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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奢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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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荔晚猛地惊醒, 梦中的记忆,永远只到靳长殊问出那句话为止,似乎大脑自动,将那过于屈辱的时刻淡忘屏蔽。


    她缓缓抬起手来, 指尖触碰额头, 摸到了冰凉的汗意。


    0714。


    七月十四日, 她第一次遇见靳长殊的日子。


    身后伸来一双手,揽住她的腰身,靳长殊将头埋入她的颈窝,问她说:“怎么醒了?”


    “做梦了。”


    “梦到什么了?”


    宋荔晚犹豫一下:“梦到你了。”


    “看来是噩梦。”他将她额角的冷汗拭去,“我在梦里也这么坏吗?”


    原来他知道, 自己是个坏人。


    宋荔晚默默腹诽,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听到他笑了起来。


    她的背脊靠在他的胸口,能够感受到他笑的时候胸膛震动传来的触觉。


    嘴里说着他是坏人,可他的怀抱却这样温暖, 驱散了梦中阴暗冷清的潮湿气息。宋荔晚下意识地想要往他的怀中缩得更深,去寻求更多的温暖和倚靠。


    哪怕再想狡辩,可宋荔晚在心里明白,在他身边的这五年光阴,这样日积月累的朝夕相对,不喜欢上他, 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了。


    甚至说,那不是喜欢,是眷恋、期盼、失落、自卑……无数的情绪混杂,她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靠近他, 不要……爱上他。


    宋荔晚有些软弱地合上眼睛,转过身去,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他温柔地拥抱住她,双臂在她的身后,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环绕。


    这是温情脉脉的一刻,窗外大雨肆虐,他们在方寸之地,肌肤相贴,不分彼此。


    她不得不承认,只有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抱中,她才能寻觅到真正的放松与安心,就好像是早早离巢的小雀,终于寻觅到了一生的归宿。


    可这是不对的。


    她在心里悲哀地想。


    他们的关系太不对等了,她在他面前,毫无招架的余地,他要爱她,她便欢喜,可若是他收回了这份爱呢?


    那她就一无所有了。


    她是个自私的人,自私而软弱,不肯为了一点近乎于无的可能,拿自己的未来做赌博。在他身边,她只是被圈养起来的玩物,如同笼中雀、瓶中花一样,华美而不切实际,随时可能凋零。


    喜欢……是多么朝令夕改的东西。要如何去考验人性?


    她不去信任,也不去期待,或许……就不会失望。


    宋荔晚轻声问他:“雨下的这么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答应了你要回来。”


    宋荔晚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今天白天的时候,她和靳长殊视频通话,她为了试探靳长殊今天会不会回来,故意撒娇说,想要见他,那时天还没有下雨,靳长殊便答应她说,一定会赶回来。


    他很忙,这通电话不过寥寥几句,他便匆匆地挂断。答应她的时候,也像是随口而已。


    后来天色突变,风狂雨骤,宋荔晚就更想不到,他真的会为了她的一句话,这样风雨兼程。


    “只是因为这个?”宋荔晚支起身子,诧异地看着他道,“你知道雨下的多大吗?这种天气,航空公司居然允许有航班起飞?”


    “航空公司当然不会允许。”大概是她话音中的不可思议的味道太浓,他轻笑一声,“不过好在,我不但有航空公司的股票,更有一架私人飞机,足够他们为我破例。”


    有钱人的任性,不该用在这里,更何况,有钱人永远应该比穷人更加惜命。


    宋荔晚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怕出危险吗?”


    “我现在不是出现在你面前了?不存在的危险,从来不是阻止我的理由。”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却没有告诉她,手下是如何焦急地劝告他,而在飞机上往外看时,风雨是多么的汹涌可怖。


    大自然的威力,在这个夜晚尽数展现。一人粗的大树被拦腰折断,跑道上的指示灯,被雨幕遮挡得晦涩至极。天也像是破了个窟窿,雨点几乎不是落下来的,而是被天上的天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抛下砸下。


    可他坐在飞机上,只是淡淡道:“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起飞。”


    飞机到底还是起飞,在离地那一瞬间,巨大的闪电劈下,像是苍天之怒,重逾千斤。飞机中的指示灯凌乱地闪烁,他听到助理倒抽一口冷气,喃喃地祈祷。


    可他的心里却一片平静。


    答应她的事情,他从来一定做到。哪怕她或许,并不在意。


    可这些,都不必告诉她。


    床头的灯光是小小一笼,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圆润肩头上,散发出珍珠似的光晕,她怔怔地愣在那里,靳长殊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又问他说:“如果孤儿院的那片土地落在你手里,你会为了……而继续保留,不去开发吗?”


    “为了我”三个字,被她含在舌尖,说得含糊不清,因为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种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果然,他毫不犹豫道:“不会。如果那块地落入我手中,说明它已经被我规划进了计划之中。而我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更改。”


    宋荔晚闻言,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释怀,只是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


    是啊,喜欢一定是有的,他的那些特别,他的那些例外,在他身边,她是独一无二,可分量,却不足以让他为她而改变。


    心情像是一台没有信号的电视,只有哗哗的噪声同零落的碎片。宋荔晚沉默着从靳长殊怀中离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的肩胛单薄,脊背如蜿蜒的蝴蝶骨,清冷而倔强,却又有股天真的孩子气。


    这么多年,她从小心翼翼,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被他宠的脾气越来越大,一言不合就对着他甩脸子了。


    明明是她乱发脾气,可靳长殊忍不住要笑:“生气了?我只是不想骗你而已。”


    “没有。”


    “那怎么忽然走了?”


    “我要睡觉了。”她语调淡淡,可到底在最后一句,泄露了心事,“在二爷怀里睡觉,我怕折了寿。”


    她一生气,就爱胡说八道,靳长殊啼笑皆非,伸臂将灯关了,又凑过去,不顾她的挣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做个好梦。”


    能有好梦才奇了怪了。


    宋荔晚咬着被角,愤愤不平地闭上眼睛。


    说得好听,还不都是哄她的。


    可她这一晚,却睡得安稳至极,等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一夜风雨,第二天倒是个一碧万顷的晴朗天气,宋荔晚懒懒起身,倚在床上翻看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今天没课,群里同学们都在为了两个月后的圣诞舞会做准备,居然还有个人,大胆地@了她,问她有没有舞伴。


    宋荔晚在班中,从来是个异类。她原本就不爱交际,又因为容色太盛,难免显得有些遗世独立,令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下面都是起哄的,宋荔晚只是扫了一眼,就把群聊给关上了。


    她从来没打算在学校里发展一段恋爱,不说她和靳长殊这种古怪的关系,就说她本身,见识过了靳长殊这样几乎完美无缺的男人之后,学校里的同学对她来说,实在显得有些幼稚无聊,几乎一眼就可以看穿。


    不过……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宋荔晚猛地一僵,刚要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却又顿住。


    床头柜上,安安稳稳地放着她昨天插在电脑上的读卡器,下面还有一张纸片,泛着淡淡天竺葵香气的硬质卡纸上,用金箔在四周印着繁复的花纹,正中间的一行字遒劲有力,透着主人内敛于内的张扬霸道。


    “自己的东西,别弄丢了。”


    这是靳长殊留给她的。


    所以……他是真的察觉到什么了,或者说,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他却宽容地纵容着她放肆的试探,就像是纵容一只小猫小狗似的,因为小猫小狗,并不能对他真正造成什么伤害。


    而她也一样。


    “靳长殊。”手指合拢,将那张纸片渐渐揉皱了,宋荔晚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像是自嘲,却又像是一声婉转的叹息,“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


    金融中心,JS总部。


    一百零二层的高楼之上,向下望去,人流如蚁,高不胜寒。


    落地窗后的会议室中,众人簇拥下,阮烈自门外走入,满脸阴沉落座,往日凌乱的头发,如今梳得整齐,桀骜不驯的神情,也变得阴沉可怖,唯有左耳之上的单边钻石耳钉,仍闪烁幽冷光芒。


    “靳长殊,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将靳家在蒲来的人手都撤走了?”


    他一落座,便是咄咄逼人的一声迫问,想要先发制人。上首的靳长殊神色未变,只淡淡道:“你今日若是只来吵架,我就不送了。”


    “你——!”阮烈拍案而起,对上靳长殊冷若深泉的钴色眼眸时,忽然泄了气,重重坐回椅中,萎靡道,“老爷子要不行了。”


    “哦?”靳长殊挑起眉来,“不是才听闻,阮老爷子在新闻发布会上露面了?”


    阮烈神情越发阴沉,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你少装糊涂。老头儿若不是强撑着露面,阮家其他人,恨不得要将我们这一房都抽筋扒皮了。”


    可若不是为了他们这些不肖子孙,靳老爷子不强撑病躯出席会见,或许病情也不会加重地如此剧烈。


    一想到分支丨那些人凶相毕露的嘴脸,还有趁火打劫的外姓人,阮烈手指握紧,几乎能够听到指节相互挤压的声响。


    “靳二,你得帮我。不看咱们往日的情分,便说当日,你们靳家出事儿,老爷子可是对你鼎力相助。之前他一直惦记着想把阿暇嫁给你,就是怕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他对你,可真是没有二话,把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给比了下去。”


    阮烈说的情真意切,越说连自己都感动起来,却听得靳长殊,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阮老爷子待我,恩重如山。可是阮烈……”靳长殊语调轻而淡,话一出口,却如洪水猛兽般汹涌残酷,“阮老爷子,不是被你害成这副模样的吗?”


    一声重响,却是阮烈轰然起身,身下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叫,他脸色差到了极点,一瞬间,竟似末路的困兽,望着靳长殊时,连眼珠子都微微泛红。


    靳长殊却稳坐高台,只是唇角含着一缕冰冷而骄矜的笑意,回望他时,从容风流。


    “你那时借着你叔父堂兄的手,除去了你大哥、斗废了你二哥,逼得老爷子只能选你做最后的继承人。你以为自己手段卓绝,将整个阮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却被你自己养出的狗反咬了一口。有枭雄之狠厉,却无谋而后定的气魄……”


    靳长殊冷冷下了断语:“等阮老爷子仙去,阮家你们这一支,不必多久,必会败落。”


    “靳长殊!”


    若说刚刚的愤怒,多少有些惺惺作态的意味,如今阮烈眼底的怒意,便货真价实了许多,怒意之外,却又多了十分的忌惮之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靳长殊抬手,结果助理递来的公文袋,甩在桌上。袋子封口没有系好,稍一用力,里面的照片便水似的滑了出来,沸沸扬扬落了满桌,其中一张,滑到阮烈面前,恰好是他正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男人同他有几分相似,若有阮家的人在此,一定一眼便能认出,正是如今对着阮烈步步紧逼,恨不能将阮烈赶尽杀绝的阮氏分支的阮沸,若是论辈分,阮烈还需要喊他一声三叔。


    “这些不够,需不需要我给阮沸打个电话?”


    人证物证俱在,阮烈面上的愤怒,便像是烧得正旺的蜡烛似的,化成了一汪畏惧之情:“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监视我的?”


    “从一开始。”靳长殊微微一笑,“不必摆出一副我辜负了你的嘴脸,阮烈,你我之间,还谈不上‘信任’二字。”


    两人的合作,从一开始便只是为了利益,为利益而来,注定也因利益而散。


    阮烈终于明白,原来靳长殊从头至尾,都提防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可笑自己却以为能够利用靳长殊,甚至还觉得靳长殊盛名之下,不过如此。


    会议室中鸦雀无声,阮烈再也维持不住凶神恶煞的表情,颓然坐下,良久,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靳二……是我鬼迷了心窍,可老爷子是真撑不住了。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我只求你……求你保住阮家。”


    若是旁人,见到往日嚣张跋扈的阮烈如此低声下气,或许就要心有恻忍。毕竟人间,总是厌强怜弱,看着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卑躬屈膝,谁都不可能不生出一点唏嘘。


    可靳长殊却兴致缺缺:“可以。”


    阮烈:“我知道我罪有应得,可……啊?”


    戏演到一半,还没演完别人就收场了,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有点难受。


    阮烈被靳长殊弄得继续哭诉也不是,眉开眼笑也不对,一时表情有些扭曲。靳长殊却敲了敲桌子:“拿你手里的七条航道来换。”


    阮烈:……


    这才对嘛,靳二要是这么乐善好施,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阮烈一脸牙疼道:“之前不是只要四条?”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筹码拒绝?况且……”靳长殊笑得戏谑,“就凭你这点本事,攥在手里也早晚被人夺走,倒不如都给了我,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神他妈肥水不流外人田。


    阮烈被气得肝疼,可是又不敢反驳他,和手下人对视一眼,正打算讨价还价,便看外面匆匆进来个人,在靳长殊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然后,阮烈就看到原本一脸死人样的靳老二,居然笑了!


    妈的,说的什么啊!


    怎么不大点声,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可靳长殊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今天就先到这里,阮先生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阮烈说:“靳二,我……”


    还没说完,靳长殊身边新换的秘书已经过来,笑盈盈地弯腰示意他说:“阮少,请吧。”


    ——身后,还有几个膀大腰圆、横眉冷对的保镖。


    虽然阮烈自己也带了保镖,可他就算再嚣张,可也有脑子,知道自己现在是虎落平阳,万万不能再得罪靳长殊了。而且,真在靳长殊地盘上动手,他还能不能平安地回到蒲来,都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阮烈脸色忽青忽白,到底一拍桌子,起身道:“走。”


    等他走后,靳长殊才示意刚刚进来的管家道:“什么事?”


    “宋小姐刚刚去了机场,买了一张前往英国的票。”


    靳长殊并不惊讶:“还有呢?”


    “宋小姐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管家双手将信奉上,靳长殊接过拆开来,就看到薄薄的纸上,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我的东西,不劳您费心。


    纸像是从哪个草稿本上随手撕下的,字倒是好字,力透纸背,转折处甚至将原本就单薄的纸给划破了,让人清晰分明地感知到写字人愤怒的心情。


    这封信从头到尾,都透着敷衍潦草,外加一点愤愤不平。


    看来她走的时候,对他意见很大。


    靳长殊一想到宋荔晚气鼓鼓的脸色,眼底的笑意便又深了许多。


    管家又请示说:“飞机尚未起飞,需要我们去把宋小姐追回来吗?”


    “不必。”靳长殊心情不错,难得愿意开口解释说,“不由得她把这口火气发出来,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折腾。”


    他倒是挺喜欢她这样对着自己生气撒娇的样子,可气大伤身,还是要她平顺心气为好。


    “最近事忙,她回学校有人陪着,也免得无聊。”靳长殊将宋荔晚写来的纸条,慢慢叠好收起,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照片上,语调里,不带半分火气,说出的话语,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等阮家料理完了,我再接她回来也不迟。”


    -


    学校寝室中,宋荔晚看着门前摆放的一捧玫瑰,眉头微皱。


    和她住对门的Yana伸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调侃她说:“Zak又送你花了,Artemis,你真的不打算答应他的邀请吗?”


    “不打算。”宋荔晚将玫瑰从地上捧起,递给了她,“送你。”


    Yana惊讶道:“你不喜欢吗?”


    “我花粉过敏。”宋荔晚问,“你不要的话,可以帮我扔了吗?”


    Yana连忙接过来,又问宋荔晚身边的楚卉安:“An,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拆开分你一半。”


    楚卉安连连摇头,倒似这玫瑰,是什么洪水猛兽:“不不不,我也花粉过敏。”


    Yana狐疑道:“Ok……那我就自己独占了,An,你怎么好像很紧张?”


    楚卉安干笑道:“有吗?我只是有些累了。”


    好不容易敷衍走了她,宋荔晚推开房门,向里走去,忽然转头问楚卉安:“进来坐坐?”


    楚卉安原本想拒绝,话到嘴边,不知想起什么,又顺从地走了进来。


    学校建在郊外,依山傍水,宋荔晚的房间景色最好,望去可见湖光山色,几只水鸟正停在湖面上,飞动时,羽毛在夕阳余晖中生出了金箔似的光芒。


    楚卉安向外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之前,她来宋荔晚房中,只以为宋荔晚是运气好,才分到了这间寝室,可现在才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运气一说,有的只是运气背后潜藏着的实力势力。


    宋荔晚替她倒了一杯茶,刚要端给她,楚卉安却立刻起身,双手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好。”


    “卉安。”宋荔晚叹了口气,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眸子,含着烟波浩渺,轻轻地望着她,“你以后,就打算和我这么相处了吗?”


    楚卉安连忙保证说:“我们相处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你说了,我一定改。”


    “就是这个地方。”宋荔晚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楚卉安愣了一下:“我……”


    “你哥哥一定告诉你,靳长殊的身份了吧。”


    何止,楚沛安不仅告诉她,靳长殊是什么人,更是对她严加管教,无数遍叮嘱警告,要她千万不要得罪了宋荔晚,一定好好伺候宋荔晚,免得惹恼了宋荔晚,引得靳长殊出手,把他们一家都给害了。


    楚卉安发誓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在意你说不说出去。”宋荔晚说,“我不告诉你我和他的事,就是怕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卉安,你哥哥一定没有告诉你,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我是最大的那个孩子。从小,我就是姐姐,可却没有同龄的朋友。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我真的不想你会害怕我。”


    她的声音柔软,听得楚卉安柔肠百结,啜嗫着说:“荔晚,我只是没有想到……靳家在圈子里太特殊了,之前我们家一房在京中的亲戚,当初就被他给……”


    “我不为难你。”宋荔晚对着她笑了笑,可心里却有点难过,“我只是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


    楚卉安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按照哥哥的教导,她当然应该和宋荔晚继续做朋友。可一想到宋荔晚委身于靳长殊,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她心里就像是梗了一根刺,对着宋荔晚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楚卉安张了张嘴又闭上,宋荔晚自然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虽然失落,却还是道:“那我就不强留你了……”


    话音未落,房中的固定电话却响了起来。宋荔晚接起电话,听到宿管对她说:“有人找你。”


    宋荔晚有些意外:“是谁?”


    宿管大概是向着来人问了问,半天,回答说:“你男朋友。”


    宋荔晚还没说话,楚卉安已经蹦起来,惊声道:“靳长殊追来了?荔晚,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宋荔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