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欢笑精神病院02


    温凉睁开……温凉忽然停止了“睁开”这个动作,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仿佛他的身体知道并告诉他睁眼没用，你看不到。


    看不到, 并且也动不了, 温凉静静地躺着，思索着自己是怎么了。他记得自己参加无限密室逃脱101第一轮下半场比赛, 由于评委珍妮金的提议，他们被批准采用随机的方式进入密室, 现在他应该就是在这个密室里。


    接下来, 系统提示该来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温凉便听到了系统有些延迟的声音：“叮，学员温凉, 欢迎来到无限密室逃脱101海选赛第一轮下半场比赛现场, 本密室为【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 限定密室逃脱时间为72小时。本密室采用生存续时制，您的初始生存时间为——10分钟。期待您的精彩表现，我们的口号是活下来、逃出去、C位出道, 我们, 赛后见！


    随后, 10分钟的倒计时便由散发着蓝白色荧光的系统映现在温凉眼前——哪怕他闭着眼。


    怎么只剩10分钟了？


    温凉一愣。什么叫“怎么只剩10分钟了”，这意思仿佛指原本不只有10分钟, 可他才刚刚进入密室, 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不仅如此, 当温凉开始细细思索这个问题时，更多奇怪的感觉冒了出来。


    只有单纯的感觉而已, 并没有伴随的记忆, 所以显得更为古怪。温凉弄不清楚这些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但他切实感觉到了疼痛、焦急、困惑和不甘，这些感觉凭空出现却无比真实。


    不行，不能再想这些了，眼前的倒数计时已经到了9分钟，开始往8分钟走，如果他不能尽快想到办法逃脱的话，他就又要死一次了。


    又要？


    温凉这次是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他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试着忽略那些飞速流逝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劲，温凉想，他或许忘记了什么。


    但是他忘记了什么？


    “欢笑精神病院……”温凉在心中默默把这个密室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开始快速发散思维。


    提到精神病院为载体的密室的话，与之相关的怪物应该有病人、护士、医生、保安、病人家属、死亡的病人尸体；存在的场景应该有门诊大楼、药房、病房、医生办公室、心理咨询室、病人活动区，还有约束室……对，他此时在约束室里，应该是被当成了发作期的病人捆了起来。


    刚想到这里，温凉便感到心脏一阵刺痛，他闷哼了一声，一瞬间额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但他很快意识到那种疼痛是幻觉，因为他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


    为什么会有那么鲜明的感觉，就好像不久之前自己曾经被扎穿心脏，在疼痛中死去？


    不止是心脏刺痛而已，随之复苏的还有别的痛觉，身体仿佛曾经被好多利箭刺穿过，脑袋也仿佛被从天而降的什么东西砸扁过，那些感觉竟然遗留到现在才发作……


    遗留？


    温凉蓦然一愣，对，就是这种感觉。听说人出意外死亡的时候，由于只是一瞬间的事，痛觉还未来得及由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身躯便已经死亡，所以当事人并不会感到疼，但如果这个人过后又醒来的话，那么疼痛便会在这时候起作用，就像是动完手术后，麻药醒了的病人。


    “莫非我真的曾经死过？”


    温凉眼前的倒计时已经进入到6分钟奔5分钟的区域内，温凉的生命只剩下这么一点儿时间了，甚至都不够小学生下课跑去上个厕所。


    “嗡嗡嗡”，震动声响起，那是温凉手腕上的通讯终端在响，E2班的同学们想必在着急联系他，但温凉此时行为完全受限，根本没法接通通讯。试着喊人帮忙吧，温凉想着，刚张嘴却又马上闭上了。


    不行，不能喊，会招来不好的东西，然后又一次死掉。


    温凉又是一怔，又是这种既视感，仿佛他曾经做过这件事也曾经吃过这个亏。


    喊人是不行的，用储物道具里的匕首割断束缚也不行，强行从被捆绑的床上挣脱也不行，甚至捉迷藏之王也不会起作用，所有的通路好像都被堵死了，只能等死。


    准五星密室难道是无解的？


    不可能，如果是无解的，那还不如……


    思绪在这里突然间中断，过了一会儿，温凉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他强行转移了自己原来的思路：“今天早饭吃了三明治，不是很好吃，只是图个饱。独孤明加入了我们班，这对我们E2是很大的助力。贞子想当个喜剧演员，将来有机会要去看她的表演。第五丘……”


    想到第五丘这个人，温凉的注意力才算是终于成功偏离。这个人身上实在有太多谜了，温凉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桃源山庄那次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地跑来把人打晕就跑，他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吗？


    精神疾病……终于在一片混沌中仿佛抓住了一点微光，温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倒数计时，此时显示他的生存时长只剩下1分33秒而已，1分32，1分31……四周一片寂静，这寂静却像是有着实体一般，如同巨大的石头沉重地全方位压在温凉身上。


    精神病院是对精神病人进行治疗的地方，并不是看押穷凶极恶犯人的死牢，即便病人发作需要上约束带束缚其行动也不应该把病人绑成木乃伊的样子，这是不人道的；通讯终端无法接通也是不合逻辑的，即便是21世纪的地球上，也能通过语音设置接听或拨打电话，在无限密室的世界里更不会仅仅因为双手被捆住了就无法接听通讯；最大的问题则是生存时长。


    欢笑精神病院的逃脱限制时长为72小时，而温凉的初始生存时间仅为区区10分钟，这未免过于离谱，而且系统提示了这个密室是生存续时制，换言之，温凉应该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增加自己的生存时间从而续命，但现实却是，他此时被捆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


    “第五丘是个王八蛋。”因为刚刚验证过第五丘是最容易分散注意力的主题，所以当发现自己的思路差点又兜回原点的时候，温凉再次将第五丘抬了出来。


    温凉的生命倒数计时已经只剩下57秒了，得快一点……


    “第五丘总穿那一身黑不热吗，有病就得治，早治早好，早治早好，早治早好……”温凉的眼前蓦然一亮。


    病，精神疾病，癔症？幻境？梦境……这里是梦境！


    温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种寂静形成的无形压力突然间就成了形，有个东西狠狠地压在温凉身上，像是要把他压扁一样。


    鬼压床？


    不行，得醒过来，如果不能醒来就真的死了，生存时间不够了！


    “10、9、8……”温凉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甩开压着自己的那玩意儿。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双手，跟着屈起膝盖，用双脚用力蹬那玩意儿，当倒数计时到最后3秒的时候，温凉咬牙技巧性地一扯一踹，沉重的压力在瞬间消失，倒数计时在最后1秒钟停止。


    “叮，学员温凉，恭喜您通过第一关考验，成功续时，本密室的限定逃脱时间为72小时，您现在的生存时长为1.5小时，请善加利用。”当系统最后一个播报音落下的时候，温凉就像是被从无比安静的深水捞出，直接投入了嘈杂的市集一样，无数个声音在同一时刻炸响于他耳边。


    砰！铛啷啷！啊啊啊啊！快送急救室！


    “温医生、温医生，您还好吗，温医生？”


    有人在摇晃自己，温凉眼前的世界就像万花筒转动一样，徐徐展开，扭曲变形后又定格，然后各自归位，一切正常的感官又回来了。


    光……好刺眼！


    温凉闭了闭眼，过了会儿再睁开的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医院夜间的照明灯而已。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女人蹲在温凉身前，正关切地望着他：“温医生，您还好吗，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温凉的意识恢复正常，他发现自己此时正身处精神病院的某个公共区域，身后靠着中庭栏杆，中庭下方围了一群人正在吵吵嚷嚷。


    温凉慢慢站起身来，似乎是蹲了太久，双腿血液在刹那间通畅以后带来了无比酸爽的感觉。温凉发现正下方的中庭里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在这个人身边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柄雪亮的西瓜刀散发着寒光。


    “麻烦大家让一让，我们是警察。”几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为首的跟蹲在地上检查的医生对了几句话，后者说了几句然后摇摇头，前者又蹲下身探了一下地上那人的颈动脉，随后吩咐道，“带回警局。”很快就有人抬了简易担架过来，将那人盖了白布装上担架后，匆匆离开。


    “刚刚真是吓死人了，温医生您真的是福大命大，只差一点点那王八蛋就砍到您了，还好您坚持了下来，不然今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温凉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刚刚的梦境中会是双手被束缚，双腿动弹不得还鬼压床的状态了，因为刚刚他就是被这个疑似医闹压在栏杆上，差点丢了命的状态。也难怪刚刚会有那些奇怪的感觉，心口被扎穿，是医闹者成功将西瓜刀扎进他身体的结果；脑袋被砸扁，是他没坚持住，从楼上被推下去后的结果；如果他不能及时从“梦境”中醒来，那么毫无疑问，他会丢掉性命。


    但刚刚的真的是梦境吗？


    “温医生？”


    “嗯？”温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密室里居然是有身份的，这也是温凉第一个一进来就拿到身份的密室。


    温医生，温凉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此时穿着一身不是很白的白大褂，胸口挂着一张工作证，上面写着：温凉，心理咨询科，副主任医师。


    “您好，我是派出所的，姓林，方便现在跟您聊几句吗，您是当事人，我们需要了解下事发经过。”


    温凉看着眼前的男人，略略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好。”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所有密室原住民的脸竟然都是人形纸板一样的平面，看着让人怪不舒服的。


    作者有话说：


    有气无力。


    ? 62、欢笑精神病院03


    “你们坐。”温凉说着, 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还好这里只有一间办公室开着门，并且只摆了一套桌椅, 不然他还真找不到自己的工位, “刘护士，麻烦你给几位同志拿点水。”


    温凉刚刚看了护士胸口的工牌, 知道她姓刘。


    刘护士应了声，起身去拿水, 温凉对着两张平面纸板脸孔说：“两位请问吧。”


    中年警察开了口——虽然纸板上的他始终保持着微笑的样子, 声音却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刚刚袭击你的人你认识吗？”


    “警察同志，喝水，不好意思啊, 医院里只有瓶装矿泉水。”刘护士很快回来, 将两瓶水放到了两个纸板警察跟前, 然后她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到一边。


    “哦，刚刚那个人啊……”温凉拖长了声音，他哪知道那是谁, 还好刘护士及时接了口：“警察同志, 我们都认识他, 他姓张，是以前我们这儿一个病人的家属。”


    “温医生和嫌犯有医患矛盾？”


    “哪能啊, 老张的媳妇儿压根就不是温医生的病人, 是我们另一位袁志刚医生的, 而且上个月那个女的就出院了，根本就没有纠纷。”


    “没有纠纷？那他今天来医院闹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这谁知道呢, 这年头, 什么人都有。”刘护士侃侃而谈, 温凉根本就不用开口，只要在旁边听就好，“温医生也是人好，其实今晚本来是袁医生值班，但他有事请假了，温医生是来替他的班，谁想到这个老张突然闯进来就要砍人。”


    “嫌犯有过精神病史吗？”


    “应该没有吧，反正没在我们这儿看过病。之前看他来探望媳妇的时候挺正常一人，谁想到会突然间发疯，哦对了，刚刚他嘴里还说了些有的没的。”


    “都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大家都很慌，我也只记得一些。”刘护士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记得他好像是说他媳妇儿在医院里被掉包了，说我们欢笑动了手脚，让我们把他女人还给他什么的。是不是这样啊，温医生？”


    刘护士的纸板脸转向温凉，那也是一张笑着的平面脸孔，温凉发现这个密室里的原住民似乎都……嗯，目前来看，至少是眼前这三张脸都保持着一个风格的平面模特式微笑。唇角微微上扬，恰到好处的露出八颗牙，仿佛都练过一样。


    “对，是这样。”温凉根本就没听到嫌犯说什么，只管附和。


    “媳妇在医院被换掉了……”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当然，在温凉眼里只是两张纸板脸对了一下，“他妻子的病历资料我们能复印一份吗？”


    “当然可以。”温凉说，“配合警察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刘护士，麻烦你了。”


    “好。”


    两名警察站起身来：“那初步的调查就到这里，案情有什么进展或是需要你来警局配合的话，我们会再联系你。谢谢。”


    “不客气。”温凉起身与对方两人握了握手，纸板人的身体倒是非常普通的人体，只是手掌不热，握着有点奇怪，“希望能帮到你们。”


    刘护士说：“那警察同志我带你们去复印病历。”


    在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温凉状似自然地问了句：“刘护士，你复印病历的时候记得仔细检查一下，我记得那个月出院的病人好像有一个跟嫌犯妻子重名的。”


    刘护士愣了一下：“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不过肖红这个名字是挺普通的，嗯，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温医生。”


    温凉冲他们笑笑，等三个纸板人离去后，他对门口的护士说：“我出去透口气，一会儿就回来。”


    门口的护士对他很同情，纸板脸一上一下地点：“没事的，温医生您去吧，本来就是值班，我看着就好。”


    温凉道了谢，他下楼经过安全门的时候，注意了下身边，见没人注意自己才闪身出去。钻进楼道后，温凉又沿着楼梯下了几层，才微微松了口气，打开了通讯终端。


    “大家都安全吗，各自报一下身份、位置和生存时长。”温凉觉得既然自己有生存时长这个东西，E2班其他人应该也有，“我先来，我在咨询楼……应该是5楼，身份是咨询科副主任医师，生存时长1.5小时。”


    温凉的消息发出后，队伍频道里最先有反馈的是朴青山：“朴青山，病人，C病区13床，生存时长半天。”


    “莉莉丝，医院小卖部服务员，生存时长3小时。”


    “马罕马尔泰，医院护工，我也在病区，不过目前在A区，生存时长2.5小时。”


    频道里沉默了片刻，温凉问：“贞子和小明在吗？”


    “啊，在在！”贞子的声音弱弱地响起，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那头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贞子一连喊了好几声疼。


    “贞子，你那儿发生了什么，要不我过来找你。”莉莉丝很关心贞子。


    “我没事，就是这儿太黑了，我看不清。”贞子说，“我也还没弄清楚自己在哪里，这里好像是地下吧，周围连盏灯都没有，我还在找出路。生存时长……是什么东西？”


    “系统没有提示你生存时长？”


    “系统提示你们生存时长了？”


    双方都感到惊讶。


    温凉说：“贞子，打开你的定位，我过来找你，其他人也一样。”


    “好。”


    E2的所有人都逐个打开了自己的定位并做了不同颜色标记，很快，通讯终端投影的地图上显示出了5个光点，离贞子最近的人正是温凉自己，或者说，温凉和贞子其实就在同一个地点，两个光点位置靠得很近，或许是在不同楼层。


    温凉边将贞子的定位记在心里，边对其他队友吩咐：“根据我刚刚经历的第一关情况来看，这个密室很可能和梦境、癔症之类的东西有关，大家要特别小心。现在我们先各自探索一下自己所在的区域，一小时后我们到……就到莉莉丝的小卖部集合，交换信息。”


    “好。”


    温凉一面飞快下楼一面又问：“独孤明呢，谁看到他了？”


    团队频道里，只有独孤明始终一声不吭，光点也没有亮起，温凉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安全。准五星密室的难度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光是第一关就已经让温凉意识到了这一点。


    正在考虑能不能帮独孤明一把的时候，温凉突然脚下一顿，随后又走了起来。


    楼梯间里的灯是声控灯，只有在脚步声触发以后才会亮起，然后隔10秒钟左右熄灭，所以随着温凉一路往下，头顶的灯会逐层亮起。


    这栋咨询楼应该已经有不少年头，整个建筑设计都并非现在时兴的样子。比如刚刚那个中庭设计其实很窄小，完全不像现代商场的气派中庭，而是更像老式四合院的天井，栏杆都是木质的，而此时楼道里每层休息平台的墙壁上都有两扇上圆下方的弧形窗。当温凉走过，灯光亮起的时候，窗玻璃上便会映出楼道里的影像，就在刚才，温凉无意中看到上面一层有个黑影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却并没有触发上一层的灯光，显然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再按照玻璃窗上影子的高度来看，双方相差仅仅只有一段楼梯。


    是谁在跟踪他？不，也可能是想杀他。


    温凉修正了自己想法，此时他的生存时长依然在倒数中，剩余时间是1小时10分钟，不过，温凉看问题的角度跟一般人都不同，他认为这代表着至少在生存时长倒数计时完成前，他死不了。


    还是要先找到贞子和独孤明。


    想着，温凉决定将身后那家伙放一放。再次看了眼地图，温凉发现自己的亮点和贞子的亮点几乎已经重叠了，而且按照信号提示来看，他们的物理位置已经相当接近，然而，温凉眼前并没有贞子的身影。


    此时温凉已经走到了咨询楼的底层，但看到的只有一个无人的楼梯间，根本没有贞子的身影。


    怎么回事，贞子人呢？


    温凉私敲了贞子：“贞子，我已经到你定位的地方，但没看到你人……”他说着，再度仔细打量四周，试图找到机关，听贞子频道里刚刚传来的声音，她很有可能是被关在了某个地方，这可能是她的第一关，换言之，贞子连第一次密室逃脱中的小逃脱都还没完成，所以才会没有生存时……不对，温凉想起来，即便是在第一关的时候，系统也提示了他生存时长，那么贞子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贞子那头这次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音传来。温凉再度呼叫她：“贞子，听得到吗，如果你现在在逃脱中，就等安全了回复我。”


    频道那头还是静悄悄的，而温凉已经将整个楼梯间都检查了一遍，他发现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非常小，大概只有十多公分的高度，几公分宽度，颜色灰不溜秋地紧贴着门背后的墙底座而立，几乎和墙浑然一体，温凉要不是有心去寻找都不会发现。


    温凉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与其说是一扇门，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猫洞，可谁会在医院楼梯间里搞这么个玩意儿？


    温凉没有多犹豫，直接伸手推了一下，门从下往上翻开，为了看清里面的东西，温凉摸了支手电出来，趴在地上侧脸往里头看。


    门后的洞居然很深，手电光照进去并不能一眼看到底，温凉一点点地移动光束试图发现些什么，突然，他猛然一震，手电光照到某个位置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像是某种野生动物的眼睛。温凉一点一点将手电光又往回挪动，但是这一次，那东西不见了，就仿佛温凉刚刚看到的只是错觉而已。


    跑到哪里去了，进了洞的更深处吗？就在温凉把眼睛贴进洞口，试图更好地看清洞里面状况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 63、欢笑精神病院04


    一只手敲没声息地搭在了温凉的肩膀上, 而温凉等的就是这一刻。


    虽然对眼前的门好奇，但温凉可从没忘记自己背后还跟着条尾巴，故意趴下去把后背露出来, 也是为了让对方以为他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 放松了对后方的戒备。


    说时迟，那时快, 温凉右手如闪电一般扣住搭在他左肩的手，双腿发力用力往墙上一蹬, 整个人如同一张满张的弓向后滑去, 狠狠撞上了对方的小腿。


    那人猝不及防，整个人重心失衡向前扑倒，温凉趁机扭身, 左手揪住对方的衣服前襟, 将他掀翻, 狠狠掼向墙壁。


    楼梯间空间不大，如果这下撞实了，只要是个活物肯定会晕好一阵子, 然而, 当那人头下脚上地撞上墙的前一秒, 温凉忽然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纸板人或是怪物，居然是独孤明！


    温凉只来得及半道撒手, 结果独孤明骂了一声, 还是狠狠摔了个跟斗, 靠在墙角半天爬不起来。


    温凉赶紧起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二话不说就攻击人！”嗓音的确是独孤明的, 但说话的口气不对。


    温凉试探着喊了一句：“独孤明？”


    独孤明愣了一下, 摸着后脑勺边抽气边爬起来：“咦, 你认识我？”


    温凉微微一愕，突然，一种被人窥视的强烈感觉传来，他猛然扭头看向身后。楼梯间的灯光刚好灭了，温凉跺了一下脚，灯光再亮起来的刹那，温凉看到有个黑影从他上方楼梯的休息平台闪过。


    “你在这儿等我！”顾不上独孤明，温凉三步并做两步往上跑，他追了两层楼，黑影消失不见了，一道安全门正在缓缓关闭。温凉穿过安全门，发现自己来到了诊区。由于是夜间，精神病院的诊区并不营业，所以此时这里只保留了前台接待处的一盏灯光，其余地方看起来全是漆黑一片。


    温凉张望四周，弧形设计限制了视角，他失去了黑影的踪迹。侧耳细听，连脚步声都没有。


    考虑到独孤明的安危，温凉果断放弃继续追踪，重新跑回底楼，还好独孤明还在，而且看起来没怎么伤着，因为温凉回来的时候，他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研究墙壁。


    “小明。”温凉又喊了一声。


    独孤明吓了一跳，骂了句“卧槽”爬起身来：“我跟你很熟吗，上来就喊小明。”


    温凉：“你真不记得我了？”


    独孤明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认识你吗大哥？”


    温凉一把抓过独孤明的左手，在独孤明“啊”的惊叫声中，撩起他袖子看了眼，无限密逃节目的通讯终端还在，只是似乎处于未激活状态。


    温凉猜测眼下独孤明的状态可能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在第一关逃脱时没能完全成功，导致丢失了身份；还有一种则是因为独孤明是后转入E2班的关系，密逃系统可能把他和E2班其他人区别对待了。


    “你你你，怎么莫名其妙摸男人的手啊，老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独孤明一把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戒备地望着温凉。


    温凉没搭理他的胡思乱想，伸手提了一下自己的工号牌：“我叫温凉，是这里的医生。”


    “我知道啊，你不是穿着白大褂吗，不然我怎么会跟你打招呼。”独孤明奇怪地说。


    温凉回想刚刚的情景问独孤明：“你不认识我，那你刚刚找我干吗？”


    “我是个记者，本来是过来采访的，没想到在你们楼里迷路了，就想找个人问问，谁想到你一声不吭就动手。”独孤明再次抱怨。


    “记者……”温凉问，“麻烦记者证出示一下。”


    独孤明嘀咕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证件，温凉看到那上面写着《新科技前线》记者独孤明的字样，看来这就是独孤明在这个密室的身份了。


    医生、病人、服务员、护工、记者，目前E2班只剩贞子的身份还不清楚。


    “看起来像真的。”温凉把证件还给独孤明。


    “什么叫看起来，本来就是。”独孤明收好证件说，“哎对了，你刚刚趴这儿看什么呀？”


    “一扇小门。”温凉说，“你刚刚不是也在看？”


    “门？你不是说这个吧。”独孤明手指着墙壁低处，公灯又暗了，这次是独孤明跺了一下脚，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温凉看到墙角原本是一扇小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块黑色涂鸦。


    温凉眉头微微一皱，蹲下身去伸手蹭了一下。手指上沾到了一点黑色的石墨粉，那的确是一块用铅笔涂出来的门形涂鸦，温凉又用手掌用力抹了两下，给自己蹭了一手黑，门形涂鸦却没有丝毫改变，连轮廓都没有被蹭掉的痕迹。


    “你们精神病院的医生还有这癖好？”此时的独孤明显然是把温凉当怪咖了。


    “跟癖好没有关系。”温凉不动声色地随口扯淡，“弄脏医院公共区域要罚钱，我想看看能不能直接清理掉。好了，你说你来采访，这么晚了，来采访谁？”


    “袁志刚医生，我们约好的，我可是有证据的哦，喏。”独孤明让温凉看他的手机屏幕，聊天对话框里有几句简短的交流。


    不孤独的明：“张医生，我是《新科技前线》的记者独孤明，我社关注到您有一项最新的研究成果——脑植入式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疗技术，我们对此很感兴趣，想做一个专题报道，不知道能否耽误您一点时间，当面聊一下？”


    袁医生：“X月X日晚8点，你可以到欢笑精神病院心理咨询楼513室找我。”


    脑植入式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疗……温凉把这个拗口的单词在心里过了一遍：“袁医生今晚有事请假了，我代他的班。”


    “哈？”独孤明猛然一愣，“不是吧，明明说好了的。”他赶紧发消息过去，等了好一会儿，那头却没有回音，便又拨打了语音通话，铃声响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独孤明反复试了几次，最后只得放弃：“唉，怎么这样啊，这下麻烦了，报道要开天窗了。”


    抬起头，见温凉还杵在自己眼前，独孤明挺意外的：“温医生，您不用回去值班吗？”


    “神无月贞子、莉莉丝、马罕马尔泰、朴青山，听过吗？”温凉把几个队友的名字迅速报了一遍，他在尝试确认独孤明的“失忆”到了什么程度。


    “什么？”独孤明茫然，“你刚刚说的是医生的名字吗？”


    看来是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了。


    温凉看了眼时间，经过这么一耽搁，他的生存时间只剩下55分钟，距离跟大家汇合的时间还剩25分钟。


    温凉说：“没什么。你不是找不到路吗，我送你出去。”


    推开安全门，温凉率先迈步走了出去。外面就是医院咨询楼的底楼大厅，咨询楼本身并不大，加上一口“天井”占据了不小空间和大楼超过五层的高度，从下往上看，人就像是置身在真的井里，有一种难以逃出生天的无力和焦虑感。温凉怀疑在这里工作的人待久了搞不好自己都会产生精神障碍。


    “真是怪了，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出了电梯就老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哇！”独孤明边说边走，没留意到温凉突然停步，差点撞到他身上，“怎么了？”


    温凉停顿了两秒，随后道：“我好像也迷路了。”


    “啊？”


    “没有门。”温凉虽然是初次来底楼，但底楼有通往外界的大门是自然铁律，但温凉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封闭空间，弧形的走道向着两方延展，中间的确是大厅没错，但大厅里到处都是灰尘，仿佛很久没人来过，甚至连刚刚那个嫌犯从5楼掉下来的痕迹都没有了。


    这里就像是已经被空关许久。


    “该不是表世界和里世界吧，”温凉想，“切换的关键是什么，独孤明？还是刚刚那扇小门？”


    温凉问独孤明：“你刚刚迷路的时候看到的医院内景是这样的吗？”


    独孤明说：“不是啊，我来的时候挺正常的啊。不过我从电梯出来以后外面就黑咕隆咚的了，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大楼，就想着坐电梯再下去，结果电梯门突然间摁不开了，我只好走楼梯，可是一层一层往下走了好久都不见底，那楼梯好像无止无尽一样。我又想从安全门出去，可门都被锁死了，怎么也推不开，直到听到你的脚步声，赶紧跟上来才遇到了第一个活人。”


    温凉拉开前台的抽屉翻找了一阵，里面扔着一些不要的空白废病历本，几张泛黄的宣传单页，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把宣传单页拿起来看，单页差不多半张A4纸大小，上面用黑体大字印着一行标题“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患者招募”，下面的内容包括了什么是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招募患者标准，临床试验简介以及福利补助几个选项。五张人物大头被印在了页面的下方，每个人都笑得跟温凉之前见过的那些纸板人一样，标准而职业化，中间那个发际线严重后退戴黑半框眼睛的中年男人旁边标注了姓名：团队总负责人袁志刚，下面是他的职衔，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全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分会会长，显然来头不小。


    另外几名医师也基本是副主任医师朝上，应该都是业内有资历的专家。


    温凉默默记下了几人的名字，打算回头去查一查，然后将这张宣传单页揣进了口袋里：“走，咱们去找一下路。”


    独孤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温凉的态度太自然了，独孤明不自觉地就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把医院底楼全部兜了一遍。


    整栋咨询楼就仿佛一个古代的铜币，圆形的建筑中间套着一个四方天井，四面是各种职能窗口，包括了挂号/收费、药房、前台、检测室、后勤管理等等。所有的门都关着，温凉试着推了一下，全都推不开。


    把底楼兜遍了，温凉和独孤明都没有找到出口。独孤明这回是觉得真不对劲了：“温医生，怎么回事啊，你们医院怎么会没有大门的？”年轻人的声音哆嗦起来，似乎真的害怕了。


    温凉随口应了一声：“哦，你刚刚在楼梯里转悠可能没看到，就在半小时前有个医闹来砍人，跟我搏斗的时候从5楼掉下去了，尸体才被抬走，可能是他在作祟……”


    独孤明用力咽了口口水：“不、不是吧，温哥，你跟我开玩笑？”


    温凉：“昂。”


    独孤明：“……”


    “卧槽！”独孤明突然猛地跳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前方，“温温温、温哥，那是什么？”


    温凉：“你记起来了？”


    “什么记起来了？”独孤明一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面惨叫，“那里啊那里，温哥你看到那边有个长头发的女鬼吗，她朝我们飘过来了，救命啊啊啊！”独孤明惨叫一声，拔腿就跑，结果直接撞到墙，晕了过去。


    满脸刺青的贞子欢快地“跑”了过来：“班长，可算是找到你们啦，咦？”看到地上的独孤明，贞子弱弱地问，“小明他怎么了？”


    “没什么，”温凉说，“就社会性死亡而已，倒是你……”温凉上下打量贞子，然后伸出手试着碰了她一下，结果手指直接就从贞子的胳膊中穿了过去。


    贞子：“？”


    温凉：“你自己没发现吗，你现在不是实体。”


    作者有话说：


    ? 64、欢笑精神病院05


    朴青山坐在床上, 放空自己，等待马罕马尔泰来接他。


    虽然说好了各自探索自己所在的区域，但朴青山的身份是精神病人, 所以活动受到限制, 还好马罕马尔泰的身份刚好是护工，两人一起行动应该没有问题。


    朴青山住的是一间三人间, 左侧床上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面色凝重地一根根数着自己的手指：“1、2、3、4、5……”数到10又重头再来一次, 如此反复, 右侧床上的少年看起来大概十岁不到，一直对着床边某个位置的空气有说有笑，时而还会比比划划, 似乎那里站着个什么人, 正在跟他交流。


    朴青山没有装什么病态, 因为精神病患者的世界是多种多样的，没有统一标准。


    朴青山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名精神障碍人士。


    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朴青山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值班的护士通过门口的观察窗在观察室内三人的状况。


    为了防止患者病情突然发作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精神病院的病房设计有许多让普通人感到不适的地方, 比如随时随地可从外界观察的窗口，永远无法上锁的卫生间, 无法完全打开的窗户等等, 甚至连卫生间的马桶都是一体式的, 怕的就是病人拆下水箱盖自残。


    耐心等待护士观察完毕、离开，朴青山才轻轻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迅速闪身到门边, 反其道而行之, 从内向外张望。


    还是刚刚那个护士。


    朴青山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的生存时长是半天，温凉在通讯里留给他们的单人探索时间是1个小时，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护士站的护士应该有2名，1人前台留守，1人负责巡视病房，每隔20分钟来一次，如果马罕马尔泰也不能把他接出去，那么硬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风险会大一些。


    正想着，走廊远处传来对话声：“晚上好，我来接个病人……对、对的，C区13床朴青山，是温医生嘱咐我的，具体我也说、说不清楚，不好意思。”


    马罕马尔泰不擅长撒谎，就这么几句话还是朴青山跟他对过又让他练习了好几遍的，结果一对上护士，他就又开始结巴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朴青山猛然一惊，差点直接出手，低头看去，他看到了自己右床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无声无息地下了床，站在朴青山身后。


    少年踮着脚张望，似乎对朴青山在看什么十分好奇。朴青山注意到少年有一个奇怪的动作，他的右手微微往旁边伸着，做了个“握”的姿势，似乎那里有另一个人。


    “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想偷偷溜出去玩吧，嘿嘿嘿，我也常这么想，不过这里的护士长好凶的。”


    “护士长？”


    “哥哥你还没见过护士长吗，对哦，她虽然每天每天都在这里工作哦，不过总是偷偷地躲起来。”


    正说着，那头的马罕马尔泰似乎终于得到了许可，走廊上传来了骨碌碌的轮椅推动声，过了会儿马罕马尔泰的脸出现在窗口。他往里看了一下，看到朴青山大喜过望，赶紧打开了门：“小……咳咳，13床朴青山，温医生找你过去一趟。”


    马罕马尔泰说着，将轮椅推到朴青山跟前示意他坐上去。


    精神病人有严格的活动空间限制，医院既怕他们伤害自己也怕他们伤害别人，平时病区都是大门闭锁，开下一扇门就要关上一扇门，而碰到病人要出病区去公共区域的情况，往往要采取一些限制措施，比如马罕马尔泰现在推的这个轮椅就有束缚带。


    朴青山坐上轮椅，马罕马尔泰想着虚虚给他搭一下就是了，毕竟他又不是真病人，但朴青山却拉了他一下：“锁上。”


    “嗯？”


    见朴青山点点头，马罕马尔泰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给他锁上了。


    也就是在马罕马尔泰把束缚带给朴青山扣上的下一秒，病房门口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马罕马尔泰已经算是人高马大了，但和这个不仅高度超过两米，宽度也超过门宽一倍多的家伙相比，奇美克星人第一次看起来瘦小得楚楚可怜。


    马罕马尔泰惊讶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护士，他也不确定该不该称后者为护士，因为后者的体型严重不符合一般人的认知，但她身上又的的确确紧紧裹着一套护士裙。由于身上全是肉，制服的每一个扣子都像是竭尽全力才让自己勉强留在了纽扣孔里，她的呼吸声听起来则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喉音。


    “谁让你把病人带出去的！”一开嗓，难听如闷雷一般的声音便响彻了马罕马尔泰耳边，把他震得头晕。


    朴青山这会儿没法帮马罕马尔泰，只能祈祷奇美克星人快点自己缓过来。


    “我、我叫马罕马尔泰，是、是护工……”


    “我问你，是谁让你把病人带出去的！”随着声音变得更加严厉，马罕马尔泰看到一截胖到无法形容的脖子扭了一下，跟着一张扁平的脸便缓缓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她就是护士长啦，谁要是想偷溜出去，她一定会出现的。”刚刚跟朴青山搭话的少年说着，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科科科地笑起来。


    马罕马尔泰紧张地回答：“是心理咨询科的温、温医生。”


    “温医生？”


    马罕马尔泰真怕护士长接着会说“不认识”，不过她下一句说的是：“你出门条呢？”她说着在走廊上吼起来，“前台、前台！”


    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是前台的小护士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护士长……”


    “是你让他进来的？”


    “我……是，他说他替心理咨询科的温医生来接13床去做心理疏导。”


    “你给温医生打过电话吗？”


    “没、没有。”


    “你看到出门条了吗？”


    “没、没有。”


    “那你还让他进来！”两米多高的护士长挥动蒲扇大的手掌直接一巴掌扇了下去，朴青山和马罕马尔泰同时听到了“啪”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断了，跟着，他们看到一张纸板掉到了门外，护士长抬腿一脚踩在那上面，那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护士长直接把前台护士的纸板脑袋给打掉了。


    “呜呜……”女人幽怨的啜泣声响了起来，“是我错了，对不起，护士长。”声音闷闷的，正是从护士长的脚下传来。


    “你别激动，我有出门条的，只是刚刚忘了拿出来了，等我一下。”马罕马尔泰一头冷汗，他也算是压力之下超常发挥了，一面说着，一面悄悄松开了朴青山的束缚带，看来是打算正面刚了。


    朴青山看到了，因此也将自己藏在储物道具里的武器召唤了出来。


    朴青山的武器是一把铁戒尺，很多人说跟他本人风格不符合，朴青山平时确实也不太多用，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战斗力。


    就在朴青山屏气凝神打算一击即中的时候，身旁的少年突然拽了朴青山的袖子一下，朴青山诧异地看向他。


    “哥哥，”少年笑嘻嘻地说，“你知道11床的叔叔为什么老数自己的手指吗？”


    朴青山现在哪来的空回答一个有精神障碍的小孩奇奇怪怪的问题，但小孩子的力气却很大，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哥哥，我知道哦。”


    马罕马尔泰还在装模作样地翻自己的兜，找那张压根不存在的出门条，护士长则像座肉山一样挡在门口，也不催，似乎等着看他能翻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局面竟然奇迹般地僵持住了，给了小孩“讲故事”的时间。


    “那个叔叔哦，以前是个有钱的老板，他太太跟他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本来很好的。太太最开始是个钢琴家，人长得极其漂亮，一双手的手指修长又好看，叔叔总是说最喜欢太太的手，可惜好景不长，叔叔发达以后，有了外遇，对方是个在购物网当指模的网红，手指也长得特别漂亮，叔叔渐渐移情别恋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被叔叔的太太知道了，太太便找叔叔摊牌，要求叔叔跟外遇对象分手，不然她会采取行动。叔叔嘴上虽然答应，心里却没当回事，此时的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一心只想打拼事业的青年了，叔叔觉得一个成功男人身边没几个漂亮年轻的女人才丢脸，所以只是嘴上假装同意，安抚了太太的情绪。过后，他便给网红换了套房子，消停了没几天又开始打得火热起来。


    “一开始，叔叔还担心自己偷腥又会被太太抓到，但太太似乎十分信任自己的丈夫，在上次得到叔叔的保证后，就没再干涉叔叔的行程了，这让叔叔大大松了口气，往外面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一天，叔叔出门前，太太喊住他说，今晚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你早点回家，我做顿好菜，咱们庆祝一下。


    “由于结婚后当了全职家庭主妇，太太早就放弃了钢琴，而她原本漂亮无瑕的双手也因为常年操持家务变得粗糙难看起来。叔叔嘴里应了好，心里却想着今晚他约了网红见面，哪来的空早回家。不过没关系，反正太太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叔叔就打算去网红那里玩一场再回家。然而，当叔叔下班联系网红的时候，对面却怎么都不接听电话。叔叔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一怒之下便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中一推开门，叔叔便看到了满桌的饭菜，屋子里播放着优美动听的钢琴曲，穿着围裙的太太戴着隔热手套，端上来最后一道菜。她招呼叔叔说，快来吃，做了你最爱吃的蚝汁凤爪。叔叔刚刚起的怒意又烟消云散了，心想到底还是家里这个老婆贴心，于是便坐下来，两人开了支红酒边喝边聊天。太太的手艺非常好，尤其是今晚的这道蚝汁凤爪，凤爪炖得又酥又入味，放进嘴里稍稍一抿，便能将整根骨头完整脱下来。吃在嘴里，皮滑肉嫩，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味。


    “叔叔本来就饿了，一口气吃了十多根才想起来问太太说，今天你怎么把凤爪切这么细？一般做凤爪都是一只爪子一块卤，最多切成两半，但太太是把每一根爪子都完整切了下来还拔掉了指甲，而且这次她用的凤爪特别大，肉也更饱满，吃起来十分过瘾。太太就说是为了更好地入味。叔叔也不疑有他，很快就把整盘凤爪都吃了干净。叔叔打了个饱嗝这才发现刚刚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吃，太太面前的筷子根本都没动过，他就问，你怎么不吃呀？


    “太太不答反问，说今晚的凤爪好吃吗？叔叔一个劲点头，说特别好吃。太太说，那就好，也不枉费我花那么大力气去弄来的食材。叔叔就随口问，你这个凤爪哪里买的，肉质比以前吃过的所有凤爪都好。太太说，那当然了，我可是挑了你最喜欢的指头来做的呢。说着，太太将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叔叔一看，顿时吓得从座位上摔下去，原来那是一只被剁去了手指的女人手掌，其中一只手指的根部还套着叔叔亲手送给网红的戒指。


    “原来叔叔吃的并不是什么凤爪而是那个外遇对象的人指，难怪叔叔今晚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更让叔叔感到心惊的是，太太此时笑得娇媚动人，她说，只要你肯回家，这样的菜我可以继续为你做哦。她说着，脱掉了自己戴着的隔热手套，叔叔惊恐地发现，太太的十根手指居然也全都被剁掉了，手上只留下了十根指根而已。就这样，叔叔疯啦，送到医院里来以后，他每天都在那儿数手指嘿嘿。”


    朴青山的注意力不由得转移到了少年身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阿良告诉我的。”


    “阿良？”


    “我的守护神啊。”少年说着甩了下自己那只空握的手，“他就在这儿，哥哥你看不到吗？”


    朴青山的眼光移过去，他只看到空气而已。


    “啊，怎么会这样，我是看哥哥也有守护神，才把这个故事告诉你的呢。”少年撒娇一样地抱怨。


    “我？守护神？”朴青山一脸茫然。


    “对啊，哥哥你看不到吗，是个很温柔的高高瘦瘦的大哥哥呢，对了，他的左眼眼角还有颗痣。”


    朴青山浑身一震，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哥长什么样！”


    “啊疼疼，好疼！”少年猛地踹了朴青山一脚脱开身，跟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也就是这个时候，护士长的耐心告罄，她大吼道：“你根本就没有出门条，你们是一伙的，就是想溜出去。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原本就粗哑的嗓音更是变得宛如魔鬼一般沙哑难听，她肥大的身躯想要挤进屋里抓住马罕马尔泰，但因为门宽过窄，被卡了一下，也就是耽搁了这么一秒，少年突然把什么东西往外一丢，拍着巴掌喊：“手指，谁的手指掉了！”


    话音刚落，11床的中年男人一跃而起，他的双眼在刹那间变得血红，嘴里狠狠念叨着：“手指，我的手指，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走！”突然之间，他的十根手指就像是章鱼触手一样往前猛然射出，直接将护士长的身体穿了10个窟窿。


    与此同时，少年对朴青山说了句：“不用谢，我可是看在跟你是一国的份上才帮你的哦。”说完他笑嘻嘻地拉开衣柜，只见里面赫然有一个洞口，少年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终于可以出去玩啦，欧耶哈哈哈哈哈！”衣柜里传来了他带有回音的笑声。


    整个病区从这一刻开始骚乱，护士长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朴青山对马罕马尔泰说：“快，趁乱跑！”两人不要命地踩着护士长的身体高一脚低一脚地跑了出去。


    “撞门！”两人合力撞开了三扇门，病区一片沸腾，其他病人也开始拼命拍打房间的门：“帮帮我们，放我们出去！”


    朴青山和马罕马尔泰一口气连跑带跳下了三楼，冲出了大门，茫茫夜色中，他们看到了斜前方有座灯火通明的建筑，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招牌，写着“欢笑便利店”。


    作者有话说：


    八月了，周一了，温凉：我的戏份呢？


    ? 65、欢笑精神病院06


    莉莉丝已经把整间店面兜了三遍, 都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这似乎就是一间非常普通的，为来往病人医护提供基本生活物资供应的便利店。唯一特别的地方大概是，这座便利店是独立于医院其他建筑之外, 自成一体的结构。


    便利店坐落于大片空地中心, 前后有两道门，莉莉丝看得很清楚, 便利店的前门对着远处一栋外凸的高大圆弧形建筑，而便利店的后门再往里, 则是两栋一式一样, 彼此相对的圆筒形大楼。便利店位于两个区域的中间，呈前宽后窄的梯形，如果从上方俯瞰的话, 这三个片区组合起来就仿佛是一张网络表情中的笑脸。


    “欢笑精神病院……吗？”莉莉丝想, 不至于连建筑都要造成这样吧。


    便利店的中间长方形部位是货架, 两侧的三角区域，一侧是仓库和员工休息室，另一侧摆了一张长桌和几张吧台椅, 供客人在店里休憩吃饭。此时已经是夜间九点了, 便利店里的客人并不多, 有两个人在挑选货物，一个人坐在吧台椅上正在吃晚餐。


    可能算是在吃吧……莉莉丝也没法确定, 毕竟对方的脑袋是片平面纸板。


    莉莉丝又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 焦急却不动声色地等待自己的队友前来会合。


    欢快的电子旋律音响起, 莉莉丝已经习惯了，开口道：“欢迎光……”那个“临”字却随着她抬起的头, 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铁疙瘩卡在了喉咙口, 怎么样都吐不出来。


    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年轻女人双手插袋, 悠闲地走了进来，直奔方便面的货架而去，很快就挑中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柜台结账。


    “你好，麻烦结一下账。”见莉莉丝没有回应，女人等了会儿，嘴里又重复了一遍，“麻烦结一下账。”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莉莉丝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像是在努力分辨什么，这让这个纸板脑袋的女人也有点困惑。


    终于，女人忍不住开口道：“请问，您在看什么，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莉莉丝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不崩溃，目光从女人的纸板脑袋缓缓下移，移动到了她的胸前，那里挂着一张工牌，上面写着：老年康复科，副主任医师  简·诺尔曼。


    一瞬间，所有在一年的时间里努力管控起来的记忆和情绪在这一刻悉数爆发，莉莉丝的天赋能力被打开到极限值，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刹那间，整座便利店的颜色都变得混乱起来。


    黑色的关东煮、铁锈色的速食盖浇饭、深紫色的汽水、土黄色的巧克力……所有颜色都变得晦暗和不正常，虽然物质结构是稳定的，却让人隐隐有种即将崩溃的感觉，就像是大太阳下被晒化的沥青马路，一踩就是一脚。这些古怪的变化把女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她惊慌失措地打量四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莉莉丝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你、你在跟我说话？”女人困惑地问，“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不记得了？”


    “你不认识我？”莉莉丝又问。


    女人说：“认识，我知道你啊，你是这里的店员，经常值夜班。”


    “你还记得魍魉城吗？”


    女人完全陷入了迷惘，她也看出莉莉丝此时的状态不对，所以小心翼翼地回答：“请问，那是什么电视剧吗，还是游戏？”


    一刹那间，所有的颜色像是失去了生命枯萎的花朵全部从眼前抽离，像是掉进了铅笔速写的世界，周围一切只剩下了轮廓和一点光影引起的变化。


    “你在撒谎。”与此同时，莉莉丝的眼瞳却变成了迷幻的彩色，如同漩涡一般，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你知道我是谁。”


    女人声音听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但是纸板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在什么地方冒犯过你吗？”


    整间便利店里都安静了刹那，随后莉莉丝开口了。


    “你不是她。”莉莉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然后，所有的颜色又全都回来了，并且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那个正确地方。


    女人茫然地看着四周：“你是在变魔法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没有看到任何异常。”莉莉丝拿起柜台上的速食方便面扫了一下，价格跳出，显示在屏幕上，没有颜色，但四平八稳。


    “就刚刚啊，店里突然变样了你看到吗，先是颜色变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又像是掉进了黑白世界，再跟着突然又恢复……了。”看到莉莉丝的表情，女人烦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齐耳卷发，“我是不是加班太多，眼睛花了？对，一定是这样，不好意思，不用管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开玩笑的。”


    “13块5。”莉莉丝报了价钱，收了钱后，目送女人离开。


    一年了，莉莉丝以为简·诺尔曼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毕竟那个曾经与她情同姐妹，后来又欺骗她、出卖她，导致她付出极大代价退赛的女人已经死在了上一届无限密逃后期比赛中，甚至连半决赛都没有熬到。


    多可笑啊，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把能出卖的都卖了，最后也不过是这么个结果，这让莉莉丝觉得简的一生都像是一个笑话，也许在她们出生的那个战火纷飞的混乱世界中被流弹击中，懵懵懂懂地死去也好过她这样的大起大落。


    不知道你死前怨恨过谁吗？


    莉莉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理智回笼后，她开始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是她和山寨简的重逢，而在于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密室里，还是以纸板人这种密室原住民的形象出现。


    作为曾经的人气选手，魔女联盟倾注全部资源打造的种子，莉莉丝也曾听说过独孤明告诉温凉的江湖传闻，她知道有些选手因为有特色、有人气，可能会在被淘汰后又被密逃节目组“废物利用”，扔进密室当NPC，但问题在于，E2班进入这个密室是随机的，甚至在今天晚上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进这个密室，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她会在这里遇见山寨简？


    想起温凉曾经提及这个密室或许和癔症、梦境有关，莉莉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大家怎么还不来，第一次，莉莉丝感到了孤独。


    ……


    “我怎么变成阿飘了？为什么会这样啊，难道我死了吗？”贞子着急地在走廊上飘过来飘过去，由于太过激动，一不留神就会在半空中翻个跟斗，配上她那头茂密的黑色长发与满脸的刺青，看起来更恐怖了。


    温凉说：“冷静点，如果你死了，现在系统应该已经通知你被淘汰了，既然没有，就代表你还活着，只不过你的身份和我们可能不太一样，所以存在的形式比较特殊。”


    “身份……”贞子疑惑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啊，还有你们之前说的生存时长我也没有。”


    “你现在是阿飘，当然不会有生存时长。”温凉直男地回答道。


    贞子：“……”


    贞子哭哭。


    “别别别，”温凉赶紧说，“先别哭，你先告诉我你第一关刷哪儿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温凉还记得第一次通讯的时候，贞子说她在一个完全看不到的黑暗地方，或许在那里有给他自己续时的接续线索。


    此时距离温凉跟大家约好碰面的时间只剩下10分钟，距离温凉的生存时间耗尽还剩40分钟而已。


    结果贞子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贞子飘飘悠悠地说，她似乎已经很习惯自己这个状态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又黑又窄小的地方，大概就……这么大小。”贞子比划着。


    “是棺材吗？”经历过西宝兴殡仪馆的温凉对这可是很熟悉了。


    “好像不是，我摸到的东西不是木头的感觉，而且那里面放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一碰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那你觉得那东西像是什么质感？”


    “嗯……”贞子努力想了会儿说，“有点像是皮革。”


    “皮革？”这下温凉也迷惑了，“你是说把你困在里面的是一个皮箱？”


    “好像是吧，我也不确定。”贞子说，“跟大家联系上以后，我就记着找出路，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线索也摸不到机关，我一急之下就想着不管什么形式都好，只要能让我出去，再然后，我就来到这里的走廊上，看到班长你了。”


    温凉：“……”


    这么看来，贞子压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贞子说：“班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生存时间好像很短哦。”


    温凉：“嗯，现在还剩35分钟。”他弯下腰拍了拍独孤明的脸：“醒醒，小明，独孤明。”拍了好几下，独孤明才悠悠醒转过来。


    “这是哪儿，几点了，我怎么……啊！”独孤明惨叫了一声，迅速往后退，差点又磕到后脑勺，“鬼、鬼，你别过来啊！”


    贞子委屈极了，飘在温凉身后，双手搭着温凉的肩膀怯生生地说：“我不是鬼，真的。”


    独孤明看起来已经像是要翻白眼了，而且他完全无法理解温凉的淡定。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这个女阿飘？


    温凉：“我看得到，她也不是……”温凉改口，“我认识她，她是个好人。”


    “好鬼。”独孤明居然还有这种纠正人用词的强迫症，记者人设立得极稳。


    温凉：“……”


    温凉清了清嗓子：“总之她是来帮我们的，你站得起来吗，我们要上去一趟。”


    “上去，去哪儿？”独孤明扶着墙壁哆嗦着站了起来，虽然被温凉解释过后没那么害怕贞子了，但还是不想靠近贞子。


    “513咨询室。”既然底楼没有出口，那就只有往上走了，哪怕是个陷阱。


    很快，温凉三人……不，两人一鬼坐着电梯上了5楼。独孤明全程一直在嘀嘀咕咕：“坐电梯没用的，别看现在好使，等下出去了就又会鬼打墙了，你别不信。”


    不知道是不是电梯老旧的缘故，温凉他们动得特别慢，楼层一层、一层、一层地跳，就像是在步行爬楼一样，爬楼梯的人还是个瘸子。


    终于，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停了下来，电梯门徐徐打开。


    “走吧。”温凉说，带头走出了轿厢，独孤明刚要跟出去，却见温凉忽然又退了回来，看了眼电梯面板。


    “怎、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看是不是5层。”温凉淡淡地说，“你知道的，很多鬼故事里都这么写，你按下了某个想去的楼层，结果电梯停下来后不疑有他地出去，结果却进了不存在的13层。”


    独孤明都快吓尿了，贞子也瑟瑟发抖。


    温凉：“开个玩笑而已。”他说着，轻松地迈进了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欺负失忆小明还挺有趣的。


    ? 66、欢笑精神病院07


    出电梯后, 温凉看到的五楼如独孤明所说的光线很差，不同的是，一片黑暗中还是留了一线光亮, 投射在地上。


    温凉循着光亮找过去, 发现光是从一扇掀开了一条缝的门里照出来的，将门推开后, 温凉看到了一间眼熟的办公室。


    “513咨询室，”温凉说, “看来还真是来对地方了。”他说着, 看了眼倒数计时，时间已经逼近E2班约定好会合的节点，但温凉显然是赶不上这趟了。


    温凉现在还真有点怀念在海选时期喋喋不休的系统, 当时为了增加参赛选手的紧迫感, 每过一段时间就报数的讨嫌行为对现在的温凉来说简直属于贴心周到的服务, 可惜现在系统不提供了，温凉就只能靠自己心算计数。


    513咨询室内一个人也没有，光线来自桌子上摆放的一盏护目台灯和一台开着的电脑。


    温凉快步走过去, 他想到了刚刚自己有件没做完的事——查询肖红这个病人的病例。


    温凉进入后, 贞子便也跟着飘了进来, 独孤明是犹豫了一下才进来的。他一边紧张地向外面的黑暗张望，一边问温凉：“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


    “你本来不是约了袁志刚513见么, 现在你不好奇了？”


    “好奇……那也得分时候啊。”失忆后的独孤明认怂特别快, “我老觉得外面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这办公室也没个后门什么的，你说万一到时候咱们被堵屋里怎么办？”


    独孤明话音刚落, 外面就传来了“叮”的一声, 像是金属器具碰撞到了硬物。独孤明吓得一哆嗦, 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温凉：“？”


    独孤明：“外面真的有、有东西！”


    温凉一面操作鼠标，一面随口道：“你现在又不怕被堵屋子里了？”


    独孤明：“……”


    独孤明还有点恼羞成怒：“我、我只是想埋伏起来，等一会儿可以打外面那东西个措手不及。”


    贞子说：“小明你心跳得好快啊，扑通扑通的。”


    独孤明又：“……”


    “有了。”温凉在桌面上找到了一个办公软件登录平台，双击后出现了一个弹窗，要他输入医师账号。看了眼身上的工号牌，温凉试着在ID框输入了自己名字的汉语拼音，密码的话……


    “0000？6666？8888？”温凉挨个把默认密码试了一遍，除了确认了密码是四位数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外面再度传来了声音，像是有人用金属器具在墙上刮，仔细听的话，中间还夹杂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那家伙发现他们了。


    温凉的生存时间只剩下25分钟。


    通讯终端响了起来：“班长，我是朴青山，我和马罕马尔泰已经抵达便利店和莉莉丝会合，你和贞子还有多久到？”


    独孤明显然被这突然跳出来的通讯屏幕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回事，这什么东西？”


    “独孤明？”老好人奇美克星人耳尖听到了，马上说，“太好了，班长你找到小明了？”


    “是，但我们现在有事被耽搁了，暂时赶不过去。”温凉压低声音说，“贞子也和我们在一起，如果25分钟……不，20分钟后我们三个还没有赶来，那就分组调查，你们三个注意不要走散了，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先这样。”温凉说完，果断掐断了通讯。


    然而即便是这样，刚刚那点动静还是引起了外面那东西的注意，刀尖摩擦墙壁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连同脚步声一起，仿佛外面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东西来过。


    独孤明嘴巴动了动，温凉比了个“嘘”的手势。那东西虽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但似乎暂时还没确定办公室里的状况，所以没有贸然进来，而是埋伏在外面的黑暗中窥伺等待。


    当然，这段时间不会太久，温凉需要抓紧时间把密码试出来。


    是的，温凉还没放弃调肖红病历的事，密室里的线索错过一个就可能永远缺失了一环，再危险，温凉也不会轻易放弃，何况，现在来看，温凉第二个生存续时的关键点可能就在这里——如何在外忧内患的情况下拿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我看到他了！”贞子惊慌的声音引起了温凉的注意。


    “你看到了？”


    “我刚刚出去看了，”贞子说，“我现在是阿飘么，能穿墙的。”她说着还给温凉示范，看着半张脸埋在墙壁里的贞子，温凉有点儿无语。


    “外面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别废话啊。”独孤明急性子，催促贞子道，这会儿他也顾不上怕她了。


    “是个黑漆漆的人，像化了的蜡一样那么大一坨，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眼睛还是血红色的。”


    贞子似乎突然有点儿喘不上气，停了会儿才说，“我能感到他很愤怒，非常非常愤怒！”


    黑漆漆的人，拿着西瓜刀？


    温凉一愣，这好像是刚刚砍他未遂又被他从中庭扔下去的病人肖红家属张某。


    脑中灵光一闪，温凉将自己刚刚键入的信息取消，然后在ID框输入了zhigangy（袁志刚），密码则是……温凉摸出了自己刚刚在底楼大厅找到的那张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疗术的招募单页，再次快速浏览了一遍，温凉找到了一组数字，0714。这四个数字用水笔人工手写在单页上招募群组二维码的旁边，据称是进入招募群组的口令。


    与此同时，温凉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宣传单页上的标题是“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患者招募”，和独孤明给他看的聊天记录相比，缺少了【脑植入式】这四个字。


    是漏了，还是……故意隐瞒？


    “他在撬锁了！”贞子忽然颤抖着声音说道，她把半个脑袋一直露在外面，仿佛直播一样看一眼跟温凉他们说一声，“怎么办，他要进来了！”


    温凉觉得这会儿也不用隐藏了，他说：“你们俩先拦他一下，我要调份东西。”他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在住院信息中搜索“肖红”，主治医师是袁志刚，办理入住的家属姓张。这个名字果然太普通，涮了两道以后还剩七份病历。


    门锁发出了嘎吱嘎吱叫人牙酸的声音，外面那东西居然从门缝里把西瓜刀伸了进来，像用锯子锯木头一样，用西瓜刀来回锯着门锁。贞子着急得伸手就去抓刀尖，也幸好她现在没有实体，手直接穿过了西瓜刀，不然肯定得受伤。


    “独孤明，你快想想办法啊！”贞子催促独孤明。


    独孤明也急得团团转，他说：“我就是个记者，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贞子又急又气：“你不要装傻，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再怎么说你也是AKKA的呀！”


    独孤明：“什么AKKA？”


    贞子一愣，她想起来独孤明失忆的事情了，但现在实在没空解释。


    “我快好了，你们保护好自己，我们冲出去。”随着温凉不疾不徐的话语，旁边放着的打印机开始预热，看来他是要打印什么东西。这医院打印处方笺用的老式针孔打印机动作起来像八十岁的老人一样缓慢，兀自发出空转的声音，就是不肯动一下。


    “用我的手机拍吧！”独孤明看得着急，摸出手机解锁了递给温凉，就在这个时候，门锁被割断了，随着吱呀一声，513咨询室的门缓缓被强行推开了一条缝，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探出门后，随之响起的是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袁医生在吗，我找，袁、医、生！”一开始的声音还只是粗哑，最后三个字已经化作野兽的咆哮声。


    “闪开！”


    独孤明和贞子同时跳开，张某跟一团鼓涌的粘稠沥青一样冒着泡从门外挤了进来，温凉一手拍照，一手抓起桌上的台灯直接砸了过去。拿着西瓜刀的张某抬刀去挡，只听哐当一声，台灯被他挡落在地，张某阴笑着：“嘿嘿……”还没嘿完，温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某样东西塞进了他的嘴巴。


    “什么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张某愤怒地咆哮，挥舞着西瓜刀在狭窄的室内追着温凉砍。温凉充分发挥了“秦王绕柱跑”的技能，一面引诱张某远离大门，一面冲另外两个队友喊：“走楼梯，往上，到楼顶去！”


    贞子和独孤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温凉的话，一人一飘往门外跑。


    “谁也别想跑！”张某虽然仇恨焦点集中在温凉身上，但对另外两个也没放下，他吼叫着，黑乎乎的球形脑袋后方突然冒出了一长串尖刺，就像豪猪的刺一样，朝着另外两人袭去。


    “小心！”温凉喊了一声，贞子离得近一点，她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想要护住独孤明，然而那些刺却穿过她灵体的虚幻身体直接奔向了后方。


    “小明！”


    “噗噗噗”数声响起，挡开了一波攻击的独孤明傻傻愣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桃木剑：“桃木剑？哪儿来的？”


    温凉松了口气，看来独孤明虽然被系统强行抹去了记忆，战斗的本能还在，那他就轻松多了。既然这样，要么把这家伙拿下算了？


    想是这么想，不过温凉还是遗憾地发现自己的生存时间不够了，他单手抄起椅子，抡了两圈，狠狠砸在张某拿刀的“手腕”上。然而，张某现在就是个黏液怪，物理袭击对他根本没用，非但如此，温凉还差点把自己的手也给赔进去——那些黏液顺着椅子迅速爬了上来，想要缠上温凉的胳膊，还好他及时撒手。


    “袁医生，把我老婆还给我，袁医生！”张某恶狠狠又绝望地喊着，温凉灵活闪躲，边跟他周旋边调整方位，慢慢的，张某让出了大门的位置，温凉找到个空跑了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温凉想。


    “你跑不了，你们都……”张某追了两步，突然猛地一顿，停在原地不动了。随后他那个仿佛黏液组成的身体居然开始迅速变硬、板结，就像龟裂的土地一样，他像个土包一样固定在原地，体表则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口。


    温凉刚刚塞进黏液怪嘴里的是他在喵叽老板店里买道具时被喵叽塞进去的一大包快速脱水干燥剂，本来温凉还想不到这玩意儿要用在哪里，没想到在这儿就用上了。


    咨询楼的电梯到5楼就停了，再上去只能靠爬楼梯，温凉找到通往楼梯的安全门冲了出去，只见上面有拦在楼梯中央的铁门，不过已经被暴力踹开了，看来是独孤明干的。温凉看了眼时间，他的生存时间只剩下5分钟了，一口气跑到楼顶，温凉看到独孤明和贞子站在天台上，傻傻地看着楼下。


    “班长，这儿没有路啊，我们要怎么出去？”


    独孤明正拉着天台栏杆，伸头看下面，这栋楼层高七层，也就是二十多米的高度，因为是外圆内方的构造，建筑外缘连个攀爬的抓手都没有。


    独孤明连连拍胸脯：“这可怎么办，连爬都没法爬。”


    温凉却说：“不用爬。”他将手臂伸过栏杆，满意自己的猜想得到验证，“一楼没有门，我们无法离开建筑物半步，但在天台，我们却能把手伸出去，这代表着路就在这里。我先上，你们跟着来。”


    温凉说完，果断单手一撑，翻过栏杆，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从七楼跳了下去。


    风声呼呼，下落过程中，温凉听到了独孤明和贞子的惊叫，然后是系统提示：“叮，学员温凉，恭喜您通过第二关考验，成功续时，本密室的限定逃脱时间为72小时，您现在的生存时长为2小时，请善加利用。”


    温凉：“……”能再抠一点吗？


    作者有话说：


    ? 67、欢笑精神病院08


    嘭的一声, 仿佛从儿童乐园的蹦床上落下，跌进了弹性极佳的泡泡海洋里，当人从里头“浮”起来的时候, 温凉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温医生, 你怎么回事啊，午休睡着睡着还能从椅子上掉下来哦。”


    听到忍俊不禁的笑声, 温凉反应了几秒钟，哦, 是刘护士。


    从地上爬起来, 温凉看向四周，晴和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他此时正在办公室里, 时间是下午1点, 距离下午门诊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温凉揉着太阳穴想，他脑袋有点犯懵，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温医生, 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今天精神不太好啊,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折腾，听我的, 早睡早起身体好。”


    “谢谢, 不过我没有熬夜, 因为我今晚要……”温凉说到这里微微一愣，今晚？今晚他要做什么, 有什么预定的重要行程吗？


    温凉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身为一个宅男, 他平时就是两点一线，一下班就回家干点儿自己喜欢干的事，比如看看书打打游戏什么的，其他的……


    思绪到了这里却又卡了一下，过了会儿，温凉才又看向刘护士，但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抬腕看了一眼形状老式的“手表”，温凉说：“刘护士，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刘护士说：“啊，可是马上就要开始接诊了。”


    温凉说：“你先替我挡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便推门走了出去。


    下午的医院走廊上坐着疲惫的病人们，有的在吃饭，有的在打电话，还有不少在闭目养神，人们都在耐心等待下午看诊时间的到来。


    听到温凉推门出来的声音，立刻有人睁开眼睛，看到他穿着白大褂便飞快站起身喊：“医生，我们两口子是从老大远的地方来的，没挂到号，您能帮我们加个号吗？”


    男人搀扶着女人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一脸忠厚，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后者眼神呆滞，嘴里时不时发出“呀呀”的叫声，仿佛自己是一只丛林中的鸟，显然精神方面存在障碍。


    温凉哪里会看病，刚想开口拒绝，突然想起来什么：“病人是你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是我老婆，我们从Z城来的，坐高铁都要两个半小时呢，医生，求求你帮帮我们吧，老家的医院看不好，村里人都说她中了邪，还要找人给她驱邪，我实在不想我老婆这辈子就这样了。”


    “别着急，你先告诉她叫什么名字？”温凉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叫肖红。”男人说。


    温凉的眼中刹那间闪过了一道光：“那你呢，你怎么称呼？”


    “我叫张强。”


    一个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大哥，这里是心理咨询楼，你太太的病恐怕得去门诊楼挂专家号，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给联系一下？”


    温凉回过头，看到一个齐耳卷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跟自己一样的白大褂，但一看就不是华国人，毕竟除了一些少数民族，华国人的长相轮廓没那么深，头发也不是红色的。


    温凉扫到了她胸前的工牌：“老年康复科，副主任医师简·诺尔曼。”脑海里闪过了什么，温凉觉得这个名字他应该听过，对了，是那张宣传单页——由袁志刚带领的“脑植入式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疗”项目小组中有这个人。


    “温医生，不介意吧？”简对温凉大大方方地说。


    温凉摇摇头。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我们马上去挂号！”


    目送着夫妇俩下楼，简像是随口说道：“你说人怎么就有那么多烦恼，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逼到另一条路上了，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救回来。关于大脑方面的疾病，现代医学技术始终还是一知半解，远没有到攻克的地步啊。”


    “袁医生呢？”温凉问，“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袁医生？他今天下午应该在门诊部三楼看专家门诊，怎么，你没联系上他？”


    “哦，我只是忘了。谢谢，我过去了。”


    没有使用电梯，温凉直接推开安全门，进入楼梯间。匆匆跑到一楼最后一段楼梯的时候，温凉的脚步又突然慢了下来，他盯着楼梯下方的墙壁，那里有一扇门。


    不是安全门，是一扇嵌在墙壁中半人高的小门，门扇微微打开，里头似乎有风吹出来，门被吹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小幅度地摇晃着。


    突然，温凉感到了某种敌意，他飞快地往旁边让了一下，有人在他身后狠狠推了他一把，虽然温凉避了一下，还是整个人忍不住往前踉跄了一下，还好他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楼梯扶手，及时稳住了身形。


    一串脚步声飞快地由近跑远，温凉这次比上次看得更清楚了一些，虽然他看到的仍然只是一个黑影，但这一次他至少看到了黑影的高矮——那似乎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三的侏儒，又或者，是个小孩？


    温凉这次没有贸然去追，因为他已经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进入密室，他从梦境第一关中醒来，又从七楼楼顶跳下，通过第二关，现在他应该是在第三关。


    麻烦了，温凉想，欢笑精神病院这个密室果然跟人的精神息息相关，温凉刚刚在这一关醒来的时候险些忘了自己是谁，正在做什么，如果不是刚刚刘护士无意中提到熬夜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他也许还不能及时醒过来。


    温凉想到这里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因为这里头还存在着一个更大的问题。


    与其说是想到日常生活中的宅男温凉，因此感到了医生温凉的记忆有点问题，不如说是因为宅男温凉这段记忆有更鲜明的违和感，所以让医生温凉这段与之挂钩的作假手段拙劣的记忆也变得明显起来，而这已经不是温凉第一次感到自己宅男、渐冻人的现实生活有问题。


    “如果连宅男渐冻人温凉的记忆也是假的，那我是谁，过去的我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惜，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温凉收回思绪，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被变成“手表”的通讯终端，初次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密室的关卡或许不是用地点来区分，而是梦境。只有梦境才会从真实取材，又拼凑出处处不真实的场景。


    温凉的第一重梦境是被束缚带捆住，被不明对手不断杀死；第二重梦境是被患者家属追杀，从表世界到里世界；现在则是第三重梦境，温凉知道了追杀他的人叫张强，知道了袁医生现在在门诊楼三楼，他原本想去找袁志刚，结果却发现之前看到过的那扇老鼠洞一样的小门现在变大了一些并向他开放，像是在故意引诱他进去。


    每冲破一重梦境，温凉的自由度似乎就会变得高一点，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每次冲破梦境，我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温凉觉得一个准五星密室的难度绝对不止于此，尽管限定时间续命和光怪陆离的梦境已经充满恐怖意味，但这还不够。


    可是付出的代价既然已经被遗忘，又要怎么去发现？


    “出问题的应该不止我一个，E2的所有人都有危险，得快点找到他们。”


    温凉看了眼打开的那扇半人高的门，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它面前，推开安全门跑了出去。


    急什么，既然是陷阱，下次来肯定还开着等他跳，先找到队友要紧！温凉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直接明了。


    在温凉离开后，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从小门后冒了出来。影子圆咚咚的，像是人的脑袋，但却是没有五官的黑漆漆的一团，他们从上到下一个叠着一个摞成了一列，整整齐齐从门后探头张望温凉。


    “他没进来啊……”


    “好失望啊……”


    “下次再试试吧……”


    “唉唉唉唉唉……”


    孩童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嗡嗡飘荡在楼梯间内。


    ……


    “班长他们怎么还没来？”马罕马尔泰焦虑地在便利店内来回踱步，他长得太高大，便利店里的货物摆得又紧凑，一不留神就会碰掉些东西，所以马罕马尔泰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东西捡起来，放回原位，但此时店里的其他两名队友却没有一个对此有反应。


    不论是莉莉丝还是朴青山，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十分复杂，并且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等了。”朴青山虽然也一言不发，不再保持他L&P式的招牌笑容，但他倒是还在时刻关注密室逃脱进程，不像莉莉丝，刚刚他们俩到便利店的时候就察觉她情绪不对劲，现在看来更是有点失魂落魄的意思。


    “莉莉丝、莉莉丝？”


    莉莉丝回过神来：“抱歉，我走神了。”


    马罕马尔泰问：“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


    莉莉丝摇摇头：“没什么，你们接着说，怎么了？”


    朴青山说：“班长他们看来是赶不及跟我们会和了，按照他刚刚的交代，我们要自己出去找线索，你有意见吗？”


    莉莉丝摇摇头：“便利店里没什么线索，我已经找过三遍不止。”


    马罕马尔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既然是温凉班长说的，那我听他的。”


    朴青山说：“好，那我们再对一下自己的生存时间，我的生存时间是半天，刚刚过去了1.5个小时，如果这个半天是按12小时的一半6小时来算的话，我的生命应该还剩下4.5个小时。”


    “我的总计3小时，还剩1.5小时。”莉莉丝说。


    “我的还剩1小时。”三个人当中马罕马尔泰是生存时长最短的一个，这么一想，奇美克星人变得更焦虑了，“糟糕，我们得赶快找到续命的办法。”


    “综合大家的情报，现在已知的医院区域有三个，便利店区域、门诊大楼区域和双子楼区域，双子楼中的住院部是我和马罕马尔泰来的地方，旁边那栋应该就是班长提过的心理咨询楼，所以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门诊大楼探索，二就是去心理咨询楼找班长他们……”朴青山虽然年纪小，但讲话时的稳重风格根本不像个高中生，一看就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接班人。


    “那我们该去哪儿？”马罕马尔泰问。


    “你来决定吧。”朴青山说。


    “什么，我？”马罕马尔泰大吃一惊，“不不不，我不行，这么重要的决定我不敢做，万一做错了不是害了你们？”


    “没事，你按自己想的说就行了，莉莉丝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


    虽然不明原因，但被推到了决定者的位置又无法拒绝，马罕马尔泰吭哧吭哧了半天，最后还是试探着说：“我、我觉得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去咨询楼找班长他们会和，不过，我怕我们去了反而给班长添麻烦，那个我、我想去门诊大楼可以吗？”


    “好，就去门诊大楼。”朴青山点点头，对马罕马尔泰送上鼓励的微笑。


    “那就走吧。”莉莉丝则是直接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三人在队伍频道里给温凉三人留了信息，然后一起向门诊大楼跑去。


    与此同时，独孤明和贞子一人一阿飘正在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啊，温医生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把我们俩单独扔在这里。”独孤明快哭出来了，抱着必死的决心闭眼从二十多米的楼上跳下来，好不容易发现顺利幸存了，可是为什么要跟个女阿飘单独相处啊！


    贞子也在哭唧唧：“呜呜，班长怎么不见了，他是不是被风吹走了，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他好不好？”


    “什么声音……”独孤明突然竖起耳朵，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跑啊！”他大喊，撒脚丫子就跑。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那栋黑漆漆的圆筒楼上亮起了一只只“眼睛”，血红色的，像是一只巨大的直立起来的百目蜈蚣，正死死盯着他们，一阵阵阴阳怪气的笑声从楼里传了出来，仿佛有无数鬼怪正预备从巢穴里冲出来。


    独孤明和贞子都顾不上其他了，跑得不辨东西，等到停下脚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欢笑……乐园？”望着霓虹闪烁的灯牌，贞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么精神病院里还有主题乐园？”


    作者有话说：


    ? 68、欢笑精神病院09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我感觉这里有点怪。”独孤明说。


    “是有点儿……那我们往回走吧。”


    “好。”


    两人刚转过身，不由得都是一愣，来时的路消失了。


    原本的道路变成了深渊, 将这片主题乐园与医院的其他区域远远隔开, 把这里变成了一座孤岛。


    “好像，只有这里面能去了……”贞子苦着脸说。


    独孤明却不肯服输：“那咱、咱们就等在门口好了, 就不进去！”


    贞子：“……”


    独孤明：“干嘛，你不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吗？”


    贞子轻轻叹了口气：“唉, 原来你不加防备的时候这么孩子气。”说话的口气竟然有几分老成, 当然，贞子的确比独孤明年纪大。


    独孤明有点羞恼：“谁孩子气了，还有, 什么叫不加防备, 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好不好。我只是个跑采访的普通小记者, 莫名其妙被这种鬼地方困住，我能不戒备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贞子摇摇头, “你记不记得……嗯, 你大概忘了, 就是我的天赋特长是痛苦面具，所以对别人的负面情绪感受特别敏感, 虽然你以前努力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 我还是能感觉到你心底里很痛苦。”


    “我很痛苦？”独孤明重复了一遍, 似乎有些茫然，“我为什么要痛苦, 我日子过得挺好的呀。”不知道为什么, 独孤明这时候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他要向面前的这个女阿飘，还有很多很多人证明自己过得很好，他很快乐。


    “真的！”独孤明辩解道，“很少有人能像我这么顺风顺水了。我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夫妻关系和睦的家庭中，家庭经济情况中等偏上，所以小时候我从没缺过吃穿。我父母的感情很好，对我的教育也得法，所以我家的亲子关系十分和睦，当然也会有小矛盾，但从来不过夜。我读书好，早早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出来后就进了业内TOP3的报社当记者，工作虽然有点忙，但很充实。一定要说不符合世俗意义的幸福的点的话，大概就是我还没有交女友，我妈偶尔也会唠叨两句，但我不是找不到，只是目前还不想找。


    “你不知道，我妈太优秀了，她又漂亮又聪明，工作上的成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但她不只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她在生活里又很温柔，从小到大，她对我一直很好。我是追着她的背影长大的，将来如果我要找女友，也要找一个像我妈这么好的女孩……”独孤明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他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滴，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哪儿来的水，是下雨了吗？”


    这么说着，独孤明还仰头去看天，但天上并没有雨。


    “不是下雨，是你哭了。”贞子飘过来，用她透明的手一下下轻轻抚摸着独孤明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幼猫。


    “哭？”独孤明用手一抹，果然摸到了一手水，他不解地问，“我怎么会突然就哭了？”


    “因为这才是你提到自己家人的时候真实的感情，刚刚你说的那些只是这个密室给你灌输的虚假记忆。”


    “密室？灌输？啊！”独孤明捂住脑袋，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疼，我的头好疼！”


    噗的一声，独孤明手里的桃木剑掉到了地上，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条不足一米三的黑影，就像一条狗一样，“叼”起独孤明掉在地上的剑就往欢笑乐园里冲，身后留下了一长串嘻嘻哈哈的孩童笑声——那竟然是个用手脚狂奔的小孩。


    “还给我！”独孤明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小明，等等！”贞子此时是灵体，根本拦不住独孤明，她急得在原地连着转了两圈，最后咬咬牙，也跟着进入了那个乐园当中。


    欢笑乐园的霓虹招牌闪烁了一下，突然从五颜六色变成了统一黯淡的血红色，血迹向下滴落，在招牌下形成了四个字——“今日客满”。


    ……


    “奇怪，这里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话的是马罕马尔泰，或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大个子奇美克星人把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听起来有点鬼鬼祟祟。


    朴青山、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三人在半小时前进入了门诊楼，然后逐层寻找线索，然而，夜间的门诊楼似乎空无一人，既没有住院部的护士鬼怪，也不像莉莉丝刷新的便利店还有点人气——虽然是纸板人人气，这里冷清得让人有点不安。


    “要不我们去咨询楼吧，我觉得我应该是判断错了。”马罕马尔泰羞愧地说。


    “你没有错，是我们没找对方法。”莉莉丝却说，她已经沉默了许久，直到这时候才开了口。


    “可是我觉得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要是再继续找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你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让你选下一站要探索的地方吗？”莉莉丝反问，朴青山就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他蹲在一排候诊椅跟前，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为什么，不是小山想让我也增加参与度吗？”马罕马尔泰憨厚地回答。


    “是因为我们三个人当中你的生存时间最短。”莉莉丝说，“你知道具有续命机制的密室中，不同生存时长代表着什么吗？”


    “当然是代表着……呃，谁最先死吧。”马罕马尔泰本来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看到莉莉丝的表情，他又有点拿不准了。


    “生存时长当然代表着选手离死还有多远，那你有没有想过时长是怎么来的？”


    马罕马尔泰一愣：“怎么来的，不是系统随机分配的吗？”


    “是根据你抽选到的关卡难度结合你的能力进行演算的结果，也就是说，系统判定你死亡的概率越大，你的生存时长也就越短。你明白吗？”莉莉丝说，“不是因为你被分配到的生存时长短，所以你比别人死得早，而是因为你比别人死亡概率大，所以折算出来的生存时长就短，因果关系不能搞混了。”


    马罕马尔泰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这和小山刚刚让我选探索点有什么关系？”


    莉莉丝长长叹了口气，她这副样子才让马罕马尔泰觉得她又有了点儿人气，实在是从刚刚在便利店重逢开始，莉莉丝的状态看起来都很糟糕。


    “简单来说，死亡概率大，说明你即将遇到的危险程度高，而危险程度高的关卡往往代表着与之关联的线索也更重要。”朴青山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替莉莉丝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莉莉丝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利用你。”


    莉莉丝轻轻哼了一声，扭开了头：“我不喜欢朴家的人。”


    朴青山没有生气，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不过我还是想纠正一下，如果我利用信息不对等让小马哥一个人去涉险，那我的确是个卑鄙小人，但既然我本人也在这里，我想最多你们也只能骂我没有事先提醒吧。对了，我刚刚发现了这个。”


    朴青山摊开手掌，让其他两人看他手心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马罕马尔泰疑惑地看着少年手心里一团小纸片。


    “是贴纸。”


    “贴纸，小孩玩的那种？”


    “对。”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里是精神病院门诊部，当然什么病人都有，有老人也有孩子，留下几张贴纸很正常。”莉莉丝说。


    “不是几张，是很多。”朴青山说，“我们已经把上下全部跑遍了，门诊楼是栋三层超宽建筑，每一层不同科室的候诊区的每张椅子下面都能找到被人贴过贴纸的痕迹，这可不像是某个孩子来看一次病就能做到的。”


    “也许这孩子经常来看病呢？”马罕马尔泰问，“每次来贴个几张，来的时间多了，就贴满了。”


    “不可能。”这次反而是莉莉丝反驳了马罕马尔泰，“就算经常来看病也只可能去一个科室，绝对不会每层楼每个科室都涉及，更何况平时门诊正常开放的时候，这些椅子上应该都坐满了人，孩子没有机会钻到下面去把每张椅子都贴遍。”


    “那会不会是卖椅子的厂家家里小孩调皮……哦，不对，椅子都不一定是一个批次生产的，就算再淘气的小孩也没这能力靠自己一个人把这么多椅子都贴遍。”马罕马尔泰愁眉苦脸地说，“而且这些贴纸看起来还挺新的，好像才贴上去不久。”


    “我一直觉得这个精神病院很奇怪，和其他精神病院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建筑物，这里的建筑物都太高了，两栋双子楼都是七层建筑，同时设置了中庭结构，这不是适合精神病人的风格，因为精神病患者中常有存在自杀倾向或是无法正确判断周围环境的人，这种建筑风格对他们来说极度危险；然后是医院的整体布局，如果从上方俯瞰，是一张明显的笑脸，这种构思对一家精神病院来说是毫无必要的，还浪费了大量土地；再然后刚刚我们发现了这些贴纸……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孩子做不到把贴纸贴满每把椅子，那如果是一群孩子呢；白天门诊开放、人多的时候做不到，那么晚间门诊停止，人流清了以后呢？”


    听着朴青山的话，马罕马尔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该不是想说……”


    “养小鬼。”朴青山说，“这家医院里可能养了大量的小鬼，双子楼就是用来困住那些小鬼的。”当朴青山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阵阵清脆的孩童笑声便在空荡荡的楼内响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朴青山说，“抓紧时间，小马哥只剩半个小时命了。”


    ……


    温凉走出心理咨询楼的时候还有点儿不习惯，他以为这一次也会找不到门或是鬼打墙什么的，再不济也总得有个杀人魔在背后追着他砍，但是都没有。一脚跨出安全门，他后脚就踏进了门诊大楼。


    白天的门诊楼熙来攘往，温凉问了问询处的护士，找到了袁志刚所在的三楼诊室。


    目前来看，欢笑精神病院的核心人物具体是谁还不明朗，但袁志刚、肖红、张强这三个人，一对医患关系和一对夫妻关系应该大有文章。温凉的第二重梦境中，肖红似乎已经经过袁志刚治疗后治愈出院，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生了意外，导致张强怀恨前来医院，意图砍死袁志刚，而在现在这重梦境中，这对夫妇还没有看上病。


    温凉摸了下兜里，之前拼死打出来的病历似乎因为这种时间上的矛盾已经消失不见，早知道应该在跳楼前看一眼的。


    不过不打紧，温凉决定干脆直接用听的，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候诊区的大屏稍微找了一下便找到了肖红的名字，毕竟是加号，肖红的就诊号排在了最后，所以当温凉被耽误了一阵子再过来的时候，他们才进入就诊室没多久。


    温凉走过去，往门口一站，大大方方隔着门偷听，反正他穿着白大褂，也没人觉得他站在诊室门口有什么问题。


    “你老婆的病情比较严重，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呢，我给你们开点药，你带回去让她吃，对缓解她的病情加重有一定的用处，吃完以后定期来复诊，我们尽量让她的病情进展得慢一些。”


    “医生，我老婆的病不能治愈吗？”


    “你别急，第二个选择就是治愈的方法。”


    “好，我们答应！”


    “你听我说完。”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带着某种诱惑性，“我的团队正在搞一个攻克难治性精神分裂症的项目，现在需要招募一些愿意参加实验的志愿者，治疗全程都是免费的，但毕竟是新技术，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医生，这个新技术是什么样的？”


    “知道心脏起搏器吗，心脏自己跳不动的时候，给你人工加个引擎。这个技术也一样，人会出现精神病症状是因为脑子的某部分机能失调了，给你老婆脑子里植入一个脑起搏器，让她失调的那部分机能恢复，一切就都正常了。”


    “他在骗人。”


    温凉一愣，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个小孩，小孩嘻嘻笑着，一只手虚虚握拳悬在空中，似乎牵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他在骗人哦，他是个大坏蛋呢！”他兴高采烈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 69、欢笑精神病院10


    温凉看着小孩, 小孩也看着温凉，只不过温凉微微皱眉，小孩则嬉皮笑脸。


    “他在骗人哦, 他是个大坏蛋！”小孩似乎以为温凉没听清, 又重复了一遍。


    温凉动了，他一把揪住小孩的衣服, 拖着他就往袁志刚的办公室里闯。


    “袁医生，打扰了。”嘴里说着抱歉的话, 温凉的动作可一点没见含糊, 因为拧门把手发现门锁了，他干脆一脚直接把门踹开，所以当他雄赳赳、气昂昂, 手里拽着个熊孩子冲进屋的时候, 里面的三个人都明显愣住了。


    “温、温医生……”和宣传单页上长得一模一样的袁志刚站起身来, 表情略有慌张。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子在温凉手上拼命挣扎，但怎么可能挣得开。


    温凉把这小孩拉到袁志刚面前说：“袁医生, 我刚在你门外发现了这孩子在探头探脑, 他是你患者吗？”


    “小聪？”袁志刚看到小孩以后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他应该在住院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好了, 我就猜他是偷跑出来的, 幸好被我碰到, 不然出了事就麻烦了。”温凉说着，直接把小孩往袁志刚怀里一推。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熊孩子一看到袁志刚立刻就像耗子见了猫, 什么得意劲儿都没了, 他低垂着脑袋, 从下往上恶狠狠地瞪了温凉一眼，似乎在说：“我记住你了，我会报仇的！”


    温凉装作没看到这孩子的眼神，他现在已经大致熟悉密室那套规则了，这孩子突然出现找上自己，肯定又是个陷阱，如果自己刚刚顺着往下接话，问个“你是谁”“怎么回事”之类的问题，没准就会触发什么，所以温凉压根就没打算按照对方意思走。


    密室里不是没有真·送线索NPC，但温凉相信，不会出现在欢笑精神病院这个密室里，因为这个密室的本质就是真假掺半。


    梦境是假，事情是真；人是假的，身份是真的；温凉需要在一重重的梦境中抽丝剥茧，逼近核心人物与核心事实，换言之，就算小孩真打算老老实实送他一串线索，温凉也不会信。反正一样要分析真假，听小孩转述的不如听袁志刚的。


    “谢谢你啊温医生，不瞒你说，小聪他是我儿子。”


    小聪对这句话反应十分激烈，当袁志刚话音刚落下，他便开始剧烈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放开我，谁是你儿子！你这个坏人，你是大坏蛋，你才不是我爸爸，你是杀人犯！你们别听他的，他的实验都是骗人的，他……”袁聪的话没说完，袁志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镇定剂，直截了当地注射进小孩的身体里。


    小孩软软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袁志刚抹去额头的汗水，对温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有被害妄想的症状，他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当然不会。”温凉说，“要我帮忙把孩子送回住院部吗，袁医生你还在看诊吧？”


    温凉的目光落到了呆呆坐着的肖红和站在她身旁的张强身上。张强看起来有点走神，似乎还沉浸在刚刚袁志刚的提议当中。


    新技术、有一定风险但是可以免费治疗，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这是个问题。


    “不用麻烦你了，我让住院部的人过来接就好，谢谢啊。”


    袁志刚显然是在赶客，温凉却像是听不懂一样，兀自对张强说：“张先生，怎么样，给你介绍的袁医生不错吧，你们找他看就对了，很多难治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是经过袁医生的手才好转的，他的号非常难挂，你们这次真的是运气好。”


    张强回过神来，认出了温凉就是自己刚刚在咨询楼里喊住的医生，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说：“是啊，袁医生人很好，您也很好。”


    温凉说：“袁医生有没有跟你提他在搞一个新课题的事，我跟你说，这个技术如果成功了，以前无法攻克的难治性精神分裂症会产生一个质的转变，这个成果绝对是划时代的，足以在人类医疗史上都留下重要的一笔。”


    “这么厉害的吗？”张强听得一愣一愣的。


    “温医生，你跟我来一下。”


    “好啊。”


    “不好意思，你们在办公室等我一下。”袁志刚说完，带着温凉出门右转，进了楼梯间，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说：“温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在准备新课题的事？”


    温凉心想我何止知道，我还知道肖红经过你手出了事呢。


    大概是看温凉不回答，袁志刚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不是在质问你啦，是因为这个课题目前还在前期筹备阶段，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是简讲电话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温凉说，“她说你打算试验一种脑植入式治疗方法，在大脑特定区域装入一个起搏器，通过刺激相应区域改变分泌激素的量和种类来达到治疗目的。”温凉当然完全不懂精神障碍治疗，不过从刚刚偷听……不，光明正大听到的袁志刚说的话多少能知道个大概。


    袁志刚的脸色飞快地变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就显得镇定多了，他摆出和善谦虚的模样说：“原来是这样，简的确是知道这件事的。”


    温凉密切观察着袁志刚的神情，这一切变化自然都被他看在眼里。


    “看来就连脑植入式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疗这件事都可能是假的。”温凉这么想着，对袁志刚说：“袁医生，既然你的课题既在准备，项目小组的成员应该也还没敲定吧，你看我怎么样？”


    “你？”袁志刚吃了一惊。


    “对，我。我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想参与进来。”温凉说，“还是您觉得我不够资格吗？”既然确定袁志刚、张强、肖红三个人都是重要人物，温凉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放过他们，比起听袁聪说和听袁志刚扯，直接加入到这个项目里头用自己眼睛去看，不香么？


    袁志刚显然有点慌了，忙道：“够资格，当然够资格。不过刚刚也说了，目前我的课题还在筹备阶段，甚至还没立项呢，等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再来邀请温医生你一起参加好了。”


    “别那么见外，我可以帮你一起准备嘛！”温凉充分活学活用喵叽推销道具时的“热情”和“自来熟”，拍着袁志刚的肩膀说，“要不今天下了班咱们再详细聊聊？”


    “不行！”袁志刚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放柔了语气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见外，是现在真的还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我还在起草立项书呢。”袁志刚努力诚恳地说，“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会跟你说的，不跟你客气，温医生。”


    “好，那我就等你好消息啦。”温凉见好就收，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毕竟他赶时间。


    当温凉的生存时间还剩1.3个小时的时候，他看到张强搀扶着肖红，面带迷惘地从袁志刚办公室走了出来。


    温凉随手揪住一个不认识的NPC张口就来：“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陌生NPC：“？”


    “温医生！”看到温凉，张强喊了他一声，随后拉着肖红快步走了上来。等走到温凉面前的时候，他的勇气似乎又消失了一大半，有点结结巴巴地开口说：“我、我能跟您聊两句吗，不用很久的，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


    温凉把顺手抓的NPC放了，说：“好啊，我们到清净点的地方聊。”


    温凉带着张强和肖红在大厅角落找了个没人的位置，问他们：“想聊什么？”


    肖红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走丢，所以张强始终紧紧攥着自己妻子的手，他犹豫了很快的一下，咬牙开口道：“温医生，我想问问你，袁医生的那个手术真的管用吗？”他愁眉苦脸地看着肖红说，“我老婆才31岁啊，她的命真的太苦了，无论怎样我都想治好她。”


    “你老婆是怎么得上这个病的，家族遗传吗？”温凉问张强。


    “不是的，她本来挺正常的。”张强抹了把脸，重重叹了一声说，“我俩曾经有个闺女，一年前，娃儿在家门口玩耍的时候被人给拐了，一直没找到，我老婆她接受不了这件事，受了刺激就变成这样了。”


    听到这番话，温凉的脑子里却很快联想到了刚刚袁聪在袁志刚手里嚷嚷的话，他说袁志刚不是他爸爸，而是个杀人犯。


    难道，袁聪也是被拐来的？


    当温凉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传来了系统提示音：“叮，学员温凉，因您已成功跳过本关卡考验1，你问我答，获取袁聪口中情报；考验2，混个脸熟，取得张强夫妇信任，得知肖红病因并提前推导出袁聪身世中隐藏的秘密，系统判断您的进度远高于同队队友，为平衡整体密室逃脱进度，下面将为您单独开启特殊加成模式……”


    温凉：“？”


    系统：“特殊加成模式下，您的生存时间消耗将以5倍速倒数，请您在生存时间耗尽之前，找到至少1名队友并与其会和。倒数、开始！”


    温凉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大大的倒计时，只不过这次他的1.3个小时是以5倍速在飞快地流逝，更糟糕的是，他的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像是被什么人蒙住了眼睛。


    袁聪的声音阴森森地在温凉耳边响了起来：“你去死吧……”


    作者有话说：


    ? 70、欢笑精神病院11


    温凉的肩膀上微微一重,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骑在他肩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但是用手去摸又什么都摸不到。


    袁聪这臭小鬼！


    温凉的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却同时响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声音, 有多人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有嘎吱嘎吱仿佛某种活物咀嚼食物的声音, 还有噼里啪啦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声音。


    不对，的确是有东西烧起来了！


    温凉感到身旁升温的空气, 鼻子里也闻到了烧焦的臭味。


    原本清爽的室内空间变得无比闷热, 就像一口放在火上煮的锅一般，哔哔啵啵的燃烧声里偶尔还夹带着几声重物坍塌的声响。


    着火了？欢笑精神病院着过火吗，是有人蓄意放火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这么一会儿时间, 温凉的生存时间已经只剩下50分钟不到了。


    反正,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但温凉此时什么都看不见, 他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发现自己连光感都丧失了，不过也不能说他是完全瞎, 毕竟温凉还能看到系统倒计时正以5秒一跳的速度流逝。


    肩头骑着小鬼, 失去了视觉, 身处着了火的屋子里，周围似乎还有不明生物存在, 加上生命倒数很快就要清零, 系统对温凉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一般人碰到其中随便一样估计已经崩溃了, 温凉虽然也感到了紧张，但这反而更刺激他的思维变得格外兴奋活跃起来。


    “终于有点准·五星密室的样子了。”温凉不由自主地想。


    进入门诊楼内看到的所有东西在温凉的脑子里一一浮现, 自己现在身处的方位, 周边的环境, 通往大门的道路……


    很快整理好了一张脑内“虚拟地图”，温凉在自己的储物道具里挑挑拣拣，跳过了擀面杖、橡胶水管和果冻条，摸出一根甘蔗拿在手里，先向周围扫了一圈，确认暂时没什么问题，便开始快步向前走。


    温凉用语音呼唤打开了通讯终端：“我是温凉，现在在门诊楼底楼大厅，谁在附近。”


    拉拉杂杂的通讯干扰后，声音依次响了起来：“班长，我是贞子，我和独孤明在欢笑乐园里，这个地方和医院其他地方都是割裂的，我和独孤明走散了，正在找他。”


    “我们也在门诊大楼。”朴青山的声音响了起来，喘息急促“我、莉莉丝、马罕马尔泰都在门诊大厅里，不过我们现在遇到了麻烦。”温凉听到一阵阵孩童笑声从朴青山三人组那头传来，他们似乎藏匿了自己，把音量压得很低，“这里有很多小鬼。”


    “你们也在门诊大厅？”这算是意外收获了，温凉问，“你们那里着火了没有？”


    “着火？没有吧。”朴青山的声音突然中断，温凉听到了战斗的声音，朴青山闷哼了一声，跟着是急促的喘气声和快速奔跑的声音，过了会儿那头传来莉莉丝的声音：“朴青山受了伤，我们先处理一下，回头联系。”说完那头就没了声音。


    也在门诊大厅，没有着火，周围都是小鬼……


    尽管通话匆匆，已经足够温凉判断出一些东西。他和贞子、独孤明那边的空间位置应该距离很远，无法会合；和朴青山三人组虽然在同一个位置，但似乎不在同一个时空，又或者说，不在同一层梦境中；但是欢笑乐园和大量小鬼应该是一组关联线索。


    乐园是给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有乐园的地方有大量小鬼是说得通的，但是为什么“乐园+小鬼”会出现在欢笑精神病院里？


    难道欢笑精神病院的前身和孩子有关，是学校、游乐园还是孤儿院？


    就在这个时候，温凉的脚下猛然一顿。他感觉到有个活物悄无声息地跟上了自己。


    是刚刚那个在咀嚼食物的东西！温凉耳朵能听到被控制过的轻微的喘息声，鼻子里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那东西离他已经很近了。


    温凉此时已经跑到离门诊大厅中间很近的位置，这里一片开阔，没有任何遮挡，如果在这里被袭击，目前失去视觉的温凉绝对处于劣势。


    生存时长还剩30分钟。


    温凉想了一下，并没有逃出门诊大厅——毕竟他的任务是要跟自己的队友会合，而是拿着甘蔗，转身又往门诊楼深处走去。


    ……


    此时在E2班直播间里观看的观众数已经超出70%的其他直播频道，而且人数还在越来越多。


    一开始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笑话的，还有人发起了竞猜：1赔10猜猜E2班的人进入密室多久全灭？下面有说30秒的，有说5分钟的，善良点的则认为半个小时应该还能撑，毕竟E2有独孤明，无色魔女莉莉丝，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温凉。


    虽然但是，没有人觉得会有奇迹发生。


    一个吊车尾的班级好不容易争取到最后一次机会，可以随机一个密室，开创了无限密逃节目开播以来的先河，结果一随机就随机了个准·五星密室，这巧合“可怜”到乐子人蜂拥而至，挤满了整个E2直播间，争相围观这群倒霉蛋的末日——特别是其中还有个主动要求自降身价，从E1到E2的独孤明，但是随着密室逃脱进程的推进，观众们的感想也开始发生变化。


    【欢笑精神病院也太难了吧，看得我紧张死了。】


    【说什么呢，准·五星密室当然难了，没看以前的半决赛、决赛啊？】


    【四星以上的密室的确难，但也不会这么针对一个选手，我看到甚至怀疑系统跟温凉有仇。】


    【我也觉得。大家一起进的同一个密室，其他人遇到的关卡都没他的难，你看他生存时间老是最短就知道。】


    【密室难度虽然有评级区分，但同等级难度密室给人的难度体验其实并不一样。】辛西娅·王作为职业密室逃脱分析专栏作者在弹幕区敲下科普。


    【一般认为同难度的密室甚至是同一个密室其实都存在一个小幅度难度波动区间，这个波动会受到当时进入密室选手的影响，虽然暂时还没有明确数据可以证明不同选手进入同一个密室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但业界有个猜测，密室的难度波动上限是根据进入选手的平均水准数据调整，并对实力最强大的选手反馈最大的压力。】


    【LS的意思是……】


    【温凉的实力远超过同期进入密室的其他选手，导致这个准·五星密室不仅难度上调到了波动区间上限，并且他本人也受到了最强的压制，也就是说，温凉的确被系统针对了。】


    ……


    在地上翻了个滚，险险躲开了不明攻击物体，温凉快速跳起来，绕着柱子跑。


    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确认了身后跟着自己的是活物，温凉才使用了“捉迷藏之王”的能力，但奇怪的是，系统却通知他人设使用失败。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侧面袭来，这次温凉没法退了，因为他身后就是墙壁，他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看不到的攻击他的敌人似乎是一种大型猛兽，速度快，爪子尖锐，力气也很大，温凉来不及闪躲只得硬拼，甘蔗已经断成了几段，于是温凉干脆将断了的甘蔗捆在一起，挡在身前，只听“咔擦”一声，十多公分粗的甘蔗捆也被一下子斩断，刀风还滑到了温凉身上，要不是他及时矮身下蹲，估计此时连心脏都被挖出来了。即便如此，温凉还是受了伤，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他的胸口滴落，而这新鲜的血味似乎更刺激了对方。


    “血……血……甜的血……”敌人发出了含混不清的粗哑声音，像是某种学人说话的动物。


    温凉一刻也不敢停，矮身下蹲接几个前滚翻，翻身爬起，朝另一侧跑，这次手里换了橡胶水管。


    开阔的地方闪躲空间大，但对方攻击角度也多，靠着墙站的话不用担心背后，但只能和对方硬碰硬，最要命的是，温凉的生存时间只剩下10分钟不到了。


    这一关到底要怎么过……


    “袁聪，打个商量行不行？”虽然生命进入正式倒数，但温凉并没有放弃，他一边集中精力摸黑闪躲着攻击，一面仍然勉强分出了几丝心力跟疑似骑在他肩头的小鬼交涉，“我跟你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不过是怨我刚刚抓到你，把你交给了你爸爸。”


    “我才没有。”


    “啪”的一声，温凉毕竟分出了一些精力在别的地方，这次闪躲得慢了点，被一巴掌直接拍飞出去，重重撞到墙上又掉到地上。


    “靠！”温凉骂了一声，“个狗哔——系统。”


    “那你就是……呼呼，就是生气我没有听你嘴里的真相对不对？袁志刚是个坏人，实验是骗人的。”温凉想了想，又加了句，“而且他不是你爸爸，你是被卖给他的。”


    这次袁……不，就叫小聪吧，这次小聪没有反驳。


    “你要是想跟我说你就好好说，这种状态下，我怎么听你讲？”


    温凉手里的橡胶管飞了，擀面杖断了，现在他只剩10块钱一把的匕首了，还剩最后2把，但是看不到对手，匕首这种短兵器根本没法正面招架那怪物的攻击。


    “反正你就要死了，你们全都是坏人，在这里的就没一个好人！”


    “我死了就没人听你说了，听话，先把手拿开。”


    “就算现在让你看见，你也要死了。”


    “那更没必要挡着我的眼睛了，对不对？”


    温凉的生存时间只剩下1分钟。


    55秒、50秒、45秒、40秒、35秒……终于，温凉感知到了光和模糊的影子，眼前的阴翳逐渐消失后，温凉发现自己的确仍然在大厅中，但周围的布置并不像欢笑精神病院，他看到了一块巨大的阴影在自己面前虎视眈眈，但那根本不是什么猛兽也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无数破破烂烂玩具和人类躯体的集合体。


    曾经伤害过温凉的尖锐的“爪子”是厨房菜刀、削尖的筷子、修理用的钉子、烂掉的自行车轮轴和坏掉的机器人玩具手，身体是人类的胳膊腿、野猫野狗的残躯、坏掉的布娃娃以及很多的人头，正是这些东西发出了呼吸的声音。这东西就像是一堆生物垃圾的集合体，又或者说大型怨念的集合体，总之是把人类觉得丑陋的、不想看的、令人不适的东西全都集合到了一起，庞大的身躯顶上却没有脑袋，只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坑，时不时地像火山喷发一样喷出带有血腥味的恶臭。


    “吃你、吃掉你……”当恶臭喷发的时候，古怪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这玩意没有发声器官，那声音更像是组成其身体的“零部件”的摩擦共鸣。


    “叮，学员温凉，您的生存时长即将耗尽，3、2……”


    系统的“1”字即将冒出来前一刻，温凉果断开启了“海上霸主”人设：“把我送到朴青山他们身边。”


    生命倒计时停在了最后那个“1”上，就像是篮球场的手动计分翻牌器一样，“1”字的一半已经消失，有隐隐的“0”的下半部分露了出来，但一切到此为止了。


    系统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叮，学员温凉，您已成功激活附加天赋特长：海上霸主。海上霸主，一种装卸类天赋特长，每个密室仅可使用一次，一旦离开海域便会失效。您是海上的帝王，海上子民膜拜皈依的神祇，只要在海上，您便无往而不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注意：人怕出名猪怕壮，作为海上第一人，有不少嫉妒您的敌人潜藏在海面之下，它们暗中谋划，期待取您而代之。使用该天赋有一定几率遭到致命攻击，祝您好运！”


    仿佛有一股看不到的大浪猛地打了下来，不仅是温凉，门诊大厅、大厅里的设备和大厅里的怪物全都被压到了水底，大型缝合怪在海水中自然解体，零零碎碎地往下掉着一颗人头、一截胳膊、一条尾巴、一个轮胎什么的。就在温凉觉得自己要淹死在水里的时候，从海底有条巨大的人鱼浮了起来直接将温凉托出了水面。


    “叮，学员温凉，恭喜您成功通过第三关考验，成功续时，本密室的限定逃脱时间为72小时，您现在的生存时长为1.5小时，请善加利用。”


    “咳咳！”温凉咳嗽着大口大口呼吸，一抬头竟看到了伤痕累累的朴青山三人。


    “班、班长？”三人看到突然从地里出现的温凉都惊呆了，这算什么出场方式？《西游记》的土地公公？


    心里在骂娘，温凉还是站起身来，淡定地掸了掸脏了的衣裤说：“我来了。”


    成功使用“海上霸主”人设让温凉进一步确认了一件事，这里不是梦境，而是某个人的脑海，而脑海，也是海。


    作者有话说：


    征文比赛8.22日结束，我真的尽力了。


    ? 71、欢笑精神病院12


    “独孤明、小明, 你在哪里啊？”贞子一个“飘”飘在欢笑乐园中，四处寻找独孤明的踪迹。


    进入欢笑乐园后，贞子发现这里所有的游乐设施应该都有了一定年头, 大多是些比较老式的游戏设备, 比如还需要靠人力推动的大转盘、老式跷跷板、秋千等，就连旋转木马都是那种只有个木马头的椅子, 不像迪士尼乐园的现代奢华。


    “好像好多年前小孩子玩的地方哦。”贞子想着，一面打量四周。


    乐园里亮着灯, 却没有一个人影, 游乐设施也没有启动，这里的一切就像是正处于待机中，不知道在等待哪个时候的某个什么人到来。


    独孤明到底跑哪儿去了？


    贞子闭上眼睛, 决定启用自己的天赋力量“痛苦面具”感受周围的情感波动。


    整座主题乐园里此时只有她和独孤明两个人, 按照贞子的预想, 能力发动后，她应该能很快捕捉到独孤明的下落，然而, 当能力真的发动后, 贞子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股由各种负面情绪组成的汪洋大海之中。


    痛苦、焦虑、愤怒、恐惧、暴躁、杀意……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大浪从四面八方向她打来, 贞子直接被打趴下了。


    “好可怕，怎么会这么可怕！”贞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干呕。


    身为神无月神社这一代的当家巫女, 贞子脸上的刺青代表着她过去所处理过的负面情绪的数量。她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新手, 但在这片欢笑乐园中盘踞的无形的负面力量却还是强大到直接将她压倒在地。


    怪不得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感到, 这里所有的一切根本都是负面情绪所化的。


    当贞子勉强做出推论的时候，整座乐园就像是被人插入了启动钥匙, 活化了。


    旋转木马转动起来, 秋千前后摇摆着, 跷跷板高高低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那些静止不动的设备好像等到了自己苦苦等待的人，尽心尽力地开始工作，而伴随着那些游乐设施的启动，更多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向贞子压了过来。


    如果是实体状态，贞子现在可能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但她现在只是个“阿飘”，什么都吐不出来，更因为以灵魂状态直面那些负面情绪的冲击，所以受到了更为直观的伤害。


    “好痛苦、好难受、不想活了……”


    “把秋千荡得再高一点，然后松开手会不会死掉……”


    “旋转木马能变成活的就好了，被踩死应该会死得快一点吧……”


    “在转盘转到最快速度的时候跳出去会死吗……”


    “滑梯好高，好适合往下跳……”


    明明是会给人带来快乐的游乐设施，当它们真的被使用以后，传递来的却不是快乐，而是各种厌世、消极、黑暗的情绪。


    贞子的眼睛逐渐变成纯黑色，她脸上的刺青似乎被激活了，如同蚯蚓一样在她的小脸上四处游走，试图挣脱某种看不见的束缚。


    整座欢笑乐园就像是痛苦的海洋、绝望的深渊、看不到光的黑暗世界，贞子明明是没有生存时长的，但她此时却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灵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像是即将消散。


    “不能再这么下去，要站起来！”在昏昏沉沉中，仿佛有人这么跟自己说，“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大家一起努力到决赛出道，然后安心放下所有去当个喜剧演员吗？”


    “对，我想当个喜剧演员，我的目标还没达成，不能倒在这里。”贞子顶着沉重的无形压力，努力撑起身体。


    “听好，贞子，负面情绪是人类活着这件事的一部分，所以我们的工作不是将负面情绪抹去，而是想办法将那些东西梳理清楚。”奶奶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上一代神无月的巫女是贞子的奶奶，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被老人家带在身边学习成为巫女的知识。


    “就像打了结的头发必须及时梳理，堵塞了的血管必须尽快疏通，如果强行压抑，拖的时间久了，头发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甚至不得不剪掉，人也会因为堵塞的血管突然倒下，离死亡一步之遥，但是梳理的过程本身一定是痛苦的。梳打结的头发会疼，给堵塞的血管做手术更会疼，我们必须让当事人接受这个过程，从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工作并不高级，你可以看成是情绪管道的疏通工。要疏通它，你必须先进入它。”


    “我要沉浸入其中才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贞子喃喃自语，“沉浸到负面海洋中去，让它们接纳我，然后我才能找到出了问题的核心，把那里疏通了，负面情绪才会像流水一样顺利地流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贞子不再压抑那些负面情绪给她带来的负荷，一瞬间，她再度被压趴到了地上，这一次她甚至被摁进了地上的泥土中，那只看不见的情绪的手碾压贞子就像碾压一只蝼蚁一样。


    “呼吸，呼吸……”贞子不断提醒自己，痛苦撕裂了她的身体，贞子的魂光变得摇曳不定，像风中的蜡烛，但那点微小的光芒却异常坚定地不肯熄灭。


    “人的情绪是庞大的海洋，负面情绪就像海底的冰山，能被自己感觉到的部分不足十之一二，所以不知不觉间就会触礁沉没，必须找到源头，让冰山消融才行。”


    贞子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沉入负面的海洋之中，于是，她的身影逐渐融入了欢笑乐园的土地，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独孤明走到了“积木之家”的门口。


    刚刚带走他桃木剑的那个东西就是消失在这里的，从门口看进去，里面都是用积木搭建起来的街道房屋，就像是一个袖珍社区，甚至很多屋子的窗口里还亮着灯。


    独孤明眼尖地看到了一栋熟悉的红顶小屋子，那是……他的家。


    明知道这里不太对劲，但独孤明还是控制不住地踏入了“积木之家”，当他迈脚进入的下一秒，他的身体一下子就缩小到了符合“积木之家”的尺寸，回头看了眼“积木之家”的入口，独孤明没有犹豫，扭头继续往“积木之家”的深处走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家……独孤明的眼里充满怀恋，停在自己家门口，望着屋子里的灯火，他居然有了种近乡情怯的慌张。


    从小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没想到依然记忆鲜明，甚至连墙皮上的涂鸦位置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对！”独孤明用力晃了下脑袋，感觉自己思维有点混乱。他不是有个幸福的家庭吗，他的双亲不是都还在吗，他的家庭经济条件中等偏上，他生活得很幸福……这些东西不久前他才对贞子说过，为什么此刻却会冒出另一个版本的人生？


    这里不对劲，这里一定有古怪！独孤明往后退了半步，就在他要转身逃开的刹那，面前的门扇发出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熟悉而温柔的脸孔出现在了门口。


    “小明？你怎么回来了不进屋啊，快点进来。”女人伸出手，冰凉而柔软的手指抓住了独孤明的，将他一把拉了进去，大门，关上了。


    ……


    “你们还剩多少生存时间？”会合后的第一件事，温凉需要掌握大家的情况。


    “20分钟。”


    “50分钟。”


    “我还有至少3小时50分钟。”


    “那就是最长的是小山，最短小马，我还有1.5个小时的生命，位居第二位。”温凉总结，此时四个人分别躲藏在门诊大厅角落的问询台底下，柱子背后和一堆杂物的后方，构成了一个倒梯形，大厅里有无数的黑影在飞快地飘来飘去，同时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哥哥姐姐，出来玩呀，不要躲起来。”


    “一起玩游戏，我看到你了……哦！”随着最后一个“哦”字落下，躲藏在杂物后方的莉莉丝猛然从杂物后翻身跳出，只差1秒钟，她刚刚藏身的那堆杂物变成了一摊散发着恶臭的怪物，猩红色的舌头只差一点就要把莉莉丝卷进嘴里。


    “这边。”温凉一把将莉莉丝拉到他藏身的问询台后方，两个人背靠背，警惕地各守一个方向。


    “哥哥姐姐们为什么不出来一起玩呀，大家不喜欢做游戏吗？”


    “做游戏最开心啦，来嘛，一起来做游戏！”


    不管外面的小鬼们在叫嚣什么，声音清脆还是粗哑，温凉在团队频道里飞快地输入自己得到的线索：“欢笑精神病院的本质是某个人的脑海，这里的一切都无法用逻辑来规范……”


    “脑海？”马罕马尔泰、莉莉丝和朴青山三人应该同时产生了疑问，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浪费时间来打断温凉的阐述。


    “这片脑海也许是某个人的，也可能是这群孩子的，暂时我还没法确认。”温凉继续发布，“整个密室的核心人物目前有四个，表面上在招募难治性精神分裂症治疗新技术志愿者，其实不知道在谋划什么的医生袁志刚；因为参与该实验产生了问题的病人肖红及一心为妻子报仇的丈夫张强，最后是疑似被拐卖来、不愿意承认父子身份的袁志刚儿子小聪；他们都可能是这个不正常脑域的拥有者。


    “同时，欢笑精神病院的前身疑似是学校、儿童福利院之类的场所，这里曾经生活过大量的孩童……”


    朴青山：“就是这些小鬼的由来，他们被杀了？为什么？”


    “中间过程不清楚，但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很大的火灾。”


    “儿童福利院和欢笑精神病院又有什么关系？”莉莉丝问。


    “暂时不明。”


    “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盯着我们？”马罕马尔泰颤抖着打出一行字。他的天赋能力是观察力增幅，在经过上个密室后，小马哥的能力也得到了增幅，现在他的观察力不仅局限于视力，还有听觉、嗅觉、味觉，只有触觉暂时还没有得到增幅。在刚刚三人躲避小鬼追杀的时候，马罕马尔泰的能力也帮到了大家很多忙。


    “哪个方位？”


    “好像在……朴青山的正上方。”


    四个人同时抬起头来，或许是被点出来了，在躲藏在柱子后的朴青山的上空，逐渐有个人影浮现出来，是一个小孩子。


    “小聪？”


    “是你！”


    朴青山和温凉几乎同一时间认出了那个男孩，对温凉来说，那是袁志刚的“儿子”小聪，对朴青山来说，那是他在C病区隔壁床的病友。


    电光石火间，朴青山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出去，你们别出来，我的天赋能力也许能用。”


    举起手，朴青山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我们能聊聊吗？”


    半空中的小孩低头看向朴青山，一瞬间，所有小孩的笑声都停了，过了会儿，他一伸手，朴青山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给拽了起来，整个人往空中飞了上去。


    “朴……”温凉按住了莉莉丝，“观察一下。”


    将朴青山拉到了自己跟前，少年冷冷道：“你是谁？”


    朴青山一愣，忍耐着呼吸困难，他艰难地说：“是我，13床，你曾经说过，我们是一国的。”


    紧紧攥着朴青山的看不见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哦，是你啊。”


    作者有话说：


    周一好。


    ? 72、欢笑精神病院13


    朴青山的天赋能力“你长得好像我老家的XXX哦”发动后能够不知不觉影响密室原住民的看法, 让他们觉得朴青山看着面善、亲切，忍不住把他当自己人看。


    也许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朴青山见少年松开了自己, 微微松了口气, 大着胆子说：“我和我的朋友都没有恶意，我们也是无意中被卷入这里, 事先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 能不能请你跟你的伙伴们说一声, 让他们不要攻击我们？”


    少年微微歪着头看着朴青山，样子似乎是在思考。


    朴青山试着露出一个微笑：“你看，当初咱们都被关在病区的时候, 如果不是我和我朋友两个引开了护士长的注意, 你也不能那么容易从病房里逃出来, 当然你也出了力，不过我想我现在向你讨个人情也不算过分吧。”


    “逃出来……”少年似乎在斟酌什么，重复了一遍, “他从病区逃出来了吗？”


    “他？”朴青山心里咯噔一声, 温凉的声音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快跑, 他不是袁聪！”温凉从储物道具里抓了块板砖就朝少年砸了过去。


    朴青山转头想跑，然而那只看不见的手根本就没有远离过他, 下一秒, 对方就又抓住了朴青山, 这一次不再是揪着他的衣领，而是将他紧紧攥在手心,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朴青山的骨头挤得嘎吱嘎吱作响, 看起来对方是想直接捏烂他。


    “色彩分类！”莉莉丝挥动手里的权杖, 启动了自己的天赋能力。


    整间大厅中的事物都开始产生变化，颜色相近的东西自动自发归为一类，攥着朴青山的手与朴青山的颜色显然是不一致的，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手被拉扯开，朴青山从空中跌落到地上，摔得半天爬不起来，但好歹是暂时脱险了。


    “快走，这里！”温凉引路。马罕马尔泰背起朴青山，跟着温凉一起逃命。


    没有确切的方向，暂时只能先远离这些鬼东西再说。


    小鬼们再度发出了阴森森的笑声，无数的黑影在大厅里飞快地蹿来蹿去，一旦相撞便融合为一团，越来越多的鬼影迅速交叠到一起，最终那些小鬼组合成了一张巨大的脸孔。脸孔上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睛，一张向下弯的嘴，这是一张明显不高兴的表情，那个和袁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就飘在巨大脸孔左眼的部位，像瞳仁里映出来的一个影子。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好得让人厌恶。”少年阴恻恻地说着，紧跟着，无数的鬼脸发出尖叫声冲向温凉四人。


    “妈呀！”马罕马尔泰抽空看了眼背后，吓得脑袋上的金桔树叶都掉了一半。


    莉莉丝还挥舞着权杖试图阻拦，但她的天赋“色感”只奏效了一下子，毕竟这里是脑海，不是现实世界。


    不讲逻辑、不讲道理，一日千里，瞬息万变。


    “大门不见了，班长，我们到底要逃到哪里去？”


    逃到哪里去……温凉定了定神，心里有了主意：“去楼梯间。”


    “楼梯间？”


    “对，赌一把。”温凉一把拉开安全门，他让其他三人先进去，自己最后一个。一进去，温凉就将门用力关上，用后背顶住。


    “哥哥姐姐，出来呀、出来呀！”鬼脸狠狠地撞击着并不怎么牢靠的安全门，将门顶得砰砰作响。


    温凉问马罕马尔泰：“几分钟？”


    小马心领神会：“三分钟。”


    “希望咱们的运气够好。”温凉伸出手，在安全门背后空荡荡的墙壁上敲击，“我来了，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让我进去！”


    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对视一眼，不明白温凉是怎么了。


    背后的门在不停颤动，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眼前的门却还不出现，温凉也有点火了：“别装死，刚刚在咨询楼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劲要引我进去吗，现在又怕了？就这点胆量还学人抢猎物？”


    骂到兴起，温凉狠狠一脚踹在墙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四人的眼前，原本一片空白的墙壁上随着温凉的这一脚赫然踹出了一块黑印，那黑印迅速扩大，向上、向旁边生长，很快变成了一扇半人高的打开了一条缝的门。


    “快进去。”温凉喊。


    马罕马尔泰的生存时间快没了，但他还是先把朴青山放下来，送了进去，然后才自己猫腰用力挤进了那扇门后。


    “门后是哪里？”莉莉丝问。


    “鬼知道，总比在这儿好。”


    莉莉丝犹豫了一下，也钻进了门内。


    温凉刚要进入，整个人猛然被一股强气流吹飞，直接砸到天花板又掉落下来。


    “跑不掉的，你们都要死，统统都要死！”满怀恶意的鬼脸从安全门外挤了进来，像是一块泡在水中涨发了的烂肉，将整个门框堵了个严严实实。


    温凉爬起身来，想要钻进墙壁中的门，但似乎是少年的到来惊到了门后的东西，那扇墙壁中的门正在飞速合拢，就连门都在缩小。


    “敢关门把你老窝都端了！”温凉反派角色演到底了，直接恫吓，门内传来了小孩子的哭泣声：“呜呜，他好可怕哦。”


    “我就说不要惹他了！”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进来了。”


    烂肉鼓涌了几下，少年的脸从当中露了出来，冷冷地看着温凉，他张开嘴，一阵奇怪的声音发了出来，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虫子在大声鸣叫，声音虽然不大，却刺耳难听，温凉的脑袋嗡的一声，猛然晕了一下。


    他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向着地上倒去，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利齿，如同交错的粉碎机一样咔擦咔擦地张合，就等着分温凉一口血肉，然而就在温凉差点就要掉进那些利齿中间的时候，突然间，所有一切都静止了。


    “这感觉是……”温凉想起来了，这和在西宝兴殡仪馆，他被大孙开殡葬车险些撞死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一切都静止了，温凉仿佛被抽离开了自己的躯壳，但这一次他没有和那个不知名的黑影对上话，那个人在墙上的门扇背后对他招了招手，便有股力量将温凉轻轻拖拽进去，最后一秒钟，温凉成功上垒。


    “呼——呼——呼——”温凉大口喘着气，回过神来，立刻回身看。


    身后的门消失了，小鬼……不，现在该区分一下了，是门诊楼那群杀人的小鬼们应该被关在了外面，他此时进入了楼梯间小门背后小鬼们的世界。


    “大家都还好吗？”


    先进来的莉莉丝三个人跟温凉只是前后脚，此时也是惊魂甫定。


    “好、我很好，我的生存时间重续了，这次足足有3个小时！”马罕马尔泰简直快哭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这次铁定完了，果然跟着温凉是他有史以来凭借天赋能力做出的最正确的观察。


    “我没事。”莉莉丝说，“ 但青山不太好。”


    莉莉丝之前都是连名带姓喊朴青山，大概是因为刚刚生死共存过，加上朴青山主动出去应付那个可怕的少年，她现在对朴青山的态度也软和了一些。


    朴青山脸色苍白，苦笑了一下：“我应该是断了几根肋骨，但还能撑一阵子。”


    “这里是哪儿，怎么黑咕隆咚的？”似乎是听到了马罕马尔泰的话，紧跟着刚刚还看起来黑漆漆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片幽蓝的光芒，当看清屋子里的景象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马罕马尔泰咕咚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这么多的……”


    “人类大脑。”朴青山也惊呆了。原来这是一间空间不小的房间，房间四周靠墙摆放着一个个圆柱形玻璃器皿，器皿里灌满了浅蓝色如同海水一般的液体，一颗颗大脑就漂浮在那些器皿里，大脑上连接着许多不同颜色的电线，电线的另一端通过器皿出口，通向这间屋子墙壁的中间。


    不，那不是墙壁，而是某种巨大的仪器。


    温凉抬头看去，仪器足有三米多高，将整间屋子围成了一圈，那些幽蓝色的光芒便是仪器操作面板上的指示灯发出的。


    “这些都是什么仪器？”莉莉丝轻声道，仿佛声音大了就会吵醒某些沉睡在这间屋子里的怪物。


    “这里应该是间实验室，大家找找看有没有实验日志。”朴青山建议，但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疼得不停抽冷气，一时半会儿看来是无法动弹了。


    “好。”


    天赋能力是观察力增幅的马罕马尔泰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比其他人更快地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东西。


    “班长，你看看。”


    温凉接过厚厚的本子，翻开来，扉页印着“欢笑研究所工作日志”，底下有一行手写钢笔字，下面是个签名。


    字写的是：“人的奇怪在于，所得越多往往越不容易快乐，故我想用科学找到一个方法，来生产、运输欢笑。”签名则是：袁学城。


    袁学城？


    温凉微微一顿，然后接着看了下去。


    “12年3月4日，实验体1号，测试时间15分钟，无不良反应。”


    “12年4月5日，实验体1号，测试时间20分钟，17分钟后情绪崩溃，关闭仪器后，持续胡言乱语，夜间发高烧，经CT检查显示脑局部出现不可逆损伤。”


    “12年5月5日，实验体1号，经给药后尝试高输出测试时间10分钟，于21点33分07秒宣告脑死亡。”


    “12年6月17日，同时对2、3、4号进行不同输出频率测试5分钟后，仅4号存活。”


    “12年10月9日，今天取得了一点进展，通过联动，4号实验体成功同步5号实验体情绪，因4号输出功率过大，5号实验体于7分钟后出现不明幻觉并伴自残行为。”


    “12年11月11日，我需要更多的资金，更多的实验供体，这是一件对全人类都有意义的事情，那些愚蠢的媒体和公益组织懂什么！”


    “12年12月31日，谁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科学改变一切。”


    “13年1月8日……”


    温凉飞快地翻看那些实验日志本，同一个科学狂人在这个地方连续记录了将近七年的实验数据，他似乎在对人类的大脑动手脚，试图用一个人的情绪去同步另一个人的，用一个人的脑域来影响另一个人的。


    “17年7月3日，在失败了无数次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理想的实验体No.147，他是一个多重人格障碍患儿，目前身体中存在着七个人格。主人格聪……”


    温凉微微一震，找到你了！


    “主人格聪，9岁男孩，性格调皮天真，喜欢恶作剧，十分依赖次人格阿良，认为其是自己的守护神；次人格阿良，9岁男孩，聪的孪生兄弟，性格沉稳，沉默寡言，对聪无条件爱护；第三人格晶，14岁女孩，性格柔弱，怕疼爱哭；第四人格绛生，21岁，女性，性格开朗的大学女生，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无神论者；第五人格骆老师，43岁，男性，爱抱怨，离异小学老师；第六人格阿武，31岁，男性，性格神神叨叨的神棍；第七人格，疑似有第七人格存在，但尚未掌握充分证据。”


    “17年8月2日，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聪是多么完美的实验体，由于人格分裂的作用，他比所有其他实验体的耐受度都高出数倍，足以承受长达数小时的脑域同步，与此同时，他的情绪又是如此纯粹，经刺激后产生的情绪无需再经过损耗极大的信号提纯便可作用于他人的大脑并产生极好的治疗效果。从此以后，人类不用害怕抑郁，不必担心脑部病变，一切都是可以治疗的。孩子，感谢孩子，成年人绝不会有如此纯粹的快乐！”


    “17年8月7日，聪分裂出了第七人格，这次是个一心信教的殉道者式老人，他从出现开始便拒绝沟通，不知是何原因。”


    “17年9月1日，实验数据似乎出现了问题，除了主人格和殉道者以外，其他人格出现的频率降低了……聪被治疗对象反向污染了？”


    “17年9月8日，确实是聪出了问题，他的其他人格不是出现频率低了，似乎是逐个死亡了。”


    “17年11月14日，聪变了……”


    “19年1月1日，我终于明白了，殉道者不是第七个，而是第八个，第七人格杀死了其他所有人格，祂是恶魔，也是神祇！”最后的惊叹号是血红色的，下笔极重，几乎刺破纸页，再后面就没有记录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二好，温凉雪姨式敲门中。


    ? 73、欢笑精神病院14


    至此为止, 整个欢笑精神病院密室背后的线索终于显山露水。


    温凉对其他三个小伙伴说：“我来从头捋一遍线索，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多年以前，欢笑精神病院还不是精神病院, 当时叫欢笑研究所, 一个叫袁学城的科学狂人在这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实验，他试图用情绪同步的方式, 将一个人的情绪传递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从而改变患有抑郁症等疾病的患者大脑。因为发现成人不容易得到快乐, 又或者是因为孩童的大脑比较纯粹, 所以他的首选实验供体是孩童，但实验需要大量的实验品，一般人绝不会把自己孩子送进实验室, 所以他盯上了儿童福利院。


    “儿福院的孩童基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们年纪小, 还不懂事，也没有亲戚朋友会为他们的安危出头，是个理想选择, 于是袁学城在这里整整进行了七年的实验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直到NO.147号患有多重人格障碍的聪的出现。


    “聪是个9岁男孩, 拥有经确认的六个人格和疑似存在的第七人格，袁学城之前的研究一直有道坎跨不过去那就是要用一个人的大脑电波去同步另一个人, 还是孩童对成年人, 这对供体的大脑要求极高。就像儿童的器官很难被移植到成年人身体里一样, 袁学城为了达到情绪输入的目标，采用仪器对作为供体的实验儿童大脑进行了长时间、高强度的刺激, 这种刺激的结果就是, 作为供体的儿童无法承受这种压力, 很快精神崩溃乃至脑死亡，所以我们在他最初的实验记录中看到了大量失败案例，但聪不一样。


    “听起来有点像负负得正的偶然结果，拥有多重人格的聪承受住了袁学城实验中施加于自己大脑的负荷，圆满地完成了袁学城想要达到的目标，然而，袁学城不知道，由于他的实验，又或者说聪本身就有问题，袁的实验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总之，聪产生了新人格分裂，而这次一分裂就分裂了两个，第八人格殉道者和我们至今还不知道身份的第七人格‘？’。袁学城实验日志的最后一篇将‘？’同时称为恶魔与神祇，他认为这个人格在诞生后便将聪的其他人格逐一杀死，可见这个人格的危险性。记录到此为止。再往后发生了什么暂时不明，但大概可以猜出，多年前发生在此处的大火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一手导致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贞子他们会在这里发现一座儿童主题乐园，那应该就是为了让福利院的小孩子满足和开心用的吧。”朴青山若有所思。


    成年人所得越多，往往越不容易开心，而孩子就容易满足多了，一根雪糕、一个玩具、一件新衣服都能让他们开心半天，更不用说是福利院里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们。袁学城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便能获得大量的正向情绪收益。


    “那刚刚追杀我们的是不是就是那个第七人格？”马罕马尔泰仍心有余悸，他长这么大从没逃跑得那么狼狈过，准·五星密室真的太可怕了！


    “应该就是他。”莉莉丝说。


    温凉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头。


    莉莉丝问：“那么欢笑精神病院又是怎么回事，跟欢笑研究所有什么联系？”


    温凉说：“多年以后，在被大火烧毁的欢笑研究所原址建立起了欢笑精神病院，一位叫作袁志刚的医生也在搞大脑方面的实验，并且已经取得了成就，独孤明在这个密室的角色就是一个来采访他研究成果的记者。”


    “袁志刚、袁学城？”朴青山说，“他们俩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父子？”马罕马尔泰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在第二关中遇到了来杀袁志刚的张强，他称自己的妻子肖红曾在袁志刚这里接受精神分裂症治疗后康复出院，一开始张强以为她的病是真的好了，后来却发现妻子脾性大变，仿佛换了个人，这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袁志刚的实验可能出了问题，给肖红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


    “所以是袁志刚拿到了袁学城曾经的研究结果，以此为基础开展他自己的研究，结果步上了袁学城的老路，也捅了娄子？”


    “嗯。”温凉点头。


    “所以我们要从这个密室逃脱就需要想办法离开这间欢笑精神病院……”


    莉莉丝打断了马罕马尔泰：“我们不在欢笑精神病院，按温凉说的，我们现在是在某个人的脑海中，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就是聪，不，应该说是聪的第七人格。”


    朴青山说：“刚刚我被那个小孩抓到空中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跟我住同一个病房的聪，曾经试图跟他套近乎，我说靠我和小马帮助，他才能从住院部逃出来，他欠我一个人情，但他的回复却是‘他从病房逃出来了吗’。现在回过头想，那个少年应该就是第七人格‘？’，这里是他的脑海，而作为主人格的聪虽然没有像其他次人格一样被杀死，但却被‘？’关进了他大脑里的某个区域，把这个区域具现化就是这座欢笑精神病院住院部C区。”


    “所以，只要我们找到那个主人格，就有机会把‘？’干掉，然后完成密室逃脱？”


    “我认为是。”


    “班长，你怎么看？”见温凉保持了一阵子沉默，朴青山问。


    温凉回过神来：“目前来看，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但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地方没兜通。这座大脑中的迷宫迄今为止已经向他们展露了许多的风景，但有些风景之间的联系，温凉仍然没找到。


    比如张强和肖红夫妇，他们在这个密室中的作用难道就是为了提醒密逃选手袁志刚和袁学城有关吗？在两者有关的情况下，袁志刚这条线又有什么作用呢？还有，温凉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自己在闯关过程中丢失了什么，他反复回忆了自己进入密室前及后的一切，结论是，他似乎并没有失去或是被篡改什么记忆，但他心中却仍隐隐有些不安……


    真麻烦，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想是这么想，温凉却没有表露出来。


    “总之，先从这个实验室出去吧。”


    马罕马尔泰说：“我刚刚已经找过了，这座实验室没有门窗，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啊？”


    温凉摇头：“没有什么机关，我知道怎么出去。”温凉说着，从储物道具里拿出了一桶汽油，豪迈地淋在了一侧的实验器材上。


    莉莉丝：“……”


    马罕马尔泰：“！！”


    朴青山颤抖着站了起来，在汽油味的烘托下，他的肋骨好像也不怎么疼了呢！


    “虽然有点对不起那几个把我们引进来的小鬼，但这是唯一正确的出路。”温凉边说边又拿出了那根在富兰克林幽灵船里使用过的蜡烛点燃，“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蜡烛丢到了汽油上，轰的一声，巨大的火柱猛然腾了起来，很快将这间实验室烧出了一个窟窿，窟窿外面是哪里看不清楚，但那的确是出口。


    从火灾泛滥的欢笑研究所到后来的欢笑精神病院，只差马戏团跳火圈那一下。


    “走！”温凉第一个跳了出去，马罕马尔泰赶紧背起朴青山，和莉莉丝一起跟了上去。


    ……


    “明明，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连你最爱吃的辣子鸡都没吃几口呢。”中年女人温柔地看着独孤明，让他有些恍惚。


    这是他的家，他的母亲，他正过着十分普通的日常生活，和家人一起坐下来用餐，但不知道为什么，独孤明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此时一团乱。


    不同版本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同时存在，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


    “妈妈，”独孤明试着问，“我小时候是不是有一次出了事差点死掉，多亏你保护我？”


    “是啊。”女人说，“你小时候特别调皮，什么把手指往插座里伸，往旋转的电风扇里伸，爬树掉下来，偷偷去水库游野泳这种事可没少干，不是妈妈看着你，你哪能长这么大！”女人说着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童年时候的独孤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独孤明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虽然女人说的事情他也有印象，但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一般顽皮小孩都会做的事，独孤明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件十分糟糕、十分危险的事，这件事导致的后果让他这些年来一直追悔莫及，也因此促成他下定决心走上了无限密逃职业选手之路。


    “无限密逃……职业选手？”独孤明又多了新的困惑，那是什么东西，他不是《新科技前线》的记者吗？


    “明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这一次，女人似乎是真的担忧了，她伸手试了下独孤明的额头，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没发烧啊。”


    “妈，我没事，就是工作累了。”独孤明快速扒了几口饭，囫囵全吞了下去便放下碗筷，“我还有点事没做完，先回房了。”说完，他便迅速起身，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并且十分自然地落了锁。


    做完这一切，独孤明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周围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独孤明开始回忆自己这一天的行程。早上8点出门，9点抵达报社工作，得知欢笑精神病院的袁志刚医生取得了一项突破性研究成果，想办法托关系搭上了对方请求采访，在得到对方许可后，对方让他晚上8点去心理咨询楼找他。


    “晚上8点？”独孤明猛然扭头看向自己的电脑桌面，屏保显示此时是晚间18:37分。


    那不就是一个半小时后？独孤明一下子跳起来，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拿起包就要出门，独孤明的手在碰到自己落了锁的房门把手时却突然一顿。


    奇怪，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


    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披头散发满脸刺青的女鬼形象，独孤明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卧槽，为什么会有这种幻想，我最近没看恐怖片啊！”独孤明再次想要扭动门锁，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他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哐的一声，一回头，居然是风把窗户给吹开了。


    走到窗前，独孤明发现外面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冷风大作，星月无光，整个社区安静得像是一块墓地。


    “明明，怎么了？”外面传来敲门声和女人关切的问询，“妈给你洗了水果，你开下门，我给你拿进来。”


    独孤明正想回答，突然，一只湿漉漉的冰冷的手猛然捂住了他的嘴。独孤明瞳孔剧震，刚刚起的一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看到在自己未来得及合拢的窗外，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张披头散发，刺满刺青的女鬼的脸。


    这女鬼怕不是溺死的，浑身湿透，眼睛是完全的纯黑色，看不到眼白，加上那一脸刺青，看起来尤为恐怖，她紧紧捂着独孤明的嘴，还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别答应，别出声，外面那个不是你妈妈。”


    作者有话说：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请大家不要跟凉凉学习。


    ? 74、欢笑精神病院15


    独孤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女阿飘怎么看怎么恐怖, 明智的做法是立刻转身开门逃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门口的敲击还在继续：“明明、明明？”


    母亲端着水果站在门外, 跟女阿飘一比, 两边根本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但独孤明的理智仿佛被狗吃了, 他竟然真的听了女阿飘的话，没有动。


    母亲又敲了几下门, 甚至用手扭动门锁,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段时间，独孤明甚至怀疑门锁会被他妈给拧坏, 还好最终, 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这孩子, 今晚怎么那么早睡。”独孤明听到了门外母亲的嘀咕，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当脚步声也听不到的时候，他不知不觉竟然松了口气, 一摸额头, 他出了一脑门的汗。


    咦, 女阿飘呢？


    似乎就是在门外母亲离开的同时，那个从窗口突然冒出来的女阿飘也不见了。


    独孤明犹豫了一下, 探头出去看外面, 整个社区又恢复了正常的平静, 有人在小区里散步，窗外飘进来人们的欢声笑语, 刚才墓地一样的安静仿佛是他的幻觉。


    “我该不是疯了吧？”独孤明忍不住怀疑自己, 但他很快确认不是, 因为在窗台上，独孤明看到了两个湿漉漉的印子，是不久前女阿飘手撑住窗户的地方。


    对方居然真的存在！


    独孤明差点惊叫出声，幸好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要发出声音，不然会被外面的东西听到。】


    外面的……东西？


    独孤明被自己吓到了，他怎么会不知不觉称呼自己的母亲为“东西”，鬼迷心窍了吗？


    哎，不对，独孤明很快意识到，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去欢笑精神病院赴约才对，刚刚这么一耽误，距离约定好采访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正要出门，独孤明却又犹豫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独孤明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呼——”不知不觉松了口气，独孤明正要开门出去，突然脚下一顿。


    轻轻退开几步，独孤明低头去看地板。


    他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夜晚来临，整间屋子显得十分昏暗，只有从门缝底下漏进来一片光亮，堪堪照亮了附近的地面。然而，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光亮的正中有一片阴影，仿佛有个什么东西贴着门缝，正在往里窥伺。


    外面的……东西！


    独孤明的眼皮猛然一跳，吓得整个人往后连退几步，撞到电脑椅，发出砰的一声。


    安静的房间里，这一声不亚于打雷，外面的东西果然被惊动了。


    “明明，你醒了吗，开开门，妈妈给你拿水果进来。”那东西果然又开口说话了，但这一次独孤明已经没有疑惑，外面的真的不是他妈妈。


    独孤明慌张地东张西望，试图找个什么武器。


    他的桃木剑呢，他的……桃木剑？


    独孤明的脑袋一阵刺痛，太阳穴青筋崩崩直跳，仿佛有个蠕虫钻在他的脑子里作妖。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像夏天的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同时砸了下来。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亲子关系和睦……不，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来母亲为了保护他离世，他跟道观里的师父师兄弟一起长大；


    他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顺利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现在是杂志社的当家记者……不，他并没有念大学，在很多年前得知有无限密逃这个节目存在后，为了找回自己的母亲，他就下定决心要当一名密室逃脱的职业选手，他也已经在这条路上艰难走了许久；


    他现在过着平静的生活，不，他现在……


    “在密室中！”独孤明的脑海里蓦然划过一道闪电，他在密室里，他现在，在密室里！


    回忆起真实的时候，独孤明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间急剧长大，他“哎呀”叫了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脑袋顶穿了天花板，双手穿破了墙壁，脚踩穿了地板……原本正合适的屋子变得像积木搭成的玩具一样小，直接被独孤明踩翻在地，积木的外面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说是大海，其实不贴切，因为周围看起来更像是一片墨绿色的脏兮兮的沼泽。


    那些袖珍的屋子、玩具一样的道路和车辆，模型花花草草都像是被高温灼烧一般在独孤明的眼前快速融化，统一变成了黏糊糊的黏液，黏液混合，形成沼泽，沼泽翻滚着，飞快地没过了独孤明的脚脖子、小腿并且继续往上，似乎想将他吞没。


    “贞子！”独孤明发现了奄奄一息，只剩小半张脸还浮在沼泽上的贞子。


    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独孤明拉了一下才发现根本拉不动。


    原本是灵体的贞子现在却像是被灌了铅，身体无比沉重，不仅没有随着独孤明的力量站起来，反而又往下沉了几公分。


    “贞子，醒醒！”


    独孤明用手掐贞子的人中，他已经回想起了大部分事情，不仅想起了自己和贞子会来到这个“积木之家”的原因，甚至想起了自己进入密室后便被洗掉记忆，换了人设的事情。


    一定是贞子做了什么，他才会恢复记忆，也正是因为他，贞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贞子眼皮底下的眼球微微动了动，掀开了一条缝，她看到了独孤明，嘴唇微张，声音轻微：“整个欢笑精神病院的负面情绪都沉积在这里，我……化解不了那么多，快跑，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独孤明拼命想要把贞子拉起来，在上一个密室中，独孤明失去了自己的同伴萨沙，在这个密室里，他不想再失去又一个同伴。


    沼泽很快没到了独孤明的大腿，脏兮兮的泡泡一个个冒了出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后形成了某个古怪的声音：“明明，你要去哪里啊，妈妈在这里，明明，你回来！”


    独孤明一回头刚好看到沼泽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头，人头只有鼻子以上的部位成了形，是他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鼻子以下则完全与沼泽融为一体。


    “明明……咕噜噜……”那怪物发出浑浊的喉音，“我是你妈妈啊，你不认得我了吗，你不要听她乱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的家……”独孤明看向四周，沼泽翻起小小的“浪花”，重新开始构建事物。从砖块到墙面，从墙面到房间、到楼房、到社区……


    狗屁！独孤明想，我家才不是这样的呢！


    他不再看那个鬼东西，一门心思想怎么把贞子弄出来。


    “叮，学员独孤明，您现有的生存时间为30分钟，请尽快离开危险区域。”或许是恢复了记忆的缘故，系统终于提示了独孤明生存时间，紧跟着独孤明便看到他的生存时间开始掉了，还是以二倍速。


    什么鬼！独孤明震惊了，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黑的密室，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温凉开的是五倍速。


    “走……快走……”虚弱的贞子在这短短几秒内又往下沉了一些，独孤明看到她的身边冒出了一只只黑色的触手，如同章鱼怪一样捆绑、拉扯着贞子带着她缓缓往下沉，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脸孔从沼泽里浮现出来。


    “明明，回家了。”


    “独孤明，你开什么小差啊，问你话呢，周末有没有空一起打球？”


    “本年度最佳新人记者——独孤明，掌声送给他！”


    “独孤同学，我、我喜欢你……”


    无数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地响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往独孤明耳朵里、脑袋里钻。


    “啊！”独孤明发出惨叫，本来应该是无形的声音却变成了牛毛一样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他裸露的体表。不仅是耳朵，眼睛、嘴巴、鼻孔甚至是每一寸皮肤上都有东西在拼命往里钻，试图将他同化、改变。


    “好疼啊，为什么我要被带来这里！”


    “爸爸，爸爸，我想回家！”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我会死在这里吗？”


    “呜呜呜，脑袋要炸了，好难受，谁来让我解脱吧！”


    同一时间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撕扯独孤明，一股是虚假的记忆，另一股是负面的感情，身处在这惊涛骇浪中，独孤明感到自己就像是正在被一群食人鱼撕扯，虽然每个伤口单独无法致命，但所有伤口在同一时间爆发，他整个人都已经快被撕碎。


    “走……”贞子再次拼尽全力发出了一个音节，而后整个人便像是用尽了力气，向着沼泽底部快速沉落。


    “小明，听好，你的天赋能力十分特殊，在关键时刻一定能成为区分胜负的杀手锏，但是，这个天赋能力也有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对手提前知晓了你的能力是什么，提前做了防备，那就会对这个能力的效果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我建议在进入半决赛之前，不要使用这个能力。”珍妮金的话在独孤明脑海里响起。


    从海选赛到现在，一共也就进行了三场比赛，这是第四场，独孤明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个能力藏得很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出来了。


    “呵，不过也没办法。”他想，这毕竟是准·五星密室，这类密室通常只有在半决赛以后才会出现，现在自己提前遇到，那么提前使用能力应该也不算过分。


    更何况……


    “我就不信只要曝光了天赋能力，我就走不远，别小瞧人了！”想到这里，独孤明彻底打定了主意。


    此时沼泽已经蔓延到了独孤明的腰部，如果有架无人机从上方拍下去，那场面一定会十分惊人，因为除了沼泽以外，独孤明身边密密麻麻全都围满了沼泽“捏”出来的“人”。它们都有着人形的大概轮廓，却散发着满满的恶意，它们一点点、一点点地向独孤明靠近，像是要将他和被他死命抓住的贞子一起吞没。


    ……


    【不是吧，E2班最先被淘汰的居然会是独孤明吗？】


    【不可能，我们明明不会被淘汰的呜呜呜，明明你快跑啊，别管那个巫女了！】


    【说什么屁话，明明是这种人吗？就是因为他正直、善良又有实力，我们才粉他不是吗，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跑了，他就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独孤明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他们两个都会死的！】


    【rnm的无限密逃节目组，这是陷阱，对，一定有黑幕！不然怎么会一上来就随机到准·五星密室？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对，节目组的人出来，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给独孤明、E2班讨说法的弹幕，评委室中，珍妮金脸色苍白地盯着E2班的直播屏幕，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抠进肉里，流出鲜血来。


    “不能这么下去了，得把他救出来。”她想，“淘汰豁免权只有在密室通关时选手还活着的状态下才能使用，眼下这样恐怕只有退赛了。”


    退赛……


    想到这里，珍妮金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退赛无疑是最差的选择，这代表着之前那么多年她的努力、独孤明那孩子的努力还有帮助他的圆明观所有人的努力都付诸一炬，但是没有办法。


    “小明还年轻，这届不行，下一届还能重来。”珍妮金想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她的手放到了某个按钮上，打算强行将独孤明拉出密室，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按下的刹那，老骆嘀咕了一声：“咦，他想干吗？”


    不妙！珍妮金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屏幕却发现独孤明忽而张开双手，就像是放弃了一般，对着那些将他团团围拢的黑影张开怀抱。


    独孤明低着头，原本正直爽朗的气质突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的身周刮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风，一开始只是稍稍吹动了他的刘海，观众们都没看清楚，但很快，风变得越来越大，以独孤明和贞子为中心，如同龙卷风一般的漩涡迅速扩展开来。


    原本已经张大嘴似乎想要将他们吞没的黑影们开始骚动起来，那股无形的狂风仿佛夹带着某种特殊的力量，一旦被刮到，黑影们凝聚起来的轮廓便开始涣散，如同黄油遇了热，开始咕嘟咕嘟地往下掉渣渣。


    包围圈变得松散了一点，最前排的黑影好像察觉了不妙，但后面的黑影却不知道，还在不停往前挤，前头的黑影被自己的“同伴”吞吃，黑影的数量减少了，体积却变得更庞大了，与此同时，面目也变得清晰起来。


    它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些破破烂烂的人偶，有人形的，也有动物形象的。


    像是三线小城市街头超市门口常见的那种摇摇车的造型，又像是古早主题乐园迷宫里的路边卡通塑像，造型夸张，色彩污糟，让人看了有种荒诞的恐怖感。就在那些黑影再一次向中心的两人涌来时，独孤明猛然抬起头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独孤明的脸色铁青，眼睛血红，唇角甚至龇出了獠牙，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伸出手，双手的指甲变长，如同野兽一般尖锐乌黑。


    “降、神！”独孤明嘴里发出咆哮，一道巨大的闪电突然从天而降，劈在独孤明身上，以他为中心，方圆五米的范围内刹那间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电网，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击打声，屏幕整个被白光所笼罩。


    【卖艾斯啊啊啊！】


    【发生了什么，我看不见了！】


    【明明这是什么能力啊，他天赋不是剑术吗？】


    【不是超强听力？】


    珍妮金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太早了啊，明明。”虽然这么想，但危机也在这一击之下解除，当直播屏幕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众人发现独孤明和贞子两人躺倒在一片空地上，周围再也没有一个敌人。


    ……


    “叮，学员温凉/朴青山/莉莉丝/马罕马尔泰，您的队友独孤明/神无月贞子因失去行动能力，现已进入准淘汰状态，如您的小队不能在3小时内达成高完成度全员逃脱，您的队友将被正式淘汰。重复一次，【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采用生存续时制，限定密室逃脱时间为72小时，全员逃脱上限为3小时，完成度须达到95%以上，请谨慎考虑，做出抉择。我们的口号是活下来、逃出去、C位出道，我们，赛后见！”


    温凉爬起身来，看向四周：“这里是……”


    “便利店？”莉莉丝也吃了一惊，“我们怎么回到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打算写群像的，所以镜头不会一直聚焦在凉凉身上，这种写法不知道你们还能习惯不？


    啊，又有点没信心了，你们觉得这文好看吗？哭唧唧蹲地。


    ? 75、欢笑精神病院16


    马罕马尔泰也醒了过来, 第一反应是去看朴青山，就这么几秒钟，系统又再次发出通知：“叮, 学员温凉/莉莉丝/马罕马尔泰, 您的队友独孤明/神无月贞子/朴青山因失去行动能力，现已进入准淘汰状态, 如您的小队不能在3小时内达成高完成度全员逃脱，您的队友将被正式淘汰。重复一次, 【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采用生存续时制, 限定密室逃脱时间为72小时，全员逃脱上限为3小时，完成度须达到95%以上, 请谨慎考虑, 做出抉择。我们的口号是活下来、逃出去、C位出道, 我们，赛后见！”


    “小山！”马罕马尔泰蹲下来检查朴青山，很快脸色凝重地说, “他昏过去了, 情况很糟糕, 可能是断掉的肋骨刺伤了内脏。”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E2班只剩下三个战斗力了, 温凉、莉莉丝、马罕马尔泰, 莉莉丝还有点不在状态。


    温凉很快做出判断：“先对一下生存时间。”


    马罕马尔泰：“我刚续过命, 我还有2.5小时。”


    莉莉丝：“2小时。”


    温凉：“1小时。”果然又是温凉最短，密室系统要是有前世, 温凉怀疑自己当初杀了系统全家。


    “最好在1小时内完成逃脱, 虽然系统给的时间上限是3小时, 但看青山的伤势，时间拖得越久，对他的伤情越不利，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小明和贞子受了什么伤。”莉莉丝提出建议，也可能是在安慰温凉，“现在就去门诊大楼吧。”


    “好。”


    “等一下。”温凉喊住两人，“我认为应当先把便利店的事解决。”


    “便利店？”莉莉丝一愣，“我一进密室就刷新在这里，已经把这儿里里外外检查过三遍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好像有点奇怪啊。”马罕马尔泰一面小心给朴青山垫了件衣服，把他轻轻放到柜台后藏好，一面说，“毕竟我们刚刚从欢笑研究所出来就掉到了这里，如果这里不重要，那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整个欢笑精神病院密室都是第七人格‘？’的脑海，所以每一个地标都一定有其价值，如果没发现，那就是我们搜得还不够仔细。”温凉问莉莉丝，“你的第一关是什么？”


    “障碍逃跑。”莉莉丝说，“我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环境很昏暗，全部货架都罩了白布按照一定位置摆放着，堵住了我的去路，系统提示我需要在15步内通过移动货架的方式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原来是华容道。”温凉很快明白了莉莉丝的题目是什么。


    取自华国群众津津乐道的三国故事，华容道是一个由20个小方格组成的棋盘，棋盘里有一枚代表玩家本人的棋子“曹操”，还有其他阻拦曹操去路的棋子，如关羽、张飞、赵云、普通小兵等，玩家需要通过平移棋子，想办法找到一条出路，将曹操这枚棋子从棋盘正下方的空格里取出。


    “我按照系统要求完成了障碍逃跑，当所有货架被移开后，这里的灯光就点亮了，我发现自己身处在这么一间便利店中，而我的身份就是便利店店员。”莉莉丝说，“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在和大家会合之前，便利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没有。这中间我接待了一些客人，但都是很普通的纸板人，有医生也有病患家属，他们只是来买点东西就走。”


    “特殊的人呢？”


    “没……”莉莉丝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她想起了简·诺尔曼。


    但简·诺尔曼算特殊的人吗，对于莉莉丝以外的所有人，她都只是个普通的密室NPC，更何况她当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你见到谁了？”别说是温凉，马罕马尔泰都注意到了莉莉丝的可疑停顿。


    莉莉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一个上一届被淘汰的选手，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


    温凉和马罕马尔泰同时愣了一下，马罕马尔泰马上安慰莉莉丝说：“世界上人和人长得相似挺常见的，不是有个说法吗，一个人可以找到至少六个跟自己长得像的人。”


    温凉却问：“她还认得你吗？”


    莉莉丝摇摇头：“她……这个密室原住民的身份是个老年康复科医生。”


    “老年康复科？”温凉脱口而出，“简·诺尔曼？”如果要说温凉在欢笑精神病院的熟人，除了袁志刚、刘护士，那就只剩下简了。


    “你也见到她了？”莉莉丝惊讶。


    “我在心理咨询楼见过她。”温凉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大概几点？”


    “密室外时间晚间9点13分，当时刚和你们第一次联系上。”


    E2班的所有人是周六晚七点半进的密室，温凉记得自己第一关是梦境，限定逃脱时间10分钟，从梦境出来后就遇上了张强袭击，接待完警察之后，他便想办法和自己的同学们取得了联系，这中间的过程不超过30分钟，也就说，在温凉记忆中，他和大家联系上的时间应该在8点10分左右，但现在莉莉丝却说是9点13分。


    中间差了一个多小时？


    温凉看向马罕马尔泰，小马哥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说：“我没看具体的时间，但我第一关的限定逃脱时间是1小时，和大家联系上的时候，我已经续了一次命了，第二次生存时长3小时，但我记得当时报给班长的时候说了2.5小时，算一下，当时确实是9点左右。”


    温凉没想到自己心里始终悬着的那块石头居然在这个时候落了地。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密室中闯关的时候可能丢失或是遗忘了一些东西，但始终没找到端倪，现在看，问题应该就出在这消失的1个小时身上。


    这1个小时中，他在哪里，遇见了谁，又做了什么？


    温凉百思不得其解。


    脑子里仿佛弥漫着一层雾气，明明答案就在那里，但却因为这层迷雾，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温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无意识地在便利店里慢慢踱步，莉莉丝与马罕马尔泰对视一眼，都很识相地选择了不打扰他。


    尽管时间很紧张，但E2班的小伙伴们已经培养出了默契，只要是温凉在思考问题，花再多的时间都是值得的，因为他总能带着他们拨开迷雾，找到一条生路。


    温凉从便利店的前后门分别看出去，一边是他们刚刚侥幸逃生的门诊大楼，那栋建筑像一张在大笑的嘴，弧形跨度之大让人觉得这个笑用力过猛；另一边则是两栋仿若照镜的双子楼，那是两只眼睛，外圆内方，黑洞洞地伫立在一片荒原之上，像是死不瞑目；至于贞子和独孤明所在的欢笑主题乐园，那是一片割裂的空间，可以不用考虑。


    好奇怪！


    这么一想，温凉发现了更多问题。心理咨询楼里有张强肖红，住院部楼里有小聪这个主人格（还有那个看不见的阿良），门诊大楼里有袁志刚、第七人格“？”，便利店里有什么？


    再来，表情包的笑脸图像一般都由眼睛和嘴巴构成，从没有人看到过：）中间还要加个鼻子的，毕竟变成了：-）的话，笑脸也看起来不那么欢快了，也就是说不论从有无线索，有无关键人物，甚至是从建筑本身来看，这间便利店都显得多余。


    为什么在“？”的脑子里会单独辟出这么一块地方，盖这么一栋建筑？而且便利店的位置要说是整个脑海空间的物理中心恐怕也不算太过分。


    “货物！”温凉问莉莉丝，“货架上的货物你都检查过吗？”


    “检查过。”莉莉丝不是密室逃脱新手，虽然简的出现让她的状态下滑，但在这之前，她已经仔仔细细将这里的一切都检查过了，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都是正常货物，我没有发现特殊之处。”


    温凉随手拿起身边货架上的东西来看。


    方便面、饼干、火腿肠、能量棒……再换一个货架，薯片、蜜饯、糖果、巧克力……再换一个……温凉快速将周围几个货架大致检查了一遍，正如莉莉丝所说，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温凉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牌子——他在现实生活中曾经买过那个牌子的零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莉莉丝给马罕马尔泰使了个眼神，小马哥挠挠后脑勺，开口说：“班长，要么我们还是先去门诊楼看看吧，你不是说你之前就是在那里遇见主人格小聪的吗，我们得尽快找到小聪，想办法干掉‘？’才行。”


    温凉却不答反问，他说：“小马，这家便利店里有你喜欢吃的东西吗？”


    马罕马尔泰：“啊？”


    温凉说：“有吗，方便食品、膨化食品或是别的什么，有你喜欢的牌子和种类吗？”


    虽然不理解，马罕马尔泰还是乖乖扫了一眼，然后“呀”了一声，他快步走过去，拿起一包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说：“亚历山大烈营养果糖，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想不到这里也有得卖。”


    莉莉丝一愣，随后也看向那些货架，很快，她拿起货架上的一瓶护肤品看了又看，随后得出结论：“这个牌子的乳液我一直用，还是上个月改的新包装，怎么会这样？”


    “什么意思？”马罕马尔泰还没转过弯来，只知道自己的两个同学突然间脸色就变了。


    温凉说：“这里是密室世界，不同于我们所生活的现实，但这家便利店里却有我们每个人的家乡才会有的产品，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马罕马尔泰这才反应过来，他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货物，第一次对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是脑海……”温凉说，“莉莉丝，你说你在这里遇到了曾经认识的人简。”


    “是的。”


    “你呢，小马，有没有遇到什么认识的人？”


    马罕马尔泰想了半天：“没注意耶，对了，小山好像遇到了，但他自己看不到。他说主人格聪说他身边有个守护神，是他哥哥，叫什么俊……”


    “朴俊罕。”莉莉丝说，“朴家曾经最被寄予厚望的密室逃脱天才，但他在第二届密室逃脱半决赛中失踪了，节目组最后的调查结论是人已经死亡，只是不知道死在密室的哪个角落，可以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独孤明在这里有了全新的人生……”温凉轻声道，“虽然我没有问过他，但他应该也见到了曾经失去过的重要的人。”


    莉莉丝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变了。


    朴青山——朴俊罕，失踪的哥哥；


    莉莉丝——简·诺尔曼，死亡的前队友；


    独孤明——某某，某个他失去的重要的人……


    “我们一共进来6个人，3个人都遇到了不同形式的故人，剩下3个人，贞子自己变成了灵体，小马可能没遇到也可能是没注意，我……”温凉顿了顿，“失去了一个小时的记忆。”


    “这是怎么回事？”马罕马尔泰彻底糊涂了。


    “情绪……同步？”莉莉丝的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


    “脑域同步吧。”温凉说，“便利店的线索提示我们的是，我们此时所处的不仅是‘？’的脑海，同时还是我们自己的脑海，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被‘？’捕捉了。”


    作者有话说：


    ? 76、欢笑精神病院17


    布置华丽舒适的房间内, 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随意地喝着红酒，看着屏幕上的直播。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不认识他的人第一眼看到他却往往会感觉印象深刻。


    虽然他的确长得英俊, 但令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一些由内而外散发的东西。如果非要具体说的话, 大概就是那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回避他眼神的恐惧。


    虽然年轻，虽然好看, 虽然他的脸上通常都保持着笑容, 但人们仍然会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就像是耗子见了猫, 瞪羚遇见了狮子。


    就像此时此刻, 尽管他是一个居家的、无比放松的状态, 哪怕他似乎刚刚洗完澡，身上随意套了件纯白的浴袍，黑色的头发还带着湿意, 手无寸铁, 浑身都是破绽, 但银色头发的男人依然战战兢兢地站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确实有点儿实力, 难怪敢在论坛上碰瓷冬。”他随口点评, 说的正是温凉。


    巨大的全息视像全方位展现了E2班至今闯关的全部过程, 其中最为显眼的窗口毫无疑问属于温凉。


    【“从一开始我们进入密室的时候，就已经被‘？’锁定和捕捉了, 也就是说, 我们此时所看到的一切, 身处的所在不只是属于‘？’的孤立脑海，我们所有人的这里……”全息显示的温凉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全都已经被他入侵和联结了。”】


    “他花了多久推出这个结论？”


    是年轻男人问了，银发男人才敢张开嘴，他恭敬地回答：“No.101至今闯过了四关，第一关梦境用时1.3小时；第二关咨询楼用时1.5小时；第三关门诊楼最后开了5倍速，总计用时1.1小时；第四关门诊楼二阶段20分钟加欢笑研究所30分钟，约0.8小时；第五关便利店到现在过了约0.5小时；总计是……”


    年轻男人转过脸来：“怎么，你是觉得我连简单的加法都不会做吗，还是我的时间多到可以浪费在你这些絮絮叨叨毫无营养价值的废话上？”


    银发男人的脸色本来就差，这句话一落地，他的脸色登时白得像是被吸血鬼吸光了血，膝盖微微哆嗦着，他就想往下跪，但在他的膝盖几乎要触碰到柔软的地毯时，男人又轻轻哼了一声：“别弄脏我的地毯。”


    银发男人赶紧又站直了身体。


    和坐在沙发上男子的悠闲整洁相比，银发男人确实狼狈无比，他身上的衣服原本大概是件白色的西服，现在则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上面是大片大片已经变暗的血迹和肮脏的污渍，他的一条胳膊断了，用撕碎的袖管勉强吊在胸前，只做了最基础的包扎，还看得到隐隐露出的白色骨头，而他已经忍饥挨饿在这里站了足足两天两夜。


    这个人正是“碎银”，在幽灵船密室中他意图袭击温凉等人却被第五丘废了一条胳膊，此后侥幸苟住了命，逃了回来。


    “所以总计是多少时间，话别说一半呀。”这喜怒无常的年轻男人这时候却又改了主意，用嗔怪的口吻道。


    “总计5.2小时。”“碎银”赶紧说道，生怕眼前这位又改了主意。


    人人都知道站在无限密逃世界顶点的“首席”是个实力强大的近神者，但“碎银”更清楚，这个人的本质就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无限深渊。


    人再强，都有个限度，在深渊面前，他白猿什么都不是。


    “6个小时还不到。”首席感叹了一声，“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死在沙滩上啊。白猿，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死在密室里还有脸逃回来呢？”


    “碎银”，现在该叫他白猿了，他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当然更不敢纠正首席随随便便组合在一起的诗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虽然发现了联通脑海的存在，但在某个根本的问题上，101的分析出了错，照这么走下去，他们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以合格分数通关而已，活下来的人可能最后只有他一个。”首席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全息屏幕被关闭，温凉和E2班所有人都像是垃圾一样，被他用手轻轻一挥便丢进了垃圾桶。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原本灯光温暖的室内景象飞快褪去，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冷、变暗，冷风呼呼地刮着，很快，白猿就发现他们此时正站在飞空艇的甲板上，在他们脚下是一片赤丨裸裸、毫无生命迹象的荒原。


    这里像是留不住任何生命，不用说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甚至连土壤都没有。


    杂乱的青灰色岩石铺满了整片荒原，在岩石的中间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暗红色的晶簇，但这当然不是什么宝贵的矿物。


    “臭死了。”首席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半张面具，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孔，只露出了下颌优美的线条，他伸出手掩了下鼻子，“伊斯坎普那帮老东西，成天就知道恰烂钱，防火墙都快被虫子钻成筛子了还不知道，真是活着都嫌浪费。”他一指下方一个螺旋形的凹陷说，“你去把领头那条杀了，把虫晶带回来，我就留你一条狗命。”


    白猿眼中光芒一亮，尽管已经是如今这副凄惨模样，但他却毅然低头应了声“是”，跟着从飞空艇上一跃而下。


    ……


    此时位于欢笑精神病院的便利店内，气氛一片凝重。


    自从温凉说出了“脑域联通”这个结论后，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的脸色就都变得无比难看。


    “这、这也太……”


    “恶心。”莉莉丝代替老实人马罕马尔泰补完了这句话。


    马罕马尔泰紧张地看向四周：“你小点声，他都能听到。”


    “就是这样才恶心。”莉莉丝冷冷地说，“擅自联通别人的大脑，擅自窥视他人的过去，他有什么权利！”


    “比起恶心，我觉得更糟糕的是我们的一言一行他都知道，这对我们从密室逃脱很不利啊。”马罕马尔泰深深叹气，“搞不好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打算找到主人格再把他干掉的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啊，班长？”习惯性地看向温凉，小马哥快被这个密室愁死了。


    温凉却说：“在那之前，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从幽灵船密室开始，我就发现，这些高级密室中的原住民似乎在有意猎杀我们这些选手，这正常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听人说，高级密室的难不仅在于密室机关和谜题的难，密室原住民也是密室逃脱的一环，不过具体要看那个密室的设定，比如有些密室里的原住民会排挤我们选手，在他们眼里，我们是需要驱赶的外来者，当然也有密室的原住民会选择帮助外来者。”


    莉莉丝却摇摇头：“不对，班长的问题不是这个意思。”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与马罕马尔泰截然不同的结论，“的确不太正常。”


    “果然如此。”温凉对马罕马尔泰解释，“因为密室设定排挤外来客，猎杀外来客都是正常的事情，比如某个密室设定是封闭战场，那选手进入后的人设就是原住民的敌人，但幽灵船的库克·梅耶尔和欢笑精神病院的这个‘？’的显著特征是，他们知道无限密逃选手的存在并选择猎杀我们。”


    温凉这么一说，马罕马尔泰才恍然大悟。


    “真、真的是这样。”


    幽灵船密室中的库克是只老狐狸，他不仅会猎杀无限密逃选手，还懂得利用选手急切想要从密室逃脱的心理，设下陷阱，欢笑精神病院的“？”则似乎位于更高层次，从选手们刚进入密室开始便掌握了主动。


    想到这里，马罕马尔泰打了个哆嗦：“这也太可怕了。”


    “光是掌握局势还不能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莉莉丝阴沉沉地说。


    如果情绪能够由外界输入，记忆能够被他人篡改，那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便成了无法分辨的混沌。


    “就像独孤明先前那样么……”马罕马尔泰轻声说。


    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真实过去，在这个密室世界里，独孤明有了一段全新的被“？”赋予的人生，如果不是E2班其他人强行将他拉入逃脱旅程，如果不是贞子的能力刚好和“？”的情绪输入相克制，独孤明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倒也没那么夸张。”温凉给大家泼了一脑门冷水后又来添柴火了，“如果‘？’在这个世界无所不能，哪里轮得到我们站在这里讨论他，他早把我们吃掉几百回了。”


    莉莉丝的眼睛一亮：“是主人格的影响吗？”


    温凉点头：“看袁学城的实验日志上写的，其他人格都被第七人格杀死了，但主人格聪却是以被关在精神病院病区的形式出现，所以我想‘？’不是不想杀了他取而代之，而是做不到。也正是因为有聪的存在，‘？’并非无所不能。再说了，如果我们在这个密室里连一点主动性都不掌握的话，那这个密室不就变成无解了吗，真是这样的话，我选择投诉节目组送选手进来白白送死。”


    温凉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就是故意仰着头对着屏幕外的众人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话音方落便炸开了密密麻麻的弹幕。


    【我去，我也差点就信了这个密室无解，如果真的是这样，节目组确实就是杀人啊！】


    【就是就是。我的妈，温哥也太帅了吧，脑子好，长得帅，战斗力爆表，连声音都那么苏，我快要沦陷了啊啊啊！（掐人中.gif）】


    【先别忙着夸帅，再帅也得能从密室活着出来才行吧，万一全死里头呢？】


    【你才死里头，你全家都死里头，呸呸呸！】


    【系统提示：观众小花花因人身攻击被踢出直播间。】


    【笑死人了，凉粉怎么那么蠢，一逗就着急，蠢死了。】


    【凉粉……】


    【凉粉？】


    【emmmm，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早就在想了，身为温哥粉，咱们也是时候取个昵称了吧。凉粉似乎可以。】


    【什么凉粉，我是刚刚的小花花，我用小号上来了。你们怎么开始说吃的了？】


    【我们正讨论温哥粉丝应该叫什么呢。】


    【凉粉有点太普通了吧，而且上一届也有个选手名字里有个凉字，那会儿他粉丝就叫凉粉，后来他挂在密室里，粉丝群就解散了，叫这个名字不吉利。】


    【那叫凉茶？】


    【为什么不能叫温粉？】


    【救命，又是你吧，上次给温哥取名瘟神的，我认得你ID！！！】


    【大家发散思维啊，不要局限于温哥的名字嘛，可以谐音啊，也可以想想他有什么爱好。】


    【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温哥好像什么底都没露过。】


    【真的，除了节目组披露的基础信息，我们温哥的履历简直一片空白，他好神秘啊。】


    【弱弱地问一句，你们谁还记得温哥是以素人身份参赛的吗？】


    【懂了，我们叫素□□，意思是为了温哥这个素人每天都打鸡血！】


    【卧槽。】


    【。】


    【我受不了了，来人啊，把这个ID‘狗头军师’的起名废给我叉出去！】


    ……


    掀起“腥风血雨”的温凉这时候已经不看屏幕了，他刚刚的确是故意的，其实他对这个密室是否有解也不是太有底，毕竟在温凉的密逃历程里，他已经对无限密逃这个节目组还有这个系统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一群不要脸的，不过既然他直接硬杠节目组都没有触发系统提示的话，看来这里确实还是可控状态。


    温凉说：“好了，既然都分析清楚了，那咱们现在就动手吧。”


    马罕马尔泰：“动手？”


    莉莉丝：“去找主人格聪？”


    温凉从他的储物道具里摸出了在幽灵船密室已经使用过一次，帮助玛德琳娜出逃的铁锹往地上一立：“凭我们三个大海捞针哪来的时间，直接走捷径吧。这个便利店就是脑海连接的中心，咱们把这里拆了，我就不信‘？’和聪不出现！”


    作者有话说：


    征集温哥粉丝昵称该叫什么，在线等，急。


    ? 77、欢笑精神病院18


    “拆、拆便利店？”马罕马尔泰目瞪口呆, “但是……”


    “好啊。”莉莉丝说，“那我帮你一起。”


    “不是，你们俩怎么了, 难道你们忘了……”


    “小马, 你帮我把这几个货架移开。”


    “哦，好。”


    “哎, 不是，我是想说你们……”


    “小马, 你左手边货架上的东西掉了, 帮着捡一下。”


    “哎，好。”


    马罕马尔泰的弱点就在于，他总是无法拒绝别人的请求, 所以每次温凉或是莉莉丝一开口, 他就把自己要说的东西给忘了, 扭头就去当苦力了。


    移开货架、露出空地、撬开地砖，开挖地面……温凉把所有事做得一气呵成，仿佛有丰富的拆迁经验。


    很快, 在三人眼前出现了裸露的“土壤”, 但与其说是土壤, 不如说那是一种皱皱巴巴的粉红色物质，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大脑。


    “温医生, 你们这是在干吗？”便利店门外传来刘护士的声音, 原先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护士此时正一脸惊恐地透过便利店侧面玻璃窗看着屋里的温凉三人, 但是不敢进来。


    “继续挖，别理她。”温凉说着, 带头就下了一铲子。


    一种恶心的触感通过铲子柄反馈回来, 像是一铲子铲进了一堆黏唧唧的活物中, 进退都很吃力。


    “呃，请问，这家店还营业吗，我想买点喝的。”


    这次说话的是简·诺尔曼，她站在便利店门外探头探脑，话是对着莉莉丝那个方向说的，但她也同样没有进门。


    见莉莉丝抬头，温凉赶紧说：“别看，他们不敢进来。那不是你认识的人。”


    莉莉丝“嗯”了一声，低下头，用她的天赋能力继续干活。


    色感帮助莉莉丝在看似毫无区别的“土壤”中寻找到不一样的某个点，温凉刚刚就是靠莉莉丝的指点才能用一把铁锹飞快挖开地砖。


    “温医生，麻烦你帮我老婆看看吧，求求你了，她突然间发作了！”这次说话的是背着肖红慌里慌张跑来的张强，他看起来像是想要直接跑进店里，但在最后一刻却也急刹车停在了门外。


    像是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所有这些东西此时全都不敢进入便利店内。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脸孔出现在便利店周围。


    天色是黑的，便利店如同伫立于荒原中的孤岛，白炽灯的光芒开始变得黯淡，甚至开始接触不良似的亮一下，暗一下，往周围看，便利店四面的玻璃窗和门上全都紧贴着一张张平板、扭曲、毫无生机的纸板脸孔，其密度甚至超过了动物园里围观熊猫的群众。


    这诡异的景象让莉莉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罕马尔泰也吓得低着头不敢多看，只有温凉毫无所动，小铲子一下一下挥得忙。


    “差不多了。”温凉突然喊了一声，停止了继续挖掘的动作。


    “差不多什么了？”马罕马尔泰还不明所以，只是停下手呆呆地看着温凉蹲下身去扒拉泥土。


    “放炸药。”温凉说。


    莉莉丝愣了一下，随后说：“你居然还带了炸药？”


    “来都来了。”温凉说，“带点土特产。”


    “那你当心点，别炸到我们。”


    “？？？”这是马罕马尔泰此时的想法。


    老实憨厚的奇美克星人已经完全懵逼了，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温凉此时手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那东西只有他看不到？


    马罕马尔泰疑惑地扭过头去，看莉莉丝的表情充满戒备，似乎她是看得到的。


    马罕马尔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没有。坏了，他的天赋能力本来就够普通了，现在不会连观察力都不如他的同学们了吧？


    大个子委屈到几乎要哭出来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温凉突然大喝了一声：“小心！”他飞扑过来，将马罕马尔泰用力推开，两人撞在一起，在地上连着翻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温凉一刻不停，立刻翻身爬起摸出最后一把10块钱的匕首还不忘将马罕马尔泰也拉起身。


    只听噗的一声巨响，刚刚三人挖出坑的位置突然喷出了一股炽热的气流，像是火山喷发的岩浆一般，一股腥热的赤红色液体喷溅上了天花板，下一秒，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整座便利店就像是一口可拆卸的棺材板一样，先是天花板炸开，随后四面墙壁逐个接连倒塌，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鲜血所浸染。


    “咳咳，到底是……怎么回、回事？”马罕马尔泰被烟尘呛到拼命咳嗽，咳着咳着却又哭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叫人难受的压迫感。


    贞子倾尽全力化解了一部分积压在欢笑精神病院的负面情绪，独孤明以命相搏结果了数百个怨念凝结成的鬼影，然而这里积压的痛苦沼泽实在太过深、太过广，在这个时刻，温凉三人见证了它的全面爆发。


    一片血海！


    此时三人就像是站在孤岛之上，他们背靠背挤在一起，警惕地注视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血”与“苦”。


    血海中慢慢浮起一张巨大的脸孔，正是聪的第七人格“？”，他的眼神空洞，嘴角却是上扬的，他在“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与这个浸泡在血海之中的巨大人脸相比，温凉三人就宛如蚂蚁一般渺小。


    这就是“？”作为脑海主宰者的具象化吧，温凉想，总算是把他引出来了。


    温凉轻轻松了口气。


    一直到了这一刻，温凉才敢放松自己的思绪。


    下一秒，一个很难分辨是人还是野兽的声音隆隆响起在天地间：“你是故意的！”每一个字节都宛若拥有实体，一个字砸到血海中就会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浪潮变幻成豺狼虎豹，宛如要将温凉三人吞没。


    “对，我是。”温凉说，终于解答了马罕马尔泰刚刚的疑问，“无限密室逃脱游戏的规则中有一条禁令，选手不得强行闯关，也就是说靠暴力破解密室的企图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我猜，你不知道这条规矩。”


    奇美克星人恍然大悟：“所以刚刚班长根本就没炸药……”


    莉莉丝冷冷道：“废话，炸药能带进来？只不过是骗‘？’现身罢了。”


    温凉说：“虽然我们的脑域被你强行入侵，但只要管控住自己的思维方向的话，还是能在短期内瞒过你，这也得感谢你为我专门设置的第一关梦境。就是通过那一关，我隐隐觉得，在这个密室中我必须学会管束自己的思维，不然就会死。”


    现在回想起来，温凉觉得自己应该在第一关死了很多次，所以才会造成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一个小时的时差。而最后一次之所以他能成功破关，应该是之前数次死亡累积的肌肉记忆，虽然不记得了，但直觉提醒他不能想，一想就会死。


    人类是依赖视觉的动物，尽管五感同时起作用，但视觉仍然是最为重要的外界信息捕捉窗口，正是因此，被剥夺视力又被约束带束缚后，人对于周围一切讯息失去了捕捉能力，从而会产生大量的猜想。


    “我身边是不是有人拿着刀正打算杀死我？”——因为这么想了，温凉被尖刀刺穿胸口而死。


    “我头顶上是不是有重物即将坠落？”——因为这么想了，温凉被重物砸扁脑袋而死。


    “我现在躺着的地方是不是其实只有很窄一块，一旦偏离了安全区就会坠落深渊？”——因为这么想了，温凉也曾经坠入深渊而死。


    凡此种种，人只是一动念，死亡便如影随形般不期而至。


    于脑海之中，最强大的力量正是想象力。


    温凉说：“我猜你以前也杀死过其他的无限密逃选手，但我跟他们的区别在于，他们全部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又或者即便最开始是素人，当他们能够进入高级密室的时候早已形成了对密室系统完备的知识结构，但我不是，我不仅是素人，还在第一轮下半场就进了这个密室，所以在我之前，应该从没有选手动过强破密室的念头，这才给了我这个引你出来的机会。”


    “？”沉默了一会儿：“原来如此。”血人头依然“笑”着，他接着说道，“那又如何？就算把我的真身引出来，你们也不可能杀死我……”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温凉说，“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杀你。”


    “咦？我们刚刚不还在说要找到主人格聪然后杀死‘？’吗？”


    莉莉丝无奈叹了口气：“小马，你想一想啊，如果找到主人格聪就能杀死‘？’，就说明聪比‘？’强大，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聪一直被‘？’关在住院部啊！”


    马罕马尔泰：“对哦，是这样。”


    温凉说：“我们只是无限密室逃脱的选手，根本目的有且只有一个，完成逃脱。在这个脑海世界中，你能猎杀我们的唯一方式就是让我们迷失，其一，让我们忘记自己的真实人生，被同化为你脑海的一部分，就跟简·诺尔曼一样；其二，让我们相信自己死了，这样一来，我们就真的死了；相反，我们既然发现了这里并不是真实世界，并且找到了两者的连通口，那么只要做一件事就能完成逃脱……”


    “是……醒过来吗？”马罕马尔泰怯怯地问，他对自己的脑力不是很有自信，然后他得到了温凉的肯定。


    “没错，只要醒过来就好。多年前的欢笑研究所已经付之一炬，留下了困囚其他人格的你，进入密室就相当于进入你的脑海，所以要从这个密室逃脱，只要意识到我们是谁，此时身处何地并且醒过来即可。”


    当温凉话音落下的刹那，系统的提示也在同时响起：“叮，学员温凉/莉莉丝/马罕马尔泰，恭喜您成功完成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逃脱任务，系统已为您开启安全出口，请在5分钟内从出口回归录制现场，超过时间，出口将关闭。”


    血海之上出现了一束光，光线在温凉三人面前勾勒出了一扇光门，门扇开启，后方有暖风吹出，只要从这里出去，他们就能成功完成逃脱，而且这一次他们的完成时间应该创造了记录。


    “？”没有阻拦，他缓缓地沉入血海，似乎放弃了这三个猎物。


    但是……


    “我们要出去吗？”马罕马尔泰皱着眉头问，“但是系统提示没有提到小山他们。”


    “也没有提完成率。”莉莉丝说，“难道我们的完成率没有达标，不可能啊。”她快速将迄今为止的所有旅程都回顾了一遍：“到底哪里有遗漏？”


    “门在关闭。”马罕马尔泰忧心忡忡，“要是我们现在不出去会怎么样？”


    “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莉莉丝回答，“温凉，你来做决定。”


    温凉刚刚一直没开口，似乎就是故意留给马罕马尔泰和莉莉丝思考的空间，此时被点名了他才说道：“我打算留下来再找找别的出路，你们可以出去，毕竟谁也不知道错过安全出口会发生什么，这样应该更保险一点。”


    “开什么玩笑，”莉莉丝显然生气了，“你和贞子他们留在密室里的话，我怎么可能走！”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马罕马尔泰说，“奇美克星人不会丢下同伴不管。”


    “但留下来，你们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班长不是会凭一时冲动做决定的人。”


    “但我这一次是真的没找到办法，”温凉说，“对不起。”


    “那就一起想办法，”莉莉丝说，“多个人多份力量，你放心，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算真的出不去也不会迁怒你。”


    马罕马尔泰则是直接说：“我反正信班长，我对自己的观察力有信心！”


    于是E2班的三人似乎达成共识，做出了决定，他们全都不动了，站在一起静静看着安全门关闭。


    “59、58、57……”马罕马尔泰居然还数出了声。


    ……


    此时的E2班直播间内已经乱作一团，弹幕密集到甚至连画面都看不清了。


    【温哥到底在想什么啊，明明已经成功逃脱了，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


    【E2班的人都疯了吗，活一个是一个啊，做这种无谓的牺牲有意义吗？】


    【呜呜呜，温哥真的对我们明明好好，可是我希望他能活下来！】


    【MLGB，按我说，最坏的就是节目组了，凭什么啊，就算是半决赛也没有这么高的完成率要求啊！】


    【就是，无限密逃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出来！】


    【我打投诉电话了，这种烂节目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莉莉丝真的没有变，她还是以前那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呜呜，我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到底是哪里漏了线索，为什么完成率不达标啊！】


    ……


    就在安全门即将完全关闭的前一秒，温凉突然出手，站在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身后的他将两人一个手刀劈晕，随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独自消失在光门之后。


    时间刚刚好，光门关闭，天地间刹那变得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本周完结的，没想到还有一章没写。


    关于有没有信心这回事，毕竟我写了十六年的文，一直很努力还是这个数据，所以……本来这一次就是想着在封笔之前最后再试一次，所以才会开了这个文，明知道结果是注定的，但是把我的所有实力都拿出来了以后看到别人的热闹再对比自己的冷清就会想，啊，我果然还是不行。


    抱歉我今天有点情绪化。我有很多毅力，但已经没有勇气了。


    不过我会完结这篇文的。


    ? 78、欢笑精神病院19


    黑暗的密室内一开始一点声音、一丝光亮都没有, 只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莉莉丝与马罕马尔泰仿佛是这里的唯一活物。


    从来没有选手在密室关闭后还能活着留在密室里，所以也从来没有人知道滞留在密室里会是什么样，现在, 大家知道了。


    要说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黑屏。


    过了好一阵子, 才有一点光芒晃晃悠悠地从远处亮了起来，一开始像是土里升起的磷火, 后来才慢慢变大, 看着像是有个人在挑灯夜行。那点光芒慢悠悠地靠近莉莉丝两人却不走直路，而是一直在绕来绕去，似乎在兜圈子观察他们俩的情况。在绕了大概十多圈彻底确认没问题后, 光芒才终于靠近, 露出其中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一个男人提着一盏灯, 走到莉莉丝与马罕马尔泰跟前。他先用脚踢了踢两人，确认两人都没动静后又蹲下身来，拔出一把刀, 试探性地在莉莉丝脖子上飞快地一划。


    刀锋十分锐利, 在莉莉丝瓷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创口。被打晕过去的莉莉丝似乎感到了痛楚, 在昏迷中也微微皱起眉头，无意识的抽了口气。


    “看来不是装的。”男人自言自语, 收回了刀。


    “你傻啊, 本来就不可能是装的, 毕竟都说好了。”还是这个人的自言自语，但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另一个人。


    “这些密逃选手都很狡猾,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得了, 再怎么狡猾, 碰到利益攸关的事情，还不是一个比一个猴急。你没看刚刚那个温凉蹿得有多快？”


    “也对。”男人顿了顿，拿起马罕马尔泰的手，拨弄了一下通讯终端，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后叹了一声，“居然才过了六个多小时，这个班的人意料之外的强。”


    “强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得死在这里。”


    “是啊，”男人得意地笑了起来，“一个不留。”


    时间倒回六个小时之前。


    “叮，学员温凉，欢迎您来到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本密室采用生存续时制，限定密室逃脱时间为72小时……”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温凉等了很久，都没再响起。


    什么情况，系统挂了？


    温凉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头顶有一束黄色的光投射下来，像舞台上专门为主角设计的追光灯。


    “恭喜你，你被选中了。”一个故作亲切的男声响了起来，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温凉警惕地问：“你哪位？欢笑精神病院的密室主人？”


    “看来你很聪明，虽然你的实力是整个班最弱的。”


    温凉还没碰到过刚进密室就被密室主人“接见”的事，多少也有点好奇：“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找你聊一聊合作。”


    “谁和谁，合作什么？”


    “当然是我和你，合作通关。”


    温凉奇道：“你是密室主人，我是选手，然而你要找我合作通关密室？”


    “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那你说具体点。”


    温凉的态度让这不知名的密室主人很意外，但他将之勉强解释为温凉太紧张了，有点口不择言，他说：“你别紧张，如果我想对你动手，你早就死了，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太多手段可以对付你了。”


    “既然你自诩在密室里手段多变，那为什么还要找我合作？”温凉却反问。


    这个最弱的家伙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虽然有点不快，密室主人还是接着说道：“有手段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毕竟从四星+密室开始，每个密室都有留人指标。”


    “留人指标是什么？”


    “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算了，我解释给你听，所谓留人指标就是选手的淘汰指标，四星+密室的留人指标一般在40%-60%浮动，准·五星61%-80%，五星80%以上，如果说你们的任务是从密室逃脱，那么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人尽可能多地留在密室里。”


    “怎么你们密室还考KPI？”温凉咋舌。


    “数据仅供参考，不是所有密室主人都像我一样知道那么多，大部分密室主只是凭借本能在行动。不过我不同，我知道你们的来历，知道无限密逃这个节目，同时我也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不喜欢被外界打扰，之所以找你合作就是想让你我双方争取一个双赢结局。”


    “哦，那要怎么争取？”温凉问。


    “恕我直言，你们班实力很弱吧，而且你还是其中最弱的一个。”


    “嗯，你说得对。”


    “换言之，当在密室里发生危险的时候，你更容易被其他人抛弃也更容易死亡。”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弱者淘汰，强者生存是密室中的永恒规则，但如果你同我合作，那么我可以保证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你最后一定能逃脱。我听说你们有条规则，如果一个班只有一个人活着通关，这个人可以直接晋升好几级，对不对？”


    温凉惊叹：“你知道的东西真不少！”


    “毕竟我是一个五星密室的主人。”


    “咦，我记得这儿是准·五星。”


    “那是因为……”黑暗中的声音顿了一下，温凉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磨牙，“算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你也不懂。”


    “哦，呵呵。”温凉问，“你的条件听起来挺吸引人的，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过程中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进行密室逃脱，但到了最后通关的时候，如果还有除你之外的人活着，我要你动手把他们留下来。”


    “可是密室规则不允许同队厮杀。”


    “不是让你杀人，你只要把人留下来就行。”


    “那怎么可能，谁都不想死……”


    “这就要靠你来想办法了，比如，你可以让你的队友误以为留下来不会死，而是还有别的路可走。”


    “那好吧，我尽量试试看，你保证我一定能活着出去吧？”


    “当然，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你放心。不过，为防万一，我会暂时屏蔽你这部分记忆，直到最后你触发了通关机制，记忆才会自动解封，这也是为了帮助你在过程中尽量不露出马脚，你看如何？”


    “好吧，我接受。”


    ……


    黑影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蠢货，我怎么可能留活口出去泄露计划，招来裁判庭就麻烦了。”要不是次元黑洞不可窥探，黑影还真想看看那家伙发现自己通过光门根本没回到节目录制棚是什么表情呢！


    “你觉得会是什么表情？”


    “当然是……”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是你在说话吗，聪？”


    “我没有。”


    “那是阿良？”


    “我也没有……”


    “别问了，是我。”温凉冷淡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双胳膊从男人身后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手！”男人试图挣扎，但他的力气并没有温凉的大，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有人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腿。


    是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


    “要逮住你可真不容易啊。”温凉说，“来，乖乖带我们回到真正的密室中去！”


    男人整个人身体往下一坠，就像是蛇蜕皮，他身上的衣服就这么落到了地上，而他的身体却如同灵体穿透了地面，温凉、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死死抓着男人不肯松手，于是他们三个人也被一起带着进入了地面。


    像是掉进了密布根茎的池沼，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穿行，最终三人脚下一坠，立稳了身形。温凉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跳起来，将男人狠狠按倒在地，大喊：“开灯！”


    灯光亮了起来，照亮这个密室空间。


    这里竟然是一间大概几十个平方米的实验室，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仪器和资料，而此时被温凉死死压在地上，徒劳无功不停扑棱的正是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袁志刚。


    “呜，头好痛啊，这儿是哪儿？”揉着脑袋，被灯光刺激醒来的贞子慢慢坐起身来，靠着墙壁虚弱地喘气。


    朴青山和独孤明也陆续醒来，不过两人各有各的痛苦。朴青山捂着肚子一个劲喊痛，独孤明则是浑身有气无力地趴着，好像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倒是问题不大，刚刚灯就是马罕马尔泰开的，两人帮着温凉飞快地将袁志刚五花大绑。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已经……”


    “掉进密室与录影棚之间的黑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吗？”


    温凉的话令朴青山猛然一震，想起自己失踪的哥哥朴俊罕，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刚刚我穿过的那扇光门真的是你制造出来的虚假安全门，那我现在还真有可能已经凉透了，不过很可惜，刚刚那扇门并不是你的造物，而是我们的。”温凉比了一下自己、莉莉丝与马罕马尔泰。


    “大家都在脑海中，你一个，我们三个，要偷偷替换掉你的造物并不难，之所以配合你演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搭你的顺风车从密室的里世界出来罢了。”温凉说。


    “我不明白，我一直看着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袁志刚咆哮。


    “不需要讨论，我们都信班长，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马罕马尔泰理所当然地说，“血海出现，我们背靠背在一起的时候，班长让我们一起虚构一扇门，我们就这么做了。”


    袁志刚目瞪口呆：“你们是疯了吗，这可是在密室里，你们就不怕他骗你们？”


    “当然不怕，”马罕马尔泰奇怪道，“班长怎么会骗我们！”


    “你们……”


    “温凉，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密室主人不是聪的第七人格‘？’吗，怎么会变成这个袁志刚？”莉莉丝则根本懒得理袁志刚，而是直接提问道。


    尽管配合温凉完成了计划，但大家其实并没有完全搞懂是怎么回事。


    “所谓聪的第七人格‘？’其实就是袁志刚，同时，他也是许多年前欢笑研究所的主人袁学城。”


    “袁学城？！”


    “你怎么会……”袁志刚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我怎么会知道是吗？”温凉对袁志刚笑了下，然后对他的小伙伴们说：“还记得我跟你们提过我一直没搞明白张强肖红那条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张强和肖红的出现，其实就是系统想要提示我们三个字——人换了。”


    “人换了？”


    “张强说自己的妻子接受了袁志刚团队的治疗后被宣布治愈，然而出院回家后却像是换了另一个人，所以他才冲到医院里找袁志刚讨说法，这让我想到了欢笑研究所里的实验日志，我一直在想那里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情绪同步么？”马罕马尔泰呆呆地问。


    “一个能用147个孤儿做活体实验的科学狂人做研究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种驱散人们负面情绪的方法，这事你敢信？”


    “呃……不敢。”


    “难道欢笑研究所的日志也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朴青山轻声道。


    “对，一切都是故意而为。让我们以为欢笑精神病院的主人和最终BOSS是聪的第七人格；是‘？’杀死了袁学城，一把火烧了欢笑研究所；也是‘？’困囚了其他人格，制造了欢笑精神病院的幻象；所以我们要从密室逃脱，就要把‘？’揪出来；至于袁志刚，不过是一个路人，在整个事件里虽然无处不在却毫无存在感”


    “这么一来，我们的破题方向从根本上就发生了错误，最后当然不可能成功完成逃脱。”朴青山感叹，“好险！”


    “真够阴险的！”独孤明忍不住骂道，“他还想让我们内讧！”


    袁志刚的圈套一环套一环，首先E2的小伙伴得想办法弄明白自己在脑海中，随后他们又要弄明白自己在谁的脑海中，然后当他们千辛万苦找出脑海的主人，打败他后自然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个时候再开启一个虚假的安全门，他们恐怕会不疑有他，直接进入其中，而袁志刚生怕E2死得不彻底，还预先找了“最弱”的温凉挑拨离间，温凉如果不成功，E2班内部就会打起来，温凉如果成功了，他自己会掉入黑洞尸骨无存，剩下的几人则会因为怀疑彼此有阴谋，开启互相残杀！


    然而，不管最后谁存活下来，等待他的都不会是胜利，因为仅仅从“脑海世界”逃脱根本没用，真正的密室并不是袁志刚的“脑海”，而是此刻他们身处的地方。


    “等到了那个时候，活下来的不论是谁都会很绝望。难怪欢笑乐园里会有那么多负面情绪，他在有意识地收集那些东西。”贞子也明白了。


    “嗯，我想正是因为你的能力和袁志刚的盘算有冲突的地方，所以他开始没想把你投入他的脑海幻境，但你靠着自己的本能用灵体的形式渗透进了那个世界，而小明则是因为被袁志刚判断为我们中间最有实力的人，被他狠狠洗了脑。”


    “欢笑研究所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我猜，是灵魂转移。”


    “灵魂转移！”E2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但细细一想，这个异想天开的结论却和他们目击到的一切严丝合缝。


    肖红为什么经过治疗变了个人，因为她身体里的内核被换了；袁学城和欢笑研究所如果都被一把火付之一炬，袁志刚又是到哪里去找到前者的研究资料，继续脑域相关的研究，答案是他不需要找，因为袁志刚就是经过灵魂转移的袁学城，袁学城的身体或许经过多年研究已经变得太过老迈，他现在使用的其实是拥有多重人格的“聪”的身体。


    “这、这太可怕了！”马罕马尔泰惊道。


    “愚蠢！我这么做全是为了造福人类，你们要知道人类文明为何进步缓慢，不就是因为寿命有限且每一代都需要通过学习才能掌握上一代掌握的知识，中间还可能发生文明倒退吗？如果能实现不同人的脑域同步就无异于一台资料丰富的电脑有了数个拷贝，随时可以转移到新的躯壳里继续未完成的事业，只有这样，人类文明才能快速不断进步，并且不会出现断代和倒退现象。”


    “可是人不是机器，每个人都有存活下去的权利！”贞子忍不住喊道，袁志刚，不，该叫他袁学城了，袁学城的偏执极端令人不寒而栗。


    “哼，”袁学城冷哼，“别给我来众生平等那套，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自然就有人生来贱如蝼蚁，自然界的所有生物要进化都需要遵循优胜劣汰的原则，就像聪拥有强于他人七倍的脑域一样，这副躯壳生来就是为了我所准备的。噗——”


    “差不多点儿得了，”温凉一脚把越说越激动，试图站起来滔滔不绝的袁志刚踩趴下，活像他才是那个反派BOSS，“你已经输了。”


    “混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留后手！！！”


    “拜托，一个有战斗力的BOSS怎么会大费周章又是搞精神幻境又挑拨离间呢，从一开始你找上我起，我就摸透了你的底，虽然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坚信，你一定，很、弱！”


    随着温凉的话音落下，系统的提示音——这一次是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叮，学员温凉/独孤明/朴青山/莉莉丝/神无月贞子/马罕马尔泰，恭喜您和您的队友成功完成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逃脱任务，因您和您的团队本次任务完成率达到99.9%，【欢笑精神病院】即日起将以您团队的名义盖戳关闭。系统根据您在密室中的表现不同，经过结算将给予您以下奖励：装卸型人设【心理医生】、辅助天赋能力【心灵捕手】、消耗型应援物资【情绪糖果】10颗……”


    通往摄影棚的光门缓缓开启，就在这个时候，袁志刚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处于窒息状态，同时，他的身形急剧膨胀、再膨胀，皮肤被撑到极致后开裂，从袁学城的血肉中钻出了一条无比丑陋的巨大蠕虫。


    那条蠕虫一出现便占据了整个实验室大部分的空间，它张开长着密密麻麻牙齿的血盆大口，朝着温凉一口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安慰。


    总体来说，这个副本我自己写得还是比较满意的。


    尝试了一下从头到尾都绷紧，到了最后还有一个转折的写法，希望你们喜欢。（恭喜读者歪头猜对了部分情节，给你小红花）


    最后说个笑话，温凉是E2班最弱的……


    ? 79、密室赠品


    当巨大的蠕虫出现在直播屏幕上时, E2班直播间原本密密麻麻的弹幕突然间全都停了。


    总共174321个观众全部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每一个大脑都试图飞快转动, 但因为被某种过于强大的BUG卡住, 最后变成了集体空转，而当第一个人反应过来, 试图打下某个字节的时候，直播屏幕突然一黑然后又一亮, 五颜六色的广告便插了进来。


    “伊斯坎普集团最新出品, 全宇宙美容专家顶级大佬联合推荐，黄金虫虫面膜！提取纯人工养殖虫晶精华，养容美颜补钙丰胸！黄金面膜, 一片让您重回颜值巅峰……”


    咳, 原来是广告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知晓真相并不是这样的无限密逃节目组主控室里警报响个不停，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如临大敌, 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各种各样的紧急流程。


    “E2直播间内容已屏蔽, 广告投放完成。”


    “欢笑精神病院密室位置已锁定, 外围屏障解锁中。”


    “工程抢修队已全员集结完毕，等待进入密室。”


    “其余各密室全方位扫描正在进行, 预计总花费时间为5小时7分11秒, 目前暂未发现异常。”


    “密室紧急销毁申请已提交, 等待总部审核。”


    第五丘走到进入密室的准备口，按下按钮, 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 如同子弹头一样的圆形舱室周围, 设备灯一轮轮从下往上点亮，代表着充能正快速运作中。


    “裁判长，您要亲自进去吗？”


    “不然你去？”第五丘冷冷瞥了现场导演一眼，中年男人因为头发稀少显得格外亮堂的脑门立时滋出了一层汗，一下子从油光变成了哑光。


    “不不，我、我的意思是，请、请您注意安全。”平时在属下面前总是耀武扬威的现场导演在第五丘面前态度卑微得不行，或许由于紧张，甚至开始口吃。


    “与其担心我，你不如先准备好上裁判庭怎么解释吧。”无视现场导演腿软跪倒在地的丑态，第五丘抬起脚就要迈进舱室，突然他手腕上的通讯终端亮起了红色的灯光，光芒闪烁频率极快，代表着那边的事情十分重要。


    回头密切关注主控室中E2直播间的画面，第五丘接通了通讯，那头传来了秘书玛利亚的声音：“裁判长，前哨传来消息，刚刚首席乘坐的飞空艇在途径纳提尔波特古海时遭遇蠕虫群袭击，陷入苦战，总公司董事会一致决定，请您亲自前往援助。”


    第五丘眼神一凛，又是蠕虫？怎么这么巧！


    大屏幕上，E2班的六名成员正在与那条突然出现的蠕虫艰难周旋。


    刚刚经历准·五星密室的考验，整个E2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蠕虫又是他们从未遭遇过的强劲对手，哪怕这只是一条低级的棕褐色蠕虫，也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打击。


    去，还是不去？


    第五丘脑海里剧烈思想斗争，面上表情却依然维持冰山不动，很快，他做出决定，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老大。”那头传来庞胖子大大咧咧的声音，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大多已经飘零于人生羁旅，此时如果说还有谁值得第五丘相信，那恐怕只剩下庞胖子了。


    “欢笑精神病院里出现了一条褐蠕虫，怀疑是寄生，你替我去跑一趟，把那几个年轻人全须全尾地带出来，尤其是No.101。”


    “明白，我现在就去。”


    挂断通讯，第五丘深深吸了口气，而后不再留恋，转身离开了主控室。


    ……


    “妈呀，这、这虫子是什么物种，怎么刀枪不入啊！”马罕马尔泰挥舞着双刃斧努力劈砍，试图为自己的同伴们争取进攻的机会。


    大个子奇美克星人一直因为自己在密室逃脱过程中不能为团队发挥力量而耿耿于怀，现在他成了主要战斗力，但他并不高兴，因为这条大虫子真的好可怕啊啊啊！


    “这是次元蠕虫。”在幻境中遭受到肋骨刺穿内脏的重击，意识回到身体中的朴青山此时状况很糟，即使不像心灵幻境中那样是致命伤，也足以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但此时的他不得不一刻不停地位移，因为整间密室就只有这么点空间，如果不动，就会被屋子中央的蠕虫攻击到。


    “靠，次元蠕虫不是应该在几年前就被裁判庭清理干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独孤明也在奋力战斗，人的潜力无穷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哪怕在幻境中耗尽了全身力气，结果也只能“垂死病中惊坐起”，当然，他已经无法使出幻境中那重重的雷霆一击，目前只能勉强在桃木剑上附着薄薄一层电弧。可即便如此，独孤明也已经是E2班几人中除小马哥外另一个攻击能够奏效一两分的人。


    贞子的情绪能力对于蠕虫这种心智未开化的物种完全无效，莉莉丝的色感也同样，毕竟蠕虫不像人，它们不靠眼睛视物而是靠遍布全身的细密绒毛接收空气中的讯息，自然也不会受到周围颜色变化的影响，而温凉，现在正被这条巨大的蠕虫撵着跑。


    天赋能力【稳稳的仇恨值】发挥稳定，在蠕虫“眼里”，不论是能让它感到刺痛的独孤明，还是邦邦邦不停砸他的马罕马尔泰都不如温凉显眼，而刚刚面对袁学城游刃有余的温凉此时真的很头痛，因为他缺乏对付蠕虫这种敌人的有效手段。


    海上霸主，没有使用次数了，就算有也不适合眼下场合；捉迷藏之王，对蠕虫无效；刚刚得到的装卸型人设【心理医生】根本还没装上去，就算装上了，对一条蠕虫讲道理有个毛用，同样，【心灵捕手】恐怕也只对智慧生物奏效，温凉苦不堪言，万万没想到自己披荆斩棘的最后，居然可能折在一条虫子手里。


    “节目组的人怎么还不来！”贞子急得要命，她很想帮忙自己的同学们，可压根插不进手，只能抓起实验室里的杂物噼里啪啦地往蠕虫身上砸，可想而知，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莉莉丝仗着自己身手敏捷，翻身起跳跃向空中，试图从后上方攻击虫首，然而，还没等她接近，一条散发着土腥味的肉段便追过来，狠狠抽中了她的身体，莉莉丝在空中狼狈地翻了几个滚，勉强护住要害后重重摔落在地。


    这条蠕虫竟然能同时用头和尾部攻击敌人。


    莉莉丝爬起身来，忽然一顿，她看向自己的手，一根细细的绒毛如同木刺一样扎进了她的手掌，很快，她的手居然开始发紫，感觉也开始麻木。


    “蠕虫身上有毒！”朴青山抽空从储物道具里取出一瓶万能解毒药丢给了莉莉丝，“涂在伤口上，1滴就够了，省着点用。”


    “青山，蠕虫有什么弱点？”温凉边跑边喊，走位飘忽不定，蠕虫跟在他后面，马罕马尔泰几个则追着蠕虫跑，搞得温凉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火车头，后面拖了一挂车厢。


    “让我想一下……”朴青山也很苦恼，此时所有人里好像只有他对蠕虫有点认识，但他也就是在博物馆里看到过标本而已，知道的不多，“对了，它们好像畏光！”


    “畏光？这儿不是有光吗？”马罕马尔泰说。


    “不是灯光，是日光，紫外线！”朴青山说。


    得，实验室里哪来的紫外线？


    “还有别的弱点吗，继续想。”温凉蹭蹭蹭爬上一口柜子，从柜子顶上跳到另一侧的实验操作台上，打了个滚翻过桌面，落到地上，又从桌子底下灵巧地滑了回来。


    蠕虫个大没脑子，笨拙地追着他咬，被温凉带着绕着桌子打了个结，拼命扭动。


    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温凉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别说是实验室里可以勉强抵挡一下的家具物事都被毁得差不多了，E2班大家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们打持久战，更何况，他们此时还在密室里，而密室逃脱是有时间限制的。


    “提示了提示了，系统提示了！”贞子忽然欢呼道，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


    “各位学员，因欢笑精神病院密室发生不可描述的错误，节目组工作人员正抓紧抢修，救援人员已在路上，预计到达时间1小时13分钟后，请大家坚持一下。”


    靠！


    E2班的所有人，包括莉莉丝和贞子两个女孩子都忍不住骂了一声。


    一个多小时后才能赶到，算个毛的救援啊，他们现在连13分钟后自己还是不是活着都不知道好吗！


    有了！温凉脑子里忽而灵光一现：“青山，选手在密室里能打开其他密室吗？”


    朴青山正努力从一堆被蠕虫嚼碎的家具木屑中钻出来：“哈？”


    温凉：“不管了，试一下再说。”


    下一秒钟，温凉脚底突然涌现出一团光芒，光芒形成光带，围绕着温凉一圈圈转动着飞速升起，在光芒到达顶点的时候，温凉身后宛如出现了海市蜃楼一般，光影飞速变化，最终在光影之中赫然出现了两扇门，其中一扇是朴素的电动伸缩门，门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西宝兴殡仪馆；另一扇则是古旧的暗红色双开木门，门口有一块残破的古朴界碑，上面写着九龙城寨四个字；这是温凉以最高完成度通关后得到的奖励。


    两个密室都以温凉的名字命名封印，同时也可以由温凉来开启，只不过九龙城寨的完成度排行榜上还有一位第五丘与温凉齐名，所以此时的九龙城寨大门只开了一半，属于温凉的半边已经去了锁，属于第五丘的那半边依然是铁将军把门。


    “都进去！”温凉喊，“先避一避再说。”


    “进哪扇？”


    “别管哪扇了，哪里近就进哪扇！”莉莉丝一脚将马罕马尔泰踹进了西宝兴殡仪馆，朴青山和独孤明刚好凑在一起，都进了九龙城寨，贞子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外面一下子只剩下了莉莉丝与温凉。


    人少以后，腾挪的空间变大了，可是目标也更集中了，一时间，那条蠕虫的速度也提了上来，它张开血盆大口，没有骨骼限制，蠕虫的嘴巴张得宛如一个360度的圆，它从天而落，试图整个咬掉温凉的脑袋。


    温凉因为在支撑密室大门开启，动作慢了一拍，幸亏莉莉丝及时扑过来，带着他一起翻滚躲开了那一击，但也因为这样，两个人都受了伤。温凉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应该被咬碎了，莉莉丝的胳膊则被划开了一条十多公分长的口子，鲜血刹那间就将她的袖子染红。


    “你还留在这儿干吗，快进密室！”温凉喊。


    “我进去了你怎么办？”莉莉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西宝兴殡仪馆是单人密室，九龙城寨是双人密室，即便算上你密室主人的位置，总共只能容纳5个人，你是打算等我们进去以后，单独留在这里对付这条蠕虫对吗，你是想牺牲自己保护我们！”


    温凉：“……”他不是、他没有、他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条规矩啊啊啊！！！


    “虫、蠕虫怎么了？”莉莉丝忽而道。


    温凉回过神来才发现本来撵着他到处跑的蠕虫此时突然停止不动了，下一秒，它就仿佛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拼命摇头晃脑，身体呈S形扭个不停，伴随着“刺啦”一声裂帛声，在温凉两人眼前，这条蠕虫竟然由头顶开始蜕皮，原本棕褐色的外皮被脱下，从头部的口子里钻出来了一条灰色的新虫子。


    “这是什么情况？”温凉傻眼了。


    新虫子比刚才那条虫子的体型小了1/3，但给人的感觉却更不妙了。


    “糟糕，是进化，”莉莉丝失声喊道，“它突然升级了！”


    果然，随着莉莉丝的话音方落，灰虫子突然昂起头来，跟着嘴里喷出了一片泥浆水一样的液体。液体瞬息即至，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此时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温凉甚至能将喷溅出来后漂浮在空中的液滴的运动轨迹看得清清楚楚。


    不对，是真的变慢了！


    温凉惊讶地看向四周，所有一切仿佛都被某股看不见的力量给定住了。弓起的蠕虫，惊慌的莉莉丝，四周飘飞的纸张因为碰到了液滴处于飞灰湮灭的进行时，整个世界在这一秒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发生了什么，温凉想，是节目组的人干的吗？


    “唉……”有人重重叹了口气，“你的实力也退步太多了。”


    谁的实力？我？


    温凉眼前，有个虚幻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


    又是那个人！温凉认出来了，那是西宝兴殡仪馆曾经出现救过他一命的人，他也在这个密室中短暂出现过一瞬——虽然现在温凉觉得那更可能是他的脑域幻象，但现在，对方应该是真的出现了。


    “你到底是谁？”


    “我？一个死人而已。”


    “死人？”


    “喏，这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通关赠品。”


    “哈？”


    温凉完全不明所以，但他的手中忽而一沉，坠得他身体都晃了一下。


    一低头，温凉看到了……一口锅。


    作者有话说：


    温哥拿着黑黑的锅，心里一沉。


    ? 80、当年与现在


    锅, 一种炊事用具，可用于对食物进行烹、煮、煎、炸、炒等多种熟制工作。锅的使用历史悠久，是中国人烹饪中必不可少的一种工具, 可以补充人体中微量的铁元素。（来源：某度百科）


    温凉看着自己手里这口黑黑的锅, 总是转得飞快的脑子突然就卡住不动了。


    什么鬼？为什么给他一口锅？他要锅干什么？


    “闪开！”莉莉丝的惊叫声拉回了温凉的思绪，看到迎面而来的大片“泥浆水”, 温凉的身体先于思想行动，前半秒他将莉莉丝一把拉到身后, 后半秒举起手中的锅, 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么一挡，温凉发现这口锅真的大，不仅大, 而且好像还很久没洗过了, 锅里泛着油光, 散发着一股香喷喷、油腻腻的锅气，活像刚炒过二斤小炒肉。


    “哗”的一声，“泥浆水”竟然全被这口锅给挡住了, 温凉和莉莉丝两人都没沾到, 而那些“泥浆水”落到地上后, 竟然将铺着水泥的地面都给腐蚀得坑坑洼洼，露出了像老豆腐一样的气孔。


    温凉惊呆了, 蠕虫好像也“惊呆”了, 当然, 低等蠕虫是没有智慧的，只是本能地觉得情况好像不太对。不过这条蠕虫显然十分励志, 见一击不成便决定再接再厉, 于是整条虫奋力扭到一起, 就像在蓄能一样，跟着一仰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冲着温凉两人喷出了一大片“泥浆水”。


    温凉耳朵里接连听到了哗啦刺啦噗噗噗的各种声音，哗啦是“泥浆水”打在锅底溅开的声音，刺啦是地面被腐蚀的声音，噗噗噗则是腐蚀出来的气孔张开的声音，再一次，温凉与莉莉丝毫发无损，而整间密室，除了他们俩站立的地方以外，已经被蠕虫黏液侵蚀得千疮百孔，完全看不出本来样子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基本就是这个流程的重复，蠕虫喷黏液，温凉用锅挡，蠕虫失败；蠕虫积蓄力量，再喷黏液，温凉再用锅挡，蠕虫再失败……如此不停反复，当庞胖子终于靠走后门的形式杀进密室，打算大战蠕虫的时候，结果只看到了一个深坑。


    物理意义上的密室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个半径约两米，深达七八米的坑。深坑的中央立着一根擎天柱一样的东西，No.101温凉手里举着锅，身后护着莉莉丝，宛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地站在柱子上，而坑里则躺着一条连自己的内脏都已经吐了出来，半死不活的蠕虫。


    ——当然，威风凛凛只是庞胖子的错觉，因为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No.101温凉此时脸上只有一片麻木。


    虽然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心谨慎的庞胖子还是先用一梭子特质子弹带走了那条蠕虫，随后才落到了……仔细一看，除了那根擎天柱，整个密室根本就没有立足点了啊！


    庞胖子迫不得已，只好用自己的飞行道具漂浮在空中，他对温凉说：“你好，咱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吧，我是……”


    温凉看了庞胖子一眼，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特调委的庞胖，不过这虫子真不是我带进来的。”温凉以为特调委又对他怀疑上了，毕竟接连两个密室出事都有他在，想不怀疑都难，更何况他刚刚莫名其妙手里被塞了一口锅。


    庞胖子乐了：“你还挺有幽默感。”他左右张望问，“其他人呢，都死了？”


    “我开了挂名的两个密室，把他们放进去了。”


    庞胖子冲温凉比了个大拇指：“嚯，这知识点当年我还是后期被老大提醒了才学会，你可以啊，自学成才。”他说着，注意到温凉手里的锅，还伸出手敲了敲。


    又大又笨重的铁锅发出“铛铛”的声音，不怎么清脆，一敲，锅底还有焦灰落下来，怎么看怎么寒碜。


    庞胖说：“你这天赋定制道具也不错。”


    “天赋定制道具？”温凉一愣，随后他的耳边便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的提示音不以“叮”开场，而是换了一串“啾啾”鸟叫。


    “啾啾，学员温凉，恭喜您得到稀有道具【一口大黑锅】。一口大黑锅，防御类道具，天赋能力【稳稳的仇恨值】匹配道具套装之一，在装备该道具情况下，您的天赋能力将得到10%的加成。啾啾，学员温凉，您的天赋能力匹配道具套装收集进度为1/5，请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完成套装全收集。P.S：本锅也可作为日常普通厨房用锅使用，做小炒肉特别好吃哦，请务必试试。”


    “操！”就算是淡定如温凉，这时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


    周日凌晨4点05分，E2班全体一个不落，在接受完特调委的简易调查和初步医疗救治后，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


    C级以上的高级宿舍本身就配备医疗舱，而E班所在的破宿舍楼只提供碘伏酒精，就连对生活硬件设施要求不高的温凉都觉得节目组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坑爹，更坑爹的是，温凉出来后，全程怀里都抱着那口大铁锅。


    不论是E2班其他小伙伴，还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摄影基地里的路人，但凡看到温凉都不由得停住脚步，试图弄明白为什么这个选手出门要带口锅，而庞胖子似乎是个话痨，一路跟着温凉他们叨逼叨个不停不算还动不动就对着温凉的锅来一下、来一下的，敲得温凉几度想把锅扣他头上。


    之所以最终没干这件事是因为现在已经一点儿也不胖的庞胖子告诉E2班全体同学：“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班的新引路人了，让我们携手并进，一起创造美好的明天吧！”


    “嗷，加油！”响应的只有奇美克星人小马哥而已。


    温凉：“你不是特调委的吗？”


    庞胖：“咳，其实我们特调委平时也没那么多工作，上级特别批准我借调节目组直到比赛结束或者你们班被全部淘汰为止。”


    温凉：“原来的引路人碎银呢？”


    庞胖轻描淡写：“哦，他死了。”


    众人：“？？？”


    温凉：“怎么死的？”


    朴青山：“什么时候的事？”


    独孤明：“我说呢，温哥我到咱们班就没看到过引路人。”


    庞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很累了吧，快点回去休息吧。”


    众人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抵达了自己的小破楼。大概节目组也觉得心虚，这次不仅提前给E2众人铺好了被褥，点好了灯，还在底楼摆了不少吃的喝的让他们补充体力。


    庞胖说：“关于欢笑精神病院，评委组目前均认可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你们不必担心影响成绩。”


    温凉悄悄松了口气，他真怕幽灵船的事再来一次，要是不认他们的成绩那就麻烦了。


    “另外有件事，我要提醒各位。关于密室中出现蠕虫的事，根据节目组与各位签订的合同上的保密条例，请务必三缄其口，不得对外透露任何信息，否则节目组将不排除采取必要的法律措施。”


    “哦，关于这件事，”温凉往前一步说，“我正想找你们聊聊。我听说蠕虫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裁判庭清理干净了，至少你们对外是这么宣称的……”温凉现学现卖，但底气十足：“结果现在第一轮下半场的准·五星密室里突然出现一条蠕虫，这种事，节目组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E2班众人对看一眼，莉莉丝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道，“没错，这条蠕虫差点造成我们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温凉反应快，大家配合默契，现在我们已经被全员淘汰了，节目组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有赔偿。”朴青山脸上挂着一个疲惫的社交笑容，但说话是客气里带着刀，“根据签订的合同第六大点甲乙双方责任义务中提到，因任一方过失造成另一方损失的，必须给予对方相应赔偿，包括并不限于赔款、登报道歉等。”


    独孤明：“这基本可以确认是节目组的安全事故，我们已经全程录影，做好了证据保留，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也不排除采取必要的法律措施。”


    贞子：“嗯嗯嗯，对对对，要赔偿！”


    马罕马尔泰左右看看自己的同伴，举起拳头：“大家说得都对！”


    庞胖被六个年轻人逼得后退了半步，连忙安抚道：“当然当然，大家放心，第五裁判长已经将这次事件报告跳过节目组和万花筒电视台直接提交给上峰了，最迟48小时内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正式答复，身为E2的引路人，我也会持续追踪这件事，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


    众人都看温凉，温凉点点头：“行，那就48小时。”


    庞胖松了口气：“感谢大家配合，今天大家都累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中午12点，我们再见。”庞胖子说完，这才踏着晨光离开了。


    “总觉得这届比赛有点不太对劲。”朴青山轻声说。


    “别管对不对劲了，我快累死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独孤明打了个哈欠，他已经连眼皮都快撑不开了，“不过……”说到这里，他却话锋一转：“我说，咱们现在不应该提前庆祝一下吗？”


    “庆祝什么？”马罕马尔泰问。


    朴青山的通讯终端响了一下，他迅速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庆祝，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一个班已经完成了第一轮下半场的密室逃脱任务。”


    现场顿时安静了片刻，跟着E2的全体小伙伴都跳了起来。


    “我去，那不就代表着我们……”


    “代表着我们这次一定能晋级！”


    “准·五星密室，还是99.9%的完成度，我的妈，我们已经这么牛了吗？”


    “不是我们牛，是我温哥牛！”


    “庆祝庆祝，必须庆祝，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温凉给通讯终端那头的德哈令维奇回了条消息：“已出密室，一切顺利。”


    那头很快回了过来，是一串礼花表情，可见老德哈有多兴奋。


    “温哥，快过来庆祝咱们晋级！”


    “我想……”


    “来嘛来嘛！”独孤明直接出来拉温凉的手。


    温凉只得应道：“好好好，我来。”


    ……


    庞胖接通了远在另一方战场的第五丘的通讯频道：“人已经都平安带出来了，老实说，我没发挥太大用处，我到的时候，温凉和E2的人已经把那条蠕虫收拾得差不多了，虽然初步判断那只是条刚孵化出来的低阶蠕虫的初级阶段，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频道里一开始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抽刀砍断东西的声音和某种巨大生物的吼叫声，过了很快一会儿，那头的一切声音都平息，第五丘冷冽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好。”


    “我也已经按照你的安排，接手E2引路人的工作了，另外，温凉在密室里拿到了一件珍稀道具，我怀疑是和冬哥当年一起失踪的烹龙鼎。”


    那头第五丘的呼吸微微停了一会儿：“你确定？”


    “不确定，外表不像感觉像，温凉很警惕，我只摸到几下。”说到这里，庞胖突然露出了无限怀念的表情，回头看向晨光下的E2宿舍楼，爬山虎掩映的古旧小楼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庞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这帮小崽子们的感情可真好，让我想到了我们那时候，而且这么巧，他们就住在我们当年住过的地方。”


    “你很空吗，我这儿忙，不聊了。”


    那头干脆利落断了通讯，庞胖挑了挑眉，有些无奈，九年了，第五丘还是这样，一提到冬哥的事就炸。


    “希望你们能一起走到最后，取得胜利，不要重走我们当年的老路。”庞胖忍不住嘟哝了一声，随后摇着头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