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有些踌躇，像是对他的身份感到愕异，又或者像是对什么事情感到难过。


    "……我叫米娜。"


    嘴唇被反复咬了几下，他面前的女人终于张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从这个时候开始，斯摩格忽然发现，她和他之间那种奇妙的空气消失了，她表现出了明显的焦躁。


    "你是游客，是这样吗?"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的，嗯…我今天刚来。”她一只手轻握拳放在胸前，吞吞吐吐地说。这是一个不安的姿势，也是一个抗拒的姿势。


    她被什么吓到了，斯摩格想。


    不自觉地，他将这种变化归咎到了那名打搅气氛的士兵头上。他觉得也许米娜是个从什么偏僻的地方来大城镇的小姑娘。很显然她之前还比较亲昵他，但自从他是一名海军高官的身份被突如其来地展示在了面前，她就不敢逾越这份藩篱了，行为举止也开始变得生涩别扭。


    “罗格镇有很多店铺可以去逛，”他的语气有种罕见的耐心亲和，试图缓解她的疏远，让她放松下来， "你有什么想在这里买的吗?"


    “确实有一些。”


    她的话变少了，没有回应他之后的问题，轻轻说： “我想我该离开了。”


    斯摩格并不是个长于修补情调勾连女人的男人，他的性情虽然迥然不群，但是对原则，他向来循规蹈矩。这种时候，他性格特质的弱点就显现出来了——他平日受到的操练太少，不足以此刻用语言油滑地摒挡那些干扰因素，将对方引导到他想要进行的事情上面去。


    “那我送你好了，"他只能顺着说， "你要去商店街吗?”


    米娜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上校先生，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去。""没有关系，"斯摩格拉开门， "反正我也需要去港口。"


    她的鞋尖在地面犹豫地点了点，想要说什么地和他对视几秒，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慢慢走了过去：


    “那我就打扰您了。”


    斯摩格一只手臂撑着门框， "不要在意这种事情。"


    他的体型比她高大很多，视线随她靠近


    逐渐从平视转为俯视，直到她细软的头发从他身前一扫而过，米娜走到了长廊上，铁门在她背后传来了声响，那并不是甩门声，而是一种很稳定的闭合声音。


    海军基地办公室的铁门都有用铁绳拧结的拉环牵引在门后的地面上，如果松开手，很快就会自动关上，很显然，来自螺旋扭结钢纤的巨大拉力没有战胜他随意的力气，斯摩格跟了上来。她嗅到身后雪茄的苦味，这种苦味闻久了会隐隐有些发甜，像某种发酵过的植物，又有点像蜂蜜的味道，反而没


    有太多烟味。


    米娜走得很慢，这样的速度对于一个两米多高的男人来说，跨起步子来并不舒适，但是他始终沉默地走在她身后，直到要坐到电梯的时候，斯摩格才越过她，将手掌撑在了电梯门边。在她进去之后，他扳动拉杆，站到了她的旁边。


    海军的电梯不管在哪里都是类似的配置。除了一些监狱会将拉杆设计在主控室的操作区域之外，基本所有的建筑都是在外面有一个使令装置，通常是拉杆，电梯内再安设对应楼层的按钮。四周并不是封闭的，而是用铸钢销钉横横竖竖组装而成，看起来就像一个有升降功能的栅栏笼子。


    米娜正对着门，斯摩格的身体朝着她的方向。这种电梯抗震性不好，在每一层缓慢下落的时候都会晃荡几下，她不可避免地和他距离变近，他的胸膛袒露，在最后落地的震荡中，她没有站稳，手不经意间地碰到了他的腹部，下一秒就慌张地收了回去。


    她的指尖冰凉，而他的皮肤滚热，他在被碰触到的瞬间激起了寒颤。"对不起……"她难为情地悄声说。


    他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在她的拘谨里找到了男人的余裕。


    “没事，”他说， "对待我的时候不用这么紧张。"


    在即将走出基地的时候，他却带她到了前门的车库。


    “请问，"米娜看着骑跨在军用摩托车上的斯摩格，迟疑地问道： “我也需要坐上这辆车吗?”他发动引擎，这辆车的轮胎硕大无比，凭借她的身高，爬上去都有些困难。


    “当然。”


    他将防风护目镜随手挂在车头。


    "基地距离商业街比较远，走路过去会花费很长时间。"


    “或者，”斯摩格的手从车座上拿了下来， &#34


    我像刚才那样用能力，将你带过去会更快，你怎么想?"


    "这次我的海楼石十手就在车上，不会再出现我们交……我的意思是，拉扯在一起的情况。"他回避了一些词语的用法，认真地看向米娜。


    她的身体在他的视线里剧烈一颤， “啊，那还是坐车吧，”她的语速很快，像生怕他改变了主意， “我还没有坐过这样的机车呢。”


    她太年轻，急于掩饰的羞怯感很容易被他人捕获，斯摩格哼笑了一声。


    “不用害怕，我不会开得很快。”他伸出了手，在即将接触到米娜的时候，又中止在半空。“我可以抱你上来吗?”斯摩格的眼神落在她的腰边，然后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他明显不是个多在意礼节的男人。


    虽然确实比较照顾她，不过如果要夸奖他体贴，可能有些不对。因为在亲自送她这件事上，他没有给她提供拒绝的机会。他明明看到了她在房间里的踟蹰不前，却只是无声地推着门看她，替她做了决定。但如果硬要说他的态度很强硬，也有些过头，他在对她做什么之前都主动询问她的意愿，虽然说的话没有文绉绉的感觉，但确实是在征求她的确认。


    米娜走近了几步，这是个肯定的信号，她被牢稳地收容在他两只宽大的手掌里，他轻而易举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前。


    这是一辆单人摩托车，体积很大，车座也很大，很明显是设计给一个人乘坐的。她拘谨地坐着，军用摩托车座前脚踩的空间很大，让她不至于像身后的男人那样两腿大开，而是可以将腿并拢收在身前。


    短裙包裹米娜的身体，她的手腕紧紧压在裙摆两边，反而让大腿更显丰腴，他的身体明明都比她大那么多，可套着朴素深色海军裤的腿却没有她的来得膨胀。她的腰肢像鱼的尾线一般收了进去，胯臀又跑了出来，这些饱满的脂肪像是和她窄瘦的肩背发生了什么争执，居然谁都不让谁，就这样错落滋生在同一个青春的身体上。


    车子没有发动，米娜听到了斯摩格似乎在解开什么的声音，她等了一会，一双黑色的皮革手套被递到了米娜的眼前。


    “戴上吧，”她的后背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的嗡震， "你会冷的。"


    />


    他开得并不快，轻风吹动她的头发，时不时飘到他的胸膛，丝丝作痒。穿过了几条街道，在某次转弯之后，斯摩格忽然向前坐了一些，岔开的大腿内侧碰到了米娜的身体。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背挺得直了一些，像是礼貌地想要稍微离他远一点，但是车身颠簸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滑了回来，从上到下毫无阻隔地和他全部贴合在了一起。


    斯摩格的肌肉紧绷起来，两人之间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气息充满狭窄的空间，像堪堪阻拦洪流的劣质水坝，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地躲藏在水面以下。


    汗液顺着耳后的皮肤流到了衣领当中，他头一次觉得这身外套有些过于闷热了，这时一道低若蚊叫的声音从他的身前传来：


    "…上校先生，我……"


    风声让她本就音调不高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他俯下身子，尝试听得更清楚一些：


    "什么?"


    她轻轻侧过了头，满脸通红，斯摩格发现她连耳朵和后脖都晕了红潮一片。


    "你怎么了?"


    他在即将进入中心街道的转角处停下了车。


    她抬起头快速地瞄了他一眼，再次低下头，有些羞于开口地沉默了一会，裙角被她的手指揉捏得皱皱巴巴。


    过于青涩和紧张的异性，反而让斯摩格变得有些游刃有余，他和缓地靠近她：


    "你想说什么?"


    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豁出去了似的闭上眼睛：“我…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说完就像要逃离似的，从车座侧转身，但是过高的车身让她顿住了脚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地呆在了那里，没想到头顶上方的斯摩格忽然将手心盖在了她的后腰处。


    "抱歉，这上面太挤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刚好已经快到了。”


    斯摩格将一只腿从后面跨翻了下去，将车停靠在了一旁，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剩下的路就让我们走过去吧。”


    米娜将自己交到他手上，安全地踩在了地面。


    繁华的商店街人来人往，她抬头看向他，


    斯摩格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