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谢谢大家

作品:《坠入月色

    夏薇心中一吓, 电话里问了事由,连忙赶去了寿安寺。


    这事说起来要怪她。


    去年她和祁时晏刚同居那会,一起去过一次寿安寺, 夏薇在月老阁办了三件事, 其中一件事买了两把同心锁, 刻上了两人的名字,一起锁在了槐树身上。


    后来在决定分手的时候,夏薇又去了一次寿安寺, 悄悄将那两把锁打开了,一把扔进东池, 一把扔进西池, 从此天各一方。


    事情过去了一年多, 她和祁时晏早就和好了, 这件事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祁时晏现在在寿安寺忽然想起这事, 在槐树下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他们的同心锁。


    那槐树直径有一米多, 树干上层层叠叠挂满了金锁,一年四季风吹雨淋, 最里面的很多都生了锈。


    祁时晏几乎陷入疯魔,从树根底下一把一把找,所有闲暇时间都在找, 可怎么都找不到,刚养好的性情又变得焦虑暴躁, 甚至要把树砍了。


    夏薇赶到的时候, 天快黑了,山顶之上宝殿宝塔和树木连成一片黑色的海,苍穹被挤压成鸦青色,只存在一小片。


    槐树下, 枝叶遮天蔽日,红绸飘飘,一抹颀长单薄的白色背影伫立其下,一动不动,情绪不明。


    祁时梦站在路口,没敢靠近,还有几个僧人远远站着。


    夏薇往那白色背影走去,离着三四步的距离,哽着声音,低低叫了声:“祁时晏。”


    祁时晏转身,看过来,眉目阴鸷,在昏暗的天光里尤其给人一种暴戾感。


    夏薇心虚,本能地往后退。


    下一秒,被抱住了。


    双臂连同身体一起被箍住,箍在一个紧实窒息的怀抱里,体温偏低,却力量感爆棚。


    “就那么想离开我?”


    男人的声音沉在喉咙里,像石子滚过砂纸,沙哑中有种割裂的疼痛感。


    “不是的。”夏薇用鼻尖小心地在他胸口轻轻刮蹭,解释说,“那不还是去年的事嘛,我现在不再有那样的想法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你要不信,我去佛祖面前发个誓。”


    来之前,她已经在电话里和祁时梦说了那一对同心锁的去向,祁时梦转告给她哥哥时,没想到祁时晏像遭了雷击似的,当场便一动不动站到了现在,比发脾气还叫人害怕。


    “我们分手也分过了,现在不是很好嘛。这件事发生在分手之前,早就成过去式了,你不是还要拿出来鞭尸吧?”


    夏薇感觉怀抱松了些,抬手碰到男人的腰腹,隔着衣料撒娇地揉捏了捏,声音讨饶带娇。


    “你知道我难过的是什么?”祁时晏声音涩哑,被女朋友的话安抚了一些,但情绪一时没法好。


    他说,“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以前在我身边一直有着离开的打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那你叫我怎么办啊?”


    夏薇也动容,“那时候你有婚约,就算没有,你是祁家人,富豪圈里的豪门,而我一个普通人,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结果?”


    “我爱你,我就是想那样爱你一场就好,我怎么敢奢望别的?”


    “那个锁当时是我贪心求来的,求到了,我拥有过了,也就死心了。”


    “我当时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和你在一起的,不然你想要我怎样?”


    两人感情一路走来,分手这件事埋进记忆,谁也没再提过,但潜意识里却成了祁时晏的病痛。


    同心锁这件事让他发现自己以前原来是这么不了解夏薇,继而想到她曾经和自己在一起遭受的很多委屈,还有她的家庭,以及周围人的眼光带给她的一切的不平,一幕幕往事浮上来,让他悔恨不已。


    “那你现在呢?”祁时晏眼眶微红,天色暗了下来,附近有灯亮起,男人漆黑的眸光里有一簇莹亮,像星火。


    夏薇眼角泪意斑驳,摇摇头说:“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你要相信我,即使那时候我有想要离开你,心里也是爱着你的。我15岁就喜欢你,像你说的,喜欢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而我现在能和你在一起,你又对我这么好,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你?”


    她贴近他,琉璃眸子亮莹莹地看着他,语气依赖又恳切地叫他名字,“我爱你,爱你爱到深入骨髓,怎么也不会再离开你。”


    这恐怕是夏薇第一次说情话,祁时晏哪怕知道她喜欢自己,也从来没听她这么说过。


    “真的?”祁时晏眼皮缓缓掀起,双手按在姑娘纤薄的肩膀上,用力揉了下,“再说一遍。”


    “爱你。”夏薇见男人心情好转,不妨多哄几句,搂着他的脖颈,红唇贴在他喉结上,一直说,“爱你爱你爱你,就爱你,永远爱你。”


    男人双手收紧,在她后背紧紧箍住,只手摁在她的后脑勺上,往自己心口摁着说:“这么好听的两个字,以后每天都要对我说,知道吗?”


    夏薇抬眸,再次看去男人的眼,深邃,眸光熠亮,笑意中点点星火,和刚才那个满怀悲愤和迷茫的人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夏薇高挑秀眉,余光扫见不远处的祁时梦,她也在笑,忽然恍悟到这是一场骗局,夏薇抬起手就朝男人打去:“祁时晏,有你这么混蛋的吗?这事也拿来骗我?我千里迢迢赶来看你,爬山爬一个小时,你耍我?”


    祁时晏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打,桃花眼弯起,笑出了声,边躲边反驳:“谁叫你背着我把同心锁丢了?这事我不讨回来我就不是祁时晏。”


    “祁时晏。”夏薇又气又恼,追上去抓到男人一只胳膊,另只手啪啪打他的后背,“你混死算了。”


    祁时晏由着她打,仰了头大笑,笑声在屋宇和树木间久久回荡。


    那天后来,祁时晏将一对自己亲自刻了两人名字的金锁交给夏薇,重新锁进了槐树身上,钥匙被祁时晏丢进池子里去了,金锁锁死,再也打不开了。


    祁时晏看着那对锁,满意地笑了笑,对夏薇说:“我们回家。”


    “你病好了?”夏薇看去他。


    祁时晏唇角扬起,笑说:“本来没好的,不过你哄哄我就好了。”


    夏薇一想刚才自己被戏弄的事,目光斜斜盯着着,哼了哼。


    祁时梦走过来,拍了拍夏薇肩膀,看去祁时晏:“你真的是他的良方,早知道你的话这么管用,还要来寿安寺做什么?你以后多对他说说情话就好了。”


    “你俩串通好了,一起骗我,这笔账还没算。”夏薇抱怨说。


    祁时晏笑,笑得痞气十足:“行,回家我们慢慢算。”


    夏薇:“……”


    怎么感觉男人口中的“算”不是自己想要的“算”?


    *


    女保镖也跟着夏薇来的,几人告别主持,连夜下山。


    祁时梦说不想看他们两人秀恩爱,自己开车走了。


    祁时晏也顺便放了女保镖的假,让她跟祁时梦一起走,自己则和夏薇一个车回市区。


    夏薇将车钥匙丢给祁时晏,自己坐进副驾驶,攒着劲准备生气。


    祁时晏唇角一抹弧度,食指勾起钥匙圈,指尖打着转,上了驾驶位,装模作样调整座椅,趁夏薇不留神,突然倾过身,掰过她的脸。


    灼热的呼吸长驱直入,舌尖勾缠,疯狂,激烈。


    夏薇“嗯”了声,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后背被压进座椅,高高仰起的下巴尖儿连着纤细的脖颈被迫绷出流畅而清晰的线条。


    “没良心的,我天天给你写信,你就给我写一封?”


    吮一口,咬一口,甜美的口气和氧气全被掠夺,男人却越发得狠,一点也不满足于此。


    “听说你去酒吧了,我不在就这么放肆?”


    温软的唇,纤软的腰,哪哪都软,恣肆间,指缝里滚烫,溢出姑娘娇软的嘤咛。


    “快点说想我。”


    男人身上还残留着寿安寺的佛香,可现在哪有一点佛子的样子,“滋啦”一声,拉链划开,修长手指轻车熟路。


    “想你想你,先回家好不好?”


    夏薇按住男人侵略的手,舌尖在喘息中打颤,声线不稳。


    “都说想我了,还怎么等得及回家?”


    “那不,你要在这儿做?”


    气息炽热,紊乱,车里温度渐升,男人炽烈的压迫感和宽大的座椅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姑娘牢牢禁锢在一隅之地。


    动弹不得。


    “试试。”祁时晏抵在她耳尖上,轻轻含吻,湿濡的热气喷吐,嗓音酥痒,“我们还没在车上做过不是?”


    “被人看到呢?”


    夏薇的理智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扣住男人,不让他进一分。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上,虽然有些偏僻荒凉,可偶尔还是有车路过的。


    “那,开去世望首府,去车库。”


    祁时晏掌心游移,难耐中被拉住缰绳,狠狠掐了下姑娘的腰,掐得她娇叫一声,才坏笑着放开了人。


    这还是那个上山之前焦虑的男人吗?


    夏薇原先还担心他没有好彻底,这会没理由不信了。


    之后,她故意拉长时间。


    一路到市区,夏薇挑了一家法国餐厅,缓慢用餐。


    男人眸光流转,极富耐心地看着她吃。


    夏薇见他眼里不怀好意的笑,感觉像是最后的晚餐,吃完就要被宰了。


    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才吃完,出了餐厅,祁时晏开车,没往公寓走,而真的是拐去了世望首府,半路路过一家超市,停车进去买套子。


    夏薇捂脸,跟着一起去了,东看看西逛逛,又花了一个多小时,买了很多东西才出来。


    祁时晏全程笑眯眯地陪着她,要什么买什么,体贴得很。


    直到汽车进了别墅车库,引擎熄了火,卷闸门缓缓降下,四周陷入昏暗,归于平静。


    “轮到我了吗?”


    男人打开车顶小灯,偏头看过来,只手按住姑娘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捏了捏。


    指尖有意无意刮蹭到她的牛仔裤,夏薇不自觉颤了下,一阵酥麻。


    祁时晏眸底笑意宠溺,倾过身,修长手指抚摸姑娘的脸,嗓音低在她耳边:“老婆——”


    缱绻,缠绵。


    脊梁骨都被叫酥了,防御一溃千里。


    “在你这边,还是来我这边。”


    “你那边怎么做?”


    “把方向盘拆了。”


    “……”


    然后,夏薇便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三两下将她新车的方向盘拆了。


    祁时晏抽了两张湿巾纸擦了擦手,眼波里透着光,座椅往后调到最宽敞的位置,后背慵懒松弛地一靠。


    “过来。”


    戴着沉香手串的手一个邀请的动作,那香气袭来,莫名一种打破禁欲的诱惑力。


    夏薇将自己的手递给他,乖巧地挪过去,坐到他大腿上。


    跑车车顶低,男人开了敞篷,顿时车库和车厢里的空气两股汇流,夹杂香水清甜的气息,和男人身上的佛香,在这一方空寂的天地里突然多了几分诡秘和刺激。


    “感觉我们来这儿偷情似的。”


    夏薇手指被男人摁在他的锁骨上,铮铮嶙峋,坚硬,偏凉,却又能感受到沸点的澎湃和滚烫。


    “我偷我自己的老婆。”


    男人轻哂,低低地用气音说话,薄唇吻上她的眉睫,一寸一寸占为己有。


    他对她的身体太了解了,早就知道怎么做会让她舒服,夏薇攀住他的脖颈,不自觉发出声音,不激烈也不骚作,沉沦里几分清醒。


    祁时晏的手离开一瞬,将盒子塞到她手里。


    夏薇才反应过来,真正的还没开始。


    她撕开外包装,可里面的小包装怎么都撕不开,牙齿咬,也没咬开。


    丢给男人,声音气急败坏地打着颤儿:“你撕。”


    “这么急?”祁时晏桃花眼微眯,直立的眼睫毛在冷白的灯影下投出一片幽暗的海。


    他轻轻巧巧地撕开,又重新塞回姑娘手里,声音蛊惑:“给我戴。”


    “自己戴。”


    “老婆……”


    这称呼太好用了,夏薇耳尖一烫,咬着唇,指甲掐进皮质的座椅里,划拉出的声音和她唇角溢出的破碎音节如出一辙。


    失了控,力气也丢了个干净。


    没过多久,夏薇趴在男人身上,再动弹不得。


    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比意志力脆弱这么多,男人上山不过半个月,她竟这么不争气。


    反倒是祁时晏,像山里放出来的猛兽,凶猛得很。


    月白色的车顶灯照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像美工笔一样勾勒出挺翘坚实的轮廓,炙亮的眸底燃着的火光,息息不灭。


    后来夏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得公寓,反正一直在男人怀里就是了。


    *


    祁时晏回来了,焦虑症一扫而光,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散漫不羁的模样。


    他将房子装修放宽了要求,也放慢了速度,将世望首府那套暂时停了工,先装修市中心这套,多出来的时间用来陪夏薇,和为订婚做准备。


    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恢复了老样子,显得游刃有余,就连开车也是四平八稳,一点赶时间的急躁感都没有了。


    夏薇觉得有些神奇,抄经理佛、静心修禅原来这么奇妙。


    可祁时晏说不然,他只是自己想通了。


    “只要一想我如果焦虑了,就要和你分开,我身体里就像有个警铃,一下就将我按停了,绝不要焦虑。”


    “原来这样啊。”夏薇莫名起了另外一种担忧,“那你这样会不会压抑?有情绪还是发出来的好。”


    祁时晏勾唇轻笑:“你对我好一点就好了。”


    “我对你还不够好?”


    “不够,兔装还没穿,你答应我的。你再不穿,我又要焦虑了。”


    “……”


    这焦虑怎么还成了男人的武器?


    不过不管怎样,看到男人恢复如常就是最好的。


    那兔装轻薄,料又少,穿身上哪像兔子,活脱脱一只妖媚的兔精,可把祁时晏勾得欲罢不能,连着几晚上都要夏薇穿给他看。


    *


    时间一眨眼就过,很快到了九月,春华秋实,是一年之中的收获季,也是浪漫爱情的收获季。


    夏薇和祁时晏的订婚宴设在水中仙三楼的宴会厅。


    迎宾台的设计是当下流行的“只此青绿”风,脱离了传统的红色,也没用粉色白色那些,高大的红木屏风上悬挂一幅青绿山水画,趣意盎然。


    几只鸡翅木的花架高低错落,上面摆着景泰蓝的花瓶,里面插了几支来自枕荷公馆荷塘的新鲜荷花。


    花架脚下,鲜花和枫叶铺展,是青石与流水小舟的造景。


    来往宾客一进来,耳目一新,高贵又大气。


    虽说只是一个订婚宴,没有太过铺张,但细节之处无一不精致。


    迎宾台上的摆件成双成对,寓意美好且甜蜜,尤其其中一对穿着红色喜衣的布偶娃娃,是手工定制的夏薇和祁时晏的卡通形象,又萌又可爱。


    每个进来的人都要摸一摸,抱着一起拍照。


    而桌子正中间摆放了一张文书,红彤彤的,正是一对新人的婚书,上面的隶书字体苍劲有力,是祁时晏亲笔手写,内容也是他从海量的诗句里千挑万选摘抄而来的:


    “玉锦繁花,人间烟火,今已寻得良人,灼灼桃花,欣燕尔之,纵他日红尘阡陌,沧海桑田,你我仍能共赴白首,自不相离。”


    落款处暂时空白,两位新人还未签名。


    拐过屏风,进入宴客厅,客人不多,仅十几桌,祁家人居多。


    还有一些老者,那多是望和集团的老股东,都是当时力挺祁时晏退婚的叔父,祁时晏念他们的情,特意邀请他们来分享自己订婚的快乐。


    另外有两桌年轻男女,都是和祁时晏夏薇平时走得比较近的人。


    韩烟不用说,这场订婚宴,她是必定要出席的。


    李燃也来了,今儿破天荒地身边没有带女伴,历尽千帆,他突然对已经上岸的晚晚表示情有独钟,几次去菠萝油找她,晚晚都没理会,今儿来这,他就很想表现表现,可晚晚是伴娘,和夏薇在一起,久久没有露面。


    夏薇这边的亲戚也请了三桌,还有菠萝油的同事们也全来了。


    夏薇本来不想请亲戚的,想起以前这些亲戚都轻看她,心里多少有些怨气,不是太想和他们来往。


    是祁时晏说:“既然这样,那更要请了,请他们来看看现在的你多么风光,嫁的人有多好,我们表面上请他们吃饭,暗地里狠狠打他们的脸,看谁以后还敢轻看你,有我给你做靠山,一个也不放过,岂不很爽?”


    “听起来也不错。”夏薇这才笑着赞同了。


    此时这些亲戚在大厅里,满眼的富丽堂皇,一个个惊叹羡慕得不行。


    “薇薇这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什么变凤凰,她本来就是凤凰。”


    三姑四姨七嘴八舌地艳羡着,争着恭喜轮椅上的王巧英。


    王巧英显得有些激动,喊着“薇薇,我的好女儿”,深陷的眼眶里几次落下泪来,不停地扯着身上衣服给人看,说:“我薇薇买的,我薇薇买的。”


    她今儿穿了一件深青色的复古唐装,牡丹花的图案,很大气,是夏薇特意买给她来参加订婚宴的。


    大家一致夸了好看,王巧英笑得合不拢嘴。


    三舅舅站在旁边,有些忐忑,后悔当初给夏薇相亲那事,目光四处搜寻,想见见夏薇,和她道歉,可是只看见准新郎,不见准新娘。


    而此时的准新郎风姿卓越,一身仙姿飘飘的红色汉服,绣纹龙,滚金边,颀长挺拔,散漫又矜贵,吸引了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眼。


    只见他在人群中谈笑风生,桃花眼半眯,衣袖随着他的动作飘逸飞扬,浪荡又风情,俨然像是从那“只此青绿”的山水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三舅舅没好意思上去打招呼,怕自己太造次,其他亲戚更不敢了,只在他们那几桌的座位上坐着,不敢太随便,以免惹笑话。


    夏薇还没出席,祁时晏一个人应酬着宾客。


    祁渊和沈逸矜也在,帮衬着他,他俩六月份举办了婚礼,现在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


    白易文扶着老太太一起来的,见到准新郎,眼前一亮,没料到祁时晏在如此重要场合穿得是汉服,更没料到他穿汉服会这么帅气。


    白易文握拳在兄弟肩头上捶了下,神情不屑说:“人模狗样。”


    祁时晏反手砸开他的胳膊,轻慢地笑一声:“到这个时候就别再酸了,夏薇已经是我老婆了。”


    白易文裤兜里摸出一个大红包,“啪”一声,拍在准新郎的红衣上,笑说:“那恭喜你了,终于得偿所愿。”


    祁时晏修长手指捏住红包一角,弹了弹,有点儿厚度,笑着说了声谢谢,收下祝福,英俊的脸上春风迎面。


    老太太也高兴,拽了一下孙儿的衣袖,问他新娘呢?


    “别急,一会让你瞧个够。”祁时晏神秘一笑。


    不多时,宾客满堂,整个宴会厅被喜庆热闹的氛围包围,众人皆喊:“新娘呢,我们要看新娘子。”


    祁时晏笑了声,打了个电话,问:“宝贝,准备好了吗?”


    夏薇反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好,再给我两分钟。”


    挂了电话,祁时晏朝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衣袂飘飘地走向主席台,带起一阵风。


    随即宴会厅顶上的水晶灯悉数关闭,只有一束高倍数的追光灯追着那袂红色的英姿。


    一时之间,四周陷入黑暗,所有宾客坐在座位上,鸦雀无声,全都好奇又期待地看去祁时晏。


    主席台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暖橘色的帷幔围住了半边,另外半边摆上了一台古筝。


    祁时晏坐到古筝前,宽大的衣袖潇洒一甩,指尖划过琴弦,铮铮两声,清脆,空灵。


    大家早就看到舞台上的古筝,还以为请了琴师,却才反应过来,这是祁时晏要亲自给他们表演节目,顿时掌声雷动。


    可是惊喜的感觉还没拉满,祁时晏身上笼罩的追光灯突然又暗淡了下去,同时帷幔顶上亮起一盏白色的灯,像月光一样倾洒而下。


    柔柔美美地照进帷幔里,照见一抹曼妙婀娜的倩影。


    琴音响起,在男人指尖缠绕。


    一曲《借月》,曲调深厚灵秀,像有山涧的溪水缓缓流出。


    暖橘色的帷幔里,那被月光照出鲜明剪影的妙姿翩翩起舞,轻盈如风,舞姿灵动。


    两人似乎两个舞台,独自美丽,可两人的琴音与舞姿又相得益彰。


    仿若天上人间,遥隔数千里。


    一个是人世间玩世不恭逍遥自在的公子哥,另一个则是天上广寒宫玉洁冰清娴婉柔媚的仙女。


    那仙女受了琴音的蛊惑,闻琴起舞。


    正当人们想着,既然这两人曲意相通,要怎么样才能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帷幔“哗啦”一声落下,仙女一袭红裙,仙姿绝伦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琴音高亢而起,天上银色雪花纷纷而落。


    仙女身上珠缨旋转,莲步轻飞,往男人飞去。


    不等休止音结束,全场已经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祁时晏起身,抬手一个优雅的动作,轻易又深情地接住仙女,单手搂住她的纤腰,自己也跟着俯低身,紧紧勾住了她。


    而夏薇后腰下弯,弧度优美,裙裾飘扬,两人深深一个对视,雪花在四周翻飞,画面定格。


    “宝贝。”男人用力搂住姑娘,眸底深晦,“栽我手里了,以后再别想跑了。”


    夏薇琉璃眸子亮莹莹的,额前碎发上落了几片雪花,笑着说:“不跑,永远赖着你。”


    祁时晏拿开那几片雪花,头一低,深深一个吻落在姑娘唇边。


    水晶灯刹那间全部亮起,宴会厅顿时璀璨一片,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鼓掌,欢笑声、起哄声夹杂在掌声里不绝于耳。


    “太好看了。”


    “太美了。”


    “他们两人太完美了,是天生一对。”


    “再没有比他们更登对的人了。”


    “我以为就是来吃顿饭,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跳舞这么好看。”


    “我也没想到,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喜欢的订婚宴了。”


    无论男女老少都被他们的精彩表演惊艳到了,老太太手抖,鼓掌却鼓得超用力,咧着嘴笑:“也就我们宴儿会这些。”


    “那可不,就他别出心裁。”祁景天坐在旁边附和。


    他一向觉得这个儿子离经叛道,从小到大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从而总是忽略祁时晏的能力。


    可是此时此景,在周围人的赞誉和恭喜声中,他忽然涌上来一丝歉疚和感动,到底祁时晏出类拔萃,超越了他,是他的骄傲啊。


    而舞台上,一对新人事情还没完。


    就连夏薇也没有想到,男人突然拉着她的手,面朝她单膝跪下了。


    夏薇诧异低头,流程里只说了他给她戴戒指,可没说要他跪着给她戴。


    祁时晏抬眸,眸光里盛着灯火,秾艳水光。


    他握紧她的手,嗓音像是酒中浸润过,湿意浓厚:“薇,上次求婚时把你吓到了,我现在重新来一次好吗?”


    夏薇抿住红唇,心跳不自觉漏了拍,四目相对中点了点头。


    舞台下人群沸腾了,这可是人人最爱围观、最爱八卦、最具感染力的经典求婚现场。


    后排很多人离开座位,往前面挤来,还有人径直站到了椅子上,拿起手机记录这一切。


    而舞台上,求婚的男主角一身潋滟红衣,单膝着地,下颌线因为仰视而绷成流畅的线条,冷白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性感滑动。


    他仿佛听不进周围一切的嘈杂,只将视线专注地投在他面前的姑娘身上,那姑娘身上是和他同款的红色汉服,玉颜仙姿,端庄又美艳。


    激动人心的时刻,宴会厅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谁也没说话,全厅几乎落针可闻,然后大家听见祁时晏的声音,沉哑中饱含深情说:“薇薇,从前我自认为自己是个不会回头的人,所有过去的便都过去了,回头有什么意思?可是早段时间我焦虑,我没有告诉你,其中有一份是我的后悔。”


    “我总会想,我们高中就认识了,我明明对你有感觉的,可我为什么没有抓住那点感觉,没有那个时候就追求你,让你名正言顺的做我女朋友?”


    “高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这十年的时间,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会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而不知道早点将你拥有?”


    “如果我早一点觉察自己的心意,早一点追求你,我们早一点在一起,我们的境况是不是完全不同?你所有遭受的一切是不是也将不会发生?”


    夏薇鼻子一酸,一下子将男人的手抓紧了,她竟不知他心里有过这样的思量,那焦虑竟是出自这些。


    而男人坦然一笑,回握她的手,继续说:“还好还好,我终究还是追到了你,终究能够拥有了你。”


    “薇薇,以前的我太不懂得感情了,以至于我们浪费了十年的时间,余生我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几个十年,但我不想再错过,我只想我们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嫁给我吧,薇薇,我想做你合法的丈夫,想让你叫我‘老公’,我说尽全世界最动听的情话,也抵不过你的一声‘老公’。”


    “为这一声,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依靠,一辈子不让你受委屈。我要你开心,要你健康,要你无忧无虑每天在我心尖上跳舞,说白了,就是我要你做我祁时晏的老婆,唯一的最宠爱的最珍贵的老婆。”


    “嫁给我好不好,宝贝老婆。”


    男人声音渐渐低下去,沉在咽喉,浑厚深情,每个字都像炽烈的烙铁烙进人心。


    夏薇没有想到他还会如此郑重地再来一次求婚,更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话。


    视线模糊,泪花晶莹,她也不知道是自己流泪了,还是男人流泪了,只感觉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手心滚烫,像攥住了对方的心脏似的。


    旁边有人说:“快答应了吧,你不嫁我嫁。”


    夏薇这才咬着唇,对面前的男人说:“如果我不嫁,你娶别人吗?”


    “当然不会。”祁时晏再也不等答案了,自己扶起膝盖站起身,只手稍稍用力,便将姑娘拉进怀里,薄唇抵上她唇角,“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不容分说,舌尖撬开她齿贝,长驱直入,勾缠住她,再不许她有一丁点的迟疑和退缩。


    在场的一百多人全都看呆了,继而又热烈鼓掌、吹口哨、起哄。


    简单的一个订婚宴,谁都没想到会如此精彩,简直高.潮迭起,整个宴会厅的掌声和笑声如潮水般滔滔不绝,久久平息不下去。


    伴娘团的姑娘们站在旁边,个个低眉掩目,吃吃地笑,被面前热辣的情景弄得脸上一阵阵热烫。


    等亲吻中的两位主角两唇分离,首席伴娘晚晚捧着戒指盒,往前一步,打扰的语气问:“你们还需要戴戒指吗?”


    夏薇反应过来,看向那枚月影星辰,说:“要。”


    2个亿的戒指啊,平时没机会戴的了,此时不戴更待何时?


    祁时晏笑,脸上恢复如常,抬手先给姑娘将亲坏的口红擦去,再拿过戒指给她戴上。


    场下又是一片轰鸣般的掌声。


    紧接着,是婚书送上来了,宴会厅四处的音响也响起了欢快的婚礼进行曲。


    老太太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叔父,也都被请到了台上。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祁时晏和夏薇前后在婚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姓,老太太和几位叔父也在证婚人一栏上留了名。


    “老婆,我爱你。”祁时晏拥住自己美丽的未婚妻,握起她签名写字的手,放自己唇边亲了亲。


    夏薇也动容,抬头看向未婚夫,眸光闪烁:“老公,我也爱你。”


    话没完,旁边人互相推挤,簇拥他们,趁着气氛热烈,要一起拍照。


    高昂的音乐响起来,人们纷纷往舞台跑,谁都想沾沾他们的喜气。


    订婚宴还没开席,场面便已经火爆。


    夏薇和祁时晏拥在一起,配合着大家,随便哪张照片,哪个角度,两人都笑得甜蜜,眼神痴缠。


    老太太拍了几张照,将自己位置让出来给其他人,她走下台,远远看着那对新人,脸上掩不住的笑容,像绽开的雏菊。


    “他们真登对。”黄妈走近了,扶住老太太说。


    “是啊,他们太登对了,兜兜转转终于在一起了。”老太太笑着回。


    “可不,他们将来会很幸福的。”


    “是啊,我期待抱重孙。”


    窗外秋意正浓,火红的枫叶在清爽的秋风中飒飒飘扬,蓝天之上,云卷云舒,一切是那么美好,而赏心悦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