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算的草稿纸越来越多。


    假设结果，演算论证，推翻方程架构。


    再一次假设结果……以此往复。


    般姝沉浸在汪洋的数学理论中，“不对，这样还是不对。”


    “基于海维斯的方程公式与相关参数理解……”


    她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


    如果按照海维斯的思路来研究，这无疑是一条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的死路。


    所以无论有多少数学家前赴后继，其实都是在下意识遵循着海维斯论证的思路。


    他们没发现么？


    或许没发现，或许发现了，但刻意忽视这一点，因为如果不走海维斯走过的路，他们无疑要自己闯出新的路。


    首先，另一条路没有人能找得到，其次倘若真的走出自己的路，那海维斯猜想便要被重新推翻，新的难题再次出现。


    这是一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般姝合上钢笔，纤细的手指捏着钢笔盖旋转几圈。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


    剩下短短一个月，不仅要把海维斯猜想从头至尾解释透彻，还要重新设立一条坚不可摧的原创理论，来把自己的论点立起来，并且屹立不倒。


    这无疑很难。


    相比其他选手，般姝的时间要更加紧促。


    但她知道，如果真正把这个的想法实现……


    将会很出彩，并且，般姝确定，第一轮比赛将没有人胜过她。


    这一点，般姝很自信。


    窗户外一片乌黑，今晚连月亮都没有，般姝发现自己手机里有一条通话记录。


    ——32秒。


    “嗯？怎么回事。”


    “闻戾刚刚打电话给你，我看你计算得很认真，没有听到，我就帮你接了……”


    “是么？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模仿你的声音……让他回去。”


    般姝眉梢一挑，“七七，你在撒谎。”


    系统再高智能，但它不是人类。


    人类是最会撒谎的，正因为人类聪明，才能够发展出自己的文明，并且从此与其他物种有了界限。


    只有人和其他物种之分。


    人类站在食物链最顶端，随着文明千万年的发展，因此，人类很擅长撒谎，信手拈来，因为他们高智商，可以选择自己想说的，能说的部分。


    而系统的谎言拙劣，漏洞百出。


    般姝想不通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实话，般姝并不在意。


    但般姝绝不能容忍系统背着她私自替自己做决定。


    如果这次默许了，它下次还会这样做，甚至更过分。


    在般姝眼里，系统就是一个心智三岁的小孩，她现在就是在一点一点告诉它，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说到底，闻戾在她心中有多少重量？能和七七相比？


    这是只有般姝自己知道的。


    她并不缺对自己好的人，对她好的人太多了。


    那些男人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一切送给她，以此来换取般姝微末的垂怜。


    为她痴狂，把她奉若神明的人太多。


    “下次不可以这样，我很生气，你不能私自替我做决定，你可以选择不接那个电话，或者诚实一点告诉我，不要骗我。”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系统电流微微紊乱。


    如果它知道这在人类世界是什么样的情绪，它一定会把这称为慌张。


    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委屈。


    “我，我只是不想他打扰你……”


    “还有呢？”般姝眉尾一挑。


    见般姝还愿意跟自己说话，系统低落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


    不自觉顺着般姝话里的陷阱，傻乎乎直接跳了下去，“我讨厌闻戾。”


    “我不喜欢你对闻戾特殊，我不想你对他说很多话……我不开心，我一点都不知道不开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听说人类不开心会哭，开心会笑，我现在就很想哭……但是我也不知道哭是什么样的感觉……听说想哭的话会很难过，很伤心……”


    “等等等，我知道了。”


    你在这给我套娃呢？


    “七七，下次不可以这样，”般姝理解系统这是小孩子争宠的心理？或许？“我来做这些任务，是你当初选择的，你知道我的过去，知道真正的我是谁，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不用为此而担心，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是我最重要，最亲密的人。”


    系统选择性只听最后一句话。


    感受到系统名为喜悦的情绪，般姝无奈挑唇，“开心了？”


    “嗯。”系统又故作冷淡。


    般姝随便吃了一小盒圣女果，便继续投入新一轮的运算。


    整整一个半月，最后一天。


    般姝把厚厚一沓印满黑字的a4纸整齐装订好，放进文件袋中。


    国家数学交流大厅，第一轮竞赛还有十五分钟开始。


    所有人已经来了。


    洛盛宁一直站在会场门口等她，生怕般姝迟到，期间打了无数电话。


    见般姝来了，他一颗高悬的心脏才慢慢放下，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眼里浮现浓重的惊艳来。


    洛盛宁甚至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想，般姝一定听见了。


    否则，她为什么要笑……


    般姝的一举一动落在少年眼中，都有了别样的意味。


    走进内场。


    七个大佬级数学家从第一次见面，就对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少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洛盛宁……洛家这小子，一看就对人小姑娘有想法。


    这一前一后的，那殷勤劲儿……


    不说别的，就凭外貌，洛家小子还算勉强配得上人家。


    高攀，高攀……


    祝勉成慢悠悠抹着胡须，转头瞄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放光一样的眼神……


    老头子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那小子也喜欢人家小姑娘？


    第一轮竞赛，选手把论文纸稿交给评委，每个评委专门负责七大猜想之一，但并不是说那个评委就是选手的主评分人。


    只是因为评委各自对某一猜想更有建树罢了。


    祝容珩姿态懒散，但低沉的声音清晰而磁性，在大厅里久久回荡。


    “第一位选手，阳和中学，张详同学，请向大家开始你的论述。”


    张详把纸稿交给评委，“罗计兵老师。”


    罗计兵正是上次，般姝从外厅看到的那位凭借“纳庞四维猜想”获得拉里贝兹奖的那位数学家。


    “大家好，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阳和中学的张详，我研究的课题方向是‘德瑞bha猜想’，关于bha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