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奕宸回来时，见空无一人的庭院，正有些奇怪，便听到堂屋传来声音。进门一看，原是楚妍改在堂屋教习，当下有些哭笑不得。


    “咦？已经下课了？”见到进门的萧奕宸，楚妍这才反应过来，“君禾，不练了，去净手了。”


    “奕宸回来了？”华莹盈的声音从后边的厨房传出来，“都快去净手，马上就好了。”


    萧奕宸先把桌椅复原，这才转身出去，看到楚妍正帮李君禾舀水，问道：“你早上，自己搬的桌椅？”


    “不是啊。是夫人，动动手指就挪好了。”楚妍逗着李君禾，“可厉害了，是不是呀，君禾？”


    “是！娘就那么挥挥手，然后桌椅就飞起来了，再然后就跑到了一边！”李君禾一脸崇拜的说道。


    “我们君禾以后也可以这么厉害！”


    “对！君禾也要变得跟娘一样厉害！”


    “谁要变得跟娘一样厉害啊？”


    李砚之的声音传来，李君禾如同一只小鸟，扑向了李砚之，兴奋道：“爹爹，你回来啦！采到了什么？是药圃里没有的吗？”


    “哎呦呦。”李砚之接住扑过来的李君禾，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师父。”


    “谷主。”


    萧奕宸和楚妍纷纷行礼问好，华莹盈也闻声出来，看到回来的李砚之，安心笑道：“这次回来的早，不过你怎么没提前传个消息，我可没准备你的份。”


    李砚之先对两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又对华莹盈说道：“我都这般境界了，也不差这一顿饭，让小辈儿吃好就行了。”继而对一旁的两人说道，“快别站着了，进去吃饭。”


    “不过你回来的也是时候，我研制了几道新菜，你正好可以试试。”华莹盈笑的温柔，却让一旁的李砚之脸色微变。


    “夫人又研制了什么菜色？”李砚之语气有些勉强。


    楚妍也好奇的听着，她一直觉得华夫人的厨艺很好，但是今日见到李谷主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如她所想一般。


    “枇杷炒河虾，葡萄炖牛肉……”


    楚妍满眼惊恐的看向萧奕宸，脚步都缓缓停下了。而反观萧奕宸，望向他师父的背影，满眼同情。


    感觉到身旁没了声响，萧奕宸回头才看到楚妍样子，不由得失笑，低声道：“师娘的厨艺是不错的，但总喜欢研究新的菜式。研究出来后，不敢让小辈儿吃，就拿师父试菜了。”


    “哎？那俩人呢？”华莹盈的声音从堂屋中传出。


    “来了，师娘。”萧奕宸扬声回答，伸手拉住楚妍往堂屋去，“快把你的表情收收，让师父看见了，怕是要委屈好一阵了。”


    楚妍调整好表情，低声道：“华夫人，很厉害！”


    这顿饭吃下来，除了李砚之面色微苦，其他人都可以说是欢天喜地。


    饭后，楚妍和李君禾被赶走午睡，萧奕宸去处理药材，便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你这次回来的这般早，是出什么事了？”华莹盈关心道。


    “没什么事。”李砚之宽慰道，“我这次进山，就是为了妍儿第二轮的药，采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没事便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华莹盈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又问道，“这孩子恢复的怎么样？你有没有把握？”


    “你这么问，不就是质疑我的医术了？”李砚之佯装生气道，坚持了没一会儿，自己就笑道，“这孩子根骨太好了，你看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这么快恢复，若不是因为这毒难解，怕是早就痊愈了，所以你别担心，至少□□成的把握。”


    “我也发现了。”华莹盈感叹道，“她对武学心法领悟的很快，简单些的，一看便会。你说，这般领悟还有根骨，是怎么生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只能说捡到宝喽！”


    楚妍的第二轮药在十二月初喝完了，有了第一次的经历，这次楚妍适应的倒是快，只不过苦楚并不会少一分。


    年三十的时候，楚妍同谷主一家聚在堂屋，吃着年夜饭，华莹盈特意包了饺子。几人宛如寻常人家一般，其乐融融的围在桌旁。


    李砚之拿出了酒，跟萧奕宸对饮，不想李旭初也凑了过去，当下便给儿子也倒了一杯。


    李旭初不觉有异，直接一口喝下，辣的满屋子乱窜，四处找水喝。最后还是李君禾把自己手里的烤芋头给他，这才稍微安生了下来。


    几人在一旁笑作一团，李旭初一边抹着被辣出来的眼泪，一边又重新给李君禾烤芋头。


    “爹。陈长老说，年后要配合心法口诀开始静坐，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有气感了。什么是气感啊？”李旭初小心的翻着芋头，避免烤糊。


    “气感啊……气感就是，你看我们所生活的地方，这里充斥着各种气，只是我们看不见它。有清气、浊气、灵气……等等。你看你在这里可以自由呼吸，但是你到水中，就会无法呼吸，是因为水中的气少，不足以让你捕捉到。”李砚之放下酒杯，看向儿子，“而气感，就是让你可以感受到这些气的存在，让你可以分别出是什么气，让它们在你眼中，从无形化作有形。”


    “这般神奇？”李旭初惊讶道，“爹，你什么时候有的气感？”


    “我入门晚……要十三四岁了！”李砚之目光有些涣散，似是想起了当年的事，“当时师父可着急了，还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不过后来顺利引气入体，进入练气期，进阶都顺利，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师祖人真好！”


    “是呀……”李砚之目光之后满是怀念，显然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回忆。


    “那大师兄呢？”


    “你大师兄早！八岁还是九岁来着？”李砚之问向一旁的萧奕宸。


    “八岁。”萧奕宸将李砚之的酒杯收走，笑道。


    “对！八岁！”李砚之轻轻拍了下桌子，又用手比划着，说道，“当初把你大师兄带回药谷时，才这么高，不过四岁……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芝兰玉树的！时间过得真快。”


    “师父，您喝多了，要不去休息会儿吧？”萧奕宸起身要去扶李砚之。


    “哎，你师父什么酒量，你能不清楚吗？”李砚之摆摆手，制止了萧奕宸，“坐坐，我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有些感慨而已！”


    见萧奕宸坐了回去，李旭初小心观察了下他爹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继续问道：“那娘呢？娘什么时候？”


    “我？”华莹盈一愣，思索片刻道，“应该是十一二岁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先生呢？”李旭初将芋头夹出来，垫了好几层布，扒好了皮，才递给等在一旁的李君禾。


    “我？”楚妍看着李旭初一脸的期待，也大概猜出他什么心思，毫不留情的说道，“我六岁。”


    此话一出，不光李旭初表情崩塌，房间内都安静了下来。


    还是华莹盈打破了寂静，问道：“怎么这般早？你什么时候被你师父收入门下的？”


    “一出生吧？”楚妍思索道，“我师父说，他把我抱回来的时候，也就几个月大。”


    华莹盈怜爱的摸了摸楚妍的头，一旁的李旭初没有大人们那般敏感，悠悠回过神，惊讶道：“你怎么那么早？！”


    “正常！你有个天天把经文典籍、内功心法当故事给你讲的师父，你也能早早有气感。”


    李砚之好险没被一口酒呛住，随即又想了想，确实像他师弟能干出的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万分感慨，楚妍这孩子能平安长大，也实属不易。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李旭初往楚妍那边凑了凑，“陈长老说，有了气感之后，就可以引气入体开始修炼了。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进入练气期。”


    一旁的几人都好奇的看向楚妍。


    只见楚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十二岁。”


    “噗！咳咳！”李砚之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直接呛咳了出来，不可置信道，“怎么…咳……怎么这么晚？”


    一旁的萧奕宸都放下了酒杯，不可思议的看向楚妍。


    “我师父把我扔到山下，去学制衣……”楚妍如今回想起当时的事，到是不会那么气愤，只不过还有些郁闷而已。


    “制衣？”李砚之嘀咕道，“不应该啊……我记得他会呀……”


    楚妍敏锐的捕捉到了，好奇的问道：“谷主，您说谁会制衣？我师父吗？”


    “没有没有。”李砚之摆摆手，拿起酒壶把他和萧奕宸的酒杯满上，说道，“太早修炼也不好，你师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来，奕宸，喝酒。”


    萧奕宸举杯和李砚之轻碰，眼神含笑的看着楚妍。后者冲他微微耸肩，略表遗憾。


    子时一过，华莹盈就轰着几人去休息，东西都不让收拾了，说要明早起来再收。


    萧奕宸表示要缓一会儿，劝了他们先去休息。


    华莹盈看两个小孩子都瞌睡的不行了，也就不再坚持，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和李砚之一人抱了一个，转身离开。


    “喝多了？”楚妍将手覆到萧奕宸额头，轻声问道。


    萧奕宸抬手握住楚妍的手，摸向腕脉，蹙眉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我刚刚去洗了下手。”楚妍没有抽回手，任由萧奕宸把脉。另一只手将桌上的酒瓶拿起，在耳边晃了晃，又数了数，说道，“是没少喝！”


    “师父今日很高兴，喝的多了些。”萧奕宸将楚妍的衣袖整理好，起身道，“走吧，回去休息。”


    萧奕宸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好在他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楚妍也被吓了一跳，抬手扶住他的手臂，关心道：“你没事吧？”


    萧奕宸抬手揉了揉额角，不禁笑道：“没事。不过，确实是喝的有点多。”随后将楚妍的狐裘掩好，轻声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