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的楚妍，裹着狐裘正坐在秋千上发呆。


    “在想什么？”萧奕宸端了一小盅南瓜粥递给楚妍。


    “在想之后要怎么教，既不能拉大他们的差距，还要把基础打好……”楚妍吃了两口后才反应过来，控诉道，“你还说跟旭初的基础差不多，这差了很多好吗？可以说是参差不齐了。”


    萧奕宸歉意的笑道：“药谷人手实在不够。要是内功心法这些，还有长老可以帮忙分担，但是这些基础外功，一般都是师父和我去盯。实在跟不上的，后边便都去钻研医术了。今年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们还是按照往年的方法来。”


    “药谷要经常外出看诊，确实没有这么多人手来盯这些……”楚妍似是想到什么，“这两年，好像没见你在外出看诊了？”


    “嗯，师父让我抓紧修炼，同时还在跟师父研究赤霜的解法。不过就算我不去，师弟师妹们也足以独当一面了，他们已经可以自行带队出去了。”


    “修炼？”楚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日后要出谷去寻药？”


    萧奕宸有些无奈的将楚妍手中空了的碗盅拿走，轻声道：“你呀……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因为太过聪慧，才会受这些罪的。”


    “啊……嗯……你当我没问吧。反正我这身子，想要调养好，还得好几年，倒也不是太着急了。”


    “放心，用不了太久的。你如今在药谷，还醒过来了，想把你身子调养好，那还不容易吗？”萧奕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低头看着楚妍。


    楚妍抬头，目光正好跟他对上，好像当年在却月城那样，他们一高一低，目光交错。只是如今，位置发生了互换，周围也不再是喧嚣的人流。


    “先生！先生！”李旭初从院外进来。


    两人回过神，朝着李旭初看去，只见他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走到楚妍身边，灿烂笑道：“先生，喝茶。”


    楚妍狐疑的盯着茶杯，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平白无故的给我敬茶？”


    “这学生给先生敬杯茶，不是很正常的吗？快尝尝！”李旭初又把茶杯往楚妍面前递了递。


    楚妍略带警惕的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后，不动声色的把茶杯递到了萧奕宸手中，慈爱的笑道：“还可以，但是你想用一杯茶打听之后学什么，就别白费心思了。”


    萧奕宸看着楚妍施施然的走回屋里，又看了看手中基本没变的茶，低声问道：“你这茶，怎么泡的？”


    李旭初还沉浸在被识破，并且被直接拒绝的伤感中，闻言说道：“就把茶叶放壶里，然后等水开了，冲进去。怎么了嘛？大师兄。”


    萧奕宸把手中的茶杯递回给李旭初，温声劝道：“以后别泡茶给她了，实在不行，你倒杯热水给她，都比泡茶好些。”


    说罢，萧奕宸拍了拍李旭初的肩膀，向一旁的小药炉走去。


    一脸迷茫的李旭初愣在原地，端着茶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我见她平时挺爱喝茶的啊！还特意拿了我爹的好茶。”


    李旭初没等到回应，先等到了李砚之的咆哮：“谁动了我的茶！！！李旭初！是不是你！你个小兔崽子！”


    “爹！不是我！”李旭初拔腿就往院外跑。


    身后传来李砚之的声音：“不是你，你跑什么！给我去药圃里除草！！”


    “知道了，爹！我这就去！”


    楚妍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给小弟子们查漏补缺，夯实基础后，转天便拿着个箱子来到了课堂。


    没理会弟子们的讨论，楚妍平静的开口道：“老规矩，马步半个时辰，开始。”


    弟子们不在议论，老老实实站好队，开始蹲马步。一个月的马步蹲下来，基本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众人从最开始的怨声哀道，也慢慢觉得轻松了。


    半个时辰后，弟子们短暂的休息时间，有胆大的问道：“先生，这个箱子是干什么的？”


    楚妍眉眼弯弯，声音带笑：“问的好。今天考试，每个人上来抽签，决定自己考试内容是什么。别担心，都是之前学的内容。”


    所有人脸色一变，刚刚问问题的那个小弟子，恨不得抽自己一下。然而话已经说完了，显然是逃不掉，众人只得垂头丧气的上前抽签。


    楚妍一手拿着册子，一手拿笔，一个一个的点名，让人上前，不给一点浑水摸鱼的可能。


    “太可怕了……”周彦琛看这架势，喃喃道，“兄弟，你之前的小灶也这样？”


    “不止…偷一点懒，直接翻倍……做的有一点不规范，也得挨罚……”李旭初回忆起那惨不忍睹的经历，此刻甚至有些庆幸道，“如今这样，还是好的！”


    “你受苦了，兄弟……”


    “下一个，苏木。”楚妍在册子上勾画着，抬头看到已经提剑站好的苏木，淡淡道，“开始吧。”


    一套基本的剑法，被苏木连贯的舞出，甚至有点飘逸的味道。楚妍点点头，随口称赞道：“不错。下一个，周彦琛。”


    周彦琛抽到的也是剑法，剑在他手中被舞的虎虎生风，但是楚妍看的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劈、砍、刺……怎么看怎么别扭。


    直到周彦琛收势，看到楚妍的表情，有些忐忑的问道：“先生？”


    “嗯……”楚妍沉思片刻，说道，“你去换把刀，从新在来一遍。”


    “先生……我没学过刀法……”周彦琛小声提醒道。


    “就用你刚刚那套招式。你们现在学的都是基础动作，没有很大区别。也就是在握法上有些不同，我给你示范一下。”楚妍接过李旭初递过来的木刀。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楚妍身上。这是她教课以来，第一次亲自动手，让小弟子们期盼不已。


    在众人眼中，明明还是剑法那几招，刺、撩、劈…但气势上却全变了。而在楚妍身旁近距离观看的周彦琛，甚至能感受到阵阵利风。


    “看清楚了吗？”楚妍收势，将木刀递给周彦琛，示意道，“你来。”


    周彦琛看着脚边不远处的那一抹刀痕，心惊胆战的接过木刀，将刚刚的动作又舞了一遍。


    “嗯，不错。你更适合用刀，若是可以，以后尽量用刀吧。”


    “是，多谢先生指教。”


    “下一个，李旭初。”


    这次的小考，也让楚妍心中有了大概。坐在后山的小院里，楚妍看着名册，思索了片刻，问道：“萧奕宸，药谷中可有用刀的前辈？”


    “有一位…只不过性格方面有些……摸不透吧。”萧奕宸停下手中的活儿，奇怪的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有个弟子，适合练刀，就那个周彦琛。”楚妍合上名册，起身走到萧奕宸身边，坐在了他旁边的矮凳上，小声问道：“怎么个摸不透？不好搞定吗？”


    “那到是算不上……只不过这人有些贪杯，爱美酒，想要跟他交谈，得先跟他喝酒。”萧奕宸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苦涩。


    “你被他灌过酒？”楚妍敏锐的察觉到萧奕宸的变化，轻声问道。


    “都是幼时的事了，不提也罢。”萧奕宸一句带过，又说回了楚妍刚刚的话题，“你想让那位老前辈收了周彦琛，恐怕得让他先学会喝酒。”


    “喝酒哪里用学，喝两次就会了！旭初他们肯定没少偷喝过！”


    “他们平时喝的，基本都是些果酒，就跟果酿没什么区别。那位前辈的酒，可不是果酿能比的。”


    “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又不能帮他一辈子，这个机会放到他面前，他能不能抓住，全看他自己。”楚妍拨楞着簸箕里的草药，“拜师本就是不可捉摸的，就看能不能入了对方的眼。”


    “你说的也对。”萧奕宸止住楚妍嚯嚯草药手，“你要什么时候带他去？”


    “先不急，把基础打好了，再送过去。不然显得我们没诚意。”楚妍笑着收了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不在伸手。


    “其他弟子你也有打算了？”


    “大部分弟子，按你们的规矩安排就行。不过苏木还有旭初，这俩估计学不了医，灵脉太过刚强。苏木是个剑修的好苗子，你若想收也行，谷主收了也行，或者给他单独找个剑修前辈，都可。旭初的话，就看谷主的安排吧。”


    “谷中有不少隐居的前辈，每年都会出山看看弟子……到是有一位剑修前辈，不过他的脾气，是真的有些古怪。是个剑痴，听师父说，他已经几百年都没收徒了，每日就在闭关的山洞中研究剑法。”


    “都不急都不急。”楚妍起身净手，坐到一旁的石桌上开始泡茶，“等到他们引气入体了，基础也打好了，在带他们去碰碰运气。”


    “看来你都打算好了。”萧奕宸笑道。起身将挑拣好的药材放到晾晒架上，也去了一旁净手，然后坐到石桌旁。


    楚妍将茶放到萧奕宸面前，说道：“也不是我打算好了，是那两人根骨好。这种好苗子放到谁眼前，估计都舍不得放手，还愁他们没人收吗？”


    萧奕宸品着手中的茶，笑道：“你这泡茶的手艺，实在是高超。”


    “你若是有一个日日让你泡茶，泡不好就让你重泡的师父，你也能很高超。”楚妍轻声叹道，“我是真不知道，他没收徒的时候，怎么喝茶的！”


    “楚仙君泡茶的手艺也定是很好吧。”


    “是呀，但他很少泡。”楚妍喃喃道，“不过，想必这些年，他若想喝茶，只能自己泡了……”


    少林寺后山的一座禅室中，仍是一袭白衣的楚泽清缓缓放下了茶杯。


    他神情似乎更加冷清，就连眼神都透着淡淡的疏离。


    一旁的了净道了声佛号，轻声道：“还未找到楚小施主吗？”


    “嗯，还活着，这就够了。”楚泽清轻声回道。


    “看样子，你应该是知道她在哪里？怎么不去找？”


    “时机还未到。到了，自然就去了。”


    “阿弥陀佛。你心中有数便好。”了净听后，便知楚泽清对于楚妍所在之地，很是放心，“楚小施主也未给你传过信吗？”


    “不传，便是最好的保护。”楚泽清也能大概猜出楚妍的心思，他自己也时常能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


    “你要去哪？”了净看着起身朝外走的楚泽清，轻声问道。


    “蓬莱秘境要开了，去找些天材地宝。”


    蓬莱秘境是上古神界的一处遗迹，每五百年开启一次。因在蓬莱山附近，所以便以蓬莱命名。


    “阿弥陀佛。万事小心。”


    “喵~”富贵跳进楚泽清怀中，安静的卧好。


    楚泽清轻应一声，御剑而起，朝着东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