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香槟

作品:《钓系美人翻车指南

    齐玉琛的眼泪比任何控诉都真实有效,杜夫人的哭声再度在病房内传开。


    “玉琛这些年一直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她咬牙切齿地看向齐宣,憎恨的泪水成串滑落,“这个家只有我不喜欢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实在没必要把玉琛往死里整!”


    齐宣此刻脑袋里空白一片,对杜夫人的指责充耳不闻。


    他的视线依旧落在齐玉琛脸上,仿佛那两滴眼泪不是眼泪,而是刺进他心脏的短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从十六岁那年起,他和齐玉琛就开始变得亲近,到如今已有十一年之久,他不信这十一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如果是为了聚荣药业……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他齐宣自始至终都没觊觎过齐家的产业,答应齐茂回来,也只是为了助大哥坐稳江山、为他分担压力。


    可自己偏偏是个私生子。


    在豪门里,亲兄弟都可以为了家产而斗得头破血流,更何况他还是个野种。


    野种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不配拥有。


    齐宣喉里艰涩难耐,良久,他僵硬地迈开步伐,想靠近齐玉琛,对他解释清楚。


    ——只要阐明自己没有野心,或许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听见了杜夫人的尖啸声:“你要做什么?!老齐,快救救玉琛!”


    下一瞬,他被一股大力拽走,步伐踉跄,差点跌落在地。


    齐茂将他推出两米之外,眼神晦暗难明:“齐宣,适可而止!”


    齐宣呼吸一滞,胸口没由来地抽痛。


    须臾,他问道:“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你想说什么?”今天大概是这二十年以来杜夫人对他说过最多的话的一次,“想说你顾着兄弟之情没有对玉琛下死手?还是说你大意失手,没能让玉琛命丧黄泉?”


    齐宣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没做过。”


    “你当然不会承认了!这可是犯法的事!杀人未遂也是杀人,你就应该在牢里过一辈子!”


    齐宣微怔,倏地转头看向齐茂,然而他的父亲神色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值得肯定的是,他不会为自己的小儿子开脱什么。


    半晌,齐茂缓声开口,嗓音颇显苍老:“你出去吧。”


    他的兄长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看过这边,仿佛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失望透顶。


    活了二十七年,齐宣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心如死灰”。


    原来立场不同,真的可以置人于死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病房的,只记得走出医院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刮得他眼眶生疼,视线逐渐被雾气遮掩。


    身旁不断有人经过,他几次开口求烟,最终只有一位中年大叔停下步来,以为他遭受了什么绝症的致命打击,便递给他一支烟,还好心替他点燃,并劝慰道:“小帅哥,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心态放平,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齐宣笑了笑,说:“谢谢。”


    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习惯了细烟的滋润,再抽普通香烟时难免觉得苦涩辣舌。齐宣猛地吸进几口,烟丝呛入咽喉,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让他目眶酸涩。


    这个味道很难适应,渐渐熏得他连夹烟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齐宣坐在花坛上,迎着冽冽寒风品尝烟的苦涩。


    怔然间,一股檀木香入鼻,驱散了空气中难闻的烟草味。


    他缓缓抬头,与问尘的视线相撞。后者微微弯腰,从他手里拿走未燃尽的烟,在花坛上碾碎,就近扔进垃圾桶里。


    “出什么事了?”


    齐宣垂眸,嗓音喑哑:“我有点不舒服,可不可以麻烦问老师送我回家?”


    见他不愿回答,问尘便不再深究,只依照他的话把他送回了瑞鹤都。


    暮色四合,灯影阑珊。


    齐宣状态不佳,进屋之后就来到了露台抽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烟灰烟蒂散落得满地都是。


    问尘倚在女儿墙静静地凝视着,在他即将点燃第七支烟时终于伸手拦住了:“别抽了。”


    露台没有开灯,只有几缕从客厅漏出来的光洒在两人身上,比高悬在城市上空的银月还要朦胧。


    齐宣嘴里被烟草的味道占据,除了苦涩再无其他。


    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忽觉胃里翻江倒海,当即推开问尘往卫生间奔去。


    ——这是齐宣第一次抽烟抽到呕吐,整个人无力地跪坐着,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问尘用湿巾擦去他嘴角的污秽,眼里溢满忧色:“还好吗?”


    齐宣吐得厉害,被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让问老师见笑了。”


    问尘眉心微拧,眼神深邃而又复杂。


    齐宣撑着微麻的双腿缓缓起身,洗净双手后来到水吧,给自己冲了一杯蜂蜜水饮下,缓解胃部的不适。


    他平时很少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即便是路康那样的至交好友也不例外。


    调整好情绪后,齐宣看向问尘,又恢复至放荡纨绔的模样:“咱俩都没吃晚餐,问老师想吃什么,我来做。”


    问尘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忙活了,我打电话叫人送餐过来。”


    齐宣虽然不爱吃简餐,但他此刻确实没什么心思煮饭做菜,便同意了问尘的提议,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总算如愿填饱了肚子。


    夜色渐浓,原本沉睡的两只大猫苏醒过来,不多时便在房间内上蹿下跳起来。


    或许是宠物的治愈能力太强,齐宣面上渐渐浮出一抹笑意。


    问尘明天上午有课,后续还得陪齐宣出席颁奖典礼,便没有在此久留。临去之前叮嘱齐宣莫再抽烟,晚上若是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齐宣倚在玄关处,调侃道:“问老师尽早把房子装修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做邻居了。”


    问尘淡淡一笑:“好。”


    翌日,下午六点。


    从全国各地飞往渝城的明星艺人及老艺术家们陆续到达颁奖典礼现场,齐宣和问尘做完妆造后一同往现场赶去。


    齐宣身着一套黑色丝绒提花晚礼服,礼服收腰明显,夺人眼球,一路走来,有不少艺人和影视制作人与他打招呼。


    而他身旁的那位青年更是吸睛,同样穿着高定礼服,举手投足间俱是修竹般的气度;一头长发随意披泻,却丝毫不显张扬,搭配一副垂有银链的金丝边眼镜,更显俊美。


    娱乐圈的人对八卦最是敏感,这位长发美人也曾在网络上引起过热议,眼尖的立刻便认出来了。


    很快,有人朝他们走来。


    “齐总,好久不见。”


    来者是谢宵,齐宣创建盛星后第一个捧的便是他,后来他合同到期,与盛星解约后自己成立了工作室。


    齐宣今日话很少,心里仍旧被齐玉琛的事堵着,见了谢宵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好久不见,便没再言其他。


    谢宵并未发现他的异常,转而看向一旁的长发青年,不禁好奇:“这位是?”


    齐宣道:“我朋友。”


    “朋友?”谢宵勾唇,咂摸着这句话的深意。


    问尘面上没什么表情,对两人的朋友关系不予置否。


    不远处的柳瑜瞧见了这边的情况,立刻拉着程晔之赶来,笑意盈盈地叫了一声“齐总”。


    柳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齐宣微恼,却也头疼——


    他的那些风流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今日就这样让问尘撞见了,心底多少会有些芥蒂。


    气氛胶着时,程晔之缓缓开口:“问老师,你怎么来了?”


    问尘对于他能认出自己并不感到诧异,面上浮出一抹礼貌的笑意:“应齐总之邀,过来见见世面。”


    这句话立刻让其余三人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他侧目看向齐宣,坦然道,“我先过去了,你和他们聊聊。”


    齐宣和前任们没什么可聊的,再加之心情不虞,同几人道别后就去了后台休息区。


    路康此时正在现场忙碌着,他没有去叨扰好友,打算找个角落安静地待上一会儿。


    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


    问尘:【你心情不好】


    问尘:【可以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齐宣无奈一笑,回应道:【家丑,我怕说出来让问老师笑话。】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大概是在斟酌话语,亦或是觉得这话问得太过唐突,索性闭口不谈。


    齐宣关掉手机,抬头时正巧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齐总。”来人向他走近,面带笑意,微微欠身。


    这人正是前不久公司签下的七人男团成员之一,只是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齐宣点了点头,不禁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能来飞鹰奖颁奖典礼现场的都是与入围作品有关的人,且需要有邀请函方可入场,这个男团刚成团出道不久,暂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更没有参与影视歌曲,所以绝无资格来到此处。


    聂非说道:“这几日没有训练,公司就让我们几个过来学习一下。”


    “学习”这个词在娱乐圈是个十分巧妙的存在,齐宣大概知道公司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如果他们几个今日能在这里遇上贵人,便省去了不少宣传的劲儿。


    他没有去细究,只淡淡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休息区有不少明星艺人,电视台会特意安排侍者送一些低度香槟或者果汁饮料等,适逢侍者路过,聂风随意挑了一支香槟递给齐宣:“齐总,能签约在盛星是我的福气,我敬您一杯。”


    齐宣接过香槟和他碰了碰杯,心不在焉地饮下两口。


    聂非懂得察言观色,见他不愿搭理自己,便识趣地离开了。


    大概是齐大总裁的存在太过明显,类似聂非这样打招呼的人履履不绝,齐宣对这些主动贴过来的莺莺燕燕没啥兴趣,最后只得离开。


    离颁奖典礼还有四十分钟,齐宣的心情得以缓解,便打算前去现场。


    方才喝了两支香槟,此刻略有些上脸,他刚走出没几步便踉跄了一下,酒气在血管里扩散,立刻激起一阵眩晕感。


    不对!


    齐宣顿在当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以他的酒量,绝不是两支香槟就能拿下的。


    除非……有人在酒里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