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奔赴(九)
作品:《红鸾星动(双重生)》 第147章奔赴(九)
他想在洪鸾面前掩饰伤口,却无奈伤重,没能奈何得了她。
山洞中,洪鸾道了句“冒犯了”,脱下了他的铠甲,撕开了他红色的里衣。他想躲避,但渐渐感觉到女子轻柔的动作。洪鸾不是那种蛮汉,动作是温柔的,碰触都让人感觉舒服。
他的一双明眸掩映在流汗的碎发中,掩藏了自己痛苦的神色。
洪鸾发现他的箭伤要比她想象得更严重,但也在情理之中,蒙古兵向来擅骑射,还特意设计了各种厉害弓箭,几百米远都能够轻松射中猎物。
朱熠中的这一箭离心脏很近,就差一点儿他就会没命,洪鸾随身携带了药物,但是洞穴条件有限,她需要先找到干净的水清洗伤口。
她道:“还望皇上稍等我。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实际知他如今伤成这样也走不了,刚才负伤行了一个时辰,他完全在逞强。
洪鸾同样暂时脱去铠甲,要躲避鞑靼兵还是扮成普通人比较好,遇不上鞑靼兵更好。
树林里有小水池,洪鸾撕下衣角作为布条,将布条打湿,嘴里含了一口清水。
她返回山洞时,朱熠已然靠着一块石头呈昏迷状态。他昏迷倒是方便她处理伤口,也不至于尴尬,先用湿布条完整擦拭伤口,血迹基本清除,她突然……
朱熠感受到身上清晰的触感,睁眼看见眼前的女子正用嘴里的清水洗涤他伤口处的余血,那触感过于清晰,令他神魂颠倒。
洪鸾知他已醒,实在是山洞里条件太差,没有水囊储水,她只能想到这么做,她早已不是少女,觉得这般碰触与拯救皇帝的命相比,自然是皇命更重要。
最后用干的布条擦干,她才开始上药,以金疮药傅之。
女子近距离接触,体香就在鼻息处,一如当年将她困在世子宫中,逼她选择做世子妃,她在一旁打瞌睡,他曾悄悄贴近嗅少女身上特有的香味。
“阿鸾,你曾教训朕不知道上阵杀敌是会死人的,不如待在王府做世子,可朕就是想体验一回。如今一语成谶。”朱熠苦笑。
洪鸾差点忘了自己何时说过这种话,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她说过的每句话,那话是她女扮男装时对奕钧的劝诫。
“都过去了,皇上。”
“阿鸾,朕与你真就只能生疏,如今你连朕的名字都不肯叫了吗?哪怕你是叫朕‘奕钧’也好。”
“好,奕钧,我只有一个要求,求您活下去。”
若皇上死了,她再度改变历史,只怕自己完全就是千古罪人。
“你怎么看出来是朕想求死?”
“我不知道,若您死了,我们这些戍守边疆的将士怕是没一个人能活,还指望你永远都别有这种念头。”
他这个皇帝一生都不快活,不论是当世子,还是现在当皇帝,全部人都希望他当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没有自由,连命都不属于自己。
“但是皇上您想怎么做,是由您自己决定的,无非你求死,我们舍命陪君罢了。”
若是他死了,即便洪鸾不是他的女人,也只能为他赴死。他怔了一会儿,洪鸾突然拿出一张饼,道:“皇上,你饿了吗?”
看见那张饼,曾经她带他下地种稻秧的场景历历在目。
洪鸾随身携带了一些食物,但是朱熠是皇帝,从来不会带这种身外物。她将饼撕成小块塞进他嘴里道:“别再逞强了,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听医嘱。”
“这么说你是大夫?”他勉强吃了一些。
“谈不上,但是治病多少了解一些。再休息一会儿,若你觉得好点,我们再走。”她身上的药不多,他们必须得回军营,军营里有医术更加精湛的军医。她略懂医,却不是大夫。
朱熠睡了一觉,洪鸾已经出去转了一圈。虽然鞑靼没有追来,但她已经发现他们的情况很不妙。
他们其实并没有真的离开沙漠,这片树林长的多是枣椰树和胡杨树,其实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他们真要离开,还需要再进沙漠找出路。
在朱熠醒来前,洪鸾采摘了两只绿洲中生长的野葫芦,将葫芦制作成了简易的水囊。
在葫芦里装满清水。
朱熠醒来,洪鸾道:“皇上,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朱熠看见她凑上来的一张小脸,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在皇宫穿的是金戴的不是银就是玉,住的地方都是暖阁宫殿,吃得金贵,却从未有现在这种切身的体会,让他倍感亲切。
他点头。
洪鸾道:“那我们去找回去的路。”扶起了朱熠。
一路扶持着,两人出了绿洲,洪鸾还记得之前阿满想带她离开的路和方向,决定往那个方向走。
朱熠没问话,让洪鸾陷入现在这种局面的人是他,他无话可说,任由洪鸾带他走。
沙漠的路非常不好走,每次看见有沙棘时,以为快到草原,实际还是一片荒漠。
蒙古沙漠在冬季是寒冷的,他们走了两天,几乎完全失去了力气,水已经全部喝完。
身边的朱熠突然摔倒下来,洪鸾知道他状况非常不好,伤势似乎有加重趋向。
“朱熠,活着,撑下去。”洪鸾急切地唤他的名字,他却紧闭双目,似乎毫无所觉。
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不因伤重而亡,也会渴死的。洪鸾用随身的小刀割开手指,将血液滴进他的嘴巴里。
或许是人的本能求生欲,朱熠吮住了她的手指,待有了一丝力气,他睁眼,模模糊糊地看见阳光下洪鸾近在眼前的小脸,“阿鸾……”
“别说话了,我带你走。朱熠,我们会走出去的,你信我。”
他再度趴在她的肩头,她的肩膀并不宽,却给他信心和温暖,突然注意到她手指头的伤,问:“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摔了一跤。”
朱熠唇齿间残留血腥味,“你……拿血救朕?”
“我说过您不能死。”
背负着这样的决心,洪鸾又扶了朱熠走了一天,直到这天,她看见了大草原,知道他们终于走出了沙漠。
迈上草原时,她欣喜道:“朱熠,我们走出沙漠了。”
朱熠睁开朦胧的双眼,却笑不出来,草原一样茫茫无际,似乎与在沙漠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洪鸾开朗,想鼓励他。
朱熠走不动了,洪鸾这些天没有水干脆拿自己的血救他,三天几乎不吃不喝,她同样坚持不了多久。
在草原上又走了一段路,她模模糊糊看见有一个蒙古女人骑在马上向他们而来,而她再也坚持不住,与朱熠一起摔倒下来,昏迷了过去。
以为会就这么死去。
夜里,洪鸾感受到了温暖,在橙黄的烛光中她清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蒙古包里有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和两个孩子。
女人应该就是她在昏迷前看见的。
女人看见她醒来,咧嘴笑道:“你醒了呀?”
洪鸾问:“你是?”
“我叫普鲁希格。”
洪鸾知道她是蒙古女人,他们被蒙古人给救了。她和朱熠身上都还穿着铠甲,铠甲可以御寒,不知道这个蒙古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他们是明军。
她知道不是所有蒙古人都听鞑靼的,但是她不能保证眼前的蒙古人不会将他们的出现告诉鞑靼。
但他们的确被眼前的蒙古女人给救了,她看着这个纯朴的一家,决定信任这户人家一回。
橙黄的灯光下,普鲁希格给了她水和食物。
她渐渐了解到这户人家的情况,普鲁希格今年三十二岁,名字在蒙语中意为“周四的天之骄女”,六十二岁的老人叫作苏伦,是普鲁希格的母亲,两个孩子是她的小孩,六周岁的女孩叫作扎西雅,二周岁的孩子是弟弟叫作扎西玛。
扎西雅小小年纪却跟个小大人一样已经会照顾弟弟。平时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出去放牛羊,这让洪鸾想起了自己六岁那年的所有事情。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扎西雅看起来已经很成熟。
普鲁希格说自己是出外寻找丢失的马匹正好遇到了他们,刚好离自己的蒙古包不远,便顺路将他们救了。
洪鸾吃了一些她们递过来的牛奶和馍,看见身边床上仍旧昏迷的朱熠,问:“普鲁希格,你家有治疗箭伤的药吗?”
普鲁希格点头,洪鸾身上还有一些金叶子,拿金叶子换伤药,也算报答了对方的救命之恩。
普鲁希格将药拿给她,问:“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你丈夫吗?”
洪鸾摇头,“他是我兄长。”
普鲁希格道:“你们不像。”
洪鸾脱下他的衣物,给他涂抹药膏。普鲁希格住的蒙古包就这么一个,他们只能够挤一挤。朱熠若是清醒,估计无法接受,但是洪鸾觉得自己能够让他接受。
谁让他受了伤,只能任她摆布了。
洪鸾一边涂药,一边说:“他是我义兄,不是亲兄长。”
普鲁希格理解地点头。和大多数蒙古女人一样,普鲁希格的肤色是小麦色,脸颊红润,笑起来非常纯朴。
原本洪鸾给的金叶子,普鲁希格不准备收,救他们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洪鸾觉得自己理该要给,有了这些金叶子普鲁希格就不用再在大冬天出外寻找马匹,冬天可以好好地跟家人一起度过。
洪鸾吃了东西有了力气,明白普鲁希格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是明军,更加不可能是鞑靼的人。他们一家只是最普通也是身处最底层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