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这些俱是修真界派来的奸细。”


    “如何处置？”十二妖王之一的周震单膝跪地。


    他身后捆了十几个浑身是血的奸细。


    这些奸细之中，有妖族也有人族。


    妖界重新现世已有三年，这三年之中修真界安插来了不少眼线。


    裴衍靠着椅背，左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右手摁着眉心，双眼微闭。


    “扒皮抽筋，喂妖兽。”


    又是这些奸细。


    叫人心烦。


    周震仰头，上位的妖主连眼都不想抬，想来是觉得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别因为这些事惹得尊上烦。


    觉得他是个拿不了主意的主。


    还不等他行礼告退，一向稳重的窈娘就快步走来。


    “主上。”


    她行礼，随后心下安定。


    果然...气息稳重了许多。


    看来这一次妖气暴动安然度过。


    等到周震离开，她才慌忙开口。


    “主上，闻笙姑娘入幽冥海寻您了。”


    “不知...你们可曾遇见？”


    窈娘却又立时紧张起另一件事情。


    倘若是妖主的话，断然不会让闻笙姑娘一个人进入幽冥海。


    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她也不想拒绝闻笙的请求。


    幽冥海毕竟危机四伏，主上回来，独留闻笙姑娘一个人在幽冥海恐怕会出大事情。


    裴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窈娘身上。


    窈娘心里顿时一凉，连忙认罪：“主上恕罪，当时闻笙姑娘执意要入幽冥海.....”


    “是...属下有私心......”


    她有些语无伦次。


    她一早便知需过主上这一关。


    说辞在想，就是没想到主上出来的这样快。


    她想...主上重视闻笙姑娘。


    应当重重罚她。


    上边的人一直不开口，她便渐渐沉默下来，心跳如雷。


    恐惧越来越重。


    直到冷冽的声音传来。


    不是责罚、没有暴怒。


    只是平淡了问了一句话。


    ——“闻笙是谁。”


    闻笙是谁。


    四个字，在窈娘心中升起了惊涛骇浪。


    她震惊的看向裴衍，那人红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是...她是.......”


    窈娘为难了，但是压迫感令她不得不快些作出回答。


    “是主上的小师姐。”


    主上和闻笙姑娘应当还没确定关系吧.....


    说是小师姐完全没错。


    只是......主上这是...失忆了？


    那闻笙姑娘怎么办！


    窈娘猛然一惊，但眼前的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


    裴衍很忙，没心情听窈娘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小师姐？


    他尚没有解开封印时，应当在修真界生活过一段时间。


    虚与委蛇罢了。


    想起和修士待在一起那么久，他就一阵厌恶。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待魔族修养完毕.....踏平修真界指日可待。


    ...


    日落西山时，裴衍回了寝殿。


    床榻鼓起一个小包。


    少女背对着他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如瀑般的长发顺着床沿垂落。


    他眉头微皱，倒是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奸细留在这里了。


    裴衍朝床边走去，身上的气息愈发阴冷。


    只待走到床边，妖刀却横在他面前。


    “嗡”一声发出刀鸣。


    警告意味十足。


    裴衍：“......”


    裴衍气笑了。


    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他真想当场把这把妖刀掰成两半。


    闻笙却也迷迷糊糊地翻身坐起。


    她实在太累了。


    巨大的灵力消耗，还有神魂交融......


    她真的想在床上躺到天长地久。


    “你回来了...裴衍？”闻笙揉了揉眼睛，仰头看着男人修长的脖颈，锋利的下颌线。


    看不清表情。


    裴衍呼吸一滞。


    少女实在生的美丽，不施粉黛也是清雅脱俗。


    杏眼眯起，并不清醒。


    像是月夜里夺人心魄的妖精。


    “闻笙......”


    不知怎么的，窈娘提起的这个名字就已经脱口而出。


    闻笙不困了。


    在听见这两个字的瞬间，她猛然睁开眼睛。


    “裴衍！”


    “你想起来了？”


    裴衍愣住了。


    心中的冷意和烦躁随着少女清脆明媚的声音荡然无存。


    他看着那双杏眼瞪大，星光璀璨，满眼都是惊喜。


    随后，方才还睡眼朦胧的少女从床上一跃而起，扑进了他的怀里。


    而他非但没有阻挠甚至还稳稳地拖住了她的腰。


    “裴衍，我......”


    闻笙有许多话想说。


    对三年前的生离死别。


    她既抱歉、又心疼。


    但最终，只剩下一种最为强烈的感情。


    “裴衍...我好想你啊。”


    闻笙紧紧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松雾清香，让她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悄悄红了眼眶。


    真的好想啊.....


    明明他们曾经形影不离。


    她无数夜晚梦到他，醒来一片寂寥。


    裴衍愣住了。


    桃花的香味在他鼻尖蔓延，一寸寸掠夺侵占着所有的空气。


    熟悉到让他觉得眷恋。


    这种感觉让他...会很不喜欢。


    他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小师姐？”


    他扯动着嘴角，又冷笑一声。


    闻笙。


    这就是窈娘口中的那个闻笙。


    他的...小师姐。


    虚伪的关系，令人作呕。


    闻笙愣住了。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一切喜悦全部吞噬。


    剩下的是心酸和尴尬。


    他叫她小师姐吗。


    闻笙听出了这一声“小师姐”中包含着浓重的嘲讽。


    他没想起来。


    闻笙猛然从裴衍的怀里退开，在床上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跌坐在一团锦被上。


    她垂眸，掩下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裴衍只觉得怀中一空，桃花的芬芳也淡了许多。


    心底躁意又升起来。


    他低头，看到了少女红了眼眶。


    心脏猛然一抽搐。


    妖刀却更快他一步，用刀柄蹭掉了少女的眼泪。


    闻笙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的气氛令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压抑。


    终于，她忍不了了。


    “抱歉。”


    她轻声道，躲开了裴衍，赤脚跑下了床。


    离开了寝殿，直到夜色浓郁的长廊。


    心脏里的憋闷根本无法散去。


    她擦了擦眼泪，扶着墙，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委屈。


    她本不该委屈的。


    但是情绪就是这样，根本无法控制。


    她还是...还是受不了这样嘲弄讥讽的语气。


    许是见过这人最温柔的一面......


    闻笙大力抹掉了止不住的眼泪，抬眼看向朦胧月色。


    太矫情了。


    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