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进门之后就和她在门口对峙，此时轻笑了一下道：“坐下说吧，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这个安全屋面积不大，结构也很简单。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相连，他示意星野真理坐下，走向厨房。


    “你要喝茶吗？”


    星野真理看着降谷零的背影，夕阳的光线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在他金色的发丝上，发尾柔顺的垂下，耳侧的头发稍微翘了起来。


    因为头发有点硬吗？据说这样的人脾气都很倔强。


    她心里闪过不着边际的念头，走到沙发边坐下。


    降谷零端着两杯茶水过来，放在茶几上。


    星野真理对他突然这么温和的态度有点不适应，明明之前见面都是互相用枪对准对方的关系。


    不，也不是说她更喜欢被枪指着头，倒也没有那种爱好。


    只是有点不适应。


    在这种气氛下，总觉得自己很容易说漏嘴别的什么。


    “我以为你会换个身份生活呢。”金发青年道，“这样用真面目大摇大摆的在日本露面，不怕被组织发现吗？”


    “因为要见你嘛，不让你验证一下，肯定不会放心的吧。”星野真理笑道，“你之前都没有举报我，现在也不至于。平时当然是要乔装打扮一下，我对自己这点还挺有自信的，他们好像也确实没找到我哦。”


    她爽快的承认了自己会易容这点。


    “CIA这样压榨员工么，还要你继续出外勤。”降谷零轻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你要说的‘我会感兴趣的消息’是什么？”


    星野真理有点茫然，不知这不满从何而来，难道是为夏亚打抱不平？也不至于吧，眼前这人明明是个积极工作主动加班的优秀员工。


    她拿出之前发现的证据递给他：“有地方警察在包庇黑衣组织的走私行动。”


    她之前试图找出黑衣组织在警视厅埋藏的内鬼的时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只是抓到的只有小鱼罢了。当发现组织有人要和警察接头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提前完成任务，结果只是简单的走私武器。


    这种消息对她来说没什么用，正好借这次机会给他。


    “你在调查的是这个？”刚刚柔和的气氛消失，降谷零脸色一禀抬头看她，耳侧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一瞬，“这种事情，好像不属于你们的管辖范围吧。”


    “只是前段时间的意外收获……”星野真理顿了一下，才注意到他的重点，“我不是为CIA工作的。”


    “FBI？”


    “也不是啦。”星野真理道，“我就不能是单干的吗？”


    降谷零挑了挑眉。


    “就当我个人对黑衣组织特别有意见。”星野真理耸了耸肩，“正好遇到一个机会，就和他们合作一下，没有编制。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特别讨厌CIA？”


    降谷零怔了一下。


    这种说法，倒好像他在闹脾气似的。从公事的角度，即使对方是擅自在日本国土进行调查，他也应该先收下资料，之后再找出对方不合法行动的证据。可他却下意识的直接表达了不满，是因为觉得夏亚可以信任了吗？因为觉得对方也许可以成为朋友，却发现他们的立场还是有些许不同。


    降谷零看着对面人有点疑惑的眼神，似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点无奈。


    “也不是讨厌的问题……好吧，多谢。”


    不过对方自陈不是外国特工，倒是让他想起另一个问题。


    降谷零道：“你是怎么知道我……”


    他犹豫了一下，星野真理马上明白他想问什么。其实他这么晚才问，倒让她很意外。


    “我三年前来过日本。”她说着之前编好的半真半假的话，“三月五号在某家饭店吃饭的时候，见过你和你的同学们。”


    她说了一个店名。


    那段时间，降谷零确实和好友去过那里，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更不可能记得店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如果是夏亚的话，想到他的记忆力，降谷零对于他能认出自己也不意外。


    “所以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认出我了？”


    “还有你的同学。”星野真理笑道，“怎么样，我的演技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她冲他眨眨眼。


    降谷零抿了抿嘴。


    星野真理有点疑惑的歪头看他：“哎，还在生气吗？其实也没有骗你很久吧。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一定不会相信的吧，说不定会怀疑是自己暴露了，会不会是黑衣组织来诈你什么的。现在组织一定恨我超级深吧，所以可以相信绝对不会出卖你。”


    所以是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呢。


    降谷零看着对面人困惑的目光，叹了口气。


    离开黑衣组织后，夏亚倒是说话坦率了很多……不，其实他以前说话也挺直率的，只是那时候的有些话，会被人认为另有深意。


    降谷零回忆起他之前说自己也不知道父母是哪国人，若有所思，也许他是真的不在意这种事。所谓“个人对黑衣组织特别有意见”也许是真的，但是理由又会是什么呢。


    “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转交这个吗？”降谷零道。


    “是。”星野真理道，“我拿着也没有用嘛，能给黑衣组织添点堵都好。”


    其实她想过要不要直接提出诸伏景光可能会暴露的事。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还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能会导致他暴露的线索。也许他的暴露根本不是因为警视厅的内应而是别的意外，也许内应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升到重要的职位，还有可能是黑衣组织的某人直接潜入警视厅获得了线索，而她连这件事会发生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我该走啦。”她道，“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不过还是少用这张脸在外面活动的好，光君也该回来了吧。如果要联系我的话，你有我电话。”


    降谷零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她道别。


    “你要不要……”


    “嗯？”


    “不，没什么。”降谷零冲她笑了一下，“虽然你在这方面好像真的很有天赋，还是注意安全。我还挺希望一切都结束之后，能和你喝一杯的。”


    “啊。”星野真理顿了一下，“会有的吧。”


    她挥了挥手。


    对附近的地形她已经了如指掌，这片区域监控几乎没有，走下楼她已经换了个外表，在下一个路口看到了诸伏景光。


    两人对面走过，诸伏景光没有对她投以特别的注视。


    果然是她之前太谨慎了么。


    星野真理舒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里，她的跟踪日常一如往昔。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对自己的演技要求更加精进。不过比起尽善尽美的伪装好每一个细节，还是不要出现在诸伏景光的视线里更加简单。


    除此之外，她还顺着之前发现的几条线索继续追踪，偶尔关注一下自己知道的黑衣组织成员在做什么——如果恰好在附近。


    除了常规的杀人放火威胁勒索之外，黑衣组织对于一些民俗传说也颇为痴迷，她甚至发现他们会去调查某地有吃了人鱼肉长生不老的传说。她本来是不太相信这种事的——虽然她自己的超能力也不怎么科学——然而看到黑衣组织如此重视，也不禁有些狐疑，莫非这个成立几十年的地下组织真的知道什么隐秘。


    然后她发现，人鱼果然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当地为了旅游宣传出的传说，其实是当地的巫女假扮。倒是意外的撞见了一起杀人案。


    当然，被她遇到之后就变成了杀人未遂。


    火焰神秘的熄灭，巫女从仓库中毫发无伤的走出，这件事又成了新的民俗传说流传起来。一段时间后她再次听说已经变成了巫女被人鱼庇佑召唤大雨熄灭了火焰，再次吸引了黑衣组织的成员去探查，她对此有些无语。


    跟踪黑衣组织的成员难免会遇到一些不法之事。即使忽视了大部分黑吃黑的事件，对于被波及到的无辜市民，她还是不免要出手相助。


    她已经尽力伪装成意外，或者热心市民的及时举报，不过如果次数多了之后，黑衣组织应该会逐渐察觉出一些问题。


    为了避免被发现这些事和诸伏景光有关——毕竟她大部分时候还在跟踪他——她也会主动调查一些事件后举报，“幽灵侦探”的马甲倒是可以重新上线，很久之前她也常以这个身份举报非法事件。


    还好她不会离诸伏景光距离太近，最主要的是，即使是黑衣组织也不会每天都有杀人的任务，还正好被她撞到。


    隔上一段时间，她就会去到稍近的距离确认诸伏景光身上的定位是否依然可用。大部分时间她都会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通过监控周边的黑衣组织底层成员的动向掌控情况。如今她对于黑衣组织的行事作风相对熟悉，知道什么时机在底层成员身上安装监控和回收不会被发现。


    这样星野真理才有余力在跟踪的时候稍微维持一下表面身份的正常活动，即使是这样，还是会被友人有些担心的说：“也不必太用功吧，有时候觉得你比我们做警察还要忙啊。”


    “有时候解题就会有点入迷嘛。”她道，“很快就不会这么忙啦。”


    虽然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不过根据邻居家初中男生的年龄推测，今年是他变成小学生的三年前——时间顺序没有问题——最晚也就该是今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