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好茶艺
作品:《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 “你要看见我了?”阮乔呆呆重复一遍。
看清秦濯嘴角的淡笑后, 惊喜捂住嘴巴:“你的意思是!是是是——”
“是,”秦濯缓声说,“大哥说人工角膜移植最后的问题已经攻克, 我很快可以准备手术。”
“可以看到你了。”
秦濯声音温和,像夏天夜里吹来的一阵风,熏得阮乔有点晕,眼睛也有点热。
“怎么不说话了, ”秦濯指尖敲了下大理石桌面,“开心傻了吗, 小傻子。”
“你才傻, ”阮乔向上眨眨眼睛, “我就是感慨秦医生他们太厉害了,这得造福多少患者啊。”
秦濯嘴角笑意宠溺:“嗯,还造福患者家属, 比如一些小哭包。”
阮乔嘴一抿,谁跟你是家属啊,想得美。
“那这几天要做什么准备吗?”他看了眼桌上的菜不太放心,“饮食需要注意吗?要多睡觉休息眼睛吗?还是要睁着锻炼眼部肌肉啊?”
嘟嘟嘟一串问题,秦濯无奈说:“你忘了, 我们都做过相同的手术。阮阮,不要紧张。”
阮乔:“我才没有紧张。”
“好, ”秦濯柔声说,“注意事项我哥刚才都和我说过了,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手术, 主要是人工角膜一直不好研发,现在最难的一部分已经过去了。”
“嗯,过去了……”阮乔喃喃。
不好的都要过去了。
突逢惊喜, 他心里毛毛的,总不踏实,又很感慨,秦濯五年没有光明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喜欢这个吗?”秦濯见小朋友神思飘忽,转移话题指了下自己的手腕。
阮乔目光落在左手腕间,秦濯为他戴的五丝手链上。
嘟囔说:“还行吧,花纹简单,但和颜色搭配得好看,审美不错。”
秦濯看向阮乔,意有所指说:“我审美当然不错。”
阮乔摸了摸耳朵。
秦濯以前虽然也愿意陪他花很多时间,但其实不太懂什么浪漫,他说喜欢什么,他就去做。
像这样的小惊喜是很少有的。
阮乔学着以前秦濯会说的话问:“秦总,干嘛浪费时间做一个手链啊,还不如随手花钱买一个更好看,没必要哇。”
秦濯知道小东西在呛人,坐直任嘲说:“不一样。”
阮乔:“怎么不一样呢,都是拿几根线编一编。”
秦濯:“阮阮,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条表带吗。”
阮乔记得,那时他在手工社团临时起意,想做一个送给秦濯。
后来秦濯一直没戴,他也没在意,毕竟一身高定的秦总真戴了才违和。
但秦濯说:“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它。”
起初是戴在手上,后来怕弄脏弄坏,就和那只陶瓷小兔子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我经常会想,你把这一条条线编起来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希望我每次看见会想到你,还是嘀咕着我比你大了12圈年针的距离。”
一想起阮乔可能会有的表情,秦濯便心生可爱,他说:“我觉得很浪漫。”
阮乔看着秦濯。
曾经不会爱的大木头现在温声说浪漫。
他想起以前每次画画要摆一大堆东西的时候,秦濯跟他说板绘终将取代手绘,就像电子终将取代纸质书籍一样。
阮乔说,那不会啊,板绘是有超多好处,但是手绘的质感和浪漫是板绘无法代替的。
秦濯那时候认为只是时间问题,他可以研发出笔触和纸面质感都跟手绘一样的板绘工具,落笔体验和手绘几无差别,谁还会选择手绘?
阮乔想了想,还是摇头。
“就算你说的体感、纸面纹理什么的都可以仿真,但有一点,板绘可以一键撤销,只这一点它就永远和手绘的体验不同。”
秦濯好笑:“能撤销修改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很方便,”阮乔歪歪脑袋,“但很多时候,绝响,就是因为仅此一份,无法更改,无法回头。”
秦濯不能理解这种自找麻烦的孩子气,明明撤销后可以修改画得更好,他说阮乔这个绝响的说法:“太唯心了。”
阮乔瞪着大眼睛:“审美本来就是主观感受嘛。”
“难道呈现出的结果一模一样,对受众也有区别吗?”秦濯跟小朋友打嘴消磨时间。
“当然!”阮乔想了想,举了个好理解的例子,“这就跟亲签和复印的签名一个道理啊……”
秦濯面无表情:“所以差别在哪里。”
阮乔:“……”
阮乔笑出来。
现在每每回忆起来这些依然想扶额。
大概是一画成谶,以前的他和秦濯真的很像那副飞鸟和鱼。
各有一套体系,谁都不能说服对方就是完全错的。
他们相恋,却又不能相解。
所幸五年是一个轮回,时空变幻后又交叠。
他能看到更多现实,秦濯也能说出浪漫了。
秦濯刚才说,猜想过他在编表带的时候在想什么。
阮乔也在想,秦濯拿着这些五色彩线的时候在想什么。
戴五丝,辟百邪,是为他祈福吗?
“可我没给你准备这个怎么办。”阮乔有点抱歉。
“我不需要。”秦濯淡声说。
他手肘落在大气的餐椅上,身体放松而坦然,还是那个站在金佛面前都要打商量的清狂之徒。
阮乔吐吐舌头,心说这人真奇怪,不信神佛,又给他编什么五丝。
“吃饭吃饭,不吃都要凉了。”阮乔敲敲盘子,“我给你分了几块味道不一样的粽子。”
粽子躺在秦濯的餐盘,他拿起银叉,讨不着礼物的人自然想在其他地方讨点便宜。
叉子和瓷碟发出碰击声,几次都没有扎准。
可怜人第三次戳不到食物后,终于引起注意。
阮乔好心问:“秦总,扎不准吃的啊。”
秦濯点头。
阮乔又问:“需要人喂你?”
秦濯还是矜持地点头。
“这样啊……”漂亮的圆眼睛露出一丝狡黠,阮乔高声,“唐特助!来活儿了!”
秦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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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医生原本想将手术时间定在一周后。
医生和材料都准备好了,主要是怕太突然,想给秦濯一点时间。
其实医生更明白患者对于手术的恐惧,尤其是做过手术的患者,并不会一回生二回熟。
但秦濯是要追宝贝的男人,每一天都很珍贵,坚决要尽快做。
术前一天,阮乔来医院陪秦濯做检查。
小声嘀咕:“不是说下周嘛,这么突然,我今天本来约了画廊老板呢。”
其实医院这儿用不着他做什么,秦濯也没通知他,还是从秦医生那里听来的。
秦濯按着臂弯刚抽血后的针孔,两人坐在病房等结果,他问什么画廊,阮乔说了个名字。
秦濯皱眉:“配不上你。”
这些年秦濯为了了解阮乔的动态,对绘画圈不少关注。
阮乔苦笑:“有啥配不上啊,除了错觉那几个顶尖的,往下排也就到这里了。”
秦濯不甚满意地交叠两条长腿:“你去错觉展出,姓傅的都要蓬荜生辉。”
阮乔:“呃……”
说不好秦濯这是对自己滤镜太厚,还是记恨着人家傅总差点成自己竞争对手的事儿。
他其实想吐槽,你又不知道我现在画什么样。
话头刚咽回肚子,秦濯就十分肯定说:“我见过你以前的画,现在必然更上一层,炉火纯青。”
“咳咳咳……”阮乔被这形容词呛得不轻,“秦总,咱低调点低调点。”
秦濯老脸不红,非常理所应当:“你不是说过,美是主观感受吗。我看不看得见,你的画都是最好的。”
阮乔扭开头揉了揉脸。
这哪是主不主观啊,这是真闭眼说瞎话呢。
“其实傅总说我可以在错觉办展,就是要等的比较久。”阮乔解释道。
一场画展一般在一两个月左右,中间还要有筹备布置的间隔,其实一年能办的画展一只手数的过来,傅书洄让他排两三年倒也不算太敷衍。
“我现在是在犹豫要不要在其他画廊先办一场。”阮乔说。
秦濯问:“先办一场,你是展出最得意的作品还是不展出?”
这也是阮乔纠结的。
回国第一场画展很重要,相当于是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肯定是要上压箱底的好作品。
可是那之后在错觉的展怎么办,他能在短时间内攒够满意的作品吗?
有点悬。
秦濯指尖捻了下:“阮阮,我有个想法,你听听好吗?”
阮乔看过来,虽然知道现在秦濯态度特别好,但这么有商有量地还挺稀罕:“秦总,请讲?”
秦濯清了清嗓子:“你觉得,画展在秦氏办怎么样?”
阮乔像一只树懒缓缓睁大眼,脑海中泡泡一样冒出太多问号,不知该先问哪个。
“你们不是科技公司吗?”八竿子打不着啊。
秦濯毫不避讳地说:“这些年我买了不少画,早有传言我想进入美术市场,或者是我本人爱好如此。”
“你风格独特,又是刚回国的新画家,我以你为试水第一笔,选择跟你合作并不奇怪。”
阮乔眨眨眼问:“那之后呢,你真要进入美术市场啊?”
“傅书洄那厮赚得盆满钵满,我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秦濯轻笑一声,露出属于商人的锐利
“可你是搞技术的啊,跟艺术有壁。”阮乔说,他很担心秦濯是一时脑热,战略投资这种事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阮阮,你有没有听说过,鸡蛋不要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体量大的集团更是如此。”秦濯耐心解释。
“秦氏虽然主营科技,但是地产家居甚至影视领域都有投资,涉猎美术也并不突兀。”
阮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投资这些事他不太懂。
他是真没想到还能这样。
光是秦氏科技这一个名头抛出来都够吓人的,再加上进军美术圈第一场画展这样的热点话题,想想都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阮阮,你想在错觉办展,又急于尽快,我猜你是想快点提高自己影响力,是这样吗?”秦濯问。
阮乔点点头:“嗯,是这么想的。”
“我可以给你最大的影响力。”
秦濯说完顿了下,认真补充道:“前提是,如果你愿意接受。”
他看过来,阮乔等了几秒,发现秦濯没有继续说。
“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他略带笑意的语气好像秦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这次换秦濯愣住。
阮乔皱皱鼻子:“哇,秦总该不会以为我清高到不想让金钱来玷污艺术吧?”
可能以前阮乔会有点忐忑,觉得艺术就要干干净净的,不要被钱干扰。
秦濯帮他太多,他心里会有小疙瘩,觉得不是全靠自己走上来的,很虚。
但这些年他见过了太多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无奈事实。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艺术也没法只是空中楼阁。
如果有贵人愿意提点自己,那是幸运,不是包袱。
区别就是,这种帮助有没有危害到其他人。
秦濯如果硬是通过手腕截胡了其他本该展出的画家,那阮乔会心生愧疚,可是……
就像大家都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人花钱买衣服买吃的一样。
秦濯就是愿意在自己公司为他办展,就是喜欢他,那怎么办呀。
嘿嘿。
阮乔把自己想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有能力与这种殊荣相配。
秦濯见阮乔并不抵触自己的做法,心里也很是畅快。
什么投资又是鸡蛋又是篮子的,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点闲钱还不至于让秦濯来回算计。
他就是想,阮乔既然要一直在美术圈,与其每次苦哈哈跟别人打商量,不如回家来和他吹吹枕边风。
咳。
完全不知道某人大尾巴心思,阮乔体贴看了眼时间说:“十分钟到了,不用按了。”
秦濯松开臂弯上按压的的食指。
阮乔观察几秒发现没有出血。
秦濯经常锻炼血管粗大,加上碘伏晕染针眼看着格外疼,阮乔下意识吹了两下。
呼——
轻轻柔柔的,像只小动物蹭上来。
秦濯不自觉收紧了拳。
“哎!你干啥呀。”阮乔拍他手背。
不料下一秒被秦濯反手一抓握住了。
都这样儿了还想着吃豆腐,阮乔腹诽。
刚要动,就听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总低悠悠说:“阮阮,明天要做手术,我心慌。”
阮乔:“……”
秦总,您这样撒娇良心不痛吗?
不过看在秦濯真的只是牵手,没有乱摸乱蹭的份上,阮乔姑且当安抚伤患了。
其实秦濯的手很大,手指很长,被他牵着反而有种时光静好很安心的感觉。
阮乔尽量忽略手上的热意问:“画展场地要安排在哪儿啊?”
“就在秦氏大厦,公司经常办展,我会让策展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秦濯说。
只不过秦氏以前办的展都是科技类产品,这一次要变成画了。
一码归一码,阮乔认真想了想:“那回来我和你们策展联系,场地费还有卖画怎么分成都按照市场规矩来,不过……”
阮乔砸吧一下嘴,又是实话又是耍赖地说:“你们秦氏这么大的名头我可买不起呀。”
秦濯笑了,捏捏掌心的手:“哪儿用买呢,是我们秦氏想搭阮画家的顺风车,您给个面子。”
就知道寒碜人,阮乔报复地捏回去,可秦濯又捏他一下。
阮乔再捏两下,秦濯也跟着捏他两下。
幼不幼稚啊!
阮乔捏了三下,一二三,学人精!
一二三四,哈,秦濯跟他较劲竟然捏了四下!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往上累加。
又轮到阮乔的时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呃,刚才捏到几来着?
秦濯感受着掌心想落下又颤颤巍巍不确定的手指,忍不住笑了。
阮乔:“……我看你是不心慌了。”
啪嗒把手抽走,秦濯嘴角的笑还挂着,笑得阮乔脸上冒出热气。
他就是个笨蛋,被人抓着又揉又捏吃豆腐,最后还没把数数清楚。
啊——他一定是为了缓解病人术前紧张才会配合这么无聊的事吧。
检查结果出来,秦濯眼睛和身体的各项指标都符合手术。
闹归闹,阮乔临走前还是把人叮嘱一遍,早点休息啊,要吃饭,等等医生都说过的话。
最后他说:“秦先生,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秦濯知道他指的是画展,笑了笑说:“我会亲眼见证你成功。”
-
第二天,阮乔比秦濯说的十点钟手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他背着画具,准备等秦濯出来后今天也在病房工作。
病房里没人,阮乔便去秦巍办公室,发现秦巍也刚从外面回来。
“秦医生好,您见秦濯了吗?”
秦巍看见阮乔愣了下,无奈扶额:“你们两个啊……”
阮乔奇怪问:“怎么了秦医生?”
秦巍:“我刚送小濯进手术室。”
“不是十点才开始吗?”阮乔诧异。
秦巍笑了笑没说话。
角膜移植手术真正开始的时间是八点,预计要两个小时完成。
秦濯知道等人的滋味不好,便直接和阮乔说十点,等人来了,他也刚好出来。
谁知道阮乔也提前了这么早到。
“不用担心,”秦巍安抚阮乔,“我们反复确认过风险才会给小濯动手术,你去病房等他吧。”
阮乔无法,他也不能现在扒开手术室的门骂秦濯一顿。
亏他昨天很晚才睡,就为了想出一通既平淡又充盈的祝福词,结果,根本用不上。
等人的时间总是漫长。
阮乔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不停翻自己以前的画。
出门时他猜到可能会等得焦灼,随手拿了很大一叠以前的画稿,开盲盒一样。
看起来是大一时期的画。
有的人看见黑历史可能想挖个坑埋了。
阮乔不会,他会觉得我现在进步可真大。
一张,两张,阮乔翻看,手指突然顿住,看见了那张他最初画的秦濯……
虽然知道手术最差的结果就是没能复明,但阮乔还是心焦,脑补出一堆医生听见要打他的奇怪事故。
他抱着画板唰唰唰发泄心中的不安。
终于在十点过一刻的时候,秦巍和一个护士推着秦濯回来。
其实局部麻醉用不上这么大架势,只是角膜手术后不能提重物不能弯腰,就直接把人给推回来了。
秦濯双眼蒙着纱布。
阮乔使劲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又紧张看向秦巍:“秦医生,怎么样?”
秦巍笑得平和:“放心吧手术很成功,慢慢恢复就好。”
“谢谢秦医生!”
阮乔开心地抿住嘴唇。
这个过程他熟悉,两天拆纱布,最慢一个月角膜会褪去水肿恢复视力,快的话也许十几天就能看见人。
“秦濯,疼不疼啊。”知道是废话,阮乔还是想问。
趴在床边,细声细气的。
秦巍捋捋头发,假装抬头看天气出去了,把门给人关好。
难怪秦濯那么疯,阮乔乖起来啊,那股讨人喜欢的软乎劲儿真能让人疼到骨子里。
秦濯伸出没输液的那只手:“好疼,阮阮。”
嗓音听起来有些干,阮乔碰了下秦濯的手就要离开:“喝点水吧。”
秦濯却抓住人就不松了:“不喝。”
阮乔:“……给你拿了水我就回来。”
秦濯把人牵得更紧:“不。”
唉,阮乔不和刚做完手术脆弱的三十五岁大朋友计较,直接坐在床边。
两人谁都没说话。
越是近乡越是情怯。
只有交融在一块的指尖知道周围在慢慢升温。
过了一会儿阮乔没话找话说:“谴责你,连手术的时间都说不对。”
秦濯勾了勾阮乔手心,温声说:“不想让你等那么久。”
“才不会,”阮乔看了眼自己摊开的画板,“我这么厉害,都快画完一幅画了。”
“原来阮阮这么厉害啊,”秦濯带着淡淡的笑,语气听着就不像相信人的样子,调侃说,“提着心还能工作。”
阮乔:“巧了,我这幅画就叫忐忑。”
“啊,”秦濯又有点失落,“原来阮阮拿我当工具人。”
阮乔:“……”
这人现在变得好难缠!
不过阮乔没想到,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前五年自理能力一流的秦总突然变身复健困难户,盲杖几乎是不会用了,去哪儿都是阮阮——阮阮——阮阮——
听得阮乔想改姓。
正常男人谁想被叫软啊!
阮乔面无表情牵着秦濯走到卫生间,秦濯要是再敢说别的要求,他背起小画板就跑。
还好这人算有点分寸,自己把门一关,扶得稳稳当当。
刚做完手术的几天眼睛会比较疼,算不上特别疼,只是异物感比较明显,放在眼睛这样金贵脆弱的地方,就容易让人心烦。
这种感觉阮乔知道,所以一开始几天想留在病房陪秦濯。
白天还好,他画画,秦濯办公,除了某人总要扶着才能走路外两人互不影响。
晚上病房其实有陪床,不是普通医院里患者自带的那种折叠床,是正经有床垫的床,就是比较窄,跟宿舍的单人床差不多。
阮乔觉得完全没问题,但秦濯怎么想都觉得委屈人,一定要阮乔回去好好休息。
而且他担心阮乔在这儿晚上睡不踏实,有点风吹草动都要起来看看。
秦濯劝阮乔:“大晚上都睡觉能有什么事,真有事也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间病房。”
道理阮乔都知道,临走前忍不住怼一句:“合着您的自理能力还上下班呢。”
白天十级残废,晚上十项全能。
秦濯笑:“不下班的社畜怎么追心上人啊。”
远在公司加班的唐特助: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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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秦濯工作倒也没放下,反正以前也是看不见过来的。
策展那边他已经安排好,阮乔也对接上了人,一切都在稳步推进。
策展部部长问秦濯,要给阮乔做什么规格的展。
近期连续摄入霸总的秦总:“怎么对我,就怎么对他。”
“……”部长心中苦涩,我们真的就是想问一下会展规格,并不想知道不得了的事情呢!
大概脸皮厚的人比一般人也恢复得要快。
手术后醒来的第十二个清晨,秦濯睁开眼看到了久违的世界。
蓝色的窗帘,树影落在上面。
他闭上眼,停了两秒又睁开。
秦濯第一次有了想热爱这个世界的冲动。
他平静地起床,洗漱,整理衣服,平时只能摸黑做的事情这一次完全可以看见了。
收拾床铺时秦濯时而会闭上眼睛,不管睁眼闭眼,面前事物仿佛都能看见的体验很奇特。
做完这些,秦濯看着整洁的房间,确认自己真的复明了。
他能看见了。
秦濯拿起手机想告诉阮乔,看时间,人马上就到,突然坏心思地想,要不要多装一时片刻,逗逗小朋友。
但又不舍得阮乔多等他哪怕一秒。
正想着,病房门被敲了下推开,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那里。
秦濯定定看着。
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
平常阮乔进来时,秦濯也是这样面朝门口,今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但阮乔却被定在了原地。
几秒后,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你能看到了……”他声音有点颤抖。
秦濯愣了下。
他并不知道,他看向阮乔的眼神,永远是有光的。
“嗯。”秦濯应下,声音有点沙哑,“今早起床恢复的。”
他看着眼前人,眨眼都不舍得。
“阮阮,你……”
秦濯心绪动荡,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能感觉到阮乔变了,变得更成熟也更自信。
他猜想过阮乔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眼角眉梢是不是多了一点锋利,脸颊更清瘦了。
甚至,长高了一点点。
但他没想到,他的小朋友几乎没有变——
奶酪T搭着背带短裤,头发毛茸茸的有两缕翘起来,一双大眼睛还是会说话一样。
秦濯觉得恍如隔世,又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过去的五年像一场噩梦,醒来他们都还好好的。
他很想抱抱阮乔,久别重逢,不为过吧。
秦濯抬起了胳膊。
下一秒阮乔也动了,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留下一句:“我去叫秦医生!”
秦濯:“。”
秦医生过来,检查后说恢复情况不错。
虽然心里还想让秦濯再住院观察几天,但了解弟弟的大哥这种时候能怎么办呢。
秦巍说:“可以出院了,回家心情好恢复得也快,注意用眼卫生,前三个月别累着。”
除此之外,秦巍还交代了一系列日常注意事项:“你别不当回事,记住了没有?”
秦濯:“嗯记住了。”
表情一看就是没记住。
秦巍昧着良心咳了一声:“记不住你就叫唐礼来记,前三个月很关键,没有小问题。”
秦濯摆摆手:“唐礼身上任务多,没必要。”
“那也必须得有人管着你,”秦巍忧愁叹口气,“不过谁能管住你啊。”
秦医生一副不日我再替你手术的无奈样子离开。
阮乔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秦医生那么发愁,不能让秦医生心血白费吧。
他问:“注意事项我都清楚,秦先生,要不您考虑租我一间房?”
人精秦总原地起飞,面上仍不动声色说:“你想来监督我吗?”
阮乔撇嘴:“还不是你不让秦医生放心,我就当日行一善了。”
“行吧,”秦濯勉为其难答应,“房租免了,抵消你来当健康助理的费用。”
阮乔:?
谁要给你当助理?给你脸啦。
就这么的,阮乔被忽悠到狼窝。
他以为会去香山别墅,司机却拐到了另一个地方。
比香山那栋稍微小一点,也是个带庭院的大别墅,看起来不是常有人住的样子。
秦濯去换洗,管家还是香山的那位,阮乔问:“秦濯不住香山了吗?”
管家笑笑:“这里也是秦总的置业,之前是一直住在香山,半个多月前让我们把这儿收拾好,以后应该是常住这里了。”
草坪上撒欢的石榴汪汪两声,表示同意。
阮乔招招手,石榴嗖一下蹿过来,又在快靠近的时候生生停住,尾巴不上不下地僵持着。
像是在纠结要不要亲近阮乔。
在它印象里,最后一面小主人射击了它的大主人。
“呜嗷嗷~”石榴发出纠结的声音,爪子疯狂挠地。
阮乔径直走过去,不担心石榴攻击地捧住它大脑袋,晃了晃哄着说:“以后不会啦。”
“抱狗你都不抱我啊。”
身后传来慵懒的男声。
阮乔扭头,秦濯懒洋洋靠在门口笑着看他。
“狗比你可爱多了。”阮乔揉揉狗脑袋站起来。
秦濯挑眉:“断句和发音清楚一点,要不我分不清你是在骂我还是夸我。”
“……别想啦,反正不会是夸你,”阮乔走过去问,“怎么不住香山了?”
那里秦濯一直住着,其实会更习惯。
他可以有很多好听的理由,还是顿了顿说:“这里没有你不喜欢的房间。”
阮乔怔了下,知道秦濯说的是哪间。
其实秦濯五年前就把白颜住过的房间清空置成了几乎用不上的杂物间。
阮乔能猜到,说:“不至于搬家,那儿挺好的。”
秦濯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阮乔眼睛说:“一点委屈也不想让你受。”
阮乔耳朵发烫:“肉麻。”
转身去找石榴玩。
阮乔本以为住院时的撒娇已经是秦濯的下限。
后来才明白,秦濯是没有下限的。
他走到哪儿秦濯都要黏着。
不让看,秦濯就说自己是在遵医嘱,医生不让他用眼过度,适当看看风景就好。
“那你看风景啊。”阮乔指指漂亮的绿树小花园。
秦濯还是看着他,嘴角挂着笑:“我就是在看啊。”
阮乔抿唇,真想给这人戴个眼罩。
转身正要走,突然听见背后一声热情响亮的叫声:“小叔!”
阮乔:!!!
躲已经来不及,秦嘉阳跟他叔打过招呼,看着旁边熟悉的背影有点意外:“乔、小乔?”
阮乔僵硬转身,努力挤出微笑:“好巧啊嘉阳。”
秦嘉阳笑:“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就是……嗯……上次不是说想来看看叔叔吗。”
太突然了,阮乔根本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好兄弟。
秦濯也不反对这说法,听见叔叔两个字时耳朵还动了一下。
“坐。”他下巴指指小石桌。
这儿的布局风格和香山很像,阮乔看秦濯扫过来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就知道没好事。
果然三人围着小桌坐下,嘉阳还像五年前三人第一次见面时开朗健谈,秦濯也还像那天一样,在桌下攥住了他小臂。
“小叔,其实这话不该我说,但你现在全都恢复好了,也考虑考虑给我找个小婶婶呗。”
“咳咳咳……”阮乔突然被口水呛到。
秦濯指腹还在光滑的皮肤上摩挲,曳着桃花眼问:“乔乔觉得呢?想不想我给你们找个小婶婶?”
阮乔咬了下嘴唇,一边笑着附和嘉阳,一边朝秦濯暗藏刀子地抛去一眼。
秦濯似不察觉,从小臂滑到手腕,把玩着白玉一样的腕骨。
秦嘉阳感觉第一次说动了点儿小叔,振奋问:“小叔,你该不会有情况了吧?”
秦濯不置可否:“嗯?”
秦嘉阳来劲:“小叔!你快给我透露透露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实在太好奇了,这么多年小叔身边一个人没有,他都要怀疑小叔是不是有隐疾了。
“喜欢什么样的啊,”秦濯勾起嘴角,“喜欢会凶巴巴挠人的。”
阮乔身子一僵,正掐秦濯的指甲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
秦嘉阳微微后仰,怪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原来您喜欢小辣椒啊。”
“咳咳咳……”阮乔又被口水呛着。
“乔乔,你热吗?”秦嘉阳关心问,指了指脸。
阮乔双颊泛红,结结巴巴说:“还好还好。”
秦嘉阳一拍脑袋:“嗐,估计是天太干了,我去给你们泡茶吧,这几年我功夫可有见长。”
秦嘉阳离开,阮乔刚要动手,秦濯识相地松开,一脸宝贝你为何如此生气的迷惑。
阮乔:“……”气死了。
不如去找狗。
阮乔噔噔噔去了石榴的专属房间,里面放着食物和玩具,夏天热,它也不太出门。
结果看了一圈,石榴不在。
“被我卖去狗肉店了。”秦濯跟进来说。
阮乔瞪大眼:“你小心闪了舌头。”
秦濯慢慢逼近到身前:“谁让阮阮更喜欢跟它玩。”
阮乔后腰撞在桌子上退无可退,咬牙说:“秦总,您可真有出息,还能跟石榴吃醋。”
秦濯笑了笑,双手按在桌上把阮乔困在胸前:“阳阳的醋我也吃。”
阮乔眉心一跳:“跟嘉阳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说,”秦濯俯身在阮乔耳旁,“五年前思春画得那副画,到底是嘉阳还是我。”
阮乔差点咬掉自己舌头,谁、谁思春啊。
那时几个男生挤在他们宿舍看小电影团建,阮乔自己缩在床上,又刚被秦濯吃干抹净不久,小画家嘛,听着男生们的荤话情潮涌动总要画点什么。
等画完连阮乔自己都惊讶了,他发誓没有意淫嘉阳,可是画出来的不是嘉阳又是谁。
后来那张图还差点被嘉阳看见,好险,不过是差点,最后落到了秦濯手里。
秦濯看着阮乔慢慢变红的耳朵,想起当时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儿。
如果不是阮乔那个时候的眼神太过惊慌和恳求,秦濯都要怀疑这小家伙是欲拒还迎。
因为速写虽然粗糙,但那双桃花眼下分明有一颗痣。
才不是秦嘉阳。
“画的时候在想谁,嗯?”秦濯尾音上挑,勾着说不出的暧昧。
阮乔脸烧得同秦濯眼尾的小痣一般红,嘀咕说:“谁都没想。”
其实阮乔后来过了挺久也发现,他画的与其说是嘉阳,不如说更像秦濯,只是他对秦濯第一印象太差了,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层。
而秦濯也是在看见那一幅画之后才抛出让他跟着的提议。
之前明明都说好要跟他划清界限的。
秦濯一开始确实没想和自己小侄子的同学发生点什么,但那副画,加上阮乔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就点燃了他的恶劣因子。
小家伙既然想着他,他养一养又怎么了。
秦濯当时觉得完全没问题。
“是不是对叔叔一见钟情了。”秦濯故意把声音压得又低又哑。
阮乔耳朵发痒,坚持抗议道:“才不是,我那时候都喝醉了!”
真要说,那也得是一炮钟情……他才没那么随便。
秦濯逗起人没完,嘴上沾光说:“亲一下就原谅你。”
阮乔刚要忍不住推他,看见门口一脸震惊的人。
“哗啦啦——”
中途过来帮石榴找饭的秦嘉阳,手里狗粮撒了一地。
阮乔:!!!
秦嘉阳:O.O
秦濯:。
探头过来的石榴:汪?
而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一人乐见其成的尴尬氛围中。
网络上关于阮乔已经爆发了大量话题。
[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秦氏办的画展!dy我的神!!]
[据说是刚归国的新人画家,才23岁]
[23??这是什么绝世天才啊啊啊啊啊]
[呵呵,什么天才,就没人知道他是个被富豪包养的小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