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数罪并罚

作品:《画堂春娇

    宣城县衙,公示三天结束,到了断案的时刻。


    衙门外,人山人海。


    陈家盘踞宣城多年,是多少人暗恨的对象。一朝倒塌,引来围观者众。


    衙门内也并不清净。


    白县令高坐于县令宝座上,只觉如坐针毡。晋王爷都立于堂下,如何不让他战战兢兢?


    两侧各有一列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师爷坐在书案后。


    原本威严宽敞的衙门,如今因苦主众多,比菜市更拥挤。


    霜月站在最前面,在她后面是秦牧原和卢雁依。人们不敢靠近,以他们三人为圆心,空出了两尺之地。


    白县令哪敢让晋王爷久等,一拍惊堂木道:“带犯人!”


    在他手边,是厚厚的一摞状子。


    陈家众人被关了几天,被押上来时,人人蓬头垢面,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光鲜亮丽。


    知道陈家得罪了晋王爷,谁还敢在此时去照顾他们?


    哪怕他们用银钱贿赂也没用。


    被秦牧原踹了一脚的陈东南情形最糟,若不是胸膛还微微有些起伏,几乎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白大人!”


    陈夫人连滚带爬到白县令跟前,哭求道:“白大人,求求你让我儿去医馆吧!往日,我们陈家没少孝敬你!”


    白县令颇为不自在,咳嗽了几声,道:“无知妇孺,胡说八道!”


    室内人头攒动,要不是关系着儿子的生死,陈夫人怎么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当众求人。


    见哀求无效,陈夫人便恼羞成怒:“白大人,这是翻脸不认人了?你别忘了,我们府里还留着你的亲笔信!”


    白县令惯会见风使舵,到任时为了坐稳县令的位置,跟陈家妥协了不少事。


    真要论起来,他不大不小也得治一个贪腐之罪。


    见陈夫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揭他的老底,白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捏造谣言、咆哮公堂,给我掌嘴二十!”


    “是!”


    一名衙役上前,抓住陈夫人的头发,便左右开弓起来。


    喧哗的大堂安静下来,室内只剩“啪啪啪”的掌嘴声。


    衙门里里外外的人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陈夫人被责罚,尽皆幸灾乐祸。却也闭紧了嘴,就怕发出声音也被治罪。


    秦牧原眼底掠过一抹讥诮,负手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陈家嚣张跋扈,白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下,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而他自己,也需要借着白县令的手,来彻底铲除陈家。


    水至清则无鱼,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声音停止时,陈夫人狼狈至极。她的两颊被打得高高肿起,又红又胀,破了皮的地方渗出血迹。


    因为疼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彪缩着头,看着夫人受罚并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连累了自己。


    陈宏业更是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往日有多嚣张,如今就有多畏惧。


    卢雁依看着这些陈家的男人,心道:还不如一个妇人有勇气。至少,陈夫人会为了儿子出头。


    白县令拿起状子,把跪着的陈家人一一点了名,道:“堂下人犯,有余财而不仁慈,鱼肉乡里、欺行霸市,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今日数罪并罚。”


    “陈宏业霸占王府财物多年、欺压王府婢女,陈东南对晋王爷出口不逊,两人均治大不敬之罪,秋后处斩!”


    “陈彪,身为陈家家主,立身不正纵容刁奴,判流放三千里。陈家罚没家产,退还抢占的良田、牲口、房屋、奴仆,其余尽皆充公。”


    和陈彪一道流放的,还有为虎作伥的管家打手。


    至于陈家其余家眷,便充作官奴,由官府统一发卖。


    听完这一连串判决,百姓们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欢呼声,响切云霄。


    陈家人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陈宏业一屁股歪倒在地,连跪都跪不住了。


    他哪里想到,作威作福了一辈子,老了还会受此劫难?


    巨大的打击让他血液倒流,瞬间便眼歪嘴斜,半边身子瘫在地上,口涎从嘴角流淌下来。


    正是中风的征兆。


    如何仍在陈家,老爷子中了风,那定然是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一家子忙成陀螺。


    可眼下,别说他只是中风,旁边躺着的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陈东南,也无人理会。


    陈宏业到死也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是他当年起了不该起的色心。


    宋氏,岂是他能肖想的女人?


    秦牧原睨了瘫在地上的陈宏业一眼,心头浊气去掉不少。


    此间事了,他冲着白县令拱手,道:“白大人秉公办案,本王都看着眼里。凡递了状子的苦主,白县令需一视同仁。”


    他警告白县令,百姓们被陈家强占的东西,都要一一退回。


    白县令忙站起来,道:“请王爷放心,一个都不会漏。”


    开什么玩笑,被晋王爷亲自过目的案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其中耍什么花招。


    陈家多年来囤积了不少财富,他还不至于要去贪这些苦主的。


    秦牧原微微颔首,带着卢雁依和霜月出了衙门。


    随着他们往外走的脚步,一路上都有人跪拜:“王爷大恩大德!”


    宣城百姓,苦陈家久矣。


    秦牧原搬掉了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他们便将他当做了恩公。


    离开县衙后,秦牧原和卢雁依一商议,又在宣城多留了一日。


    待查抄了陈家,才启程回到晋陵县,又坐船一路向北往京城出发。


    这一次,他们在路上没有停留,二十多日后把船换成马车,到了三月初,终于看见了阔别了小半年的京城。


    同样是乍暖还寒的早春,京城的风吹在脸上远不如江南湿润。


    卢雁依撩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去,不一会儿俏脸就被吹得通红。


    “主子,您快进来吧。”


    梅染劝着她,递了一盏热茶到她手里。


    卢雁依放下帘子,笑道:“我就是想看看,离开这么久,京城有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她心里早知道,能有什么变化呢?


    高大巍峨的城墙,从不为人世间而沧海桑田。


    变化的,只有人们自己罢了。


    就像她出京一趟,原本只有龙葵和梅染相随,回来时热热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