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下狱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味道不错。”顾季揪着饼沾完最后的糊糊, 吃得津津有味:“果然重口味吃起来香。”


    印度菜虽然以其分子料理式的魔幻而闻名,但其实吃起来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只要你敢于塞进嘴里。丰富的香料调味和柔软的口感肆无忌惮的刺激着味蕾,给人前所未有的味觉享受。


    鱼鱼不可置信。


    这一盘都没几块肉!


    雷茨将自己的晚餐分成两部分, 平等的扔给顾季和塞奥法诺解决。


    喜欢吃草的两位欣然接受——


    一个时辰后付出了代价。


    “咕噜噜。”


    顾季捂着小腹双眼含泪, 忙不迭的弯腰往茅房跑去, 还和蹲茅坑许久的塞奥法诺隔空打了个招呼。


    刚才他们俩吃得有多开心,现在厕所里的难兄难弟就有多无助。


    好在他们的房间还是有单独的茅坑。两个土坑被分隔开,悬挂着的彩色布匹间点燃袅袅的熏香,混合着陈年的粪便蒸腾出迷人的香气, 只让人泪流满面。


    蹲在此处,顾季便会不可抑制的怀念大宋先进的排水系统。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雷茨翡翠色的眸子中写满震惊, 倚在旁边给他递纸:“人类的肠胃这么脆弱吗?”


    “说了让你别吃, 你还非要吃。”


    顾季流泪猫猫头。


    隔壁的塞奥法诺:“哥你别说了,哕——”


    “好吧,两个废物”


    雷茨目光凝凝,孤单的影子在厕所门口徘徊。隔着一堵墙,虽然顾季看不到鱼鱼的表情, 但还是尴尬的汗毛倒竖, 将雷茨支开:“你去问问有没有止泻的草药好嘛?”


    虽然知道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些不光彩的事。


    但是他不想让男朋友在外面听啊!


    听见雷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季才长吁一口气,又感到肚子难受几分。


    在宾童龙吃过一次印度菜之后,顾季便丧失了几分警惕, 认为这种闻风丧胆的菜肴也不过如此。没想到立刻就栽在了朱罗, 上吐下泻几乎浑身虚脱。


    顾季倒没觉得是蓄意毒害。毕竟中古的饮食卫生水平不能强求,要是真的整洁无菌才见鬼。再加上水土不服,自己的肠胃不适应浓重的香料, 晚餐又吃得多了些,闹肚子实属正常。


    总的来说,怪他自己不知节制。


    顾季的思绪飘向远方:不知道船上的水手们是不是也出现了肠胃问题?


    还是要小心一些,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严重的腹泻也会死人的。


    好不容易将肠胃完全排空,一滴酸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顾季才撑着酸软的双腿站起来,和塞奥法诺一起搀扶着倒在床上。


    雷茨推门而入,便看到顾季和塞奥法诺衣襟散落,在床上好像平摊大饼。


    “找他们要过草药,但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雷茨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银质的酒壶:“刚刚有人来送酒,我就顺便拿过来了。”


    雷茨纤长的腕子端起酒杯,给顾季斟满:“喝些?”


    顾季虚弱的点点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他有点脱水,着实要赶紧补一补。况且中古条件受限,酿造的酒往往度数不会太高,还比生水要更卫生些。


    “要么?”他举杯问塞奥法诺。


    “我不喝酒。”塞奥法诺神色怏怏,给自己倒了杯水。


    雷茨看着顾季饮下酒水钻进毯子里,苍白的脸色越发脆弱。他脱下顾季的靴子,将毯子掖好,便按照顾季的意思去提醒船员们注意饮食,不要像憨憨船长般踩坑。


    雷茨的影子从门缝间消失,顾季疲惫的闭上眼睛。


    没想到自己的肠胃如此脆弱,顾季心疼的捂住小肚子,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要是如此水土不服,不知道往后几天该怎么饮食?真是麻烦,希望拉真陀罗一世能尽早接到消息,让懂宋话的翻译能赶紧从坦贾武尔过来,把香料运上阿尔伯特号运上继续西行。虽说时间并不急,但是顾季还是希望早日抵达君士坦丁堡的。


    不仅仅是为了赶紧回航,更是等春天到来米哈伊尔四世驾崩,东罗马就要乱起来了·····


    无数的人名和地名在顾季脑海中混做一团,他突然想到还没嘱咐阿尔伯特号,千万别让当地人上船。


    要是发现了索菲娅和明月就不好了。


    顾季努力眨了眨眼,想叫贝斯特去与索菲娅说一声。但天昏地转的眩晕却让他眼前一黑,还没爬起来就跌倒在床上。


    嗯?


    他只以为是自己头晕,撑着手臂借力,却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


    怎么回事?


    顾季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见到塞奥法诺正惊恐地看着他,双手紧紧捧着顾季的脸庞,大声呼叫他的名字。


    “顾季!顾大人!”


    “喵,喵!喵!”


    贝斯特也跳上床来,焦急的舔着顾季。


    塞奥法诺目光灼灼。


    少年嘴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却和猫咪的嘶吼坠入无声的世界。顾季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绝对种中招了。


    是什么的问题?不应该是食物,塞奥法诺和他吃得一样多。那么是酒?对,塞奥法诺没碰过酒·····


    去叫雷茨!


    顾季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贝斯特好像意识到什么,喵了一声就拔腿向外跑去。


    可是他还没跑到门口,就看到门突然被撞开!


    “嘭!”


    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在夜色中长驱直入,直冲着顾季而来!


    “贝斯特!”


    塞奥法诺惊叫一声,贝斯特在刹那间变成少年,回身飞扑,手中的指甲化为利爪抓穿为首两人的胸膛!


    血肉四溅。


    “什么东西?人不对!”


    来人没明白为什么屋中高大的异族青年变成了猫耳朵的少年,愣神间就被贝斯特一爪子挠在脸上。


    “啊!”


    他惊叫着捂住脸,长长的血痕之上,已经掉出一只眼珠。


    还好塞奥法诺在场,他指挥着贝斯特将闯入者击退,心中却与顾季不谋而合的思考着:为什么会有人袭击?


    这群袭击者能轻轻松松闯入这里,又是刀刀下死手,必然不是平常的盗贼劫匪之流。


    作为宋国来的客商,朱罗朝廷有什么理由要袭击他们?为了船上的货物?可是朱罗王朝应该明白,从朱罗平安返回宋国的商船越多,商人们才会相信这是有利可图之地,往来贸易才能更加繁荣。若是今日截杀顾季一行,与杀鸡取卵何异?


    朱罗国不可能做违背自己利益之事。一定有什么不对····


    顾季凝眸沉思。


    好在贝斯特着实不好对付,这十几人折损了大半也没能进顾季的卧室。僵持许久之后,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说了什么,身后跟着几十名赤膊的壮汉。


    援军来了。


    “阿尔伯特号!”顾季在心中低声呼唤,却许久都没有音信。


    “···宿主。”阿尔伯特号终于回话:“船上的情况不妙。雷茨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喝醉了。他离开后有人冲进来抢东西,水手全无抵抗之力。不过索菲娅在,要不然船上这几十个人已经去见上帝了。”


    阿尔伯特号惊魂未定:“这些朱罗人是疯子吗?”


    顾季没回答。


    阿尔伯特号突然感到大事不妙:“宿主,你还好吧?”


    顾季眼睁睁看着几十人一拥而上将贝斯特按在地上,自己和塞奥法诺被迎面而来的人粗暴拉起,分别塞进麻袋。挣扎的躯体被麻布笼罩,壮汉们打个结扛在肩上,便轻轻松拎起。


    心脏狂跳的顾季差点吐出来:“我···不太好。”


    在麻袋口合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贝斯特变成一只猫从窗口跳了出去。


    “嘭。”


    “嘭。”


    顾季和塞奥法诺被重重摔在地上。阴冷潮湿的地面上满是淤泥,即使隔着麻袋也可以闻见腐烂和血腥的臭气。


    塞奥法诺自己从麻袋里钻出来,又将顾季的袋子解开。


    直到现在,顾季的手脚才能勉强活动。他原先怀疑自己中毒,不过现在看来喝的只不过是加麻药的烈酒,劲缓过来就好。


    “我们这是被扔牢里了。”顾季揉着酸痛的手腕低声道。


    塞奥法诺表示赞同。


    真是太荒谬了。


    自从顾季踏上航海的旅途,还没经历过如此精彩的一天。白天还在快乐划船,下午登陆陌生的城市被当成座上宾,晚上腹泻脱水,夜里被关进大牢。现在顾季的脑袋还是蒙的,没想明白朱罗人为什么撕破脸,自己又是怎么栽在他们手上的。


    不过既然没有当场格杀,反而直接关在这里,就意味着他们还有价值。


    现在就看贝斯特能不能迅速找到雷茨,让鱼鱼将他们救走。


    顾季透过狭小的窗格,望着天上的明月,目光沉沉。


    神庙。


    月光明朗,身披绸缎的男人虔诚跪在神像前,在烟雾中神像的金饰闪闪发光。悠扬的乐声中他虔诚祈祷着,但尽管如此也掩盖不了嘴边的笑意。


    有人在他身后轻轻跪下。


    好像察觉到什么,男人挪动肥胖的身躯站起,悠悠然离开神庙。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白日里迎接顾季的贵族。


    “一共多少?”他不住欣喜。


    “主人,可能出了些差错。”跪在地上的人小声道:“他们反抗的很激烈。那船上的人千变万化,一个少年突然就变成猫了,西方来的女人身上还长鳞,都是一群怪物。”


    贵族眉间的笑意收敛:“我就说他们不是宋国人!宋国的船不长这样子,船上更没有黑皮肤的水手和罗马人。”


    “可是···”


    “怎么?只要不是宋国人,我吃掉国王不会管的。”贵族冷笑道:“别废话,快说到底如何?”


    “货全抢到了——”跪在地上的人硬着头皮。


    贵族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又是一条大鱼。


    “——但是我发现他们确实是宋国人。我们找到了宋国的官印。”


    “咣当”一声,他手中的金饰猝然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