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处世(四)

作品:《红鸾星动(双重生)

    第92章处世(四)


    按张栋的判断,三个命案之前被并案处理很好理解,凶器和死者死状一致,且死者都是夜半单独运货时被杀,案发现场都在河边。现在查明,货物消失,是凶手将货物丢进了河底,企图误导县衙断案。


    能够知道死者何时会去运货,凶手想必与死者关系亲密,若不是家属,若不是与死者一同经商的人,张栋想不出凶手还能够有谁。


    家属,他已经见过了,都聊了一番,要那些妾室拿一把杀猪刀去砍死自己的夫君,剁成一块块,张栋觉得不像。已经确定死者不会与正妻离异,正妻砍死死者……砍死自己丈夫对这些女人没有任何好处。


    张栋本准备夜里再去找这个叫做董青的百花楼姑娘谈谈,无非想通过对方知道三位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仇家。


    经过衙差们一天的打听,倒打听到死者生前都有生意上的仇家,其中一个共同的仇家就是成衣坊掌柜薛洋。其他两名死者所卖货物一个是绸缎,一个是棉花,棉花可以做棉袄。


    薛洋原本是三名死者卖货最大的雇主,但是因为三名死者同时要涨价,薛洋便不与三名死者合作了,死者生前都非常气愤。


    张栋听完衙差的禀告,喃喃道:“错了,不对。”


    洪鸾问:“哪里不对?”


    “总之就是不对。”若是生意上的伙伴,他们杀人后为何不取走货物,货物于他们有用。若只为害命,就有些说不通。


    洪鸾问:“我们还去百花楼找董青姑娘吗?”


    “去。”


    两人准备出门,才刚走到门口,便遇到来找他们的知府方恒。方恒夜里身穿常服,道:“张推官,本官是为了郑成的案子来的。这桩命案已经拖得够久的了,弄得整个南平县都人心惶惶,你准备什么时候给郑成定罪啊?”


    张栋道:“此案尚有疑点,郑成很可能不是凶手。下官正在查,应该不日就能够结案。”


    方恒抚摸髯须道:“好啊,后生可畏啊!不过本官还有一事要说,先进房间说。”


    书房内,方恒道:“张栋,之前你向本官申请缉拿逃匪李文龙,这个海捕文书实在批不下来了。”


    “为何?”


    李龙文作为土匪,害死了这么多的良民,现在斧头帮已经全盘瓦解,李龙文独自一人,正是捉拿他的最佳时机。


    方恒为难道:“你是不知道他背后有人。他是严肃的干儿子赵元质的好友。”


    赵元质,浙江慈溪人,现在在浙江任工部侍郎,并巡视浙江防倭事宜。平时喜好与地痞流氓打交道,李龙文是赵元质的年少好友,原来在浙江,但是浙江倭寇多,土匪难混,赵元质推荐他来福建,李龙文才逃到延平府建立斧头帮。


    “难道方大人就因为李文龙背后的关系就要放弃缉拿他?难不成这延平府的知府衙门是严氏父子开的不成!”


    “张栋!你能够得罪严氏父子,然后被贬到这里,难道你想本官也陪着你吗?不是谁都与皇帝有关系,你是被贬官,本官若做这事,就是人头不保。”


    “若大人不肯发下海捕文书,下官便将申请递交巡抚。”


    “张栋,你真是死心眼。这事啊,就算你找福建巡抚都没得商量。”方恒在最近的某个深夜见到了一个人,吓得他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那人自然是赵元质派来的杀手,警告他若他要缉拿李龙文,他这个知府的位置,甚至他的命和全家人的命都要没了。


    当今朝堂哪个不是严氏父子的势力,他这个正五品的知府,严氏父子是看不上眼的,但是福建巡抚也是严氏父子的人。若赵元质调回京城,在严肃面前哭一哭,李龙文的命铁定是动不得的,至少他这个知府不敢动。


    “这事,张栋,我希望就到此为止,斧头帮已经瓦解,李文龙也掀不起风浪,就以失踪人口上报。你啊,这段时间专心查案,赶紧把那三起并案的真凶查出来。”


    “你若是再继续盯着李文龙的事情,小心本官治你不好好办公之责……”


    方恒离开,张栋紧握拳头,靠着书桌方才没倒下。这段时日他已经渐渐练得喜怒不惊,不至于吐血。


    刚才房内就张栋和知府两人,洪鸾见知府出门,赶忙跑进书房,看见他身子颤抖怕是动了情绪,扶住他,问:“知府说了什么?”


    “他不准备抓捕头号罪犯李文龙。”


    “啊,怎么会这样?可他害死过那么多的人。”


    “因为他是严氏干儿子的朋友,也是严肃的人。”他隐隐猜到自己上任的路上没有遇到杀手,想必杀手就是李文龙,严世宗想李龙文杀了他,但这点他并不打算告诉洪鸾,这只是他的猜测,并不想让洪鸾瞎担心。


    “怎么哪里都逃不开这两人呢?”


    张栋稳了稳心绪,道:“继续去查案。”


    “那李龙文的事呢?”


    “只能够另想办法。”若他私下缉拿李龙文,不过他的命难保,但是他要保护洪鸾和邵四母子。


    洪鸾陪张栋去往百花楼,是以查案为理由进楼里。既然去查案,花见姑娘的冤枉钱做什么?


    起初进来查案遭遇了抵抗,但是洪鸾端出了棍子,对着百花楼里的小厮,将两个小厮打趴下,整个百花楼里的人就都老实了。


    老鸨赔笑地说:“大人要查案就查案,动手做什么。您要找哪位姑娘?”


    不是她想动手,是百花楼的奴才先动的手。


    张栋道:“本官来找董青。”


    老鸨问:“找董青也不是不可以,我想知道大人您在查哪个案子。”


    “城西郑屠户的案子。”


    “那桩案子不是县衙已经判了凶手就是郑成吗?”


    “是不是,本官要亲自见过董青姑娘才知道。麻烦带路。”


    老鸨不得不带路,嘴巴却啐道:“官不大,官威倒挺大。”洪鸾拿棍子抵在老鸨脖子上,警告:“若敢乱说话,小心我的棍子不长眼。”


    董青并非百花楼的花魁,只是其中一个普通姑娘,刚才张栋进楼便出门来看。洪鸾打人的动静,她就算待在自己房间也听得见。在听张栋说来查郑屠户的案子,便冷着脸回了房间,静静地等着几人上门找她。


    洪鸾进了房门,看见一张妆容艳俗的脸。董青的五官长得还不错,但脸蛋不像她是一张鹅蛋脸,而是一张方脸,便不显得柔和,有些尖酸刻薄之相。


    老鸨对董青道:“青青啊,这二位是理刑馆来的,说要找你查案,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就恕不奉陪了。”说完,退了出去。


    董青起身,冷静地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道:“大人,请坐。这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茶,却是清火的菊花茶,要不先喝口去了火气再谈。”


    洪鸾白了她一眼,“我没有火气。”


    董青拿丝巾捂住合不拢的嘴巴,笑着说:“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火气?”


    洪鸾是气张栋又来青楼,就算是以查案之名。


    张栋问:“董青姑娘,本官听闻你与城西死去的这三人有过交往,可知道他们有何仇家?”


    董青突然不笑了,知道理刑馆的官员是推官,是负责查案的,道:“我和他们是交往过,但是他们有我这个女人,却不是只有我一个。我知道的也有限。不过我好像知道有一个。就是成衣坊的薛洋,他们三人常说薛洋压价太厉害,他们想提高价格,或许是因为提价的事而闹了矛盾。要知道三名死者会在夜半具体哪个地方运货的,不是家属就肯定是曾经的生意伙伴。”


    张栋微笑,桌上的菊花茶是一点没碰,问:“姑娘可知道这三起命案所使用的凶器?”


    “当然知道,这案子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哪户人家不晓得啊!听说是一把杀猪刀,所以之前知县将凶手定在城西的郑屠户身上。不过你们现在来找我,想来是觉得郑屠户不是凶手。”


    “董青姑娘很聪明,那依照姑娘看来,觉得谁会是凶手?”


    “大人,您这话就严重了,我不过一介女流,什么聪明不聪明,聪明点也就是为了活命,为了哄男人开心罢了!”伸手悄悄地去触碰张栋。


    张栋察觉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碰到一点,当即将手抽回,洪鸾注意到,拿出棍子对着董青,愤怒地说:“拿开你的脏手,大人岂是你能够碰的。”


    董青轻佻地笑:“来青楼的男人不都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吗?查什么案子呢?若大人能够在我这里留宿一夜,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言。”


    张栋淡淡地说:“可以,本官愿意留宿在这里,就怕姑娘不愿待下去。董青姑娘,可是觉得审问你一晚上如何?”


    洪鸾应景地捏着手指关节,活动手腕。


    这次换董青怒了,董青道:“你这推官怎么这么不知趣。”


    张栋道:“难道姑娘没听说‘那理刑馆推馆,最是心性惨刻的,喜的是简尸,好的是入罪,是个拆人家的祖师’?”


    洪鸾觉得这人啊,就是得给点颜色,方才会老实,比如说董青。


    董青道:“大人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之前也已经告诉南平县知县。这郑屠户其实也不算无辜,平时碎言碎语,看城西就他一家卖猪肉的,看着人卖肉。郑屠户有个绰号叫郑城西,是指城西只他一家卖猪肉的,和三家死者的家属都有矛盾,看他们三家是有钱的商户,常常多收这三户人家的钱。死者生前都骂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