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覆灭，仙界隐匿。十几万年后，人、妖、魔三界已经适应了如今灵气稀薄的环境。


    人界也形成了新的秩序，修仙变成极少数人才能踏进的领域。


    “师父～吃饭啦！”


    积雪尚未消融，绿意已然探头。


    在连绵群山中，一个不甚起眼的山头里，飘出了袅袅炊烟，与少女清亮的声音。


    “师父～”


    “师父~~”


    少女一边将饭菜从厨房里端进堂屋，一边呼喊着自己的师父。


    这山中的庭院造得十分朴素，材料都是就地取材，依山势逐层搭建，排列得错落有致，每层各有不同，绵延至山顶。


    山顶处只见一间主屋，旁边零落分散着两三间小屋，被雪松等耐寒树木包围。


    往下一层，房间多了些，似有三四间，分不出主次，被翠竹包围其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一团团会动的雪球，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些兔子散养在其中。


    再往下，便是少女所在的堂屋和厨房。院中还有个花圃，里面种了些花草，用篱笆围了起来，让它们成为了这山中的另一片景色。


    说来也奇怪，此时明明还算冬天，这院中的花草却长得甚好。枝叶翠绿，花朵争奇斗艳，甚至还泛着莹莹幽光。


    山风吹过，带着花草的幽香，散布在山中各处。


    少女身着靛青窄口衣袍，外袍的领口和袖口缀了一圈白色的毛皮，更加凸显了她那不点而红的唇。


    衣袍上似有暗纹，偶尔能反出些微光，让人察觉出不是寻常衣袍。


    腰带箍在最外边，将少女的腰身凸显出来。其上绣着花纹，样子似是符文，中间一颗红色珠子，似是宝石又似是珍珠，熠熠生辉，仿佛透着暖气。


    脚上一双黑色皮靴，不知是何动物皮毛，隐约还透出一些暗红色，鞋口也有一圈黑色的绒毛，似是与那鞋子一体的，而非额外加上去的。


    少女一头青丝被一个银色发箍固定在头顶，垂下来的头发，宛如马尾。配上身上的衣袍，让她显得与同龄女孩略有不同。仔细看去，才惊觉，她身上穿的竟是男子衣袍，而非女子裙装。


    如此利落的打扮，配上她清澈灵动的眼眸，直接冲淡了她被艳丽眉眼勾画出的妩媚，让她多了些英气与爽利，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仍旧是美人一名。


    只见她屋里屋外又转了两圈，仍是没有寻见要找的人。


    “师！！~~父！！~~”朝着山顶又喊了一声，那竹林松海似乎都被声音震动，轻轻晃动。但是回音散去，仍是无人应她。


    “奇怪，这老头又死哪里去了？”嘟囔着转身，却听耳边传来一句话。


    “逆徒，怎么称呼为师呢？”


    压住已经到嘴边的惊呼，少女有些无奈地走到饭桌边，开口道：“师父，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桌边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一身荼白衣衫，整个人不染凡尘，仿佛谪仙，哪里有半点少女口中所说的老头的样子。


    “你自己功力不够，未听见为师的应答，怎能说为师神出鬼没。”青年伸手执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坐下吃饭。”


    “师父，您讲讲道理好不好…您真的应我了吗？”少女翻了个白眼，坐下说道，“再说修为。我十二岁才开始正式修炼，如今才十六岁，就已经练气七层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同期的弟子中，我是进阶最快的了，好多师弟师妹都觉得我不是人了…”


    “但自你识字起，为师就给你讲解心法口诀，各类经书古法。你六岁就产生了气感，如今十年过去了，才刚刚练气七层，哪里算快？为师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快要筑基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少女就火大，咬牙切齿道：“您还好意思说…我六岁有了气感，您为了庆祝，去南海深处找了一匹鲛绡，说要给我做个护身法衣。结果呢？您说自己不会制衣，把我扔下山，去镇上的布庄跟绣娘学习制衣，还顺便给我报了学堂，美其名曰‘不能落下功课’。”


    少女气的饭都不吃了，开始掰着手指细数道：“后来学会了制衣，回来把衣服剪裁好，您看着样式，说觉得单调，要绣些花样更好看。于是又把我扔下了山，去跟绣娘学绣花，这一学就是三年！再加上学制衣那一年！一共就四年！”


    “再后来，您觉得山下学堂里的先生教书识字，要比您亲自教我轻松。索性又让我在山下住了两年，好在学堂多学两年，把字认得差不多了，才接我回去！要不是您每个月还来山下给我送束脩月银，我都快以为自己被逐出师门了！”


    主位青年执筷的手微微顿了下，轻咳一声，辩解道：“咳，为师也是为了磨炼你。外加你当时年幼，山下比山上还是舒服些的，也是为了让你有个愉快的童年。”


    青年说着说着，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认为自己的做法很对，继而又说道：“妍儿，你要知道，山上清苦。虽说修炼要早，但是太早也不是很好，你十二岁正式开始修炼，是最合适的，不耽误你身体成长，也有助你理解领悟心法，一举两得！”


    “呵呵。”


    “咳！”青年如谪仙一般无喜无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忙道，“吃饭吃饭，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饿着。”


    说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少女碗中，然后才自己尝了一口，不满道：“又是去饭堂打的？”


    “嗯。”少女敷衍的应道，随即有些不服的说道，“饭堂的饭菜也不错呀！您看这小白菜炒的！翠绿翠绿的！一看就新鲜！这鸡腿炖的！香酥软烂！这汤！…”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为师也没说饭不好，只不过你也要自己学习下如何做菜。”


    青年放下了筷子，掏出手帕轻轻拭了下嘴角，表示自己已经吃好了。


    少女再次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道：“您让我学厨艺，是不是就是不想浪费您那份灵植、灵兽的份额？！您给我找个师娘吧！咱们皆大欢喜！”


    说完就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自己吃了起来。面对自家师父那对于学习厨艺的大道理，充耳不闻。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为师让你学习厨艺，也是为了你好，日后你出去，不论是帮助山下百姓，还是探索秘境，难免要风餐露宿，你会厨艺，总归是让自己吃的好些！”


    “没事，我可以买辟谷丹，更方便。”少女啃着鸡腿，间隙抽空回了自家师父一句，“再说了，山下的吃食也挺好吃的。”


    眼看自家师父还要长篇大论，少女从自己储物袋中掏出了一身衣裳。衣裳整体为霜色，针脚绵密，美中不足的就是衣服上布满‘花’字。


    “您上次让我改的衣服改好了。看！绣上花了！好看吧～”少女笑莹莹地看着自家师父，邀功一般的说道。


    青年看着绣满了‘花’的衣服，拿起手边的清茶，品了一口，淡定说道：“不错，技艺又有所精进。”


    茶杯放下，手轻轻一挥，那布满衣服的‘花’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繁琐的花纹，莹白的花纹，在天光下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竟是这山峰中的竹林松涛。


    “你这幻术也比以前精进了不少，不错。”


    少女将最后一口饭菜吃完，开始收拾桌子，一边还跟师父闲聊起来。


    “师父，门派中授课的长老说，修为越高，对于这凡尘的食物需求就越少，甚至可以不再吃凡尘食物，多是食灵植、仙宴。怎么您还每天要我打饭回来？”


    “一人吃饭难免无聊，有碍胃口，有个人陪着，多少还是开心的。”楚泽清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着，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不满道，“况且我是让你自己做，是你每次都去饭堂打的。”


    少女直接无视后边的话，快速把桌子收拾干净，端起碗碟就往厨房走去。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挖竹笋去找饭堂的掌勺师傅给你做，背着我偷吃！”


    “您还好意思说！那竹笋磕坏了大师傅三把菜刀！我把我月银都赔光了！您得补给我！”


    “是你方法不对。再说又不是我让你去找大师傅的，为何让为师赔你？”


    “肯定是您偷偷施了什么法！不然我挖的时候都没事，怎么一到了大师傅手里就不行了？！”


    刚刚的温馨瞬间打破，师徒两人又开始斗嘴。


    此时，在通往两人所在的蜿蜒山路上，一位跟少女穿着相似服饰的青年，正缓步向山腰上的庭院而来。


    青年长身玉立，手持长剑，步伐不疾不徐，沿着山路缓步向上。


    他身上的衣袍虽与少女样式相同，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上绣纹更加繁琐，甚至布料都不尽相同。


    青年行至距离院门还有两尺左右，停下了脚步。整理了下未染纤尘的衣摆，双手在胸前抱拳，向着院门微微躬身，朗声道：“弟子林瑾尧，求见楚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