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章
作品:《月亮奔我而来》 徐若木挂断电话,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略有些头痛。
小助理在一旁瞧着好奇的问:“木木姐,你最近电话好像很多,是工作上的吗?”
徐若木摇头。
要是工作上的,她也不至于这么头疼了。
自从她跟江绯的关系被远在槐城的弋泰宁夫妇知道以后,没多久,江叔叔他们就也知道了。
沈桃是第一个知道的,她最开始也只是震惊,没想到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能有这样的姻缘。
只是后来,她隔三差五便能接到电话,有时候是沈桃让她挑个时间回去一趟,这么大的喜事肯定得办两桌请街坊邻里做个见证啥的。
有时候是丁姨的电话,也就是一些关心,和一样殷切的期盼她们能回去。
小助理疑惑:“那是什么?”
徐若木一向不对赵芯隐瞒什么,她把情况跟她简单说了两句。
小助理听完思索片刻,点头:“这事确实不是小事儿,那你就挑个时间回老家一趟吧,这段时间A市太热了,出门几分钟能晒脱皮,也没什么生意上门。”
徐若木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事还得问过江绯。
她还没来得及接话,手边的电话就又响了。
小助理挤眉弄眼示意她接。
徐若木瞥了一眼手机,面上难得闪过几缕心虚。
但迟疑过后,手机仍孜孜不倦的响着,看样子对方是铁了心要打到她接电话。
徐若木慢吞吞按下接听。
下一秒听筒里面就传来了弋清野气急败坏的声音:“靠,你们什么情况?我妈说的是真的吗?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徐若木哑口无言。
弋清野更抓狂,咆哮道:“你们!你还把我这个哥当哥吗?”
“哥……”
徐若木软下调子:“我错了嘛,你别生气了。”
这回说不出话的人换成弋清野了,作为一个从小直男癌患者,最受不住的就是妹妹撒娇。
他欲盖弥彰的咳了一声:“好好说话,别撒娇!”
徐若木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唇角笑痕划过。
弋清野还是想不通:“不是,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徐若木摸了摸鼻子:“很早……”
“好你个徐若木,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暗度陈仓暗送秋波珠胎暗结!”
徐若木嘴角抽搐了下:“我记得你大学念的是工商管理而不是汉语言文学吧……”
弋清野斥道:“你少扯开话题!”
徐若木叹了口气,装可怜:“那你骂吧。”
弋清野一噎:“我有什么好骂你的,江绯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我本来以为就他那个恨不得离女生十万八千里的性子这辈子肯定注孤生了,没想到被你给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不愧是我妹妹!干得漂亮!”
徐若木:“……”
他笑了笑,忽然想起以前的事儿:“难怪他愿意花几个月时间给你亲手雕一个平安扣做为十八岁成人礼物,我怎么就没发现不对劲呢!”
弋清野懊悔不已的锤了一下桌面。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不过他心太大了。
片刻后,他仿佛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算了,这样也挺好的,换成别的男人我不仅要骂我还要动手,高中就敢拐我妹找死。”
徐若木听着他话中的宠溺,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弋清野道:“笑什么笑,赶紧找个时间回槐城,别等过年了,我妈和丁姨急着给你们订婚。”
徐若木虽然没有喷出来,但是给呛住了。
小助理吓一跳,赶紧跑过来给她拍背顺气:“木木姐,你没事吧?”
徐若木咳了几声,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哪里仿佛被什么冲撞了一下,隐隐心悸。
订婚。
她和江绯要订婚了。
虽然沈桃和丁姨打电话来她也隐约听出一点打探的意味,但是被弋清野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心悸,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脑子里太乱,弋清野催促她的话从左耳进又很快销声匿迹,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弋清野已经挂断了电话。
翌日,徐若木去了琳琅坊。
她和江绯平时工作都忙,毕竟她除了主业还有兼职,偶尔协会有事还要飞一趟国外。
而江绯不去博物馆坐班的时候基本都在琳琅坊里。
她到的时候还早不到员工上班的时间,偌大的琳琅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博古架上那些古董瓷器像艺术品一样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她输密码进门,已经很熟练了。
毕竟这几个月,她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哪怕两人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各做各的工作也很舒服,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她踩着高跟鞋上楼,本来想偷偷藏在办公室里吓江绯一跳,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出师未捷,江绯到的比她还早。
办公室的门微阖着,只留下一条缝,隐隐透出灯光。
徐若木轻轻推开门。
江绯抬眼看过来,眼中笑意盎然。
整个琳琅坊,进他办公室不用敲门的只有她一个人。
徐若木半个身子藏在门后,探进去的头,朝他露出一个笑。
江绯道:“进来。”
徐若木这才慢吞吞的挪进去。
江绯问她:“吃过早饭了吗?”
徐若木抿了抿唇:“吃了。”
其实没吃,她怕晚了
江绯微微一笑:“我还没吃,我点份早餐,陪我一起吃?”
“好。”
徐若木自然答应,她走到江绯面前,后者抬手拉住她一只手。
徐若木没有忽略他手边成堆的咖啡杯,瞥了一眼电脑上开着的一连串的文档,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眼睛疼。
她觉得忽然心脏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一扎一扎的疼,她抬手用拇指指腹抹上他眼下的位置:“你是不是没睡觉?黑眼圈好重。”
江绯握住她的手,在她掌根印下一吻:“有点工作熬夜处理了一下,快天亮的时候我趴在桌上睡了会儿。”
他看着徐若木盛满心疼的双眸,嘴角有极淡的笑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吓到你了?”
徐若木怔了怔才明白他说的是他现在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心疼。
徐若木微微弯下腰,眼中的疼惜夹杂着些许炽热,她浅浅吸了口气,仿佛在鼓起勇气,轻声道:“我想吻你。”
江绯心头微动,下意识闭上了双眼,顷刻间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眼皮上。
待她起身后。
江绯喉结滚动了下,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我去洗漱,清醒下。”
说完就朝卫生间走去。
徐若木站在原地,抬手轻轻抚过唇瓣,触感犹在。
她刚刚干了什么?她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可那一刻,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觉得好心疼,只有亲吻他可以缓解她心脏处阵阵发疼。
江绯将手放在水柱下捧了两捧水扑上面颊,清晨的水格外凉,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水珠从他发梢眼睫滴落在白瓷表面溅起水花。
轻轻一个吻唤醒了他沉寂多日的血气方刚,在骨血中叫嚣着要破笼而出。
徐若木坐在他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翻看手边的杂志,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洗手间里的动静,清泠的水声持续了很久,人都没出来。
徐若木纳闷道:“怎么进去那么久……”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是自己太焦灼了,时间实际上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很快,江绯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面庞上还带着湿意,胸前的衬衫也染深了一块儿,大概是为了洗脸,他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敞开着露出锁骨。
徐若木赶紧给他让位置,到了椅子背后扒住了靠背。
江绯笑道:“你坐。”
续若木摇头,坚持道:“你坐!”
江绯无声挑了挑眉,但也很给面子地走了过去。
徐若木伸手给他捏肩。
江绯微阖上眼:“手法不错。”
徐若木知道她手法不怎么样,毕竟上一次给赵芯按,她差点没哭出来。
几分钟后,江绯慢慢仰起头,下颔和脖子形成一条利落的线条,他道:“你有事?”
徐若木立马停了手,绕到另一边,跨坐在他大腿上,只不过以前都是她背对着江绯,这次是面对着他。
江绯咳了一声,眉梢动了一下,这是要用美人计?
然而美人现在全身发红,臊得目光都不敢落到他脸上,可爱极了。
江绯心底觉得好笑,为了防止美人滑下去他刻意踮起脚尖提高高度,抬手揽住她的后腰:“怎么了?”
她的腰很细,他一个巴掌就能把她整个腰掌握。
徐若木眼神游移,打算循序渐进:“最近A市也太热了,你有没有觉得?”
江绯配合点头:“确实。”
徐若木眼睛亮了亮,抬手抓住他衬衫衣襟:“那你想不想凉快一点?”
江绯故作疑惑:“你有办法?”
徐若木心里的小灯泡亮起,终于上钩了!
她道:“咱们可以回槐城避暑啊。”
江绯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故作迟疑:“嗯这个……”
徐若木看着他的表情,情绪低落下来:“你是不是工作忙啊?”
江绯笑意浮上眉眼,直视她的眼睛,后者犹如被烫一般转开脸:“没关系的!我们除夕回也可以!”
江绯扣住她腰的手略一用力,她的身体便整个贴上他的胸膛。
身体忽然失衡,徐若木下意识用手撑在他腰腹上,热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传过来,烫得她手指微微蜷缩。
“乱摸?”
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含着某种熟悉的沙哑。
“我不……”
她话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拥入了怀中,他把脑袋搁在她肩窝低声道:“别闹,让我抱会儿就好。”
徐若木感受到他的热度从相触碰的地方流过来,摸索着慢慢圈住他的腰。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楼下的动静。
几个伙计经过了激烈的石头剪刀布角逐,最终张年和李余两个幸运儿负责打扫二楼的卫生。
张年对于自己这臭手颇有微词,一边上楼一边嘀咕。
李余走在前面,他看到紧闭的办公室房门:“老板这么早就来了还是压根没回去啊?”
大家基本都对他偶尔通宵加班的行为习惯了。
张年拿着抹布叹息道:“要不怎么人家年纪轻轻是老板呢?够拼,我九点起床都困死我了。”
李余道:“那你先打扫着,我进去看看。”
然后他上前一步敲了两声门。
等待里面传来‘进’的声音以后,李余推门而入,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
“……”江绯余光往桌下撇,面上的震惊之色还没完全褪下去。
李余问:“老板,你又通宵啦?喝完的咖啡杯我帮你收走吧。”
徐若木藏在办公桌下面闻言汗都快出来了,她抬手在门边看不到地方抓住了江绯的手,疯狂摇头。
江绯:“……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收。”
“噢。”
徐若木狠狠松了一口气。
李余又道:“你得早点回去睡觉才行,熬夜伤身啊。”
“好。”
短暂的几句对话,徐若木估摸着他应该马上要出去了。
张年忽然又出现在了门边,他擦过李余的肩膀直接小跑了进来:“老板,这是你点的早餐吧?”
“!!”
徐若木那一瞬间脑子里划过了无数种她躲在下面被发现后的状况,头皮一阵发麻。
江绯往前欺身,手肘放在桌面上:“放这就好,谢谢。”
张年放下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两人份的?老板今天胃口不错啊!”
江绯:“……”
两人终于被打发,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江绯把椅子往后挪了下,用手垫在桌沿示意她出来:“你躲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躲什么,但那瞬间行动快过大脑。
江绯拉着她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把碗筷和饭菜都摆好以后,才淡淡道:“三天后早上九点的飞机,不要睡过头了。”
徐若木吃着蛋羹咬着勺子,茫然抬头:“去哪儿?”
“回槐城。”
“……”徐若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你刚刚……”
他是故意的!
不管离开多久,槐城依旧变化不大,水墨画般的桃花源。
只是弋家格外喜庆,大门口换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和大红绸子。
徐若木刚走到大门口就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她没想到沈姨会搞得这么夸张!
而且不是结婚才会贴囍字吗!
结果她一转头就撞进了男人臂弯里,江绯嗓音里隐有笑意:“怎么了?”
徐若木发现他看见这些一点儿也不意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讶然:“你是不是都知道?”
江绯:“为了订婚?”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徐若木心不受控制的一跳。
江绯看出她的不安,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别怕,有我在。”
徐若木只能推开了小院的木门。
结果院门一打开,她才发现院内连门廊和柱子上都贴满了囍字,像误入了古偶电视剧洞房花烛拍摄现场。
江绯本来是先送徐若木回来,顺便来看看弋泰宁夫妇,没想到院门打开,弋家人都来齐了。
围了一桌嗑瓜子,跟茶话会一样。
丁欣背对院门这边,听到动静,没回头便道:“总算是回来了。”
江静然偏头朝他们看过来,他苍老了许多,鬓边染白。
江绯:“……爸妈。”
沈桃赶紧奔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眼含泪光:“可算是给盼回来了。”
他们进屋换衣服的间隙,丁欣忍不住跟江静然唠嗑:“你还真别说,还挺登对儿,瞧瞧站一块儿跟电视剧里走出来似的。”
江静然眼角带着常年爱笑产生的笑纹,点头:“是啊。”
丁欣又看向抹眼泪的沈桃:“哭什么,当初咱们两生的都是儿子的时候还遗憾,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做亲家的机会,应该高兴啊。”
“对。”
沈桃破涕为笑。
江绯换好了衣服站在徐若木房间门口久久没等到她出来,他不由走过去,发现房门并没关,徐若木背对着门口正站在墙边看着什么出神,一动不动。
江绯定睛一看才发现墙上挂着的是一排照片,是那些弋叔让他放进背包里带回来的照片。
江绯走过去。
徐若木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绯目光在这些照片上流连,才发现这排照片最末尾是个空相框,他淡声说:“等你。”
徐若木望着墙上的照片道:“我看看就走。”
情绪听起来不高。
江绯道:“不急。”
徐若木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而她手还没抬起来,指尖就被人轻柔拢在了掌心。
他的掌心很热,像是想用这种方式给予她勇气。
她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道:‘爷爷,我捉住我的月亮了,我们准备订婚了,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以后都不会再孤单了……但我很想你……’
江绯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怎么又哭了?”
徐若木睁开眼,逞强道:“我是激动的泪花。”
“那你别太激动了,我有点心疼。”
江绯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看得她面部温度急速升高。
江绯移开视线,落到那个空相框上面,道:“那是?”
徐若木笑道:“缺了一张照片,可能是收拾屋子的时候漏掉了。”
只是,那张遗漏的照片是她和爷爷唯一的合照。
“没丢,你等我一会儿。”
江绯来去匆匆,再次返回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老人戴着黑色毡帽瘦骨嶙峋,目光却很有神,牵着一个看起来脏脏的小姑娘。
“怎么在你那儿……”
江绯道:“当时放我背包里,这张应该是拿漏了。”
最开始他是在背包里面发现的,后来上大学他偷偷把照片放在了行李箱里,再后来去A市,这张照片始终跟着他奔波各地,也是他迷茫时候的支柱。
江绯走过去把墙上的相框取下来,打开后面的盖子,把相片放进去又装好重新挂回墙上。
突兀的空相框被填上,整面墙变得很和谐。
就像他们八年双向奔赴,终得圆满。
外面传来丁欣的呼唤。
“儿媳妇儿,快过来!”
徐若木的手被江绯牵着,两人相视一笑,徐若木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故作揶揄:“我哥说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吗?”
江绯微微一愣,另一只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说错了,是月亮奔你而来。”
他从来不觉得他喜欢她是因为她离他最近,对他来说感情不是一件随便的事,爱是心跳是呼吸是无可替代。
不是她就不行。
午后的烈日奋力炙烤黛瓦白墙,院中绿树成荫自成阴凉,风送进来一丝凉爽和槐花的幽香,沁人心脾。
槐花树上蝉鸣不绝,听在耳中分外喧嚣,却又极其心安。
鸟雀振翅间碰落一地雪一样的槐花,行人踩过鞋底沾一片芬芳。
他们的故事在盛夏开始也在盛夏结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