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霆轻轻拥住她的肩。


    温蔓一反常态没有挣开他。


    她由着他拥了很久。


    等到日头正中，她终于开口:“霍绍霆，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霍绍霆身体微僵。


    他早猜到她会在今天提，可是他不想轻易放手。他希望再拖一拖，或许还来得及挽救他们这一段支离破碎的婚姻。


    他沉默了许久，哑声开口:“再缓缓吧！”


    温蔓挣开他。


    她转身注视他，在她心里他被判了死刑，她是肯定要跟他离婚的。


    “何必呢！”


    她哑声开口:“尽快结束这段婚姻，我们都要开始新的旅程，原本这段婚姻就是因为霍西而存在的，现在她不在了我们……”


    霍绍霆打断她。


    他目光深邃注视她，用一种轻而卑微到极点的语气问她:“如果霍西还在，你是不是就会回到身边？”


    他问得技巧。


    他并没有问，如果霍西还在，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他问，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温蔓没有听出来。


    她望着泛白的天际，很轻地说:“可惜我们之间，早已经没了如果！”


    霍绍霆再次上前，很慢很慢地拥住她，在她挣开之前他低喃:“我签字！温蔓……我就抱一会儿！”


    他与她，静静拥抱。


    这时候的霍绍霆不知道，他需要与她分开多久，或许两年、或许三年……又或者是一辈子！


    但无论多久，他都告诉自己。


    他应该，放她自由！


    他深深看她:“去我们以前住的公寓一起吃个饭吧！离婚协议我让张秘书一会儿送过来！”


    温蔓终是挣开他。


    她很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必要！”


    霍绍霆捉住她的手:“吃个饭！我就签字！”


    他目光热切地注视她，很坚持。


    最后，温蔓还是同意了。


    她坐到他的车上，他打了个电话给张秘书吩咐几句，明显那边是早就知道的，很快就按他的要求办好！


    半个小时后，他将车子开到那间公寓。


    一切如旧！


    洛可可风格的窗帘、钢琴，蓝色花瓶，都是记忆里的样子，甚至受伤的小白他也从宠物医院里接回来了，此时就躺在垫子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温蔓进来，它一下子窜过来。


    呜呜地叫半天！


    温蔓伸手，轻轻摸摸它的狗头。


    霍绍霆看着那只清瘦的手，低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带走！”


    温蔓轻轻点头。


    既然是他们的散伙饭，她也不想穿着病服跟他用餐，她去衣帽间挑了一条裙子换上，还化了妆！


    吃饭的时候，彼此沉默。


    因为餐桌上除了精致的美食，还有两份离婚协议，方方正正地摆在那儿。


    霍绍霆把它们拿到一旁，低语:“吃完饭再看。”


    他温柔为她布菜，总让她多吃一些。


    温蔓吃了一点，她轻轻放下碗筷，很淡地笑了一下:“霍绍霆，我们签字吧！”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僵。


    片刻，他说:“我还没有吃饱！”


    温蔓耐心地等他，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疯狂的样子来，是的，再怎么悲伤，人总还要回到现实，还要勇敢地走下去。


    现在，温蔓找回了勇敢。


    她要，一个人走下去……


    霍绍霆给她的条件很优渥，不动产加上股票基金，还有现金之类的合计起来有2０多亿。


    温蔓签不下手。


    他温柔而平静地说:“收下吧！以后别再为了工作拼命喝酒……”


    温蔓眼睛有些湿润。


    她签了字……


    霍绍霆面前一片模糊，他缓了一会儿才像是随意地问:“有什么打算？”


    温蔓没有出声。


    他愣了一下后恍惚。


    是啊，都离婚了还问她打算，她当然不会说。


    一切结束。


    温蔓起身，她把小白叫过来、给它套上绳子，离开的时候她轻声说:“我走了！”


    霍绍霆仍坐在餐桌前面。


    他很想送送她，可是他怕自己舍不得。


    他注视着她淡然恬静的模样，告诉自己这样对彼此都好，末了，他把脸别到一旁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舅舅的车在楼下！”


    温蔓垂眸嗯了一声。


    结束了……


    她手指握着门把时，霍绍霆忽然开口:“温蔓，不管你信不信，我爱的是你！”


    温蔓微僵。


    指尖触着金属门把，但她一咬牙还是打开了。


    外面阳光明媚。


    陆谦的车子停在下面，他亲自来接她。


    坐进车内，她一直没有说话，别着头看着车窗外面……


    陆谦笑笑:“怎么，舍不得那混蛋呢？”


    ……


    “没有！”


    ……


    陆谦目光深深:“对了，那混蛋今天当庭离席，永远退出律政界了！”


    温蔓明显一怔。


    陆谦又笑笑:“不在意的话就往前走吧！”


    温蔓心潮起伏。


    霍绍霆，你想干什么？


    在我们离婚的当天，你退出律政界，永远不当律师，是想说明什么？


    温蔓决定不想。


    分开，就不该再为彼此挂怀。


    ……


    温蔓离开，霍绍霆独自坐在公寓里。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


    他无比落寂。


    他知道，温蔓是准备出国的，陆谦已经帮她办了去瑞士的签证，一去三年。


    此去经年。


    她回来时又是怎么一番景象，她身边会不会有别人？


    霍绍霆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用离婚证换一个未来的可能，哪怕他相思成狂、哪怕再难受，他也要看着她离开，放她自由。


    他坐到那架morningdew钢琴前面，弹着一个人的《月光曲》。


    他弹了很久，不知疲惫！


    傍晚时，他接到一个电话:“霍先生，您的女儿睁开眼睛了，我想这个消息我应该第一个告诉你！或许你会想看看她，跟她交流！”


    霍绍霆握着手机。


    他喉结不停滚动，最后他克制着情绪:“我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黑色迈巴赫停在一家尖端实验室大楼前面。


    这家实验室是米国某博士建造，攻克人类生物基因的，小霍西于半个月前被送了过来，当然救治的价格昂贵……


    以秒计算！


    霍绍霆才推开玻璃门，一个金发老外将一个小太空舱递给他。


    “她的运气好！”


    “存活率现在有百分之五十，只是霍先生……这个小婴儿很难喂养，因为治疗手段我们也不知道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总之……两周岁前她都必须留在我们实验室观察监测。”


    霍绍霆抱着那个小太空舱。


    里面，有一只小东西。


    比之前白了，头顶是茶色的小绒毛，眼睛特别好看明亮，眉尾处有一点点青筋遗传了她妈妈。


    小霍西注视着上方的人。


    她忽然绽开一丝微笑，露出可爱的小牙床。


    这一刻霍绍霆内心焦躁被抚平，他隔着太空仓亲吻那个小东西。


    霍西，我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