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作品:《重回1988之IT女王

    安夏审查合同的时候很仔细, 她知道在商业上,一点都容不得马虎。


    谁知道对方会在什么地方埋个坑等着呢。


    比如约定项目开始时付三分之一费用,进行到50时付三分之一费用, 50的进度到底是怎么定义的?


    打十个小板凳,施工方说我这一个板凳比另外九个精细,多了一个花纹,工时占了总工时的50, 你现在必须付三分之一。


    签合同的时候, 尽量不要触发“如有未尽事宜, 由双方友好协商”条款。


    “友好协商”的过程……大概就跟中美在板门店谈朝鲜战争停火协议一样的友好。


    谁手里有钱谁就是大爷。


    没给钱的时候, 甲方是大爷。


    没给足数,甲方还是大爷。


    等大半的钱给了乙方,且最后时限快到的时候, 乙方就是大爷了。


    这个亏,有不少甲方都吃过。安夏也不例外。


    紫金科技的谈判团队有不少是从各个国营厂里跳槽出来的,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中国的国营厂吃洋鬼子亏的不少, 他们也算是久病成医,身经百战了。


    最后拟定的合同草案没什么问题。


    安夏在任总这边听说他们也有意要给几所优质大学投奖学金,致力于人才的培养。


    他的计划是主投计算机和通讯专业。


    紫金科技现在也有投几个学校, 不过安夏是从娃娃抓起,主投的是小学中学,与大学主要是项目合作, 没有投奖学金。


    从小孩子开始投起, 能扩大人才基数, 不过考虑到“近因效应”, 人类对最后一个出现的刺激才会记忆深刻。


    安夏招集人力资源团队、对外事务团队:


    “对应届生的招聘已经结束了, 你们评估一下招聘成果,确定一下我们明年对学生的政策,是否需要调整,要不要与大学合作办奖学金。”


    从招聘结果上来看,现在推行的一系列举措还是有效的。


    去年本科毕业生里,优秀者有不少,除了出国留学的,剩下的一部分进了国家机关,一部分进了紫金科技,其他公司得到的人数明显低于紫金。


    他们选择紫金科技的原因五花八门,不过有不少是因为在校参加过紫金的项目,还有一些是在家乡看到紫金捐赠的教辅机器人,自己的弟弟妹妹正在通过教辅机器人学习,家里的父母希望他们能进入紫金,除了钱之外,还有面子,过年的时候可以吹“学校里的那个会说话的机器人,我儿子开发的!”


    挺好,管你是图过年吹牛,还是别的什么,人到我这里来,就行。


    不讲究原因,只要能干活。


    最近,紫金论坛上出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贴子,是本地一个男大学生发的寝室笑话,说他所在的寝室叫“名草无主”,全寝全是光棍,于是他们单方面宣布,看起来就很孤寡的11月11日是“光棍节”,欢迎大家一起参与狂欢。


    四个吃饱了撑的男大学生宣布一个节,没故事、不放假、没有节日特色礼品、没有故事传承、也没有过节费,谁关心啊。


    还不如西兰公国宣布建国有趣。


    这个贴子下面,一共就三个回贴:


    支持楼主


    顶沙发


    同意板凳


    估计是同寝室的哥们儿替兄弟撑腰。


    安夏的眼睛陡然亮起:“双十一?现在就有了?”


    在此后的双十一,这是一个大好的商家促销机会,进而发明了双十二、六一八……总之,就是有节日要凑,没有节日发明节日也要硬凑。


    安夏吩咐论坛管理组把这个贴子炒热,并且多来点衍生贴。


    信勇健不负所托,贴子本身不好玩,但是回贴者在下面各种整活。


    有的编出了童话版的双十一故事,有的编暗□□版,有的是涩涩版,还有搞笑沙雕版。


    不管什么长篇大论,最终都落到“给我五十块,让我这个可怜的光棍过光棍节”。


    连四位“节日发明者”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周之内,“光棍节”拥有了自己的节庆庆祝活动、“传统节庆摆设”、“传统节庆食物”……


    节庆活动是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逛公园。


    紫金票务推出“单身贵族独享”电影票、游乐园门票,价格比正常价格便宜一些。


    其中分为真的享受单身者,就算在这些活动里也不希望有异性/同性打扰,他们会佩戴黑色的手环。


    还有一部分是找个机会来觅偶的,他们会佩戴粉红色的手环。


    粉红色不能主动找黑色,黑色要是动心了,可以找粉红色。


    票务汇报销售数据:“从现在的销售量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是去找对象,只有百分之二十是去凑热闹。”


    安夏扫了一眼:“要是现场有长得稍微能看的,这百分之二十的人至少有一大半跳槽。”


    传统节庆小吃是票选出来的,冰糖葫芦力压油条、光饼,成为光棍节传统小吃。


    传统节庆摆设是模型人,穿着黑袍举着火把,头上还顶着三个大字:


    烧!烧!!烧!!!


    这个模型人会火起来,也是来自于校园,包括但不仅限于:在食堂互相喂饭、占着图书馆却在谈恋爱了、占着自习教室却在谈恋爱,把想学习的人逼进了小树林,却发现小树林里玩得更野。


    那边在“啊啊啊”,这边在abandon、abnoral、abnoral、abnoral……


    大家都不是很开心。


    塑胶模型人和木头模型人都颇受欢迎,塑胶便宜一些,买的人多。


    木头模型人不服,木头模型人卷起来了,他们搭配有小场景。


    本来说好了卖木头模型人,结果变成了卖房子。


    为了配这么一碟醋,他们包了一盘饺子。


    他们做出了类似乐高的产品。


    安夏惊讶地看着“中国货”上的木头模型人销售曲线,先是在谷底,然后就忽然调头赶上了。


    她查看了销售地区,发现大多数销售点在曹县,就算销售点不在曹县,生产点也在曹县。


    曹县是出名的木材加工地,在安夏的记忆中,它是往日本卖棺材的、卖汉服的。


    不过它开始发家始于2000年,现在的曹县,gdp全省倒数第一,穷得让人心碎,村里没路灯,黑漆漆一片,还到处是破土房。


    安夏很好奇,这么穷的地方,是怎么精准踩中刚刚吹起的风口?


    从“中国货”平台来看,这些商品链接,都是一个在荷泽市内的ip地址发出来的。


    这就好理解了,来回一趟也不难。


    这个人业务繁忙,鸿雁上的签名是:


    不要问在不在,有话直接说。


    有链接的都有货,订制直接发图,看到会联系。


    不闲聊。


    看来生意确实好,如此霸气。


    安夏发了一条问他有没有兴趣增加经营范围的消息,被回复:骗子,滚。


    再想发,被拉黑了。


    安夏让“中国货”的业务员用工作号给他发,他回复:骗子,滚。


    属实厉害了。


    然后“中国货”的业务员打电话给他,说他的货很好,希望能增加经营范围。


    他才似乎终于稍微相信了一点。


    安夏提出的增加经营范围是增加配件,房间里有小家具、有摆设,房子本身也有奢华版、简约版的配饰。


    这些可以作成盲盒,购买的时候不知道买到的是什么,发哪个就是哪个。


    对方似乎颇有兴趣,但是还不理解具体要怎么操作。


    分公司的人过去亲自跟他见面,发现卖家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名叫陈超,他


    跟着叔叔到城里打家具为生,闲暇去网吧上网,无师自通学会打游戏、网上聊天,以及发现不少人在网上卖东西。


    那段时间,他叔叔没少抱怨他整天魂不守舍的,一门心思往外跑,有空不如多练练手艺,将来的工钱也能收高一点。


    刨木头哪有上网好玩,陈超压根不听,依然固我。


    在网上瞎逛的时候,他发现了有几家卖木雕的店,以陈超的眼光看,远不如他的乡亲们手艺好。


    价格比店里便宜,可是比贩子到他们村里的收购价贵好多。


    贩子也不是先付钱,后拿货。


    而是相当于代销,要是在店里摆一阵子卖不掉,是要拿回来退的。


    乡亲们也有自己把货拿出去卖的,除了集市不要钱,平时在流量大的地方摆地摊也要给管理费。


    想想东西还没卖出去,先交了管理费,对于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压力还蛮大的。


    所以,陈超就兴起了在网上卖木雕的想法。


    他只是把家里常做的那几样传统木雕挂在网上,别说买了,压根连点击进来的人都不多。


    于是,他死心了,踏踏实实跟着叔叔打家具。


    没想到,峰回路转,光棍节火了,模型小人火了,他趁着一次回家的机会,让爸爸给他照着打一套,带回城,他连相机都没有,还是出了钱请网吧老板帮忙拍照上传。


    照片是中午十二点传的,已被拍下的消息是十二点半收到的。


    他打算先回去继续做工,到晚上来抄地址,打包发货。


    六点收工,先去吃了个饭,然后,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有三百多个订单要他发货。


    当时挂链接的时候,是老板帮他操作的,问他有多少,他说要多少有多少,老板小手一抖,给挂了“9999999”。


    三百多个订单……


    最不幸的是,他还骄傲的标注“现货立发”。


    可是打这么一套,再快再快也要一天。


    耍赖当然是可以的,最多退钱,大不了店不要了。


    但是算算本应能赚到的钱,陈超又舍不得了。


    陈超只得往村委会打电话找爸爸,让他赶紧拉上了全村、邻村、全县能找着的木工,“上次那照片还在家里放着呢,就照那个打。”


    在全民努力之下,他始终在一两天内陆续发货。


    赚的钱,三七分,干活的乡亲们三,他七。


    就这,已经比贩子收购良心多了。


    乡亲们干得很带劲。


    安夏的建议让他看见了新的商机,马上就赶回家里,给乡亲们布置新的“生产任务”。


    不过,安夏觉得这事到底不长久,现在是赶上风口,等光棍节一过,他们没有自己的品牌,也没有可以贯穿始终的东西,销量暴跌是可以预见到的。


    既然现在日本人还没摸进来,不如就先帮他们探出去好了。


    安夏又向陈超打听他们那里有没有做棺材的。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火葬,没有棺材!”陈超保证。


    “真的?我不是管殡葬的人,你不用瞒着我。”安夏记得不少村子里还有守旧的老人,死活不肯火葬,不然今年陈佩斯也不会拍一个电影,叫《孝子贤孙伺候着》。


    “咳……有是有,不过不多。”


    “拍点照片,帮你卖国外去。”


    “国外?!!!”


    “对,帮你挂在国际版上。”


    “可是,我不会外国话啊。”


    “你可以自己找翻译,也可以选择在商品出售后,把售价的千分之三做为翻译服务费支付给我们。”


    陈超想了想,找翻译打听了一下价格,还是决定选择按比例支付。


    至少东西先卖了,有收入了,再付钱,心理压力会小一点。


    安夏在荷泽见到了陈超,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孩子样,安夏看着他


    的模样,有些遗憾,他很聪明,脑子灵活,如果再读一读书,看一看更大的世界,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出息。


    陈超本人觉得无所谓:“我现在也挺好的。”


    “要是现在让你回家专门在网上卖货,你愿意吗?”


    陈超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家里不能上网,卖不了货。”


    与市区相比,家里差的岂止是上网,对于年轻人来说,诱惑多多的五彩世界总是让人好奇的,不然郭敬明的书也不会成为一时潮流,那代表着许许多多人对大城市的向往和幻想。


    安夏此次来,是因为日本方面已经有商人表示了对棺材的兴趣,询问能不能保证销量。


    陈超不认识日语,没搭理人家。


    商人找到了“中国货”的销售团队,请他们帮忙联系。


    安夏怕陈超不说老实话,明明产能只有一千口棺材,敢跟人吹一万口,到时候交不了货,“中国货”的名声也要受到牵连。


    于是她决定亲自来看看。


    村长知道她就是给村子里带来收入的财神爷,非常热情,陪着她们一行人在村里四处走走。


    基础设施确实不太行的样子,木材加工厂都是家庭小作坊,男人拉大锯,女人上漆,孩子做家务。


    今天应该是上学的时间,安夏看到许多年纪不大的孩子在家里干活。


    “他们都不上学?”安夏问道。


    村长叹了口气:“没钱。”


    “义务教育不是不要钱吗?”


    “他们要是走了,家里的活谁干?”村长看着安夏的眼神,就好像看着问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安夏问:“你们有没有想过建一个加工厂,能用机器的部分用机器,流水线加工,这样可以让人轻松一点,让孩子去读书吧。要是陈超能读书,他说不定早就帮村子脱贫致富了。”


    陈超的爸爸就是陪同的工作人员之一,他听着外人夸自己儿子,心里有点小得意,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嘴上客气:“嗐,他哪是读书的料,我是说要供他读书的,他自己不想读,坐不住。”


    行吧……生在整体不爱学习的环境里,能生出想学习想法的人,算天赋异禀。


    “村里难道都不上学了吗?”


    “有的,有的,学校在邻村。”


    正说着话,几个放学的孩子回来了。


    安夏看着他们各自奔回家的身影:“都是男孩?”


    “对啊,男孩子笨手笨脚的,又粗心大意,留在家里帮不了什么忙,能供的就供男孩子上学了。”村长说得理所当然。


    听起来好像是在夸女孩子细心,心灵手巧,结果就成了家里不供上学的原因,这是什么可怕的惩罚?


    “读书也是个苦差事啊,是吧,陈超,你看,他也不想读。”


    陈超跟在旁边拼命点头:“写作业、考试好烦啊。比做木工还烦人。”


    安夏说:“要是你学习好,就有很多选择,不一定要做木工。”


    “不做木工能做什么?”陈超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有别的选择。


    安夏带来的人里有专家,他们对村里的木材加工水平进行评估,基本上建一个村办工厂,让全村每户的壮劳力有个去处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他们是想搞计件制,工分制,还是大锅饭分红制,就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想要成规模,只一个村子是不行的。


    要做大,至少得多联合几个村子,这样才能说服县里投钱,把村子的基础设施搞一搞。


    快傍晚的时候,安夏又去了邻村,那个有学校的邻村。


    这边村子的村长热情带着安夏过去,做了介绍人。


    邻村早就听说他们卖木头小人赚了大钱,眼红的很,对安夏他们异常热情。


    在村子里转的时候,安夏看到一户人家正在打孩子。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岁,地上掉了


    一本书,打她的人是她的父亲,一边打一边骂,听意思是说她贪玩,把饭做糊了,一会儿弟弟放学回来要饿肚子。


    当着这么多外人,村长厉喝一声:“住手!”


    男人这才停了手:“哎,这丫头不懂事,把一锅饭都糊了,根本没法吃……”


    空气中确实飘动着一股刺鼻的糊味。


    村长对默默流泪的女孩子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在干什么?”


    男人捡起地上的书本,冲着村长晃晃:“就看这东西!看野了!”


    听起来她好像在看什么不健康书籍,安夏仔细看了一眼封皮,小学三年级的语文书。


    安夏也不想问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不读书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村子的村长:“你们这个村子,条件不行,不能办厂。”


    村长急了:“怎么不行?!我们村的手艺不比他们差!不信可以比比!”


    “他们有陈超,能组织起来一个销售网络,能直接跟国外的人直接谈,你们能吗?”


    “……我们……我们……”村长的脑子里闪了一串人名,竟没有一个能入选。


    两个村子平时看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争上头的名誉、拨款的时候,一样打出狗脑,他也不想把自家村子的生意委托给邻村的人,特别是……那人还是个刚满十六的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安夏说。


    “现在陈超跟国外的人谈生意,也要翻译,这钱给别人赚了,也是赚了,不如你们自己赚?”


    安夏随口报了一个数字:“等你们的生意好了,你们光是付给翻译的钱,起码得是这个数。”


    两位村长听到数字,小心肝猛地一颤,居然让外人赚走这么多吗?


    听着好心疼。


    “所以,你们可以让村里的人学外语,等他们学好了,你们的生意也起来了,就算要付翻译费,也可以少付很多,岂不很好?”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村长欣喜道:“要不,咱们这就去学堂里挑几个聪明孩子,现在就开始学?”


    安夏点点头,随校长去了学校,学校里只有几个女生,放眼望去一片男孩子。


    安夏把那几个女生都点了:“她们可以。”


    村长疑惑:“怎么男孩子都不行?”


    “你们不也说了嘛,男孩子粗手笨脚,又粗心,万一给外国客人报价的时候,不小心少打了一个零怎么办。还是女孩子细心,不会出错。”


    提到钱,村长觉得安夏说得对。


    “人不够,还得挑几个。”


    安夏又去村里转了一圈,把那个因为烧糊饭挨打的小姑娘也挑出来了:“她自学能学到看懂书上的字,很有天赋。”


    两个村里的女孩,都被安夏挑出来:“嗯,人够了。”


    有人急了:“啊?她们都学习去了,家里的活怎么办?”


    “学习又不是连续不断的,家里的活也不是连续不断的,她们放学能干活,你们下了工也能干活。”


    还有人不理解:“不是翻译吗?还要学其他的?”


    “那当然了,要是客人问,你们为什么选泡桐木,有什么说法,还有问你两百斤的死人,要选多厚的板材,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外国人很讲究证据的,要当场给他们用数学公式算出来,不能说’估计着差不多’,不然他们不会买。”


    安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村里人不辨真假,只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再加上陈超证明,他确实给翻译付了好多钱。


    村里人算了一下,做家务与赚大钱相比,那还是赚大钱香,地什么时候不能扫、鸡多饿一两个小时也没事,衣服多放两天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合算!


    就这么决定了。


    有紫金公司从中协调,电脑、网线很快到位,村里把村活动中心腾出来,做翻译培训班


    的教室。


    所谓的翻译培训班,其实就是正常的学校,甚至比村里的学校还多教了一门外语。


    联合国官方语言共有六种,除了汉语,还有五种,安夏又加了日语和德语。


    女孩子们可以从七门中任选一门,或者几门。


    开班的第一天,安夏站在讲台上,给女孩子们播放了这些国家的风景,她对女孩子们说:“学习枯燥而且辛苦,如果你们不想学,随时可以退出,回家做家务,然后早早嫁人,生孩子。”


    “姐姐……”那个烧糊饭的小姑娘怯怯地举手,“我们真的能赚到钱吗?”


    “你先学,木匠都有赚大钱和赚不到钱的。你们看陈超,他连锯子都不用摸,但是能赚钱,为什么?”安夏指指自己的脑袋,“因为他脑子活,为什么脑子活,因为他看的东西多,你们先学,先看,有了基础以后,再说能不能赚钱。”


    结果,刚过了中午,就有一个女孩子消失了。


    “她怎么没来?”安夏以为是父母阻挠,心里奇怪,已经把话都说得这个份上了,总不能还送钱让她们来上学吧。


    “她那个了……”


    “什么那个?”安夏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个女孩子大声说:“她倒霉了!”


    全班的女孩子都偷偷笑起来,安夏这才明白,是那个女孩子的生理期到了。


    安夏以为她肚子疼的很厉害,便去她家探望,结果发现这个女孩子什么事都没有,在家里喂鸡、洗衣。


    安夏心里一股怒火蹿上来,就这么喜欢做家务?


    她耐着性子问:“你是打算退学了吗?”


    女孩子赶紧回答:“不是,我这样子,没办法去啊,过一会儿就要换……”


    安夏发现她用的是草纸,而不是卫生巾,草纸连一次潮涌都挡不住,要是一直站着还好,要是久坐,忽然站起来,裤子肯定保不住。


    她转身去自己车里拿出备用的卫生巾递给女孩子:“给你,去上课。”


    “……这个,怎么用啊……”女孩子困惑地看着这个棉花做成的小垫子。


    安夏耐心地教她,女孩子赶紧去换了出来:“真的不会漏吗?”


    “下课去换就好了。”


    “那……用完怎么办……”女孩子苦着脸,忽然灵机一动,“我可以垫纸!”


    安夏看着她高兴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旨在女童的春蕾计划已经执行了四年,但是,依旧不能朗照所有的女童,2019年还爆出被资助的人里不仅有男性,而且还是19岁的男性,甚至那笔钱是给那个19岁的男性买单反,圆他摄影梦。


    安夏通知薛露,公司也要成立一个专门帮助贫困地区女孩子的基金,捐款使用范围包括教育、女童生长发育期所必要的少女内衣,还有卫生巾。


    “这笔钱……不是个小数啊……”薛露十分担心,“高管们会不会反对?”


    “做慈善,第一能赚口碑,第二能有更多的机会和理由跟本来搭不上话的人说话,第三,如果这些孩子里真的有那么几个出息,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万一哪天就有求于人了呢?”安夏说得十分功利。


    不然怎么说服高管,跟他们说“做人要有爱心”么?


    可惜现在做慈善不能抵税,不然这一条算是最重磅的理论依据。


    能找齐七门语言的教师到村里来上课不现实,反正都是最基础的内容,就由教辅机器人来搞定。


    都是真人发音,孩子们的发音没人纠正,先不着急,一步步来,等她们把单词语法学明白再说。


    外国人说中文的口音那么怪,也不影响大家能听明白。


    至少让她们赶紧会看会写,能把翻译工作做起来。


    先在家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之后,她们要是有志气,能凭自己的本事,为自己的未来做主,那是最好。


    最差的情况是


    她们的性格改不了,任凭家里人拿捏,也没有离开的勇气。


    那在谈婚论价的时候,家里人不会为了几百块一千块的彩礼,把一个一个月就能挣一千块的女孩子随便卖给村里的老头子。


    安夏回去之后,有一个名叫远途翻译社的老板路红找到安夏,她表示自己愿意安排手下员工给孩子们批作业,通过远程辅助功能帮孩子们纠正发音等等。


    “他们那边很穷的,给不了你多少钱哦。”安夏笑道。


    路红笑起来:“放心吧,安总,这算我加入紫金慈善计划,一分钱也不要。”


    “好啊,欢迎欢迎,你可是第一个跟投的,到时候这个慈善计划宣传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宣传是其次,我也是真的想帮帮这些小姑娘。”路红笑着说:“正好,我们也在转型外语培训,正好练练手。”


    “你们一次培训可不便宜,这次算下血本了。”


    “哈哈,其实,我还有自己的私心在。”路红的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自己被雨淋过之后,就想给别人一把伞。何况,有别人给我递过伞,我希望能把这样的善意传下去。”


    “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为了生男孩,先把我姐姐送走,然后又把我送走,后来听说我妹妹也被送走了,终于让他们生到了一个男孩。我们姐妹三人,再也没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幸好,收养我的人对我很好,供我上学,我才有了今天。”


    安夏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她沉默半晌:“是啊,都不容易。”


    “远程交互学习最大的问题就是需要自觉。”路红说,“我那个时候,是憋着一股气,想让我的亲生父母后悔,想要学出个样子来,同时报了法语和西班牙语,很辛苦……要不是心里有那股气,我也撑不下来。


    我儿子写作业的时候,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削铅笔,一年级的二十道数学题能写两个小时……


    那些孩子在没有人督促,不知道会怎样。


    语言需要环境,初学者一天不练,可能就失去语感了。”


    对于这一点,安夏倒是想得很开:“我对结果不是很执着,佛渡有缘人,给她们机会,她们自己抓不住,那就是不中用呗。


    她们又不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读书不读书一个样。”


    安夏又笑着说:“我们公司里项目赶工的时候,也有员工抱怨辛苦的,说还不如回老家种田。每次有这种贴子出来的时候,都有真的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同事说他一看就是从来没种过田的,只怕韭菜跟麦苗都分不清。”


    与安夏客气了几句,安夏把路红介绍给远程教育组,讨论制定翻译社的老师们怎么帮那些女孩子们。


    老师们白天要做赚钱的营生,只能把时间定在晚上。


    女孩子们要争分夺秒回家做饭洗碗,然后再杀出来学习。


    结果,第一天就出问题了,女孩子们回来准备接受真人指导的时候,发现教室被人占了。


    以前所谓的村活动中心,它也没电,全靠天光。主要是领导来的时候,多个地方吃饭,平时是个空屋子。


    电,要钱!


    现在不一样了,紫金科技承诺包了这个学校的电费。


    电,免费!


    吃完饭的女人们过来做针线活,男人们过来吹牛打牌下棋。


    连邻村的都来了。


    不要钱的电,就是用得爽。


    家里的灯多是二十五瓦的昏黄灯光,学堂里用的是六十瓦,还好几盏!多亮堂!


    孩子?什么孩子?


    去去去……


    女孩子们不敢违抗父母,她们只能顶着嘈杂的聊天声打开远程学习系统,她们能忍,对面的老师们不能忍。


    啥环境啊!啥玩意啊!


    别说矫正了,根本听都听不清好吧!


    老师们要女孩子把屋里的


    人都赶走,女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这样没法教啊。”老师们上报给路红,路红转达给安夏。


    安夏皱起眉毛:“什么?敢用我的电,还不给我创造效益!大胆!”


    安夏一个电话打到两个村子的村委会,对他们说:“如果我再发现有人用我的电,我就停了你们两个村子的培训,去的地方办。


    中国这么大,三条腿的□□找不到,想要工作的人可多的是!”


    过了五分钟,翻译社的老师们就看见几个男人冲进教室,一通大吼,男人收拾起牌摊棋摊麻将摊,女人们收起针线活,快速四散离开。


    只有一个女人央求道:“我家灯泡坏了,这几天钱短得很,实在看不见,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坐坐?我保证不说话,不打搅小嫚们读书。”


    就她一个人,老师们就算了。


    孩子们刚开始学没多久,正在学字母,从字母表上的第一个开始念,那边老师一个一个的纠正。


    没有人注意,在女孩子们身后,那个手里做着针线活的女人也在低声地跟着一字一字的念着。


    七门外语,她都跟着念了一遍。


    ·


    ·


    路红说宣传不重要,那只是客气话。


    很重要,她已经看到了外语培训的风口,自然要提早起飞才行,如今国内有几个人也攒了一个翻译培训学校,现在正在试教学,打算试到差不多,就正式成立公司。


    一个行业的老大无疑能吃到肉,老二能不能喝到汤是个疑问,老三多半要暴毙,路红想当老大。


    她与安夏聊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透露过这个意思。


    安夏愿意帮她,除了因为远途与“中国货”合作多次,实力不俗、收费合理、交稿及时之外,还因为她有点讨厌路红对家的那个公司老总。


    那个男人公开说过:“所以,实际上一个国家到底好不好,我们常常说在女性,就是这个原因,现在中国是因为女性的堕落才导致整个国家的堕落。”


    然后他道歉了。


    安夏不认为他是真心认为自己错了,只不过觉得可能会影响公司业务,毕竟女学生的钱也是钱。


    路红手下的老师们对远程教育系统提出了不少意见。


    比如卡顿,网线不能优化的话,能不能再把视频压一压。


    比如能不能在系统里就记录某个学生的表现,最好能摄像头识别人脸,摄像头一扫脸,就能跳出来上次她的问题是什么,可以快速进入复习阶段。


    ……


    安夏:“她们的出勤率怎么样?要不要加一个上课打卡功能?”


    哼哼哼,被雨淋过,就想把别人的伞也撕烂,让这一代的网课少女们也感受一下钉钉打卡的恐怖吧。


    “这个倒是不用,她们很积极,每天都是满勤。”


    路口说着,语气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这可能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你就是递过去的那把伞。”


    “……别把我捧那么高。”安夏笑起来。


    路红反馈的系统问题,远程教育组加强优化,把所有不需要的部分都去掉,精简再精简,最大限度解决从系统方面解决卡顿问题。


    过了几天,安夏想跟路红再沟通一下远程系统版本更新后的反馈,打电话没人接,办公室里的人说路老师有两天没来了。


    然后,安夏在报纸上看到路红的消息。


    《女老板被有钱人家收养多年,拒认亲生父母》


    报道内容是路红的父母找上门了,说她弟弟得了严重的肾病,希望路红能给钱,让弟弟治病,顺便再去做个配型,如果合适的话,她可以割一个肾给弟弟。


    被路红严辞拒绝。


    【路红的生母包阿姨向记者哭诉:“生恩也是恩啊,是我带她到这个世界上的,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又把她养到三岁,她怎么能这么无情啊!那是


    她的亲弟弟啊,人怎么能有了钱就这么冷血?求求你们,帮我劝劝她吧!她的两个姐妹我都找过了,不合适,她是小强最后的机会啦。”】


    再接下来就是记者去凑热闹,找到路红,希望路红能看到骨肉亲情的份上……


    路红一句话把记者堵回去:“既然你这么有大爱,行啊,走啊,一起去,说不定我不合适,你合适呢。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个弟弟,你也没见过,论感情,咱俩跟他差不多。”


    记者没有写他回复了什么,只说了一大堆百善孝为先,生恩大如天之类的话。


    安夏的脑中跳出一句话:“人不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路红的行为,有人赞赏,有人不赞同,其中不赞同的人中,为人父母者多。


    远途翻译社招生工作受到了很严重的冲击,为自己报名的人不多,许多年轻人就算是自己报名,也是从爹妈那里拿钱。


    路红认为自己没有错,但是,看着报名人数似乎减少了,她开始有点紧张。


    翻译社里那么多人要吃饭呢。


    “我要是现在登报道歉,有用吗?”神色憔悴的路红再一次坐在安夏面前。


    “没用,不仅没用,还会被抓住把柄,从此念个不停。”


    安夏安慰路红:“什么生恩,就是为了拼儿子的路上出的意外,他们没想生你。养到三岁是因为生出来以后再杀就是杀人了,他们没这个胆。”


    路红:“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也要登报反驳吗?”


    “不用,报上其实事情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别理,放一放,过两天再出个新鲜事,这事就过去了。”


    “要是没有新鲜事呢?”


    “嗯……创造一点新鲜事?”


    安夏点点头。


    过了一天,各大报社都收到了一封信:“中国申奥失败,是因为悉尼贿选,澳大利亚奥委会主席的考兹用7万美元,贿赂了乌干达人和肯尼亚人。”


    这是一个爆炸新闻,但是没头没尾没出处,记者们的心思瞬间被转移,各显神通去核实。


    与此同时,各大论坛也爆出了这个新闻,大家都憋着一肚子气,全民沸腾。


    等申奥贿选的事情调查了一番,找到了一点似是而非的证据,全民痛骂澳大利亚人无耻之后。


    安夏安排的新闻通稿上了:紫金科技携手远途翻译社,为贫困地区女童支起一片希望的天空……


    多渠道投放,各家报纸的报道上,又是一片夸赞。


    至于“路红无耻,罔顾生恩”这种已经过时的事情,谁关心?


    没人关心。


    整件事,只有从驻中国间谍手中得知此事的澳大利亚奥委会主席考兹一脸懵逼:谁泄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