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青衣少女还没开口，里边另有一道声音传来。


    “进来吧。”


    青衣少女打开门，不情不愿。


    闻笙和裴衍对视一眼，推着裴衍挡在自己的前面，往里边走。


    锦华宫外边破破烂烂，里边倒还干净漂亮。


    生机勃勃。


    挽着袖子的女人正在给一棵枯树浇水。


    大概是一棵桃树。


    看到闻笙和裴衍，擦了擦额间的汗，朝他们露出笑容：“两位...认得我父亲？”


    裴衍不语，闻笙点了点头。


    这位应该就是那个苏家长女苏念瑶了。


    很...很有灵气。


    有灵气到和整个永夜城格格不入。


    闻笙不由多看了几眼。


    只是......


    时日无多。


    “我很好，让他放心吧。”苏念瑶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小姐！明明就......”方才那青衣少女不满。


    苏念瑶打断：“青青！慎言。”


    “两位坐吧。”


    闻笙拉着裴衍坐在苏念瑶的对面，三人无话。


    气氛尴尬到极点。


    闻笙咬唇。


    她真的好想把所有人都变成萝卜白菜！


    还有小师弟...小师弟怎么不说话！


    “姑娘怕生？”终是苏念瑶开口了。


    闻笙点头如捣蒜。


    裴衍余光看到闻笙，嘴角微扬了些。


    “苏小姐，可知道这宫中有什么妖物？”裴衍开口了，一句寒暄都没有说，直奔主题。


    问的相当直白。


    闻笙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已经被结界掩盖。


    再看裴衍，少年面色冷淡，理智冷静。


    闻笙放下心来。


    这可是大反派欸，自然心思缜密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苏念瑶明显一愣，随后咳嗽了两声：“两位可是我父亲请来的高人？”


    “宫中...我不清楚。”


    她分明在说谎。


    闻笙看出了苏念瑶一瞬的局促，但并不拆穿。


    只是将目光移到站在一边的青青身上，清了清嗓子：“可除妖。”


    三个字简练干脆，是闻笙酝酿了好久的。


    青青果然攥紧了拳头：“小姐你何必这么仁慈！那白凝就是个狐狸精。”


    “当年你和陛下琴瑟和鸣，怎的她来了就抢走了所有的宠爱！”


    苏念瑶微微一笑：“他爱上了别人罢了。”


    “没谁能陪谁走一辈子，他若无情我便休，何必紧抓不放。”


    “白贵妃也许是很好的人选呢。”


    “更何况我......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也不在乎与人争抢宠爱。


    人这一辈子，生命中理应还有许多和爱同等重要的东西。


    闻笙咬唇，有些触动，也有些遗憾。


    她应该拉着大师姐来听的。


    豁达淡然。


    很让人羡慕的人生态度。


    苏念瑶面色苍白，嘴角的笑容却十分温暖治愈。


    看着她，闻笙猛然就想起了关于太阴剑系统给她的八字提示。


    ——赤子之心，至死不渝。


    她听了苏念瑶的故事。


    当年她陪着当今陛下一路走到登基，如今这种待遇却不怨不悔，无欲无求。


    难不成...太阴剑的下落和苏念瑶有关。


    闻笙正在思考，却听一道声音猛然响起。


    “孤竟不知，你如此豁达。”


    清冷阴沉的声音，带着天生的帝王之气，令人心惊胆战。


    闻笙扭头，皇帝就站在不远处，脸色难堪。


    他...他听到了？


    这边，明明有结界！


    况且她看这欲国的皇帝，确实是一个普通人。


    这不可能。


    “陛下谬赞。”苏念瑶却早已起身行礼。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闻笙和裴衍一起站了起来，却没有任何表示。


    行礼？


    闻笙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这辈子除了跪过楚傲天，再不会跪任何人。


    裴衍......


    “陛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苏念瑶声音淡淡，略带笑意。


    皇帝：“孤曾赠一桃花簪子，如今孤要收回。”


    “陛下！”


    青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那是小姐和陛下的定情信物！


    闻笙摇了摇头，觉得自古帝王多薄情这句话真对。


    扭头看裴衍想找点认同感。


    结果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个很大的萝卜白菜。


    闻笙：......


    今天一整天不敢直视小师弟。


    苏念瑶却命人抬出一个木箱子：“陛下曾经所赠之物，全部在此。”


    “如今奉还陛下。”


    苏念瑶毫无留恋，眉间几分解脱我见犹怜。


    “你！”


    皇帝脖颈上青筋暴起，暴虐嗜杀之气萦绕在周身，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侧。


    几乎快要动手。


    闻笙垂眸。


    动手的话她肯定会插手阻止的。


    毕竟....


    这人间的王权困不住她。


    她已经知道那妖邪就是白贵妃，至于太阴剑，她从苏念瑶这边下手就好。


    实在不行.....


    抢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摁灭了。


    单算武力值的话。


    男主还是身受重伤，女主筑基。


    怎么着他们也更占优势。


    但是......


    闻笙又看了看身边的萝卜白菜。


    大师姐会不会被沈行之的壳子影响？


    小师弟会不会还念着闻音的一饭之恩？


    原是有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


    闻音纠结的时候，皇帝已经发话了。


    “苏念瑶，你不怕孤杀了你！”皇帝看样子真被气到了，声音像是压抑着暴怒的猛兽。


    苏念瑶：“将死之人，不惧。”


    她活不了多久了。


    苏家世世代代都有一个短命的孩子。


    没想到这一代竟是她。


    也好，这样她的弟弟妹妹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了。


    闻笙看着皇帝嘴唇抖动着，拂袖而去。


    那一箱子的东西，包括桃花簪也留了下来。


    “额......”


    雷声大雨点小。


    她白担惊受怕一场。


    “苏小姐想要何时归家.......”闻笙狠掐手心，“尽管来找我。”


    毕竟。


    苏家的除魔令，自然要满足苏家主的要求。


    闻笙又拉着裴衍离开。


    苏念瑶很怪。


    不是人很怪，而是身上的气数很怪。


    明明是集天地之精华的体质，却一副将死的模样。


    命数更是板上钉钉一般，无法改变。


    就....很奇怪。


    闻笙自知修为尚浅，这事情得问问大师姐才行。


    “小师弟你方才为什么不说话？”闻笙将纷乱的思绪放在一边，先质问裴衍去了。


    裴衍淡淡道：“不爱说话。”


    闻笙一噎。


    竟然无法反驳，自顾自生气去了。


    算了。


    也不能生气。


    她是师姐，要照顾师弟！


    裴衍垂眸，余光里便是气成海豚的闻笙。


    面对他的时候，说话还真是一点也不磕绊。


    真像是个窝里横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