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老人骨瘦如柴，脸上基本已经看不出还有生机的样子。


    小女孩跪在床榻前，捧着碎银子，往前递:“奶奶，我带钱回来了，这些钱足够你治病了，我还拿了许多药材回来，把这些都吃了，吃了病就好了。”


    “奶奶，你说话啊。”


    她将银子放下，抓着老妪的手臂，不停地晃动。


    可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奶奶，你已经躺了三日了，快起来啊，阿雅带药回来了。”


    盛九辞眉心紧蹙。


    这个老人已经死了。


    她让杜七几个人走出去，自己则大步迈上前，抬手拍了拍阿雅的肩膀:“你奶奶已经走了，阿雅。”


    阿雅回过头，倔强的小脸上带着强烈的警惕性。


    她抱着银子和药材缩到旁边的角落。


    “你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手里的银子和药材都抢走？”


    她炸毛的样子好像一个小野猫，亮出了锋利的爪子，对准了盛九辞。


    “你别怕，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盛九辞放缓了语气，蹲下身来，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阿雅没有放下戒备:“奶奶说过，京城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没有人管我们。若是我遇见了你们，就离远点。”


    “可是，你还是接触了盛容悦，不是吗？”


    盛九辞依旧笑眯眯道。


    阿雅咬了咬嘴唇:“那是因为她答应给我钱，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钱！”


    “那你为什么抢了我的药铺？小姑娘，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啊。”


    “因为……她走了，她没有给我钱，她是个骗子，果然你们京城里的人都是骗子！”阿雅的眼里多了湿意，眼泪在眼底打转。


    “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能救我奶奶吗？你是药铺的老板，你肯定会医术，你肯定能救活我奶奶。”


    盛九辞看了眼床上的老妪，叹了口气:“你奶奶已经救不活了，她已经走了。”


    “你骗人，我奶奶好好的，她好好的呢！她说过，会一直陪着阿雅，奶奶不会骗我！”


    “阿雅，你听我说……”


    “我不听。”


    阿雅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看她接受不了现实，盛九辞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追出去，却看到阿雅抱着什么东西，蹲在原地，无助地哭泣。


    盛九辞慢慢地走上前，轻声开口:“阿雅，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与我说，我一定会帮你。我不是盛容悦，你带走的钱和药材，我也不会要回来，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求助我。”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絮絮叨叨的。


    阿雅抬起头，扭头看着她，眼底蓄满了眼泪，此刻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着让人觉得十分心疼。


    “你真的肯帮我吗？可你不是说奶奶已经走了，没救了吗？我只要我奶奶回来，你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但我可以帮你将你奶奶好好地安葬了。”


    “安葬……那奶奶就永远回不来了是吗？”


    盛九辞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次，阿雅没有拒绝她的触碰。


    “和爷爷一样……”她低下头，呢喃道。


    “你爷爷？”


    阿雅席地而坐，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缓缓地开口:“我小时候，没有父母，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但是爷爷奶奶很穷，养不起我，他们四处去捡破烂，然后卖掉。”


    “三年前，爷爷重病去世，他走的时候，唯一嘱咐我的，就是照顾好奶奶，可是我没做到，我没有照顾好奶奶。奶奶是为了给我摘果子，失足从山上滚下来，三日前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也没醒。”


    盛九辞默然，静静的听着。


    “我想着，只要我有了钱，我去买药材，就可以救奶奶，毕竟以前，我生病，都是奶奶去买药救我的。”


    “然后呢？”


    “我在京城好几家药铺门口徘徊，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然后我就遇到了那个女人，她温文尔雅，像仙女，穿的也好看。她说她可以帮我，朝我伸出了手。”


    阿雅抬起头，看向盛九辞，小嘴撇了撇:“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你长的比那个女人好看，她虽然温柔，但是温柔里带了一点假情假意，你很真诚。她让我去骗你，我一开始不愿意，奶奶说过，不能骗人，穷不是骗人的理由。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奶奶的病拖不得。”


    “我能理解，你继续说。”


    “你能理解我？”阿雅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我可是在干坏事，也是在害你。”


    “不过看你过的这么惨，我忽然没有怨气了。”盛九辞咧嘴一笑。


    阿雅憋着一肚子火，扭过头去。


    “现在，我被你抓到了，你想如何随便你。”


    “既然你抢了钱，抢了药材，那一定要偿还的。”盛九辞想了想:“不如，你就到我的药铺里帮忙如何？”


    “帮忙？”


    “没错，每个月我还会给你月钱，至于你抢的那么些东西，暂时每个月扣一点，你现在手里的这些钱，全部用来安葬你奶奶好了，怎么样？”


    阿雅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月钱，我能拿到月钱？”


    她好几次混进城内，看着那些做伙计的，每个月都能拿到固定的月钱，甚至有时候还有客人打赏，她就羡慕的不得了。


    她想，有朝一日，她也要去帮工，拿月钱，但奶奶却笑话她没有大志向。


    “当然，我可不想虐待小孩子。”


    “你！”阿雅倏然站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盛九辞，你叫我姑娘便好。”


    “好，盛九辞，我阿雅今日对天发誓，这辈子都帮你干活，绝无二心，若有违此誓，就让我阿雅，遭天打雷劈！”


    “你这些东西都跟谁学的？”盛九辞失笑。


    “我看过很多算命先生都这么说过。”


    盛九辞:……那八成是骗子吧！


    “老实说，盛九辞，我听过你的名号，京城里，你很出名。许多人都说你医术高明，但顺安药铺好像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