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萧姮吃的一言不发, 期间赵夫人心情明显不错，一直在和萧俭说话, 还不停的提到萧俭的生母, 萧姮和霍琬琰沉默的吃着宫女布的菜，没有说话。


    “陛下如今这般，想必太后娘娘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赵夫人说完后, 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做出要掩面哭泣的样子。


    萧姮越听越心烦,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把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娇纵公主了, 她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赵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正在默默吃饭的赵嘉尧, 又看了看萧姮。


    “公主殿下都长这么大了, 臣妇险些没有认出来呢。”


    萧俭点点头, “再过两月就要及笄了, 阿姮也是大姑娘了。”


    及笄, 这两个字今天频繁的被提起, 先是赵夫人, 随后又是父皇。


    而在大梁，女子15岁及笄后方可嫁人。


    联想到方才赵夫人热烈的模样，打量她的眼神。


    萧姮瞬间感到后背发凉, 她想过会有成亲这件事的到来，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而且是在她现在是神侍的情况下。


    这两个人竟然在打着这种主意，萧姮瞬间警觉了起来, 接下来她一边不做声的吃饭，一边听着他们聊天的每一个字。


    意外的是，晚饭结束后，赵夫人没有多留, 带着她那个拘谨的儿子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她看萧姮和眼神更加热烈了。


    萧姮在脑子里飞快的整理信息，她根本不需要慌张，现在她的背后是神女，成亲这么大的事，已经不是她的父皇可以做主的了。


    待那赵家母子走后，萧俭叫住萧姮，问道。


    “你与嘉尧这孩子，多年未见了，如今他也19了，你觉得他…”


    还未等萧俭把话说完，萧姮就无情的打断他。


    “表叔是外祖母一脉的，为人自然不会差。”


    萧俭笑道，“倒也不用叫表叔，你们也没差几岁。”


    随后他又端起茶杯，一脸怀念的说道，“朕深觉对不住阿娘，到朕登基之时才知朕的生母另有其人，而且之前都过着那样的日子，太后待朕虽好，可是到底不是血亲。”


    霍琬琰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萧俭怀念的时候面无表情，并未搭话。


    萧俭看了一眼萧姮，又继续说道，“可惜阿娘已逝，朕纵使千般愧疚，也无法补偿她，唯有她唯一的弟弟，去年也走了，如今，赵家只剩嘉尧这个孩子了。”


    萧姮不明白，所以呢？为了补偿赵家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就为了他心里的那份愧疚？若不是因为神女的出现，她被选择做了神侍，只怕都不会有今日这一出吧。


    他或许都不会问自己，赵嘉尧这个人如何，等来的或许只有赐婚的旨意。


    萧姮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是真的宠爱自己吗？这份宠爱是不是就和她喜欢的猫儿狗儿一般呢，她可以容忍猫狗偶尔撒娇卖凶，但是绝对不允许它们做出自己容忍以外的事情。


    随后萧俭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原本，若是没有神女将你选为神侍，朕是想将你嫁给赵家的，嘉尧那个孩子老实本分，待你想必也不会差，只是如今及笄之后想立刻嫁人，想必不太能够了，可能需要嘉尧那孩子等上几年。”


    萧姮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词汇，这个词汇是从神女大人那里听来的。


    自私自利。


    她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而如今她被摆在他自以为是的天秤上上时，她才发现萧俭这个人何其的自私。


    但是他有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他的这份自私可以决定任何人的命运，包括她这个备受宠爱的长公主。


    萧姮抬起头，缓缓开口道，“父皇，我不愿。”


    萧俭神情错愕了一刹，“女孩子家家总要嫁人的，即使你身为神侍，朕还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宿，父皇都是为了你好。”


    萧姮没有听他解释的话，而是勾起唇角，“神女不会同意的，父皇。”


    “你，你如今怎么这般模样了？朕与你说的你都听了吗？还是说，莫非你已有心悦之人？”


    萧姮此刻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冷静和有底气，“父皇，我并未有什么心悦之人，我说了，我不愿，您若是要我强嫁，您觉得神女会做何反应呢？”


    萧俭甩了一把袖子，“好啊，你拿神女来压朕？到时候朕认真的和神女解释，说都是为了你好，神女那边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真以为你被选做神侍了，就能无法无天了不成？”


    萧姮还未来得及反驳，一直沉默的霍琬琰开口了。


    “陛下，神女这才传授了大梁精进炼铁的方法，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得神女不快吗？”


    萧俭转过头，一脸怒不可遏，“一个个都用神女来压朕？朕不过就是给她安排了一门好的亲事，好的归宿，朕是在害她吗？朕还不是为了她以后着想。”


    萧姮站起身来，“父皇，大梁的江山社稷和您心里的那点愧疚感，孰轻孰重，您自己考虑吧。”


    萧俭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几分。


    “大梁的江山社稷岂是你一个公主能够指手划脚的？朕还没有老到需要你来教我做事！朕都说了嘉尧那孩子为人敦厚，是个好孩子，并非什么纨绔。”


    萧姮已经听厌了，赵嘉尧是个好孩子这样的话了。


    “父皇，今日您也该累了，儿臣告退。”


    今夜月亮并未出来，也许是被乌云笼罩了，即使东又在前面提着宫灯，道路也依旧有些漆黑。


    柳絮见萧姮一路不说话，不由得有些担心道，“殿下…”


    “柳絮，从前是我太天真了，你说的对。女子的命运，又何尝能够自己做主呢？我即使贵为长公主又如何？只有拥有了权力，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柳絮轻叹一口气没有说话，这世间的女子的无奈，她都懂，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黑暗之中，柳絮看不太清楚萧姮的表情，只隐约见她转头。


    “柳絮，你还记得神女大人给我放的《武帝传奇》吗，神女大人说那不是虚构，那是真实事件改编的。”


    遮住月亮的层层乌云就在这个时候散开，皎洁而又柔和的月光洒在了萧姮的身上。


    柳絮看清楚了她此刻的表情。


    那种表情，她第一次见，但是她知道这个表情的名字，名为。


    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