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终极

作品:《大月谣

    夺运,是比寄生更可怕的东西。


    以往华严遇见的任何一个修行者听到这个词都是大惊失色。


    嬴抱月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多震惊,只是很不解。


    “我原本的身体都已经烧光了,人也转世重生了,”嬴抱月问道,“夺运的影响难道还在吗?”


    什么阵法能那么厉害?


    “有人曾经完全掌控过你的身体,你再怎么逃都没用的,”华严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如果老夫没用猜错的话,你的神魂没全找回来吧?”


    嬴抱月一愣,深吸一口气,“没错。”


    她还有一段最关键的记忆没有恢复。


    那就是她临死前,以及她死前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去阿房宫的记忆。


    “还剩……四分之一左右。”


    “就是那个,”华严打量着嬴抱月的脸,“那就是你的命脉。”


    “有人将你的命脉捏在了手上,大概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华严皱起眉头,“抱月,你的魂灯在哪?”


    嬴抱月一愣,“你说上辈子我师父做的那盏?应该放在阿房宫御祷省。”


    但是八年过去了,嬴抱月心中隐隐约约有所预感,那盏灯大概已经不知去向了。


    “那个夺你气运的人,手上应该有你的魂灯,”华严目光严肃起来,“还有你身上一些其他东西。”


    “身上的?什么东西?”


    嬴抱月皱眉,胸口有种不适感。


    “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么,”华严掰着手中,“头发、骨头、指甲、心头血……效果最好的是胎盘,也就是紫河车。”


    “紫河车……”


    嬴抱月的预感应了验,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头泛到脚。


    她上辈子果然是被人当做丹药来炼了。


    华严是巫医出身,说话百无禁忌,在江湖上行医多年,各种奇闻异事都见过,有些事的确只有他能看出来。


    这恐怕也是宋斋找他来治她的原因。


    “紫河车应该不可能,”嬴抱月咬牙,“没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的襁褓里也没有这个东西。”


    “那大概就是头发或者心头血一类了,”华严耸肩,“你的尸首没被烧之前,你原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凭依物,被烧了之后,你在那人手上的魂灯和身体的一部分依然保存完好,还在继续夺你的气运。”


    “所以你想要完全清除体内的寒毒,必须找回你剩下的神魂和那盏魂灯。”


    “继续夺我的气运……”


    嬴抱月浑身发冷,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甘露殿前,鬼胎想要吃她的时候,从地底下传来的那个苍老的声音。


    “阿云,她还有用。”


    所以,这就是她还有用的原因吗?


    嬴抱月将这件事告诉华严,男人的眼睛顿时眯缝起来,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建议你立即将阿房宫下面翻个底朝天,这样你的仇人也许就找到了。”


    嬴抱月苦笑,“这不可能做到。”


    阿房宫是在好几个朝代王宫的旧址上建造起来的,原本的秦王宫底下就藏着无数的秘密,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叠加改造,已经成了一个秘密的巢穴,无数秘密和黑暗藏在地底。


    如今内忧外患的前秦是根本支撑不起翻宫的代价,况且这么做也没用。


    地底下存在的黑暗不是傻乎乎的石头,不会待在那里不跑,等着她把它挖出来。


    不过嬴抱月并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她意识到她已经离这盘棋局真正的幕后黑手很近了。


    她一路走来,就是在不断剪除对方的党羽,一层层剥开对方的伪装,等待对方暴露出真正的面目。


    如果这一切需要一百步,她已经走到了九十步的位置。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嬴抱月道,“我想要完全治好,就得找到上辈子害我的那个人。”


    “没错,”华严点头,“不过就不知道那人还活着没有。”


    要是真死了,还挺麻烦的。


    “他应该还活着,”嬴抱月笑了笑,“我的气运不能白夺。”


    华严目光深沉起来,“看来你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害你了。”


    “如果想要杀我,他八年前就已经做到了,没必要那么对待我的尸首,让我死了都不得安宁,”嬴抱月道,“如果是想要提升修为,那么直接吃了我的肉体和神魂即可,没有必要费那么多心思。”


    由此可见,八年前对他下手的那个人,和她并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单纯想提升作为修行者的境界。


    那个人不想要钱,不想要权,也不想要修为。


    这样的人想要什么?


    嬴抱月和华严对视了一眼,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这世上最宝贵的到底是什么?


    人为什么会想要成为神灵?


    有一件事,人无法做到。


    青龙神站在门外目光沉沉地听着屋内的声音。


    嬴抱月望着华严的双眼轻声道。


    “长生。”


    ……


    ……


    华严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青龙神正负手站在门边,注视着园子里的风景。


    他走到青衣男子身边,“您刚刚都听见了?”


    青龙神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说话倒是知道礼节了?”


    华严笑了,“因为小人刚刚的冒犯,您打算吃了我吗?”


    “你知道我是谁?”青龙神皱眉。


    “我并不清楚您是何方神圣,”华严道,“您领我进来的时候说您叫李稷,听上去是个人的名字。只不过……您并不是人吧?”


    “别忘了,我是个郎中,”他笑了笑,“您这脉搏的可不是人能有的。”


    青龙神淡淡道,“那你还敢和我这么说话?嫌自己活太长了么?”


    “我是郎中,在病人治好之前,向来是没人敢向我下手的,”华严哈哈大笑,“除非病人的家属不想病人药到病除。”


    家属……


    青龙神眉头皱了皱,“你也没那个本事药到病除。”


    “的确,病根在那,治是治不好,”华严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子,“老夫拼尽一身医术,也只能让她体内的寒毒暂且稳定下来,短时间内不再发作。”


    青龙神目光微凝,“你之前说的另一个让她闭关三年的疗法,是否可行?”


    “给你三年的时间,能否治好她?”


    华严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睛,“如果给老夫三年的时间,老夫倒是能有七成把握将她身体调理好。”


    “不过那是抱月,这丫头可不会乖乖待在一个地方闭关三年。”


    青龙神目光低沉下来,若有所思。


    “喂喂喂,”华严倒吸一口凉气,“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