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粉、洋芋粉、米粉、红糖糍粑、糯米糕、红枣糕、雪花酥、绿豆饼、熏腊肉、粉蒸肉、酥肉、酥鱼、糟鱼、白豆腐、煎豆腐、肉圆子、鱼丸、香干、香肠、烤鸭等等食物香味从腊月二十四起就一直在平坝村上空打转, 家家户户都仿佛神厨在世，那整出来的味道简直勾人的不得了。


    早已放假的小孩儿们闻着味儿就跟猴似的蹿过去，准确无误的找出放毒的人家, 然后一长串的趴在人家门板上看，流着口水想吃，但主人家真的开口邀请进去又呼啦一声全跑了。


    家里人都教过的, 不能去拿人家吃的。


    别说小孩子被勾起了馋虫，就是大人们也受不了，一个个心想——嘿，往年没钱的时候还不觉得, 怎么今年每家每户都整的这么香？这些好菜好饭怕是等不到过年那天了！


    能等哪天等哪天, 实在等不到那就……


    提前开吃！


    溪口这边虽然距离村中心稍远一些，但不代表这边就真的只有他们一户人家。零零散散几户, 加上自家准备的年货，光闻不能吃, 那个滋味真的是甜蜜的折磨，反正陈辰受不了。


    东西就是做来吃的, 辛辛苦苦备了这么多，那不趁热先尝尝岂不是辜负了刚出锅的美味？


    也幸好是陈家有钱，不缺这一口吃的, 不然像陈辰这种说做出来就吃的人，真是要被打。


    陈辰这些天一边算账、帮着准备各种吃食, 一边等着杜星纬那边的结果。


    杜星纬之前回来一趟县里耽误了不少事情, 原本预计年前能回来的行程如今也够呛。很多厂家合作伙伴都需要他亲自去走一趟, 这段时间门人就来来回回的全是在路上捣腾。有机会的话杜星纬一定会打来一通电话，每次都说不了很久，但能报一句平安。


    说起来陈辰也觉得苦逼。


    以前杜星纬位置固定在长省的时候他们打电话的时间门多, 但因为顾忌着关系不能让家里知道所以克制着不要说太多，不仅每次几分钟就挂了，而且还要控制通话的频率；而现在关系好不容易过了明路，能正大光明的联系了，结果杜星纬又要去到处跑、然后一天或者几天的时间门都在路上，哪怕是能找到装电话的地方打通电话过来，那也说不了几句就得挂，因为杜星纬赶时间门。


    这可真的太让人叹气了。


    尤其这段时间门，杜星纬更是忙的脚不沾地，隔着电话线陈辰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沙哑疲惫，陈辰知道杜星纬在赶时间门，没忍住劝了几句，叫他不用加班加点的着急赶回来。


    杜星纬嘴上应着尽量，但下回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没改。


    陈辰无奈，没辙。


    腊月二十七晚上杜星纬打电话过来说他刚和xxx谈完一桩单子，顺利的话过年前应该能赶回来。


    二十八和二十九两天都没消息，陈辰估计他应该是在路上。


    今天已经是三十……


    “哥，星纬哥的电话！”陈北在楼下喊。


    陈辰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就下去。


    低沉沙哑的声音顺着座机线传出来，“陈辰，是我。”


    “知道是你。”陈辰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


    “手上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忙的差不多了，挺顺利的。”


    “那就好。”


    ……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问了些有的没的，然后陈辰就听到对面突然喊了句：“陈辰。”


    陈辰嗯了声，“在听。”


    杜星纬欲言又止，“我……”


    陈辰语气平静的问：“怎么了？”


    杜星纬沉默片刻，才说：“这边下大雪了，估计还要下个两三天，路不让走，我年前赶不回去了。”


    早在陈北喊接电话的时候陈辰就猜到了，如果这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那是不可能再多此一举打电话过来的。


    除非，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陈辰早有所料，所以应的还算镇定，“我知道。”


    杜星纬沉默。


    陈辰说：“本来之前你离村的时候就是预计的过年前能赶回来，但你不是又来县里耽误了那么些天么，那肯定这段时间门的工作也需要补上的，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


    杜星纬深吸口气，“抱歉，我失约了。”


    陈辰摸着腿上的毯子，缓缓道：“抱什么歉，意外随时随地可能发生，下大雪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能控制的，跟你没关系。”


    杜星纬说：“我会尽快回来。”


    “别太赶了。”陈辰叮嘱道：“你这段时间门已经是在超负荷工作了，难道你想跟我之前那样去医院里躺几天才开心？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我中了一次招你就应该要吸取经验、懂得规避，趁着这段时间门好好休息，然后等通知什么时候路能走了再走，千万不能冒险。”


    杜星纬应，“好。”


    陈辰嘀咕，“比起在一块过年，我更希望你是平安的。”


    去年他会那么担心都是因为家里没装电话，就算是想联系也联系不到人，每天都只能靠自己盲猜。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门还没回来，就会忍不住的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有什么危险……自己吓自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现在家里装了座机之后就好多了，哪怕陈辰这边联系不上一个固定的电话号码，但杜星纬可以联系他，随时都有人在家里，打来一定能接到，不说其它内容，光报一句平安这就足够了。


    至于过年……


    能一起当然好，实在不能那也没办法，以后还有机会。


    杜星纬被陈辰上次生病那一吓可算是深刻了解到什么叫做“牵肠挂肚”，如果他真敢冒着大雪不顾危险的继续走，那杜星纬知道一旦露馅陈辰肯定会跟他狠狠算账。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昨天到此被通知等消息、然后想尽安全办法却无法落实之后不得不放弃，没再想去试什么太危险的行程。


    在电话里跟陈辰报备一声，事情也还算好解决。


    “能走之后我就启程，尽量早点回去。”


    “好。你一个人还是有谁一起？”


    “有几个人一起。”


    “注意安全。”


    “好。”


    “……”


    两人又简短的聊了几句，电话就挂了。


    杜星纬看着异乡纷飞的大雪，眉宇间门浸着的柔和慢慢的也随着冰冷的雪花冷却下来，店老板报了个电话费，杜星纬掏出一张十元。


    找钱的时候店老板随口问：“给家里人打的？”


    杜星纬嗯了声。


    店老板感叹一声，“今年这雪大，估计还要下几天。不过也没事，冒雪前行最容易出事情，既然已经给家里报过平安了，那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待几天，等雪下过再走，也省的家里人为你担心。”


    杜星纬想起陈辰刚刚的叮嘱，不由轻弯了一下唇角，道：“他也是这么说的。”


    *


    这边陈辰挂了电话之后见陈北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不由得挑眉，“怎么了？”


    陈北试探道：“星纬哥过年不回来吗？”


    陈辰嗯了声，说道：“那边下大雪，路不让走，赶不回来。”


    陈北状似感叹一般，“他们开着车，那下雪是很危险，避避好。”


    陈辰站起身，抬手在陈北脑袋上胡乱揉了一圈，轻嗤了句，“别一天到晚瞎操心。”


    陈北缩着脖子，等人走了，才嘟囔了句，“那不是看你脸色不好么……”


    陈辰的确是不太开心。


    就一点点。


    怎么说呢？说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吧也不是，但若说不是，那它偏又是。非要解释一下的话，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他知道杜星纬在每天在加班，理由就是为了能赶回来过这次年。


    原因他们都很清楚，这次的年跟去年不一样。


    ——这是他们关系曝光之后的第一个年。


    之前杜星纬想赶陈家的搬家酒，结果就被陈辰以春节拜年给劝回去工作了，结果临到头来还是失算了，过年也没能赶回来。


    杜星纬满心满眼的想好好表现，结果却一次也不如他的愿，那心情想也知道糟糕透顶。


    陈辰自然也高兴不到哪里去。即便是早有预料了，但想着杜星纬每次打电话过来时那疲倦的声音以及闲聊时得知的各种行程，陈辰就忍不住想——


    这人都已经那么努力了，怎么就不能让他如愿一下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最后还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而是却输在了一场大雪上！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两个字：憋屈。


    “高速公路、高铁、飞机、能打视频的手机，你们的时代快点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