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近了...


    纲吉红着脸被流浪者揽进被中,被子盖过头顶。


    流浪者的手臂带着强硬的意味揽着自己的腰身,比他体温稍低的身体正紧紧贴在皮肤上,从未跟人如此靠近的纲吉已经脑袋冒烟,几乎无法再思考,耳边传来流浪者节奏一致的缓慢呼吸声,微弱的风流擦过自己的脸孔,清晰的告诉思绪混沌,紧张无措的纲吉,他现在确实被流浪者抱着的事实!


    纲吉的双腿微微弯曲着,以一种怪异的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用双腿夹住流浪者双腿的别扭姿势躺着,手掌犹犹豫豫还是搭在流浪者的腰身上。


    劲瘦的腰身手感舒服,让人忍不住多摩擦两下,好好探究衣服下的真实,去揣摩更细腻的触感。


    纲吉红着脸,眼神慌乱的四处瞥着,视线扫过流浪者薄而弧线完美的嘴唇,在狭小而灼热的被窝中清晰的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没出息的声音。


    咕咚。


    纲吉听见自己心脏重重的跳起,并逐渐加快,砰砰作响,随时都有一种会从胸腔内蹦出的错觉,全然无遮掩的,展露着自己赤红与灼热的感情呈现在流浪者的眼中。


    他好想做些什么...


    太丢人了!


    不过是被流浪者掀起被子一同躺在床榻上,居然露出这么丢脸的声音!


    不不不,这完全怪不了他!


    流浪者的脸孔是他从未见过的精致漂亮,总是充满着意气风发似的狂妄和与生俱来的轻蔑让他人心中畏惧不敢靠近,唯有他能再近一点,再重要一些,似乎给了他无限的错觉,无论他做什么,流浪者都会全盘接下,露出一如既往的傲气而温柔的笑容,跟他说:“只是这样吗?”


    不不不,这些都是他的幻象!


    纲吉忍不住抬眼,用那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依赖而信任的表情瞥了一眼流浪者的脸孔,流浪者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口干舌燥,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这反而让纲吉更加大胆,明明夜晚中的视线并不良好,纲吉却发觉自己有了比以往更出色的眼神,仔仔细细,带着灼热的意味缓慢扫视过流浪者。


    白瓷般的脸孔,纤长细嫩的脖颈,以及扯开了校服衬衫的领口凌乱的散开,其下锁骨与裸露的一小片胸膛白的让人神往...


    纲吉眼神发直,忍不住想要再细细看去...


    突然,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轻巧的挑起,流浪者似笑非笑的脸孔步入眼帘。


    被抓包的窘迫瞬间充斥脑海,纲吉慌张的想要扭开头,捏着他下巴的手却不允许他的转头,略带强硬的让他的双眼看过来。


    流浪者好笑的低声问道:“在看什么?”


    纲吉脸孔涨红,支支吾吾半响却一个字吐露不出来。


    说自己被你的样貌蛊惑,着迷愣住了吗?


    说出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别想着里包恩会来救他,他一定是会露出一副怜悯的神色目送他被强塞三途川单程票一去不复返!


    纲吉最后只好欲哭无泪,小声呢喃:“没,没什么...”


    流浪者挑眉,本能告诉他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出什么答案,更何况刚刚纲吉朦胧而痴迷的眼神也并非让他不快,纯粹的善意不应该被打碎。


    如此所想,他放开了掐着纲吉下巴的手,抬手掀起被子,从床榻上坐起,望了眼半透明的白色薄纱窗帘外空无一人的阳台顿时放松下来靠在墙面上。


    纲吉隐藏下内心说不出的失落,夜晚睡意再也刚刚流浪者脸孔近在咫尺扑在脸上的呼吸中消散,他犹豫的坐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流浪者靠着墙壁,闭着眼,从鼻腔闷出一声略带无奈和疲惫的闷声。


    “云雀那家伙,体力居然这么好,不眠不休追着我打了一个晚上还没有尽兴...实在不想跟他纠缠下去才来这里躲一躲。”


    说着又笑了一下:“好在落脚的地方是你家,不然我大概就要背上夜闯家宅的罪名了。”


    云雀前辈居然打了这么长时间吗!该说是惊讶还是说面对流浪者果然会这样呢!


    纲吉看着脸上藏着不耐烦的流浪者,犹豫片刻邀请道:“今晚就在这里睡下吧,我不是说过吗,这里也是你的家,好好放松一下吧,我去找被褥。”


    外面天色以晚,万籁俱寂,唯有蝉鸣和月色流露,流浪者的实力再强,纲吉也做不出让人现在就回家的做法。


    更何况...虽然流浪者从被窝中翻出,远离了身体的靠近让他心中有所失落,但能在晚上见到流浪者,还是让他内心无比的欣喜,想要再多停留一会,想要再靠近一些...


    纲吉看人时,总是会低着脸孔,眼睛向上看来,带着无辜和可怜的意味,好似流浪者拒绝就会生出无比的伤感和寂寞,让流浪者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更何况现在出去说不定会碰见那个战斗狂。


    流浪者缓慢的点点头,接受了纲吉的提议。


    家吗...


    这个词汇真是久违了,上一次听见,是几百年呢?


    太远了,远的连这个词汇都带着陌生,流浪者的舌尖在口腔中翻转半天也无法准确的发出这个字的读音。纲吉也许是无意识的说,但今夜...就在家中安眠吧。


    闭着眼,一片黑暗中,流浪者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睁眼看去。


    纲吉匆匆忙忙就要翻身下床去翻被褥,脸上带着被人所信赖的喜意。


    是朋友到家来住的小朋友吗?


    流浪者不由失笑,随即也有些怜惜。


    他抬手抓住了纲吉的衣领,将人重新扯回床铺,纲吉对流浪者没有丝毫防备,当下被拽的脚步踉跄,翻身一转直直跌在流浪者的身体上。


    近距离接触。


    纲吉的脸孔顿时又红了一片,流浪者看着完全掩饰不住自己心中所想的纲吉调笑了一声。


    “不必这么麻烦,睡一张床上就好。”


    纲吉脸红的又深了一度:“我怕你睡得不安稳。”


    流浪者挑眉调侃道:“怎么,你晚上的睡觉姿势是天翻地覆吗?”


    纲吉红着脸:“我没...”


    流浪者一锤定音:“如果你翻来覆去闹腾的很,我会把你扔下床的,放心吧。”


    哪里放心了!


    纲吉心中吐槽,不过也无法生出违抗流浪者的想法,犹豫的点着头,又钻进了被子中,被子里的暖意还为彻底消散,暖洋洋的温度让刚刚离家出走的睡意重新笼罩,他用被子遮掩住了上半张脸,露出一双怯生生又带着期待的眼眸看着流浪者:“一起睡吗?”


    流浪者笑了,他揉了揉纲吉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愉快:“你在邀请我?”


    纲吉顿时无措,却又郑重的点点头。


    真是纯良。


    如果睡一个被子里,纲吉怕不是又会露出刚刚羞赧的脸孔而急促的呼吸。


    难道从来没有朋友来他家住过吗?居然这么兴奋。


    流浪者心中想着,但人偶之身并不要睡眠,他也不想打扰到宠物的休息,于是他捏着纲吉的发丝轻声道:“你睡吧,我守夜。”


    守夜...


    现在这个年代,这么温暖的家,这么和平的地方居然还有人会说出这个词汇!


    纲吉脸孔扭曲了一下,看出流浪者并无睡意的脸孔也就不再强求,刚刚自己丢人的模样还让他记在心中久久无法释怀。


    他在被子里蠕动了半天,才对着流浪者点头。


    流浪者靠坐在床的里侧,纲吉侧着头就能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腰身上,平缓而有节奏的呼吸带来一阵阵睡意。


    而这次,有着不同以往的安心与雀跃,他脸上带着安详与满足的笑意,像是小孩子一样,他靠着流浪者,在睡意来袭,即将陷入黑暗前,他低声问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一直...


    这可以等价于永恒的词汇让捻着纲吉头发的流浪者顿了一下,他没有回话,他做不出这种承诺。


    但纲吉似乎也没有想要答案,说出来这句话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无数的话语都想喷薄而出,却又全部堵在嗓子眼无法出声。


    过了许久,纲吉的声音带着睡意,亦有无法忽视的郑重,说出了自己的诺言:“之后我会保护你的,所以别再这么孤独。”


    你自己听听这两句话能联系到一起吗?


    保护...


    流浪者垂眸看向纲吉无声笑了一下摇摇头,就这幅脆弱的身躯能做什么?


    比起保护他,还是维持他平稳而不可多求的和平的日常生活更重要吧。


    他并不把纲吉的保护两个字当真,只以为是这懦弱孩子的英雄梦想。


    不过...别在孤独吗...


    流浪者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纲吉想要说什么。


    我会保护你的,我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逞强万事自己担着,还要他在...


    以后你的生活绝不再一个人。


    流浪者许久低头,看着纲吉舒展眉眼,惬意的睡颜,软软的面容似乎告诉他这孩子还存留天真。


    他无声笑了一下,抬眼看向位于吊床之上的里包恩。


    之前打着奇特呼吸声,冒着鼻涕泡的小婴儿面容严肃的坐在吊床上向自己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