


    可他仍然不甘心，松开钳制着她脸颊的手指道：“他只问了我什么时候回去，没有让我现在就一定要走。”


    宋璐还是不说话。


    不可他给任何辩驳的余地。


    “学聪明了。”他莞尔一笑，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眺望着岛屿对面的城镇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聆听海浪奔涌的声音，阴沉的天空下有海鸥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徐嘉清察觉到事情已无任何转机, 从兜里拿出一个月牙形状的牛角梳，放到她手指旁边的位置。


    “在雨村买的，”他没有回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宋璐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中却浮现出回村里去找他的画面，他含笑的眼眸里, 满是少年般的澄澈和明朗。


    原来那时候他是在想这个。


    他缓缓回过头，抬手抚上她额前被吹乱的头发，眼底泛起温柔而真挚的笑容，“虽然有点晚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他当时有多想见她。


    宋璐拾过他自己手边的牛角梳, 仍然没有说话。


    可徐嘉清却读懂了她沉默下的潜台词，事情她知道了，但是他这个人可以走了。


    没有流露出丝毫心软。


    徐嘉清被气得直笑。


    但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有意舔了舔嘴唇道：“铁石心肠的女人。”


    宋璐紧紧攥着手里的牛角梳，没有回答。


    但是抿着的嘴唇显然不认同。


    “算了。”徐嘉清也终于认了，起身摸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道：“我会让他们都记你这份情的。”


    宋璐点了点头。


    徐嘉清哑然失笑，循循善诱的歪了歪头道：“那要不要再抱抱我？下次再抱到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强忍着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回上北的时候抱。”


    “好。”他看出她眼底的决绝，直起身，没有任何异议。


    然而等她会到帐篷里的时候，原本应该睡在床上的江星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卡在了两张床的中间。


    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一看就不轻松。


    宋璐面露犹豫，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念叨着阿弥陀佛，从江星野的头上拧过了自己的行李箱。


    **


    徐嘉清走后五天，宋璐也从海岛离开，坐上了前往上城的高铁。


    而她无论是高铁上，还是在高铁站，都有提出跟她合影的人，宋璐受宠若惊，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下了高铁，新来的助理和经纪人在出站口等她，两个人向她招手的时候，她有瞬间的恍惚，心里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但是转瞬即逝。


    助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见她出来，立刻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宋璐难得遇上这种待遇，下意识想要拒绝，助理绕过的她的手道：“要是什么都让你做的话，那我就该失业了。”


    宋璐只能作罢。


    经纪人方姐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在圈里颇有资历，而今圈内最当红的女艺人都是她带出来的。


    宋璐悄悄在网上查了一下方姐带过的艺人，不曾想搜出不少方姐的八卦，她匆匆看了一眼，便关闭的浏览器。


    方姐恰好从后面探过头来：“我听小允说你正在选剧本，怎么样？有选到你喜欢的吗？”


    宋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小允是张允星。这就说明她不是她们公司的员工，不管怎么样，张允星至少还是公司的执行董事。


    “还没有。”宋璐如实道，现在抵到她手里的本子，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她还没有选出最合适自己的。


    “是有什么顾虑呢？”方姐耐心的问道。


    “不知道什么是最合适自己的。”宋璐面露窘迫，她在这个圈子都一年了，但是事业上毫无起色，一直在边缘打转，连什么最合适自己都不知道。


    方姐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今天的活动结束再谈也不迟。”


    宋璐面露迟疑的打量着她道：“你……不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吧？”


    “对，”方姐从见到她的时候，就一直在暗中打量她，发现小姑娘脑子转得快，并不是那种脑子不开窍，怎么捧都捧不红的，没道理资源这么好，还一直在边缘徘徊：“但是我们都同属博越文娱旗下。”


    “所以，你是被借调到我们公司了吗？”宋璐不解道。


    方姐笑道：“为什么不是你借调到我们公司了呢？”


    宋璐一怔。


    显然把她的话当真了。


    方姐不禁笑出了声，拍拍她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宋璐没有回答。


    商务车抵达今天宣传的场地，未进校门，门口就有一大群粉丝聚集在门口等待，纷纷喊着“萧何”和“韩一颖”的名字。


    见宋璐面露疑惑，方姐笑着解释道：“这可是你们剧的两位流量担当，你不会不知道吧？”


    确实。


    她拿到的剧本，只有她自己的那几场戏，所以除了跟她搭戏的演员，其余的她毫无印象。


    如果不是她在网上意外有了一些话题度，这次的宣传路演也轮不上她。


    “没在片场见过。”宋璐大大方方回道。


    “没关系，去了就认识了。”方姐也并不放在心上。


    商务车驶入学校礼堂附近，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围得水泄不通，助理正准备下车去看一下，宋璐已经自己放下了车窗，探出头在人群张望。


    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周围的粉丝歇斯底里喊着“萧何”的名字，男人反应平平，甚至有些厌恶的从人群中传过。


    萧何的商务车开走了以后，原本水泄不通的道路，顿时松动了大半，而后开在宋璐他们前面的车，也在礼堂门口停了下来。


    一群举着“韩一颖”灯牌的粉丝蜂拥而至。


    宋璐见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道：“我们就在这边下车吧。”


    助理和方姐没见过她这么好说话的艺人，不由一怔，但也很快回过神道：“好。”


    车门自动打开。


    宋璐戴着帽子，率先下车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而她一下车就被旁边的路人认了出来，“啊——宋璐！”


    原本去挤韩一颖和萧何的路人，纷纷向她望来，立刻向她的方向围来。


    宋璐加快脚步，不动声色和身边的人打着招呼。


    “你不是应该在录节目吗？”路人追着她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宋璐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这只是正常的商业活动，不存在什么放不放。


    又听另一个人问道：“姐姐，你和贺柏寒哥哥是不是真的在跟他谈恋爱啊？我看到他给你微博点赞了。”


    “没有没有，”宋璐不错过任何澄清的机会：“我和他就是认识的关系。”


    “那他还帮你……”话音未落，又被另一个人迫不及待打断道：“那你跟节目上那个神秘哥哥是什么关系？你和他是不是上节目之前就认识……”


    宋璐假装没有听见，合着双手鞠了鞠躬，站在礼堂门口向大家挥手道别。


    与此同时，一辆跟在商务车后面的S级轿车缓缓降下后座的车窗，穿着西装的男人隔着人群，远远的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深邃锐利的眼眸，宛如一把刀，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坐在前面的助理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缓缓升起车窗，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往前看去。


    这样看的话，的确还挺像女明星的。


    **


    宋璐进入礼堂。


    原本已经进去的韩一颖听到她的名字，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最近这个名字在圈内可太火了。


    先是因为她在微博手撕苏启颜，而后是贺柏寒给她点赞。


    别看苏启颜在圈内不温不火，但她背后的人可不简单，不管是上北还是上城的顶级富二代圈层，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只要随便找个人哭一哭，宋璐的演艺事件就算到头了。


    可是贺柏寒站队了，这件事就很微妙了。


    贺柏寒那个人，在圈内一贯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深交，出道多年，除了宋璐，没有任何绯闻。


    完全不像是那种会意气用事的人。


    大家不禁猜测，宋璐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靠山，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又何必凭借一个素人恋综出圈呢？


    显然是没有更好的资源。


    韩一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看到宋璐身后的方姐，不由脸色一变。


    难怪呢。


    方姐这种咖位的经纪人，对她们这样的艺人而言，遥远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可此时她就跟在宋人身后，眉眼温柔，满是慈爱。


    不管宋璐以前是什么样的艺人，以后都必然是她高攀不起的人。


    同时也开始好奇，这个糊咖到底攀上谁了，敢公然和苏启颜叫板，让贺柏寒站队，甚至能让方姐出山，亲自带她。


    望着宋璐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丝审视。


    然而宋璐对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她想象中的盛气凌人。


    她不由一怔，放下环在胸前的双臂，客客气气向她回以一礼。


    宋璐对韩一颖的想法全然不知，只觉得她这个人也挺不错的，没有其他知名艺人身上的傲气。


    进入化妆间。


    宋璐以为还有其他艺人，下意识问：“我的位置在哪儿？”


    造型师反而觉得奇怪，指着面前的两张椅子道：“都可以。”


    宋璐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方姐解释道：“这是专属你的休息室，不会有其他艺人进来的。”


    “不用。”宋璐并不觉得以她目前的资历和能力，有资格单独使用一间休息室，尤其是在还有那么多老前辈等待的情况下：“你可以让其他正在等化妆的演员先过来。”


    方姐不禁歪了歪头。


    她忽然明白，宋璐为什么手握这么好的资源，却还这么糊了。


    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圈子里，像宋璐这个咖位的艺人，但凡有点儿资本的，都会先把自己抬到一个高攀不起的位置，为的就是不被别人轻视。


    可对于宋璐而言，别人的眼光并不重要。


    她有她认为重要的东西。


    “好。”如果是年轻时，为了成功争分夺秒的方姐，肯定不会理解她这种想法，可是现在功成名就的方姐，愿意慢下来陪她走一段路，看看能不能看到在这个名利场的另一种可能。


    化完妆后，宋璐便把位置让给了其他演员，跟其他的前辈一起闲聊，虚心请教在表演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这些前辈在片场的时候，就对宋璐印象很好，而今更是知无不言。


    宋璐感觉受益良多。


    不知多了多久，学校的接待人员邀请他们到舞台后面候场，因为主演没来，作为人气的演员的萧何和韩一颖率先登场，过了将近十分钟，才邀请其他演员上台。


    宋璐作为戏份最少的演员，自觉站在了人群末端，除了打招呼的时候，话筒基本递不过来。


    但也这让她十分庆幸。


    主持人发起的互动和提问更是又尴又尬，她光是听着都提萧何和韩一颖为难，明明是一部科幻题材的电视剧，硬是让主持人搞成了滥俗求婚现场。


    韩一颖和萧何都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的程度。


    所幸，这个单元很快就结束了，开始观众提问环节，而这种环节通常都是提前安排的，一会儿不会让演员和主创团队为难。


    不料几个男大学生特别踊跃，主持人想装瞎都不行的程度，不得不硬着头皮指了一个男同学道：“请问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们的演员和导演呢？”


    “在剧中既然提到了世界是由空间和基本粒子组成的巨大拼图，那么我们又是由什么构成的呢？”「1」


    导演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着眼睛道：“同学，你再说一次呢？”


    男同学又重复了一遍。


    导演略微思索：“应该也是由量子和粒子构成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自我意识又从何而来？我们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又算什么呢？”「1」


    导演张了张嘴，但不知如何做答，想把话筒给旁边的演员，但是无人敢接。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主持人正准备说点儿什么缓和尴尬，把这个问题敷衍而过的时候，宋璐主动接过导演手里的话筒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寥寥几句说不清楚，但是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们讨论这个问题。说到我们，首先就要谈我们是谁。”


    礼堂上，紧闭的后门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校领导和助理的陪同下，无声无息的在最后一排坐下。


    他静静看着舞台上宋璐，没有说话。


    助理主动向他介绍道：“江总，这个是……”


    男人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助理悻悻闭上了嘴。


    宋璐的声音仍然继续：“……我们是由原子和光信号构成，同植物和星系中群星间交换的原子和光信号并无区别。我们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的观察者，并非旁观者，我们的感知……”「1」


    江云知修长的手指托着下颚，似乎很认真的聆听她的回答。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昏昏欲睡，而她也识趣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有意为难他们，彰显自己的男同学哑口无言：“请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呢？”


    宋璐单手环胸，浅笑着回道：“高中没毕业。”


    全场哄堂大笑。


    显然不信。


    江云知也露出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但也没有久留，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