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山庄别墅。


    阿辞数着日子, 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厉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她有些着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阿辞……”


    阿辞突然被喊, 心中一惊, “帝姬, 怎么了？”


    伏嫚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感觉头有些痛。”


    阿辞吃惊：“怎么会这样？”


    伏嫚：“最近好像出现了一些记忆。”


    阿辞：“什么记忆？”


    伏嫚：“一些很奇怪的记忆。”


    阿辞问：“是关于谁的呢？是帝姬你的吗？”


    伏嫚瞥了她一眼：“是厉映雪的。”


    记忆里，厉映雪竟然把她打了, 很凶，还把她按到水龙头下淋脑门。


    按照之前的经历, 这多出来的记忆应该是上辈子恶和欲的所做作为, 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次的记忆却是厉映雪占上风，一点也没有被虐待的样子。


    阿辞有些不敢看她，厉小姐去劝服恶和欲，在一定程度上, 帝姬和那边的人会记忆相通。


    “我去看看雪宝。”伏嫚想不清楚, 以为是当初蛇戒存储的记忆碎片不够全面，她没有了解厉映雪上辈子经历的事件全貌。


    阿辞松了口气, 还剩下几天，厉小姐再不回来就真的回不来了。


    伏嫚回到卧室，看着床上的蛇蛋, 触景生情地想起厉映雪生产那天, 她抱着自己。


    变回蛇的模样，将雪宝卷起来，她还得继续孵一孵。


    等厉映雪出差回来, 雪宝应该能看到她最后一面吧。


    伏嫚缓缓放下蛇/头，眨了眨幽绿的蛇目，她有点想念厉映雪的鸢尾花香了。


    银色蛇身攒动，将雪宝上下翻倒，好让蛋壳表面温度均匀一点。


    处理好后，闭上眼。


    脑海一闪而过厉映雪给“自己”上药的画面。


    蛇目猛地睁开，厉映雪怎么对那个人渣那么好？


    还给她上药。


    是假的吧。


    过了两天。


    伏嫚在温泉里修炼，正要入定。


    ——“别答应当谢东树女朋友，他不值得。”


    ——“那当你女朋友？”


    她睁开眼，脸色凝重。


    为什么这段日子的记忆碎片突然多了那么多？


    还女朋友，厉映雪上辈子和原主不是联姻吗？


    伏嫚隐约觉得不太对劲，给厉映雪打电话，没人接，担心她出事，伏嫚索性出门一趟找到她的经纪人。


    谁知经纪人却说：“我没听说厉映雪要出差啊。”


    伏嫚：“封闭集训呢？”


    经纪人也摇头：“厉映雪不和你说吗？她昨天还和我聊天。”


    伏嫚让她打个电话。


    经纪人打了过去，接通了，里面确实是厉映雪的声音，经纪人把手机递给伏嫚。


    “冯俏，怎么了？”阿辞在那边用灵力模拟厉映雪的声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你那边信号是不是不太好，我先挂了。”


    “阿辞。”


    简短的两个字差点让阿辞当场把手机丢掉，心脏疯狂乱跳。


    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帝姬发现端倪了——


    伏嫚沉着气压回到山庄别墅：“到底怎么回事？阿辞，别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辞两股战战，“我没有！帝姬，我哪敢对厉小姐下手！”


    伏嫚：“说。”


    阿辞只好把前因后果都抖了出来，书房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阿辞老老实实回答：“厉小姐会回不来。”


    伏嫚冷笑：“回不回得来是次要的，她在那边三个月一过就注定会死。”


    阿辞大惊失色：“怎、怎么会这样？”


    伏嫚：“天道压制。”


    有的空间大陆包容性太小，不允许出现颠覆性的能力，一旦出现，天道就会自动压制并且消除，维持秩序。


    而像圣灵大陆这样的空间就包罗万象，允许各种能力刀光剑影交流，反倒不会有压制。


    厉映雪去的那个时空大陆正好是个包容性小的时空，她的精神力在那边是个漏洞，天道会悄无声息修复这样的漏洞，而她的精神力又是和她的灵肉生长为一体的，等到天道修复了漏洞，厉映雪就会和她的精神力一起消失在世间。


    阿辞听完后才知道自己了解浅薄，忧心忡忡，“那厉小姐怎么办？”


    伏嫚手上凝聚法力，大手一挥，阿辞眼前忽然一阵白光，凭空撕开一条裂缝。


    “我去把她带回来，帮我看好雪宝。”


    .


    梨城。


    厉映雪看了眼时间，还剩下三天。


    她必须得跟江百代说清楚，否则她就要走了。


    这段日子，江百代确实变了许多，没有偷鸡摸狗，没有霸凌他人，也没有放高/利/贷走上一条不归路。


    刚拿起手机江百代打电话，厉映雪就感觉自己一阵胸闷难受。


    身形摇晃，她勉强靠着书桌才稳住。


    怎么回事？


    是提醒她要早点回去么？


    电话打过去，厉映雪问：“你在哪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百代似乎也很高兴：“昭昭，我也有话要和你说，我现在过去找你。”


    厉映雪在家等了半小时，等到了江百代过来。


    小院门口，一打开门，江百代就把她抱了个满怀，发现尤昭昭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禁问：“你的气血怎么那么差？”


    厉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可能是感冒了。”


    她方才大概猜到了，就像伏嫚刚来她们的世界那样，可能会有天道压制，灵力流失。


    而她的灵力其实也在流失，只是流失得不多，她就不怎么在意。


    但这事情必须早点了结才是。


    江百代跟着她上楼，进入卧室，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给你买的礼物。”


    厉映雪愣了下：“是什么？”


    江百代示意她：“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昨天她已经参加了富豪的寿辰，将那100万拿下了。


    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和尤昭昭分享这个好消息。


    厉映雪迟疑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条漂亮的梵克雅宝项链，“送给我的？”


    江百代点头。


    “谢谢。”厉映雪刚说完便觉察不对劲，“你哪来的钱？”


    这条项链她记得不便宜。


    江百代搂着她，下巴微微扬起，“没什么，就挣了点钱而已。”


    看到尤昭昭还没有露出震惊和错愕的表情，江百代不甚在意补充说：“也就一百来万吧。”


    厉映雪错愕：“你怎么挣的？”


    江百代：“有人招训蛇师，我就过去了，这行业十分暴利。”


    只要有胆量，只要不怕死。


    如果是伏嫚，厉映雪肯定不担心她，毕竟她就是蛇，但眼前的人是已经转世轮回变成普通人的江百代。


    虽然可能因为是伏嫚的恶和欲，一些蛇类也许不会攻击她，但不代表所有的蛇都不攻击她。


    毕竟蛇类的世界，还存在吃同类的现象。


    万一哪天，蛇就咬了她怎么办？


    江百代看到她这个表情，嘴角垮下来：“你不高兴吗？”


    厉映雪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语气有些沉闷：“我高兴，你能挣钱我怎么不高兴。”


    单从挣钱这方面，江百代值得一个鼓励和夸奖。


    “但是我总觉得很危险。”厉映雪循循善诱，“以后不要做了好不好？”


    江百代低下头：“那我怎么继续挣钱？昭昭，我想给你一份好的生活。”


    厉映雪犹豫了许久，这事要是不马上说开，她继续付出，在这边构好未来蓝图，投入感情，到时候就棘手了。


    “江百代，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蛇不会咬你？”


    江百代摇头。


    厉映雪直接坦白：“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条叫伏嫚的蛇，是她七情六欲中的恶和欲，你归顺她，你就是蛇中之王，拥有无上的法力。”


    江百代皱眉：“昭昭，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糊涂了？”


    厉映雪知道自己多说无谓，直接用精神力隔空取来一杯水，“现在还觉得我在胡说吗？”


    江百代震惊睁大眼，猛地后退两步，久久不能回神，“你、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也不是普通人。”


    厉映雪知道她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就好比如要现在的人接受有外星人的存在那么荒诞。


    江百代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那你是谁？和那个叫伏嫚的人有什么关系？”


    “我是……厉映雪。”


    江百代瞳孔骤缩，那一瞬间细枝末节全都涌上来，原来那不是主角名字……而是她真正的名字。


    为什么那天要骗她是主角的名字？


    厉映雪又说：“我和她是未婚妻关系。”


    江百代脸色煞白：“未婚妻？”


    厉映雪：“对。”


    江百代踉跄，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书架，露出一张苦涩的脸，哑声问：“所以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她吗？”


    厉映雪：“你是她的一部分，我喜欢她也是喜欢你。”


    “喜欢她也是喜欢我？”


    “我是她的替身吗？”


    “你说啊——”


    厉映雪难得沉默，不料江百代却上前将面前的桌子掀翻，歇斯底里吼：“你把我当什么了——”


    桌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一顿响，厉映雪站着一旁安静看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江百代……我是喜欢你的。”她不知道如何描述这份感情。


    “那她呢？”


    “我爱她。”


    喜欢和爱，天壤之别的厚度。


    江百代眼圈发红，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死死瞪着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话落，她深深闭上眼，转身跑出去。


    厉映雪抬了抬手，又默然放下，捡起地上掉落出来的吊坠。


    年纪轻轻赌上性命赚了点钱就给自己买项链。


    许是内心难安，厉映雪到底还是出去找人了。


    只是她站起来那一瞬间，一阵头晕目眩。


    厉映雪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她知道不能再在这边待下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江百代。


    厉映雪匆匆出门，试图追上。


    最后终于在一个碎石场附近找到了江百代，她人站在砂砾石铺成的一截凸出的地面上，前面是巨大的不规则的坑，底下停着许多碎石堆，以及斗车和碎石机器碾过的痕迹，大坑边缘用高高的铁网围着。


    这个碎石场早已经报废，荒无人烟，杂草丛生。


    夕阳从视野的正前方缓缓落下。


    过去的大半个月，厉映雪听她讲过，一代是她在这里捡到的。


    她的生母在她七岁的时候，也是从这条路离开的。


    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跑到这里坐一下午，看看夕阳怎么降下去。


    厉映雪看到江百代坐在碎石砂砾的尽头，昂头望着远处的天坑和对面的铁网，时不时抹一把眼泪。


    看来是很伤心难过了。


    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悲伤。


    厉映雪踩过硬币大的碎石，走到她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江百代听到她的脚步声，身形一僵，“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夕阳很美。”


    厉映雪蹲下来，从后面抱住她，江百代挣扎，不要她抱，厉映雪继续抱，抱到她不再挣扎为止。


    “别哭了好不好？”


    江百代哽噎：“滚开。”


    “我一个人也很好。”


    “你要是爱她就去找她，别来招惹我。”


    哪怕什么都没了，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


    “江百代，对不起。”厉映雪脸颊贴着江百代的头发，“我没有要玩弄你感情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在有喜欢的人情况下，招惹我？”


    这一声反问，厉映雪难以回答，她也存了私心，伏嫚的恶和欲化身江百代，她的情丝也跟着寄存在江百代身上。


    她想让伏嫚为自己动情。


    江百代寒了心，解开她围着自己脖子的手，站起来，眼圈泛红，愤恨地盯着她。


    可到底不舍得骂她，江百代将难受往心底压下去，抬步离开。


    厉映雪回头看着头也不回的江百代，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得不到回应，对方犟得跟头牛一样。


    厉映雪知道她肯定不可能归服伏嫚了，任务失败。


    刚要站起来，头晕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没有旁物给她支撑缓冲，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刮来一股大风，将厉映雪险些吹得往后倒。


    直到腰间一紧，一股熟悉的白麝香传来，厉映雪眼睫一颤，睁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伏嫚。


    “伏嫚？”


    伏嫚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被天道压制得厉害，“你疯了吧，来这边做什么？”


    将近三个月没看到这个女人，厉映雪还没来得及疏通她和江百代的感情，就听到她责怪，冷着脸撇向一边。


    “阿辞说你神识不完整，渡劫失败就会死掉。”


    伏嫚：“阿辞这半桶水的家伙，乱跟你说什么，只是有概率失败而已。”


    厉映雪：“那不也是有概率死亡？”


    伏嫚这下倒没话说，“我们先回去，别再这边逗留了，天道已经开始压制你了。”


    厉映雪没回她，而是看向碎石砂砾路面的另一端尽头。


    江百代正红着眼盯着她们。


    伏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江百代，“这就是我的恶和欲么？戾气倒不小。”


    厉映雪：“她已经收敛了不少。”


    伏嫚第一次听她为恶和欲说话，忍不住低头看她，“你和她发生了什么？”


    厉映雪：“让她改邪归正。”


    伏嫚沉默了片刻：“算了，这是她的命数，我们回去。”


    厉映雪看着江百代的模样，握紧拳头，隐忍又委屈，她主动挪开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时空裂缝开在空中，伏嫚搂着厉映雪飞向那道裂缝。


    “尤昭昭——不准走——”


    谁都没有料到，江百代会突然冲着她们跑过来，哭红了眼。


    在厉映雪离地半米高时，江百代一跃跳起死命拉住她的手。


    她也跟着离地。


    厉映雪被拽着往下坠了一下，好在伏嫚搂紧自己，没有受到影响。


    她低眸看着握着自己手的江百代，她不甘心地拉着自己，眼里盛满了泪水，双目通红。


    年轻气盛却失去所有的高中生豁出她毕生的力量，试图挽回自己。


    身上的蓝白校服被风扯得猎猎响。


    “不要跟她走——”


    她歇斯底里像个小孩一样哭喊着。


    “……你不是什么厉映雪，你只是我江百代一个人的尤昭昭——”


    厉映雪看得失神。


    伏嫚听到她的话，皱眉，一掌击过去，江百代吃痛松开了手，微微睁大眼，绝望地从高空中极速下坠。


    巨大的碎石坑附近的蛇忽然全部出动，从四面八方而来，蛇鳞五彩缤纷，疯狂涌向江百代下坠的地点。


    场面壮观得宛若一朵开在地面上绚烂的烟火。


    厉映雪头疼，眼看就要进去时空裂缝，电光石火之际，她用精神力将江百代托了上来。


    赶在伏嫚带进去那一秒，抓住江百代这倒霉孩子的手，三人一并进入时空裂缝，回到书房。


    .


    时空裂缝合上。


    阿辞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眼睛吓得快掉下来。


    厉小姐这是把帝姬的恶和欲带回来了？


    厉映雪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江百代，吩咐阿辞：“你先把人安置一下。”


    阿辞觑了一眼帝姬的脸色，发现她没什么脸色，就大胆上前把江百代扶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厉映雪和伏嫚。


    伏嫚眉心就没松开过：“你带她回来做什么？”


    她的恶和欲在上辈子那样虐待过厉映雪，她都无法原谅，厉映雪居然还把人带回来了。


    厉映雪往她身上踉跄了下，揉着太阳穴：“我有点晕……”


    伏嫚下意识搂着她，“我带你去温泉地宫。”


    她这样子分明就是被那边的天道压制得厉害，探了探她的灵府，灵力也流失了大半。


    厉映雪：“我想看看雪宝。”


    伏嫚：“雪宝在卧室里，我先带你去温泉地宫恢复。”


    厉映雪被她扶着过去，忽然她站定埋首于她的怀里，嗅了嗅让人安心的信息素。


    伏嫚以为她晕到走不动，索性拦腰抱起来，往楼下走去。


    到了地宫，伏嫚缓缓行进，抱着的人身上的衣服也纷纷掉落。


    进入温泉。


    伏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厉映雪放下来，让她踩入水里。


    又怕她下沉，就用双手托着腰。


    温泉里蕴含无穷无尽的灵力，用来治愈最好不过。


    厉映雪感受到温泉的温度，那股头晕感退去不少。


    清醒了一些后，她双手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清洗，两鬓的秀发骤湿，长睫上挂着水珠，添了几分清艳性.感。


    “伏嫚……”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眼前女人的轮廓，结合那刻，天鹅颈绷紧，眸光晃动。


    “我……有点想你。”


    伏嫚看她微微昂起漂亮薄冷的下巴，凑到她雪白耳垂旁，脸贴着脸。


    “我和雪宝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