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不太对劲。


    具体不对劲在哪里，路圆圆有些说不上来。他依旧准时来，给他什么吃什么，但是总是避开她的一切交流。


    她怀疑地揪了三个崽崽问话，每次问着问着就演变成现在这样——


    路圆圆坐在躺椅上，手里端了杯热腾腾的奶茶，双腿被许则殷切地按摩，一旦奶茶空了，就有崽崽过来给她添上。


    她是这种会被糖衣炮弹打倒的人吗？


    嘴里被塞进来一口新鲜的炒板栗，当即决定不问了，反正小混混与之前表现没什么不同的，她也不是非要别人对自己示好的人，权当请了一个小工。


    享受的时间不长久，花衬衫毕恭毕敬地带着混混头子找了过来。


    夜市其他摊主们纷纷围过来，好些与她交好的摊主，都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和崽崽们面前。


    “有什么事吗？”路圆圆率先发问，看都不看一眼花衬衫。


    花衬衫气得想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什么，一脸坏笑地让开：“您请您请。”


    混混头子斜睨他，算他识相。


    “我看你生意挺好，到你摊子的客人每天那不老少，每天光保护你这一个摊子，都费我老大的劲儿，你不得多交一点保护费吗？”混混头子双臂抱胸，故意亮出鼓鼓的肌肉。


    摊主们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倒退一步。


    顾淅川脚步微动，被路圆圆按住。


    “你来得正好。”路圆圆欣喜道。


    “？”


    你没事吧？


    混混头子用尾指掏了掏耳朵，以为是在耍他，横眉冷竖：“你他妈有病吗？老子是来要钱的！”


    “我知道。”路圆圆八风不动，淡定的模样与混混头子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对比，“我正好要找你要钱。”


    “你是不是今天没睡醒啊？”花衬衫听了笑得拍大腿，却见她照样半点眼风都不给，刚升起的幸灾乐祸的心思灭了大半，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路圆圆理直气壮的态度，令混混头子都错乱了一瞬，掉入了她的逻辑里面：“我他妈怎么可能欠你钱？”


    “怎么不可能？！”一听他要赖账，路圆圆厉喝，与先前的绵软大相径庭，混混头子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叫了个人天天到我摊位上，吃我的喝我的，还打我的崽……”路圆圆戳了戳顾淅川，顾淅川秒懂，捂住肚子就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摊主们都是有孩子的，听到这里，被崽崽逼真的演技唬到，真以为出了什么事，你一言我一句地声讨起来。


    见状，她乘胜追击：“这样，你算你的保护费，我算我的医疗费、误工费、餐饮费，多一分我都不会要！”


    “你胡说八道！”花衬衫见状不妙，立即出口：“我可看见了！这人每天到你摊子上，被你指使得团团转，帮你做了多少事儿……”


    “你闭嘴！”路圆圆打断他：“人大哥都没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敢越过大哥？”


    一口大锅扣下来，花衬衫呐呐闭上嘴。


    混混头子怔住，那句附和的‘对呀’就说不出口了，一拳头砸在花衬衫脸上：“闭嘴！”


    花衬衫捂住刺痛的脸，眼神淬毒。


    “但是他说的也没……”错。


    “大哥你等等，我这人最受不了被人冤枉，我要跟他掰扯清楚。”路圆圆顺杆爬：“那人在我这里每天来了就蹲地上，你看，就这傻愣愣的模样，能做什么事儿？”


    她一指，小混混一脸懵逼地仰起头，看上去更不聪明了。


    混混头子渐渐信了她的话，毕竟小混混除了当个打手，还真什么都不会做。他忽然有些理亏。


    “大哥你说吧，我要交多少保护费？”路圆圆不再揪着花衬衫，问起正事。


    一通操作下来已经懵逼的混混头子，完全跟着她的步伐走了，他伸出一只手：“这个数。”


    似乎担心她不给，狰狞着五官正要放狠话，想不到路圆圆格外干脆。


    “好啊！”


    “什么？”


    “大哥保护我们，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这钱我当然要给，但是……”她拖长声音，抓住混混头子的注意力，继续说：“但是我小本经营，被你手下吃掉的那些钱，得给我补上，否则我就只能找警察了。”


    从昨晚的事情，路圆圆就摸准这人是个怂包，于是她直接打蛇七寸，果然混混头子眼神闪躲了一下。


    他瞪了眼吃干饭的小混混，咬了咬牙：“那你说，我要赔多少？”


    路圆圆说了个估摸踩他底线的数字，刚好让他卡在鱼死网破的边缘。


    混混头子：“你他妈怎么还让我倒欠你钱了？”


    “大哥你想，他吃了我那么多东西，不给我赚头，那我在这里还摆得下摊子吗？不我不摆摊子，谁给大哥你保护费？”


    混混头子露出犹豫的神色。


    路圆圆凑近他：“毕竟这条夜市，谁有我生意好啊？谁能承得起这么高的保护费呢？”


    对啊。


    这条街上就这么些小摊子，一直不温不火的，烦得他想涨价都找不到借口，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个肥羊，他肯不能放走了！


    混混头子刚要点点头，饶了这次保护费，衣角被人扯了扯。


    他立即清醒过来：“那你是要我这次空手回了？”


    路圆圆将花衬衫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唇角勾了勾。


    “怎么会呢？”她招招手，混混头子怀疑地走近，耳朵凑过去，听了一会后，他阴沉的脸色放晴，乐得像朵花。


    花衬衫好奇地想跟过去，被混混头子一个眼刀吓住。


    他抓肝挠肺地想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办法，才能避开保护费，保护费虽然不多，但是能省下来，谁不乐意啊？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儿，路圆圆丢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就在花衬衫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混混头子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按在他的肩上。


    花衬衫：“大，大哥怎么了？”


    混混头子：“我小弟这段时间特意保护了你的摊位那么久，你不得表示表示？”


    他指的是路圆圆刚才给他说的，小混混经常蹲在花衬衫摊子前面的事情。


    “什么保护？！”花衬衫化身尖叫鸡，“大哥，你别听那女人胡说！那人哪里在保护我？这段时间他不知道赶走了我多少客人！”


    “他就是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


    这话一出，混混头子按在他肩上的力道更重，花衬衫痛得发出猪叫。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劳心劳力保护你们，还保护出错了？”


    花衬衫背后欻欻冒出冷汗，不一会打湿了衬衫，他恨不得打死刚才胡说的自己！


    本来混混头子收保护费，打的就是保护他们的名头，这下戳破了这层表象，不就是在打他脸吗？！


    “大哥，大哥，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花衬衫吓得跪在地上，又因为被混混头子扯住肩膀，要跪不跪的样子，滑稽得要死。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混混头子拎着花衬衫走到他的摊位上，边走边恶狠狠说：“来，你给我掰扯掰扯……”


    围观的热心摊主们，仿佛眼瞎了一样，一句话都没说，说说笑笑回了自己的摊位。


    路圆圆拍拍手，眺望着花衬衫被混混头子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她乐得捂嘴。


    顾淅川偷瞄一眼，没忍住作死：“院长，你笑得好像……”


    “嗯？”路圆圆等着他的彩虹屁。


    “好像一只老鼠。”


    “……”顾淅川，你死了！


    事后，八卦哔哔机·钵钵鸡摊主给她实时播报花衬衫的悲惨下场。听说混混头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还给了不少钱出去，才消了灾。


    活该！


    谁让他在后面撺掇来着！


    路圆圆倒是不担心混混头子再找上她，毕竟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来了。摆摊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现在线上的流量稳定增长，下一步计划也要展开了。


    这条夜市，她应该呆不久了。


    临走之前，她还缺一个能震慑外人的人。


    想到这里，她打量的目光落到小混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