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蓝

作品:《再溺

    医院消毒水味道冰冷刺鼻。


    许星野这次是自己先回来的, 他本来就低调,身边没有助理是常事。


    路上鸣笛没断过,姜执宜一边许星野那边的工作人员, 一边垂着头给周栩应发消息:【出了一点紧急事情,不能去找你了, 你别生气,下次请你吃饭。】


    许星野的工作人员动作比姜执宜快,她赶过去时许星野刚醒。


    周围站着两个助理, 围着医生听注意事项, 姜执宜快步推开门, 床上的人随声侧过头。


    眉目朗利,寸头微长,眼尾弧度上扬,旁边还扔了一件脏掉的黑色风衣。


    没表情的时候挺酷的,就是脸色有点苍白,显得更瘦削。


    “你怎么来了?”


    病房一静, 医生和助理同时回头。


    姜执宜蹙着眉把许星野打量一圈:“你怎么样, 伤着哪里了?”


    许星野摸了摸鼻子:“没事。”


    姜执宜想起那个电话, 都找联系人了怎么可能没事,她生气:“你还说没事。”


    她环视一周,目光停在医生和助理之间。


    助理马上安慰姜执宜:“没多大事,野哥刚刚昏迷是因为撞击冲击力太大, 加上之前高强度工作了二十几个小时疲劳过度, 你来之前人刚醒。”


    “那他现在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 肩膀上的伤口缝了五针,其他没有大碍。”


    姜执宜抿抿唇,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视线缓缓回到许星野身上, 再次打量。


    许星野叹了口气,抬了抬胳膊给她看。


    一番确认,姜执宜才松口:“你知不知道我看见新闻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许星野笑笑:“怎么,怕我死啊。”


    “少说这种话。”姜执宜给他倒了杯水。


    许星野喝了口,扬扬眉,没说话。


    “哥,我出去拿药,你们先聊。”


    姜执宜顿了顿,看着他们一先一后走出去。


    房内安静下来。


    姜执宜坐在椅子上。


    许星野随便聊了句:“你这么来不怕被拍?”


    一堆记者在外面堵着呢。


    姜执宜吸吸鼻子:“这种时候你还记着这些啊。”


    “听珊姐说你们在拿章鸿那部剧,现在这关头别给对面留话柄。”


    “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除了cp,女明星的绯闻是一把伤人利器。


    姜执宜摇摇头:“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你头疼不疼?”


    “有点晕。”他诚实说。


    “下次一定小心点,还有你怎么又赶工,不是下个周回来吗。”


    “没意思呆烦了,想着快点回来。”他垂眸略微可惜地看了眼自己,开玩笑活跃气氛:“没想到回来就碰上这事。”


    “还替我省了一顿饭。”


    姜执宜又给他削水果,听见着不着调的话警告他一眼。


    “饭什么时候不行。”


    许星野半真半假:“怕再晚点就没机会了。”


    姜执宜动作一顿,抬眸,许星野也正看着她。


    “他回来了?”许星野又问。


    不是疑问,是肯定。


    苹果皮断掉,姜执宜塞给许星野,喉咙里嗯了声。


    “见着了吗?”


    “见了。”


    许星野咬了口苹果,挺脆的一声。


    姜执宜想说什么,语言组织着,但喉咙像是被胶水糊住不知从何开口。


    半响,还是许星野先开口,他笑了下:“没什么,我觉得这对你是好事。你也不用多想,还是朋友。”


    姜执宜嘴唇微动,顿了顿。


    从高三那年开始,这是她和许星野认识也有八年。


    大学的时候没怎么联系,直到后来她生病那段时间,沪原没一个人能看着她,也是偶然,那次李丝菱让他帮忙给姜执宜送东西,姜执宜学校没人,是有个女生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漂亮女生好像病了,已经请假了好长一段时间。


    许星野托人打听才知道姜执宜在医院。


    那是她最难熬的时候,一个病房三个人,姜执宜是最年轻、最瘦的一个。


    精神科的病人最难照顾了,就连护士都这么说。


    房间窗户是打不开的铁栏,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像是木偶,睁眼是空洞麻木的白墙,闭眼是醒不过来的镇定药物,有的躁郁患者还会出现伤人现象。


    但许星野没想到姜执宜会出现在这里。


    抑郁症不是坚强就治好的,坏情绪是黑洞,从她心底和血液里扎根生长的绝望。


    她看着自己珍视的人一个一个消失,姜执宜住院的时候,已经出现了拒食和不语的恶性症状,如果不是必要,她可以缩在床上一天不动。


    她大多时候都和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去打工去学习,和朋友在树荫下穿着裙子弯眼笑。


    但潮湿处的伤口仍在溃烂,一日一日愈发严重。


    姜执宜最崩溃那次是因为她枕头下的平安符坏掉了,护士带着她出去散步时,平安符被清洁工失误情理掉,那个平安符本来就很薄,时间太久起了毛边,没人知道那对她多重要。


    姜执宜哭得缺氧失声,她蜷缩在床上抱着腿埋着头,比声嘶力竭还让人心碎的绝望,削瘦的脊骨微凸,看着风一吹就折。护士给她打镇定前,她就喃喃了一句,很小声的被许星野听见。


    她说她不想治病了。


    她想死。


    她已经好累好累,不知道怎么撑下去了。


    再往后,姜执宜身上给人的感觉总是说不出的消极,她没真伤害过自己,但这种从内往外散出的腐烂气息更危险。


    直到许星野在她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添加了美国的每一个城市的气候。


    她猜过周栩应在哪,但又完全找不到他,也不敢找。


    她还搜过旧金山的机票,但也仅此而已。


    许星野死马当活马医,把她强制重启,说:“你不是想见他吗,你不是放不下吗,不想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就活过来,我有办法让他看见你,让他忘不了你。”


    那晚上姜执宜苍白如纸的脸上眼睫猛地颤了几下。


    其实他当时也就是为了让她好起来,他当时认识一个导演电影女二缺人,正在挑选素人。


    他就把姜执宜推了过去,当然也费了不少劲。姜执宜没懂,许星野说这电影全球都会上映,你看看这些荧幕,你得往上走,让他无时无刻都能看见你想起你。


    这办法谁听了都骂一句有病,但姜执宜愣了好久,也不知怎么想的,真同意了。


    她说这样说不定能被人忘得慢一点。


    她太坏了,是她让他走的,现在又怕他和别人一起走。


    ......


    许星野对她是真的很照顾,姜执宜大四后正式入圈,因为最开始那部女二的角色拿了不少奖,再加上她识别度很高人演技又好,身上那种清冷的灵气感谁也找不出第二个,偶尔的破碎感一把将她顶上黑红交替的中间。


    说她资源咖说她整容脸,后来发现她功利心很淡又嘲她糊。


    还有一些人扒了她和许星野的关系,有人说他俩是多年情侣,cp超话还有几万粉丝。


    但只有许星野知道姜执宜进圈的真正原因,而现在那个人回来了。


    他也知道姜执宜对他什么感情都没有,但喜欢这种事占多数的永远是单箭头。


    姜执宜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出,就好比为什么医院打给许星野的置顶联系人会是她。


    最后,她说了句:“对不起,这些年很感激你,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许星野眸光动了一瞬,那个苹果接触空气逐渐氧化,夏日的傍晚总是很短,也来的很迟。


    外面响起脚步声,打破时间壁垒,他回神,看着那双像淤泥里升起的花一样灵动的眼。半响,许星野点点头,不以为然:“我也是啊,你真以为我图你什么啊,我就当你是妹妹。”


    “和丝丝一样。”


    姜执宜抿了抿唇,憋出一句:“那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以后有什么麻烦还得靠你呢,他也挺厉害的。”


    姜执宜认真点头:“你需要我一定帮。”


    许星野抬起那条擦伤的手臂,在空中顿了秒,最后落在姜执宜发顶随便揉了下:“希望你好,别再浪费。”


    姜执宜说:“我也希望你好,早日找到真正喜欢的女孩,事业蒸蒸日上。”


    他点点头。


    人是在六点的时候走的,她惊愕地看了眼手机,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许星野猜是有关那个人。


    外面蝉鸣嘈杂,他笑了下耸耸肩,吃完那个苹果,就当到此为止。


    -


    姜执宜是刚才才发现周栩应没收到短信。


    当时太匆忙,竟然发错了人,发给了周栩应上面的联系人,粥粥。


    手机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未接来电。


    姜执宜看着那个号码,眼皮一跳。


    电梯还没来,在外面等的人很多,姜执宜转身走进消防通道。


    这里没人,回音也明显,冰冷的提示音就像凌迟的工具,脚步匆忙地下完一整层楼梯,那机械声才停止。


    和他同时,姜执宜停步。


    周栩应“喂”了声。


    “周栩应,我刚刚才看见你给我打了电话,今天下午...”


    她没说完,周栩应打断:“你是来解释的么。”


    姜执宜一顿,下意识嗯了声。


    周栩应淡淡:“可以说。”


    姜执宜怔了怔,察觉到周栩应语气不对,语气放轻,手指捻了捻手心:“你生气了吗。”


    “对不起,下午朋友意外出了车祸,当时我正在去找你,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他身边没人,我就边联系他助理边给你发消息...”姜执宜没想到自己当时会发错,粥粥今天下午休息可能没看手机,事情就这样了,“但是不小心发错人了,不知道你没收到。”


    她刚好停在窗口,白色窗台积攒了不少灰尘。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我没想失约的,真的是意外。”


    怕他不相信,姜执宜又补充:“真的。”


    外面车也多,吵吵闹闹的她指骨蜷起来戳着墙,很久没听到周栩应的声音,她心有点慌,喊了一声他名字:“周栩应。”


    “周栩应你在吗?”


    “在。”周栩应声音响起。


    “你怎么不说话。”姜执宜咬着唇内的肉小声问。


    “在想说什么。”


    姜执宜呼吸一紧,开始哄他:“你现在在哪里啊,你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补偿好不好。”


    “你朋友好了吗。”


    “现在没事了,已经醒了,他身边有人陪,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


    姜执宜继续往下走,脚步比之前轻了很多,听不见什么声音。


    周栩应又嗯了声:“好。”


    姜执宜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努力找着话题:“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很着急,当时我手机不在身边,没听见。”


    “不重要。”


    “重要。”姜执宜执拗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想说什么。”


    周栩应沉默了瞬,平静:“想问的现在知道了。”


    姜执宜也猜到他那通电话是因为什么,“所以那我能去找你吗。”


    周栩应声音冷冽,不带什么攻击性,给容易模糊人的视线。他不置可否,倒是笑了笑:“姜执宜,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什么啊,空了就来摸几下,烦了就踹几脚?”


    姜执宜瞳孔微缩,没想到周栩应会这样想:“我没有,周栩应我从来没有...”


    “你仗着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你。”他像是听见什么匪夷所思的笑话:“仗着八年前的周栩应?”


    周栩应哼笑,低哑的声音分不出真假:“ 三个小时,一条短信,再多一个电话都难是么。”


    “姜执宜,你心里什么时候能有我的位置。”


    八年前可以被放弃,八年后可以被忽略。


    在姜执宜愈发紧涩的呼吸中,他今晚声音格外低,像是在嘲笑自己。


    “钱不用还了,给你清账。”


    “到此为止。”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姜执宜没有再见到周栩应,包括她去原本的市立大厦赌她。


    她不停的给周栩应打电话,一直给周栩应发短信。


    没有被删也没有拉黑,但全部石沉大海。


    苏珊和粥粥都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姜执宜一难受起来就爱用工作填满自己,她睡眠质量很差,失眠是常事。


    但这又是两天没合眼,上次没来得及去医院,这次说什么也要带她去了。


    姜执宜摇摇头不想去,她知道没用。


    有人是比药还毒三分的存在。


    网络上此时天翻地覆,有人放出风声章鸿的《艳杀》女主内定姜执宜,踩着一众同期小花上位,带资进组。


    下面人吵成两派。


    【姜执宜糊成那样还能舔到这个饼,背后有人吧。】


    【姜执宜凭什么不能,她演技不吊打某校园甜妹。】


    【之前不是传姜执宜要退圈吗,这姐又开始装了?】


    【楼上你说什么呢,她钱还没捞够呢,不过这剧八成要糊,某家别想着炒cp啦,谁不知道你姐姐和某歌手地下情八百年。】


    【滚,拒绝喂病,我女独美,欢迎收看姜执宜7.10电影《骄傲》,谢谢大家关注哦。】


    晚上,姜执宜窝在沙发里,旁边是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她赤脚踩着地面。


    再次给那个号码拨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姜执宜撑着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拿起手机往外走。


    她去了上次那个酒吧,只能碰运气。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可怜她,光怪陆离纸醉金迷,姜执宜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陆易远。


    他周围还坐着人,但姜执宜一秒都没犹豫,她走上去声音清晰:“陆易远。”


    听见有人叫自己,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抬头,只是他也没想到会看见这位,神情明显一愣。


    姜执宜开门见山:“你还记得我吗。”


    ......


    “可以吗。”


    陆易远看了看姜执宜,又啧,犹豫:“这不好吧。”


    “我不会做什么的。”姜执宜攥紧手心。


    陆易远挠头:“不是,主要是我给了你地址他肯定会来揍我,咱俩都知道他,既然你现在找到了我,就说明他不想见你。”


    姜执宜顿了一下,心脏因为久违休息难受得很厉害,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更难受。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挺晚的了。”


    “真的不可以吗,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姜执宜眼眶也涩,还是挣扎。


    陆易远头摇的像个筛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们早就结束了,还说什么啊。”


    话落,陆易远瞥了眼姜执宜,漂亮的一张脸异常的白,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但看着可怜极了,他这戏都不忍心演下去了。


    看了半响,陆易远忍不住:“那你还喜欢他吗。”


    姜执宜这倒是回的很快,她点头:“喜欢。”


    陆易远表现出很纠结的样子:“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是我干的啊。”


    姜执宜仰头:“好。”


    “行,那我告诉你吧。”


    陆易远又看了几眼,才打了一个地址到她面前。


    “哎,再次说好,我可不是帮你。”


    姜执宜视线一直放在他手机的地址上,飞快地说了谢谢。


    陆易远没想到姜执宜现在行动这么快,草了声:“这就去了?”


    周栩应知道不会打死他吧,出事了怎么办,他可是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儿了。


    陆易远不敢玩了,急忙拿着手机要跟出去。


    看完全程的人还有不解:“谁啊,远哥这就走了?”


    “别说了,周栩应的心肝宝贝,要是出事了我这命都得没,我得在后面跟着。”


    “啊??”


    周栩应最近也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他寻思两个死脑筋能谈恋爱吗,还不是得他上。


    那群人连陆易远衣角都没拉住,几个人面面相觑。


    “周栩应?”


    “这女生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这就开始攀亲戚了?”


    “不是真的,好像是个明星。”


    “??周栩应看不出来啊,还有个白月光。”


    -


    姜执宜是打车过去的,陆易远给她的地址不远。


    十五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


    只是这个小区门禁很严,姜执宜连大门都进不去。


    陆易远飞过来时差点都没看见她。


    路灯星点,绿化成片,姜执宜蹲在一个没有光的角落,低头耸着眼,颇有守株待兔的意思。


    他又叹了声:“姐,你现在就是我祖宗,咱能不能别这么折腾了。”


    “明早他看见你在这儿呆了一夜我怎么交代。”


    姜执宜闷闷:“那你带我进去。”


    陆易远:“......”


    “那我就在这等。”


    “......”


    姜执宜固执得说不通,她缩了缩肩膀,露在外面的小臂冒出几个红点,和嫩白的皮肤格格不入,被蚊子叮的。


    陆易远烦躁,又抓了把头发,看时间已经十点,不能一直在这儿僵持了。


    三十秒后,姜执宜面前传来一个妥协的声音:“行,我带你上去,起来呗。”


    ......


    最里面的那栋楼二十一层,偌大的房间只有客厅亮着,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放着一个两年前的电影。


    女主生着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轮廓流畅,眉眼清冷,一头棕色卷发像是八十年代的香港女星。


    很惊艳,也很耐看。


    只不过电影似乎不是完成版,从头到尾只有这一个女生出现,是被剪辑拼凑而成。


    后面画面一转,成了另一个综艺,她的画面只有几帧,一句话一句话的零碎冒出,就这样总时常竟有三个多小时。


    进度条画面有影片的名字,应该是主人的自定义——N(一)


    而沙发上的男人棱角锋利眉眼淡漠,散漫的黑眸毫无波澜,手肘抵在旁边。他手上捏着一个易拉罐,薄薄的铁皮被指骨捏的凹陷下去。


    男人一身黑,目光始终凝在前面,高挺的鼻骨上好似覆着一层浅淡的霜,灯光下,男人长腿屈,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骨感冷白,却泛着浅红。手骨和颈也是。


    打断寂静的是门口突响的铃声,清晰而持久。


    沙发上的人没动,直到铃声第二遍响起。


    周栩应才撩起了眼。


    看了眼时间,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陆易远。


    周栩应起身,动作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拉开门,“陆——”


    声音戛然而止,一股熟悉的淡香冲进鼻息,和腰间的手一起包裹环绕。


    周栩应眼神一凛,低眸。


    姜执宜紧紧抱着他。


    她头发很乱,像是被风吹了很久,鼻头带着红,声音颤抖:“找到你了。”


    周栩应凸起的喉结微动,停顿三秒。


    忽然,他冷硬地拉开姜执宜手,撤身关门。


    姜执宜猛地抓住门框。


    周栩应眼神一变,动作忽的停止,在距离她五厘米地方急刹。


    他黑眸中的情绪结冰,手臂青筋凸戾爆出:“手不想要了就直说”


    姜执宜用力的手指泛白:“不要了,大不了你就关门。”


    “松手。”周栩应警告。


    “不松。”


    场面僵持,周栩应眯了眯眼,“那我关门你别喊。”


    说着,周栩应真的作势拉门。


    冰冷沉重的门沿磕在指骨,姜执宜还在收紧。


    好像谁撤退谁就输了。


    二十八秒,在姜执宜数到三十之前,响起了周栩应狠戾的声音。


    “我再说一遍,松开。”


    姜执宜没说话,下一秒,周栩应冷笑,倏地推开门往前一步,身体停在门缝中央,完全挡住她目光前。


    那道声音冷的掺冰,直呼姓名:“姜执宜你想干什么。”


    “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他语气很差。


    姜执宜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没有。”


    “什么时候有,我可以等。”


    “都没有。”


    “......”


    姜执宜不信,抿着唇看他:“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想了想,不假思索扬了眉梢,像个极会伪装的坏种。


    颀长的身影倚着门框朝姜执宜歪了下头,扯着唇角似笑非笑:“在看片。”


    周栩应大方邀请:“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