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


    季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窗户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医院里的铺陈摆设尽是一片白，感觉整个人视线白晃晃的。


    他起身坐立，却发觉身后披了一件校服，他愣了愣, 就听到到对面的那个小孩啧啧道：“哎, 那个哥哥真惨。”


    季父还没清醒, 这么说话只能是跟季璟，季璟直接问他：“惨什么啊？”


    “哥哥你啊太难追，那个哥哥长的这么好看，对你又这么好，要是是我啊那我肯定当场就答应了。”小孩撑着双臂, 躺在床上，打起了哈欠。


    季璟差点就给听笑了：“那你知不知道哥哥我啊喜欢女生。”


    说完他哽了哽。


    “连你自己都不信, 就喜欢骗我这小孩，你明明就喜欢他了！”


    见这小孩都看的这么通透，季璟很想给他一棒槌：“话说, 小孩，你得了什么病啊？看你还活蹦乱跳的，逼逼赖赖本事不错啊。”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下季父：“同款病症，腺体病变。”


    季璟不可思议：“不是，你这么小就得这种病？你才多大啊？这不是五六十岁的人才容易染上？你是Alpha吧？”


    “可能是天妒英才吧。”小孩枕着胳膊，“优秀的人总是会被嫉妒。”


    季璟是头一回看到比他还自恋的人：“你妈妈呢？”


    “我爸妈离婚了, 我是给我姨养的，姨啊去了世上最美的地方，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收留了我。”


    小孩说的不经意，好似流露出了一点怀念。


    这么来说，他好像没有亲人了。


    但他居然还是这样乐观积极都面对生活。


    有的人被迫长大。


    有的人被迫成熟。


    难怪这么人小鬼大。


    “那既然你叫我一声哥, 等你病好来湖城三中，哥罩你。”


    男生间的友谊从来都是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短短一天时间，季璟跟这小孩就已经混脸熟。


    甚至跟他一起打起了吃鸡。


    盛知南来的时候看见这哥俩在吃鸡，眼尾弯了弯。


    他把他的书包丢在了季璟身上，季璟抱起书包：“你在我书包里塞铅球了啊？怎么这么重？”


    “我是把最近几天需要用的课本跟习题都给你放了进来。”


    “最近新知识点挺多的。”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年级第一，但我也是有天赋在的。”


    说完，他把书包拉链一拉，发觉里面果然塞满了教辅。


    他拿出一本化学课本挥挥手：“你回去上课吧，我可以自己学。”


    “你怎么用完我就丢啊？”盛知南对季璟这个行为很不满意。


    “你不回去，难道旷课啊？”季璟也很疑惑，“我是请假了，但你……还是会受到李总的制裁。”


    遭受逐客令的盛知南瞬间哭笑不得：“行，那我下午来看你。”


    等盛知南走出医院，他又拿出物理课本，翻了两页，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今天教了什么。


    他拿起手机给盛知南发了消息。


    [季璟是你爸爸]：今天教了什么啊？


    对面回的很快。


    [N.20]：等下。


    [季璟是你爸爸]：？


    [N.20]：我记录一下这个账号密码。


    季璟差点被他弄笑了。


    [季璟是你爸爸]：你不是学神吗？二十个账号记不住？


    [N.20]：我是学神，但又不是外星人，二十多个手机号呢。


    [季璟是你爸爸]：那你快点，我想要学习。


    在季璟的催促下，盛知南发了一份在线word文档，上面记录了近期的课程。


    比如今天的物理是教了电荷的库仑定律。


    语文教了《离骚》。


    他把数学书翻到了新教的那一页。


    他支着胳膊看了两页，视线顿了顿，感觉跟看天书似的……


    这都，什么玩意？


    感觉cpu都给他干烧了？


    良久他趴在桌上颓丧道：“我果然不是天赋型选手。”


    那个小孩看着季璟翻开书页：“哥哥你是在学习吗？”


    季璟还是很颓废：“对啊哥哥在学习。”


    “哥哥是学霸吗？”小孩眨巴眨巴眼睛。


    季璟想了下：“算是吧。”


    “那哥哥怎么还有不会的题。”


    他很直白的答道：“因为哥哥顶多只能算是半天赋型选手啊，肯定会有不会的题。”


    说着他就想起盛知南。


    他好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不会的题，总能自己自行找到最优解。


    这就是完全天赋型选手吧。


    而自己只能依靠努力强行赶超他，忽然间，他看着医院外的天幕，云一朵接着一朵，层层叠叠。


    总感觉自己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不知为什么他心口有点酸涩，翻开厚重的书页，一页页的去查百度。


    但却发现百度说的太过于杂乱。


    想要完全吸收实在不容易。


    在他心情颓废的那一刻，盛知南发来了消息。


    [N.20]：要我帮你学习吗？


    季璟愣了下。


    [季璟是你爸爸]：你瞧不起我？


    盛知南解释着。


    [N.20]：不是，我只是觉得今天上的课难点比较多，就算是我的话，不听课也不一定会。


    季璟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N.20]：晚上我来医院，帮你学习。


    *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盛知南就立刻收拾起了书本。


    纪明泽见他把所有的笔记塞进书包里，看这架势来去匆匆还问他：“盛哥，你这是干什么去？”


    盛知南没搭话。


    纪明泽感觉莫名其妙，正准备追上去，沈襄却拉住他：“你是不知道双霸他爸病了吗？”


    “我知道啊。”纪明泽很奇怪。


    “那你还不懂？”沈襄恨铁不成钢，“你盛哥当然是要去看老丈人去。”


    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他背着石沉大海的书包，提着两盒还热腾腾的盒饭。


    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城市里燃起灯光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没走进去，医院大厅里就吵吵闹闹的，男人声音很响，提着一柄刀胡乱飞舞：“我找许志明！让他给我出来！还我儿子的命！！！”


    “抱歉这位先生，许医生正在看诊，不方便见你。”说话的是一名护士，他见男人挥着刀瑟缩在后不敢出声。


    男人情绪暴躁浮夸，他扯着嗓子大声道：“你们知道吗？徐志明，庸医！我儿子还这么小，才五岁，就死在了他的手术室！”


    说着那当事人实在是受不住出来了，来者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带着眼镜框，看起来很斯文。


    他一出来那名护士就说：“许医生你怎么来了！”


    许医生挥手示意没事，他双手插进衣兜说：“我说过，你儿子的死我很遗憾，但是在手术前我再三跟你们亲属强调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亲属也确认过一定要做这场手术，但事与愿违，请节哀。”


    男人越听越暴躁，他拿着刀指着他：“你胡说！你胡说！我儿子就是你害死的！他还这么小……”


    “这么小！！！”


    他越说越狂躁，正要拿刀去挥他，许医生一个躲闪刀片划到了他的手背，血渍顺着掌背流下。


    保安连忙把他束缚住，他还不依不饶大喊大叫：“还我儿子的命！！！”


    “有事你去找律师说吧，带走。”几名保安把他的刀拍落在地，扛起他就走。


    狂躁男子一步一步被拖走，护士跟围观人员松了一口气。


    “这都这个月第二起了。”护士连忙查看了一下许医生手背上的伤口，“您没事吧许医生？”


    他摆摆手：“小伤，习惯了。”


    盛知南站在医院门口瞳孔微微睁大，好像新闻里经常能听见医闹事件的发生。


    屡见不鲜。


    尤其是在听见他们说的这都是这个月第二起的时候。


    他用舌尖抵了下后槽牙。


    他记得，阿冼在说报志愿时说，他要去考A大医学系。


    未来应该是要当医生。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不禁想——


    难道未来他也要经历这些医闹？


    按照他的脾气肯定受不了要跟对面正面刚，许医生只是说说，对方就拿刀划伤了他的手……


    要是他……


    他只要想着就觉着这太危险了。


    但他没法阻拦他自小到大的梦想，他有他想要散发的耀眼。


    而不是被自己禁锢于方寸之间。


    何况，他现在还没有立场。


    他自嘲了声，也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新奇的念头。


    他似乎也有了梦想。


    那种旁人所说的熠熠闪耀光芒璀璨的梦想。


    他想守护他。


    从春至冬，从年少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