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蓝

作品:《再溺

    迷蒙中, 姜执宜听见他问:“我和那个你选谁。”


    哪个?


    姜执宜指腹抓着周栩应小臂,身上热透了。她也不说话咬着唇,耸拉着眼氲着水汽, 双眼皮薄薄的,附近通红。


    没听懂周栩应在说什么, 但这个姿势姜执宜受不住了,她胸口起伏开始动弹,手还推他, 腿找着地身子往下蹭。


    周栩应能感觉到姜执宜身上没什么力气, 像个软塌塌的白色小猫。逗过了生气了, 现在开始发脾气。


    等她下去,周栩应又把人抱回来,翻了个身捞回原位,这次是正面对着。


    姜执宜挣扎了两下瞪他。


    周栩应笑,抬手拍了拍姜执宜的脸:“不爽吗。”


    姜执宜脸上贴着那只手掌,他还摩挲了两下, 听见这句话更气, 摇头就甩开他。


    他又问:“试没试过。”


    姜执宜蹙眉, 又是什么。


    周栩应盯着她看了看,发现什么哼笑:“一个男朋友也没交?”


    姜执宜顿了顿,终于咀嚼出话里的意思。


    毛一点更炸,姜执宜掐着周栩应肩膀打:“你给我闭嘴!”


    彻底不干了, 姜执宜就是要从他身上下去。


    一动, 刚忍下去的火又点着了。


    “还动。”周栩应虚眯了下眼, 警告,“都忘了是吧。”


    后面那句话意味深长,姜执宜愣了下, 一时之间没分清是他说的是哪件事。


    姜执宜盯着他瞳孔深不见底的黑,脑海忽然闪过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晚,闷热潮湿的雨天,风扇在狭窄的房间里呼啦啦的吹,她的床不大,木板吱嘎,有个人也是这么用手臂捆住她,威胁:“再动别睡了。”


    姜执宜僵硬,身上的热意还在往外涌,额角的发丝被薄汗打湿。


    原本姜执宜是不怎么怕的,周栩应都没动过她,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她不确定了。


    周栩应混起来是猜不透的,折腾的没边。


    但人还是哽着脖子反驳:“交了,我交了十个,全都一米八。”


    “......”


    周栩应神情好像冷了瞬。


    姜执宜火上浇油,抿唇冒出一句:“放我下去。”


    他好像没听见,重复姜执宜的话:“十个?多高?”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周栩应笑了,嘲弄地捏了捏她耳垂:“你还挺不挑啊。”


    “要求就这么点儿?”他恶劣地拽着晃了晃,“怪不得好骗。”


    “一米八怎么了。”周栩应捏着她颈睥睨,“有我高?”


    姜执宜知道周栩应高中的时候是一米八六还是八七,不知道后来还长没长。


    她咬了咬牙,刚刚就该说一米九。


    “闭嘴。”他手掌粗鲁摁住她后脑勺,摁自己身上不让说话。


    姜执宜也累了,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倒,破罐子破摔地枕在他肩窝上,脸埋他里面呼吸紊乱。


    周栩应也静了会儿没说话,后仰着身,骨感修长的指插在姜执宜黑色长发里,手掌护着她抚了抚。


    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和她凸起的脊骨,空荡的夜中生出莫名的根芽。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存在于彼此心脏的中央的凉快拼图,完美契合。


    又过了会儿,男人侧过头,亲着她的耳廓厮磨。


    周栩应缓够了又开始,“说句话,选谁。”


    姜执宜声音闷闷,听着有点困:“什么?”


    他身上气息太好闻,一点烟酒味都没有,冰凉凉的木质冷香,还像苦橘。色姜执宜几晚没睡好,这时候倒是有感觉了。


    她真的很喜欢靠着他。


    周栩应手指点了点,想起网上那个名字,又记起高中那几次,底下那只手绕过去捏姜执宜鼻子不让睡:“他喜欢你。”


    不是问句,是肯定。


    想起这么个人陪她身边这么久,那种晦涩的情绪就会疯狂滋长。


    姜执宜被憋醒,睁开眼,慢慢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星野。


    眨了眨眼,以为是周栩应看到了网上的话,再加上前几天的失约,姜执宜睡意消了一半,解释:“没有,我们就是普通关系,我不喜欢他。”


    姜执宜搂着周栩应脖子靠近看他,周栩应听见话没什么反应,任她搂着,还在等。


    姜执宜知道他想听什么,肩膀的带子从短袖袖口掉下来,被周栩应用手指给她勾回去。


    被他触碰过得皮肤滚烫,姜执宜缩了缩,但还是开口:“你。”


    “你跟谁比赢不了啊。”她轻声念了句,心脏酸酸的。


    没人知道周栩应对她的意义是什么,那年的冬雪和蝉鸣或许听过。


    十七岁的嘉年华,十七岁的台风和暴雨。


    说完,她安静了。


    周栩应动作也停了。


    姜执宜垂着眼,看着周栩应锁骨凹进去的那块皮肤半响。


    时间分秒拉慢,不知道周栩应在想什么,她刚抬头,忽然被他蒙了眼。


    周栩应手从上覆下划过姜执宜眼睫,簌的一下,小扇子似的。


    “睡觉。”


    “啊?”姜执宜又怔,周栩应却已经把她横抱起来往卧室走。


    这次陆易远给她的地址是个新的,和她上次被周栩应带回的地方不是一个。


    这个公寓看着更亮一点,也更大,比压抑单调的灰色更让人舒服。


    周栩应踩着楼梯带她上了二楼。


    “啪嗒”一声,他摁开了卧室的灯。


    姜执宜下意识想到某件事,身子忽的一紧,周栩应清晰感受到她的僵硬,就那么瞬间的事儿。


    男人垂眸,打量了姜执宜一遍。


    他把人放下,弯腰。


    手还没碰到姜执宜,床上的人猛地抓住他手。


    姜执宜声线有点紧,喊他名字:“周栩应....”


    “嗯。”


    “我,我....”姜执宜眼睫眨的更快,像蝴蝶翅膀。


    她脑袋晕乎乎的,酒精和困意一起,乱七八糟不知先说哪句。


    不是不能给他,反正也不会有别人,就是好突然。


    那今晚他有那个吗。


    姜执宜一双眼睛盯着他,嘴唇张合了半天,最后慢吞吞地:“你这里有套吗。”


    声音很小,但两个人靠的这么近周栩应不可能听不见。


    男人五官锋利轮廓深邃,姿态松散漫不经心,他是很聪明的长相,耳高于眉。


    但在姜执宜话音落地之后,周栩应顿了下,眼皮撩起。


    四目相对,周栩应低声:“你说什么?”


    ....


    姜执宜手指蜷缩,被他盯的很不自然。


    这字发音又没什么雷同,哪有什么听不清。


    她不说第二遍,一张漂亮的小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羞耻也大胆:“不是吗。”


    周栩应看了看姜执宜姿势,又看了看姜执宜泛红的耳尖,懂了。


    下一秒,周栩应毫不犹豫起身,他肩宽背挺,矜贵的鹤立着,他朝着床上的人嗤了声:“想什么呢姜执宜。”


    手收回来,周栩应下颚微抬示意旁边,让姜执宜自己看。


    床头上,一个白色的小型遥控机静静摆着。


    “窗帘遥控器自己拿。”


    姜执宜:“......”


    那个瞬间,周栩应敏锐的捕捉到姜执宜脸上划过的某种红晕。


    唇角弧度压下,周栩应拎着被子往她身上一罩,故意轻笑:“收一收你脑子里的念头。”


    “不会便宜你。”


    姜执宜抓着被子的手一滞:“......”


    那句话一直重复播放到两点半。


    像是在梦里踩空了楼梯的失重感,姜执宜再次睁眼。


    房间乌蒙蒙的黑,很大的双人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周栩应没和之前那样抱着她睡。


    他说完那句话就去了别的卧室。


    姜执宜捂着缩进被子,尴尬笼罩上空挥之不去。


    本来会是一个好觉的,四周都是周栩应的味道,另一个枕头被她抱在怀里捏的皱巴巴。


    黑色将暧昧衬得更隐秘,更让人心悸,呼吸慢慢变紧,身上好似又有干燥的手指擦过。


    呼吸声也在耳边。


    想摸他抱他被他抱。


    思想越界,姜执宜猛地坐起,睡不着了。


    周栩应在也会失眠。


    目光不经意触及到不远处矮桌上的已经拆开过的烟盒,姜执宜没多想地摸下床。


    黑暗中没有开灯,姜执宜缩到阳台上透气。


    手指掐了根细烟,金属打火机弹簧片清脆一声,橘红色和尼古丁,同时落在她唇角。


    女人黑发快到腰,不怕着凉的赤脚坐在地上。


    背对着门口,半支烟燃烧在这个雾蒙的夜。


    她没注意到后面的人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周栩应看见床上没人时心口的窒息感多强。


    他以为她走了,又不见了。


    多少次梦里,她就是这么消失。


    周栩应下颌绷紧走过去。


    一道宽大的身影忽然落下抽走姜执宜的烟。


    来人没有停顿,他盯着窗外的灯火。轮廓寡淡,影子落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姜执宜一愣,没想到周栩应会出现在这里:“你没睡吗?”


    周栩应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然后他问:“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不找你么。”


    “因为恨我。”姜执宜自嘲地抱住腿。


    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恨,不会不知道周栩应当时对她有多好。


    不管说她白眼狼还是恨她都是应该的。


    剩下的半截烟夹在周栩应手指,灰白烟雾袅袅。


    周栩应轻笑,不知在嘲笑谁。


    他咬住烟,重合在她刚才落下唇印的位置,脸颊凹陷狠吸了一口,周栩应随意而平静地说:“不是。”


    “不是这个。”


    姜执宜错愕。


    周栩应没看她,他还是站在那里。


    他抖了抖烟,声音低哑,看不清眉眼,在姜执宜心里深刻也模糊。


    他说你想。


    “想完我们再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