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的秘密
作品:《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 “春生, 以后你有不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沈括抱着春生坐在阳台的吊椅上,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春生手指还下意识按着领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件事过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他也很喜欢沈括,可那些被粗暴对待的记忆还是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没有不喜欢。”他摇了摇头说。
“我知道, ”沈括在春生头顶揉了揉,“我是说以后, 其他事情, 任何事情,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春生被沈括抱在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点点头, 又问:“那你现在会不开心吗?”
沈括摇摇头,垂首在春生眉心吻了下:“有很多心疼,但没有不开心。”
他牵上春生的手,小指勾上小指拉了一个钩,缓声说:“你也不要因为这个难受, 只是一点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慢慢就好了。”
“真的吗?”春生有点担心问, “可是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沈括包住他的手:“跟时间的绝对长度没有关系,因为这两年里并没有发生可以触发你这项回忆的事情,现在我们知道了, 它就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春生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沉默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我找时间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
沈括心里突然一沉,轻声说:“春生, 不需要去看医生,我研究过很久的心理学,就交给我好不好。”
春生愣了下:“你为什么会研究心理学?”
沈括下巴动了动,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相信我好不好,我只是没有去考证,但智商绝对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心理医生之上。”
春生不怀疑这一点,他知道沈先生特别厉害,他也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再剖白一次当年的伤害,只是……
“术业有专攻嘛。”春生轻轻笑了一下,他不想给沈括额外的压力。
但沈括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没有医生会比我更了解你。”
春生心头颤了一下,没有再争执。沈括和他说其实不必把这当成一个什么心理问题,远不至于要找医生,就像一朝被蛇咬,或者恐高一样,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春生知道沈括是在安慰自己,这也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谁也不知道会需要多久,他看着窗外枝头上依偎在一起的麻雀问:“沈医生,可我要是一直不好呢。”
沈括捏了捏笨蛋的脸:“那有什么关系。”
春生脸颊在沈括衣服上蹭了蹭。
之后他们还住在一起,相处没有任何变化。
春生相信沈括真的没有在意这件事,毕竟是个之前断言自己没有半点世俗欲望的狠人,可是沈括那天情动时的渴望春生也感受得很清楚,到底还是觉得有点委屈沈先生。
纠结几天后,春生终于做出一个羞涩又大胆的决定,晚上抱着自己的枕头到隔壁卧室问,不小心把水洒在床上了,沈先生要不要收留他。
灯光下的春生更显得温婉动人,沈括喉结动了下,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我帮你换床单吧。
他知道春生很喜欢拥抱,也知道春生这是在尽自己的努力对他好,但是春生并不知道,给狼闻闻肉汤还不如直接吃草。
沈先生过上了每天被心上人投怀送抱的“幸福”生活,按照脱敏治疗的思路,他每天还能摸到一点点。
从小臂开始,每天多一点,沈括不想让春生有任何不适,整个过程推进得异常缓慢,春生也不知道自己被探索的边界在哪里,每天都满含期待地说,沈先生你再摸摸我这里。
沈括深呼吸,每天都要赞美自己一万遍,他真不是个禽兽。
“沈先生,你是不是很辛苦。”
过了一段时间,春生也明白过来,沈括总是支棱着应该挺难受,但沈括不会去冲冷水澡,大概是怕带回来水汽凉着他,也不会自己动手解决,春生暗示过一点点自己可以帮他沈括也不要。
“要不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吧。”春生又想抱着枕头走。
沈括哪儿能答应啊,抱住腰不让人动。
“其实现在这样真的挺好,太幸福我会觉得不真实。”他抵着春生后颈说。
春生诧异地张张嘴,忍不住想沈先生是不是有点受虐的爱好,怎么还会有人怕太幸福呢。
沈括确实怕,他心底最深处一直都觉得这是自己偷来的,说好听一点是修来的,可这些到底是不是他疯了的幻想,他又能留在这里多久。
沈括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他是在栖霞山万念俱灰吐血后醒来一切改变的,那个住持总是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玄而又玄的感觉。
他想坚信现在就是他唯一真实的生活,所以一直在回避和栖霞山有关的一切消息。
而这种恐慌在春生说要去大悲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忘不了当年亲眼看见枉生花凋落的绝望心情,害怕这一切都是住持手中的一面镜子。
“春生,你不要去那里好不好,你想求什么都跟我说,我一定能做到。”
春生看着眼前莫名紧张的人很是不解,笑着戳戳沈括:“我去求安胎符,你还管这个呀。”
沈括:?
沈括:!!!
-
-
六年前。
后来秦濯时常会想起那个打高尔夫的下午,沈括就是从那个时候变得不对劲。
以前沈括高冷得像个自闭拽王,绝对不会干预他的事情,但是那天沈括却说了两遍让他去榕城查祁宋的案子,还说不去他一定会后悔。
祁宋是扎在秦濯心头的一根刺,沈括从来不会这么没有边界感,那种认真严肃的眼神让秦濯最终还是去了榕城。
要查当下的案子并不难,秦濯很快就查出祁宋在一家建筑公司动的手脚,目的竟然是陷害公司的老板。
说实话,这种体量的小公司秦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秦濯一时也不明白祁宋在干什么,但查都查了,不落井下石实在太便宜祁宋。
秦濯联合公司老板,也就是那位姓阮的先生,搜集够挪用公款和行贿的证据把祁宋送上法庭。
虽然秦濯这一年才24岁,但这在他眼里依然是小案一桩,之所以会亲自探查,一是涉及祁宋,二来他也想知道沈括在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阮家似乎和沈家并没有交集,除了有一个很话痨烦人的小孩儿之外,并没有什么给秦濯留下特殊的印象。
倒是沈括成为榕城一中校董,还选择了山区一所学校帮扶这件事更能引起秦濯注意。
真正让秦濯意外的是,他想去一中找沈括打个招呼,竟在校门口看见了穿着玩偶服的人。
而沈括视线的尽头正是那个从山里出来的孩子。
“秦叔叔!”
秦濯冷着脸转身,能这样兴高采烈叫他的人只有一个。
“秦叔叔你是来学校找我的吗?”一个还没抽条的小东西噔噔噔跑过来,太高兴没刹住车,热奶宝被甩到秦濯西装上。
秦濯:“……”
“哎呀哎呀,你帮我拿下,我给你拿纸擦擦。”阮乔不等人拒绝,就把热奶宝塞秦濯手里,从书包里翻纸巾,还咧嘴笑,“擦完估计你袖子也甜了。”
秦濯真的第一次见这种小孩儿,他平时见到的小孩儿要么被骄纵地无法无天,要么就是知书识礼,像阮乔这种……说他没礼貌他又挺客气,说他机灵又很缺根筋的人确实没见过。
秦濯和阮家父母打过交道,大概能推测出这是一个在充满爱和自由的家庭里才能长出来的孩子,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知道害怕。
秦濯冷着脸接过纸,没让阮乔用爪子擦。
“秦叔叔你来找我干什么啊?”阮乔仰着脸,笑得特灿烂。
秦濯面无表情说:“不是来找你。”
“骗人,”阮乔左右瞅瞅,一副识破的样子,“那你一直在校门口不是等我的?”
也不等人回答,他就举高了手里的热奶宝:“秦叔叔,你尝尝,草莓的这个球好吃。”
秦濯看了眼已经被蹭歪的球:“……”
“呃,”阮乔尴尬地揉揉鼻子,又把手缩回来,自己舔了一口可怜的球球,“叔叔你不要总不说话嘛,跟转校生一样。”
秦濯眉尖跳了下,他隐约记得阮父说过,阮乔现在也刚读初一。
“你们班有转校生吗?”
“对啊对啊,”阮乔点头,“刚转来的。”
“叫什么?”
“付春生。”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不知道,特文气吧,不怎么爱说话,不过我肯定能成为他在这儿的第一个好朋友!”
阮乔一边吃一边说,沾得嘴上黏黏糊糊,秦濯嫌弃地往后退一步。
“叔叔你要走啊。”
不知怎的,秦濯从话里竟然听出来点委屈,和那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搭一起,竟然还有点可怜的意思。
秦濯想了想,这种情况好像应该给小孩儿点零花钱哄哄,但他兜里没现金,只有各种价值不菲的卡,作罢。
他淡淡“嗯”了一声。
阮乔换成小口小口地咬奶宝,歪了点脑袋问:“你要回京市吗?”
秦濯没说话算是默认,阮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他是和祁宋打过交道的某个公司高层,办完事就要回京市。
阮乔可惜说:“我还没带你去吃最地道的那家鱼丸呢。”
他叼着脆筒,拿出来手机含糊不清地说:“叔叔你联系方式我留一个。”
秦濯不耐烦:“回去找你爸要。”
阮乔撇嘴:“才不是你们大人那种商业电话,我说的是微信和扣扣啊,咱俩私聊嘿嘿。”
秦濯不能理解地看着阮乔:“你跟谁都自来熟吗?老师有没有说过你这样的容易被拐卖。”
“我多精啊谁能骗走我,”阮乔终于吃完一支奶宝,还记得把小嘴擦干净,继续叭叭,“那叔叔你是好人啊,我爸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不得跟你亲近点。”
说得还挺有道理,换做别人纠缠,秦濯要么扭头走人,要么冷酷留下一句我不想跟你亲近,眼下……
小狗一样哈哈的屁孩儿,不至于,秦濯留下一个邮箱说:“大人不用微信和扣扣。”
阮乔被敷衍一脸也不生气,秦濯走时还冲着人背影热情呼唤:“我会经常给你发邮件的,叔叔你记得看啊!”
背影走得更快了。
秦濯回到京市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想起阮乔,更没有想起那个随手留的邮箱。
那不是他的工作和私人邮箱,只是用来应付社交的,助理会按时检查,再把有用的挑出来给他看。里面有很多套近乎的甚至示爱的,阮乔的邮件并不突出。
“少爷,拦截到一些秦董发给祁宋的邮件,您要看吗?”
秦濯正在设计新项目,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秒,说:“你处理,把影响案件的信息提取给我。”
助理出去后,秦濯靠在老板椅上面色冷漠。
很久以前他看过父亲给祁宋写的明信片,连出去旅游或者出差都会寄给祁宋,但他从没有收到过只言片语。
被人记挂是什么感觉?
秦濯不知怎的想起那个话很多很烦人的小孩儿。
“我会经常给你发邮件的,叔叔你记得看啊!”
秦濯按了下眉心,打开那个没看过的邮箱,正在想用什么关键词索引,最新的一条邮件映入——
主题:没良心的叔叔,你怎么不回邮件啊!
秦濯点开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说话不算话,鼻子会劈叉!
附图是一张手绘比诺曹。
秦濯想起来阮父提过,阮乔喜欢画画。
不过秦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会回邮件,破小孩儿。
秦濯不知不觉看了下一封,又下一封,时间越往前发的内容越正常,有讲他板报比赛拿奖的,隔壁文委被气哭,男朋友过来吓唬他结果被自己好兄弟给吓跑。
有说他交到好朋友的,春生总能被他逗笑。
我就说没有我想交交不到的朋友吧(叉腰)
还有一次,我正上课呢特别想去卫生间,拿的纸可充分了,结果蹲下去就掉地上了!掉地上了!地上还都是水,完全不能捡QAQ
上课的时候也没人过来救我,我就等啊等,等到老师怀疑我偷懒玩手机过来抓我才得救(大哭)
哈哈哈希望你看邮件的时候没有在吃饭哈哈哈……
秦濯按了按太阳穴,这会儿助理要是进来,就能发现他们脾气很臭的小老板嘴角竟然是弯着的。
等邮件翻到最开始的第一封,秦濯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秦濯依然没有回复阮乔,太幼稚了,真无聊。
然后给阮乔设置了一个自动回复。
两天后,毫不知情的阮同学刚发出一封新邮件就收到回复,眼睛顿时瞪圆了。
嘿,秦某人转性了!竟然秒回!
兴冲冲打开一看——
您的邮件已收到。
Thanks for your letter.
哦!还中英双语,真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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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濯再一次来到榕城,是因为祁宋的案子开庭。
他知道父亲会不遗余力把祁宋捞出来,秦濯可以阻拦,但现在掌权的依然是秦父,他给祁宋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羊,一切打点妥当,祁宋仅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被判处罚款。
祁宋被释放后走到秦濯面前轻蔑地勾起嘴角:“很失望吗?你以为就凭这么个小案子就能扳倒我?”
秦濯淡淡说:“迟早。”
“有父亲在,你就永远赢不了我,”祁宋嗤笑着离开前在秦濯耳边说了一个地方,“敢不敢来?”
“你不能去。”
秦濯转身看见刚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人,眉头皱了下:“你听见什么了?”
阮乔本来是想过来和秦濯打招呼的,刚好就听见最后那句挑衅:“他让你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秦濯自然知道,那是一片治安混乱的灰色地带,祁宋想激他过去干什么根本不用多做他想。
“大人的事儿小孩不要管。”秦濯说。
“哪有你这么蠢的大人!”阮乔着急道,“你要是去的话我告诉我爸。”
秦濯:“告家长?”
“好用就行了,我想告谁就告谁。”顶完嘴阮乔又苦口婆心地说,“你过去要是受伤了家人该多难过啊。”
秦濯眸色暗了一度,冷声说:“我没有家人。”
阮乔也愣住了,怪不得性格这么差劲,原来是个没有家人的大可怜啊。
他转而笑笑拉住秦濯袖子说:“那以后我给你当家人啊。”
秦濯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说什么。”
“反正我也一直叫你叔叔啊,给你这么个聪明帅气的大侄子你也不亏哈。”
秦濯无语准备离开,不料阮乔竟然抱住他胳膊说:“你不能去,那一看就是个圈套啊,你再走的话我叫人了。”
秦濯:“……”
十二岁的小孩儿正是幻想拯救全世界的时候。
而一向下手稳准狠的男人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对着一个丁点大的小狗束手无策。
要是其他的皮孩子这么缠人,秦濯一把就扯开了,偏偏阮乔生了一副别碰我我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模样,让秦濯下手都不知道拽哪才能不骨折。
“你,松开。”秦濯冷着脸说。
阮乔一副占领道德制高点的模样:“哪有你这么跟家人说话的。”
秦濯讽刺地笑了:“你就这么喜欢跟别人沾亲带故。”
阮乔被笑得心里委屈:“你是别人吗?我虽然不懂,可我爸说了,这个案子你不光帮了我们家,还避免了很大一起工程事故,你是好人,更是我们家的恩人,好人怎么可以没有家人呢?我就想对你好一点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想起来那些石沉大海的邮件,阮乔委屈死了!自己一腔热血,人家还冷脸嘲讽,他就没见过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他的交际圈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秦濯第一次被小孩怼到哑口无言,无奈道:“谁跟你说我要去找祁宋?”
阮乔眨了眨眼泪已经预备好的大眼睛:“那你不去了?”
秦濯:“……我要赶回酒店开线上会议。”
阮乔想了想:“撒谎会秃顶的。”
秦濯:“…………”
秦濯确实回了酒店,祁宋后来又给他发了短信挑衅,里面还牵扯到一些以前的事。
秦濯在某个瞬间是想去的,他可以带更多的人,他可以反杀,但是如果他受伤了呢?
阮乔说受伤了家人会担心,他那不算家人的父母会吗?会来医院看他吗?
秦濯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打开了邮箱。
“秦叔叔,开会结束了吗?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秦濯看着附件中平平无奇的月亮照片,没忍住回复:“我不能自己看吗?”
“哈!秦叔叔你回邮件了!”
阮乔都已经习惯自说自话了,也没什么失落的,就当记事本来用嘛。没想到死人叔叔诈尸了。
“不一样,这是大侄子送给你的月亮。”
秦濯笑了笑,关上手机扔一边,没再理会祁宋发来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濯哥。”
秦濯看着眼前的人,奇怪问:“你怎么在这儿。”
白颜穿着浴袍,抓住秦濯的一点衬衣说:“知道你今天心里难受,我来陪陪你。”
秦濯手依然搭在门把上,没让白颜进来,淡声说:“我没有心情不好,你回去吧。”
白颜手指顺着衬衣往上爬,声音柔婉动人:“濯哥,我们一起长大,我想和你分担一切事情,你只需要释放就好了。”
他知道今天秦濯来榕城做什么,也知道今天秦濯心里有多压抑,他乡,深夜,酒店,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松手,不然会夹到手指。”
白颜愣了一秒,在秦濯关上门的时候下意识松了手。
门板啪得合上,带起的风打在他脸上。
他怔愣看着紧闭的门,有什么好像变了,白颜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本应该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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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濯第二天要离开榕城,阮父约他来家里吃饭。
“秦先生,无论如何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秦濯淡笑摇了摇头,阮父是个很随和有魅力的男人,阮母也优雅大方,秦濯心里忍不住想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一个皮猴儿。
平时阮乔肯定已经出来闹人了,今天倒是一直磨磨唧唧不露面,等阮妈说再不出来禁一个星期零食的时候,才抱着一个纸板神秘兮兮出来。
“给我的?”秦濯看着递到他面前的东西问。
阮乔点点头,尤其强调:“不许看,等拿回去了再看。”
阮爸笑着摇头:“秦先生别见怪,小乔向来跟人亲得快,不过倒是很少见他这么郑重地送画,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
秦濯看了眼阮乔:“谢谢。”
阮乔腰板都忍不住挺直了点。
阮乔让他回家再看,但秦濯路上实在太无聊,索性拆开看了。
是一副彩色的手绘。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画画,小一点的在画画,大一点的抱臂在一旁看着。
不得不说阮乔画得很传神,秦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旁边还有几个人在种花,院子外面有人放风筝。
秦濯第一次主动发邮件问:“其他人都是谁?”
阮乔:“你竟然提前看了!”
阮乔:“救命,石头叔叔竟然主动发邮件了,我得截图记录下这历史的一刻。”
阮乔:“其他人啊,当然是以后更多的朋友啊。”
秦濯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阮乔给他画了一个家。
真是个爱心泛滥的无聊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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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年秦濯经常出差去榕城,完全掌权后,更是常驻榕城的分公司。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秦濯说:“这里绿化好。”
这期间秦濯和阮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阮家父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类型,秦濯相处起来反而融洽。
而阮乔是个只要我不尴尬你也别尴尬的憨憨,给点颜色就可以开染坊,听说秦濯住的酒店套房有自带的泳池,毫不客气地就过去蹭了。
美名其曰,叔叔你总不能看我游泳课不及格吧。
秦濯不仅要铁着脸教人游泳,还得铁着脸被泼水。
带小孩真的太烦了。
“你周末老跑过来干嘛?”秦濯不耐烦地给熊孩子擦头发。
阮乔捧着西瓜汁喝:“因为我周中要在学校上课啊。”
秦濯:“……你理解考试真的能及格吗?”
“秦叔叔,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毒舌了怎么回事。”阮乔把浴巾拿开,小狗甩毛一通乱甩,把秦濯衬衣弄湿了一片,他还咯咯咯笑个不停。
秦濯为自己多年前说出一句我没有家人深深后悔,烦道:“你要是想报恩,我谢谢你,这几年也够了,以后别来烦我。”
阮乔早就知道这是个嘴硬心软的,反正现在秦濯说什么都刺不到他,还贱兮兮说:“叔啊,以前是衔草相报,现在可不是。”
秦濯挑了下眉。
阮乔:“现在是做慈善啊,关爱孤寡老人哈哈哈哈。”说完滋溜一声跑了,怕被他叔一脚再踹泳池里。
秦濯在后面暴躁喊:“地滑,你给我慢点。”
还好他以后不准备要孩子,熊孩子太烦了。
更让人烦的是,当熊孩子有了心事。
高考完,正是所有小孩疯玩的时候,阮家爸妈出去考察一处选址,陆然也去了拳击馆集训,阮乔一个人无聊,更是全天在酒店缠着秦濯。
秦濯现在已经可以淡定地屏蔽阮乔办公,反正套房有的是房间,阮乔爱睡哪个睡哪个。
阮家爸妈早就知道阮乔黏这个小叔叔,跟秦濯吃饭的时候还调侃过:“秦先生,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跟小乔看起来真跟亲叔侄一样,也就你惯着他。”
秦濯心说算了吧,阮乔能长成这样,周围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结果就愣是这么一个白纸一样的小孩儿有了让他猜不透的秘密。
这天阮乔又在泳池里扑腾,扒在池边喊秦濯:“叔叔我腿抽筋了,你快来帮我按按啊。”
秦濯正在工作,这点把戏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一过去准会被阮乔拽进去,然后笑着说要劳逸结合啊叔叔。
秦濯没搭理,阮乔又喊两声觉得没趣果然不闹了。
这下换秦濯看着屏幕皱眉,被喊得思路不畅了。
坚持几分钟,秦濯问外面的人:“还疼不疼了?”
没人回应。
秦濯提高点声音:“阮乔,别让我问第二遍。”
还是没有回应。
秦濯心里蓦地空了一下:“阮乔?”
“阮乔!”
池水清澈,秦濯一眼就看到沉在池底的人,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四肢完全依照本能用最快地速度把人救了上来。
“阮乔,醒醒!”
秦濯拍拍脸见人没有反应,紧张地捏住阮乔鼻子开始人工呼吸,冰凉的皮肤让秦濯手都开始颤抖。
吹一下,再按胸腔,然而还没有按下去。
“哈哈哈哈救命不要按,我肋骨怕疼。”
阮乔笑得也分不清是池水还是眼泪,亮亮得往下流,完全不知道危险地指着秦濯傻笑:“上当了吧,让你不理我,略略略~”
“啊!”
还没略略完,刚爬起来的阮乔脚腕突然被秦濯抓住用力一带,扑在了秦濯腿上。
“你干嘛啊小叔?”阮乔再蠢现在也该发现了秦濯气场的不对,“啊!”
不等他问,响亮的巴掌声和哀嚎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啊啊啊别打了,叔我错了!”
“疼疼疼,我都多大了你咋能打屁股啊!”
“救命啊!一会儿前台要过来了你快放开我,呜哇哇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从来没被打过的人这回一次性被打了个懵。
以至于秦濯离开后,阮乔每走一步还不自然地要哆嗦一下。
阮乔这下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扭着腰照了下镜子,红通通两大片,看着就让人心疼,秦濯怎么那么狠啊。
阮乔怂兮兮给人发短信:“好小叔,我知道错了,不该吓你,你别离家出走啊,这么贵的酒店我付不起啊。”
“哎呀,我已经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不该浪费你对我的关心,可你看我屁股都那么惨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呜呜呜,我要变成没有叔叔的小可怜了吗?我会难过得睡不着觉的。”
阮乔趴在床上变着花样地认错卖萌,卖着卖着把自己卖睡着了。
等秦濯拿了药回来,看见的就是一个光屁股的小孩睡得香哈哈。
“呵,睡不着?”
阮乔被一声冷笑吓醒,小叔回来了?人呢?
“哎呦呦呦疼……”这才注意到屁股蛋上凉凉辣辣的,原来是小叔回来擦药了啊,就知道小叔心软嘿嘿。
“错哪了?”秦濯问。
阮乔口述自己的小作文:“我不该挥霍小叔对我的关怀与担心,啊!别打别打,还有,不该在小叔工作那么忙的时候刻意干扰,啊啊!咋还打上瘾了!”
秦濯:“该打,这就是你反思的?”
“嗯……”阮乔大眼睛乱转,想自己漏了什么,又挨一下,“呜呜呜,真想不出来了啊。”
“阮乔,”秦濯的声音格外严厉,“你知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工夫潜底有多危险吗?你知道如果你在下面真的抽筋了而我没有赶到会发生什么吗?你有一点安全常识吗?”
阮乔第一次被小叔这么凶地说,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又开始傻笑:“小叔你是紧张我吧嘿嘿……”
秦濯:“……”打轻了,真的打轻了。
阮乔又认真口头反省了一遍自己,处处骂自己不长心,其实心里还挺高兴的。
他小叔凶人还挺帅怎么回事,阮乔沉底的地方离池边不算近,秦濯嗖一下就过来了,啧啧啧这爆发力。
事后都被他气成啥了,还给他买药抹,打的时候手那么重,抹药手可这么轻,嘿嘿,好像还有点舒服。
秦濯确实手很轻,轻得直到碰过去某个地方阮乔才反应过来。
“我自己抹!”阮乔一激灵。
秦濯根本不理他:“趴好。”
阮乔知道自己争不过秦濯,下意识把腿夹得更紧。
“你这么紧张干嘛,不打你了,放松点。”秦濯在旁边没打到的地方揉了揉,阮乔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还好现在他是趴在床上,不是在秦濯的腿上。
秦濯后半程莫名其妙地擦完药,阮乔说什么也不起身,说要趴着等药晾干。
秦濯随他。
只是接下来阮乔越来越奇怪了。
在他第二天要上药的时候,小东西坚持要自己来。
也不在他的地盘上游泳了,有时候脸还会红起来,问哪不舒服也不说。
秦濯猜八成是之前打狠了,伤了小朋友的自尊,这是反应过来了害羞呢。
秦濯又放任小孩儿别扭了两天,决定做一个理智成熟的大人主动解决问题。
他把阮乔抓到泳池边:“今天教你一个新的动作。”
一边说一边脱下衬衣长裤,露出满是男性荷尔蒙的肌肉线条。
“还愣着干嘛。”秦濯一步步走过来,阮乔脸越来越热。
在秦濯抬起手要摸他脸的时候,阮乔吓得夺门而出:“我我我我该回家练画了。”
没摸到人脑袋的秦濯:“?”
阮乔到底有什么毛病。
又给了阮乔两天在家里自我封闭的时间,秦濯坐不住了,阮家爸妈临走前还把家里钥匙给了他一把,说阮乔经常忘带钥匙。秦濯明白,这算是一种婉转地托付吧。
作为半个家长,秦濯觉得自己把人小孩儿一个人晾家里不太好,那个生活十级的小残废,点外卖估计都不能按时点。
于是秦叔叔主动找上了门。
这两天阮乔短信都不怎么回,秦濯便也没有敲门,直接进去,看小屁孩到底在鼓捣什么。
客厅里没人,隐隐有一两声压抑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秦濯拧着眉到阮乔卧室门口,顿时被眼前场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惊愕的不是少年支着双腿在做什么,而是竟然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