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骏逸灵马在溪边喝水吃草，楚妍等人或坐或靠，也在休息。


    楚妍回想起比赛结束的当晚，她窝在躺椅里，吃着尔舒做的牛奶桃花羹。那感觉，好不惬意。然而还没来得及在享受享受，如今就已经在这里了。


    “尔舒，这个还给你。”楚妍取下腰坠。


    “你留着吧。”尔舒没接，反而把镜子递给了楚妍，“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送给你，当做你第一次外出游历的贺礼吧。”


    楚妍也不推脱，大大方方收下，说道：“那我就收下啦！谢谢尔舒！对了，你去过茂州城吗？”


    “去过，我做糕点的手艺就是在那边学的。你这次去，可以尝尝当地的吃食，别有一番风味。”尔舒起身，正好看见楚泽清回来，“楚仙君。”


    楚泽清微微点头，随后对楚妍说道：“你后天就动身出发。”


    “后天？”楚妍有些惊讶，“这么急？林师兄他们知道了吗？”


    “各位长老应该都跟他们说了。”楚泽清少有地正色道，“平江县的事拖不得了，如今已经耽误了上半年的耕种。再晚，怕是今年要颗粒无收了。”


    “好，我知道了。”楚妍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


    “我明天给你准备些法器，今晚我先跟你说说入世的规矩。”


    “师姐…哎呦…”回忆被包旻召的□□打断。


    只见包旻召一手扶着腰，一手撑在树上，面色略微有点苍白，表情痛苦。


    “旻召，你这个样子，很不雅。”楚妍忍笑说道。


    “别笑了，我想这样吗？咱们可是不眠不休跑了三天！”包旻召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御剑啊？这样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平江县了。”


    “师父说，入世要遵守凡间的规则。”楚妍扶着包旻召，让他坐下歇会，“尘世间，修仙之人是少数，更多的是普通百姓。我们修仙之人，算来已经不能是真正的凡人了，纵然百姓尊称我们一声仙长，但也不是仙。而我们因着修炼的原因，已经占去了普通人的一部分土地，所以要帮他们解决他们能力之外的事，来还这份情。”


    “那跟我们不能御剑有什么关系？”包旻召不太理解。


    “你是骑马把脑子骑锈住了吗？都不转了…”楚妍气不过，敲了包旻召的头一下，“人世间有帝王律法，有他们的行事准则。世人谁不向往长生？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天赋和根骨。为了不让人误入歧途，除了在降妖除魔，或是紧急情况下，可以使用法术，其他时候，都要按照人间的准则来行事。”


    “听你这么说，好像原来发生过类似的事吧？”包旻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当年的人魔大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林瑾尧拿着水囊走了过来，“那场大战就是因为几人想修仙，但没有灵根，而选择入魔的方式，从而酿成了大祸。”


    “我一直以为，只有贫困潦倒的人，才会想靠修仙走出一条活路……”包旻召喃喃地说道。


    “不是的，旻召。”林瑾尧放柔了声音，“其实富有的人，更加想要修仙，因为他们更加渴望长生。”


    “是呀……我也是傻了，对于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长生就是折磨啊……”包旻召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马上收拾好了心情，“大师兄，我们还能休息多久啊？”


    楚妍站在一旁，看着包旻召，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关于包旻召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被送来时，大概三四岁，瘦弱不堪，且病得很重，而送他来的老妪，没多久就去世了。


    “在休息一柱香，就要出发了。”林瑾尧把水囊递给包旻召，“你再好好休息下吧。”


    “旻召，只要自己想，总能拼出一条路的。”楚妍拍了拍包旻召的肩膀，便走远了，留他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怎么了？”宁语汐小声问道。


    “可能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吧…”楚妍低声回答。


    “旻召他…加入门派前，好像受了不少苦…好像是一路被追杀的……据说他最开始在丹阳峰住了快三个月，是房长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沈沐清轻声说道，“他好起来后，就直接当了普通弟子而非内门弟子，也是送他来的人要求的。”


    “总归……现在好起来了。”楚妍看着包旻召的背影，轻声道。


    “嗯。”两人应道。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包旻召也变回了那个大家所熟悉的他。


    望着面前的马，包旻召有些绝望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学的骑马？尤其是楚师姐，你这天天修炼，哪里来的时间学骑马啊？”


    等他颤颤巍巍地爬到马背上后，楚妍驾马来到他身边，笑道：“你忘了我下山那六年了？我师父不想自己教我骑马，请了个当时护送商队的镖头教我的。”


    “楚长老……可真是未卜先知……”包旻召实在有些笑不出来了。


    “旻召，你御剑都没问题！骑马又怎么会难住你！我们走！”楚妍说完，一抖缰绳，率先冲了出去。


    其他几人笑笑，也驾马跑了出去。瞬间便只剩下包旻召一人，留在原地了。


    “你们等等我啊！！！驾！”包旻召连忙摇摇晃晃地跟了出去。


    少年人欢声笑语，策马奔腾。沐浴着春日的暖阳，身披绿树红花，肆意、张扬。


    几人拿着州府的路引顺利进城，刚入城便被眼前繁华的街道吸引。


    他们自北南下，见了北方城池的宏伟，来到茂州后，却仿佛进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景象从高大雄伟，变成了金粉玉琢。周围的人声从豪迈爽朗，变成了吴侬软语。


    “这就是茂州城啊…”楚妍好奇地打量着繁华的街道。


    “这南方好繁华…”包旻召也感叹道。


    “嗯…”饶是宁语汐从不在意这些，此时也有些看呆了。


    “从来只是在书本、画卷上看到，说南方城镇，多为小桥流水，如今看到，才知道竟是这般让人惊叹。”沈沐清看着林立的拱桥，感叹道。


    “师姐师姐，你看那边是什么？”包旻召指着一个饰品摊子，架子上挂着不同样式的发带，正随风微微飘动。


    “是发带。”几人牵马走过去，楚妍轻轻抓住一条发带说道，“都说苏绣精美，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几位客官不是普通人吧。”摆摊的是为妇人，看着五人的穿衣打扮，也大概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大姐怎么看出来的？”包旻召很是奇怪地问道。


    “这南北往来的人，基本都要经过茂州城，见的人多了，也就能分辨了。”摊主笑呵呵地说道。


    “大姐，这个发带怎么卖？”沈沐清拿起一条酱紫色绣着白色花朵的发带。


    “五文。”大姐比了比手势。


    “五…文？”沈沐清没太反应过来。


    还是楚妍先反应了过来，拿出两小串铜钱，每串上面大概二十来个铜钱，说道：“大姐，您帮我把这些发带都包上吧。”


    “哎！好好好。”大姐手脚麻利地把架子上的六七条发带拿了下来。


    “谢谢师姐。”沈沐清有些不好意思，而后又问道，“大姐，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未见过？好像铃兰，但又不是。”


    “不是铃兰。”大姐一边包着发带，一边说着，“是西南那边传过来的花样，说是龙兰花。因为开花像铃兰，又像龙鳞一样是整枝开满的一大串，样子也好看，就做成绣样，讨个吉利。来，姑娘，拿好了。”


    几人牵着马，往东门走去。


    “师姐，你买这么多发带做什么？”包旻召好奇地问道。


    “给你们啊。”楚妍拿出一条看了下，是一条十样锦色，上面绣着丹雘色的木棉花，“给！”


    宁语汐眸光挣扎地接过那条发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楚妍又说道：“语汐，你好歹也是个姑娘，也要打扮下自己啊。”


    “……你让我打扮？”宁语汐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啊！”楚妍不解地看向宁语汐，“怎么了。”


    “师姐…”包旻召硬着头皮凑上去，委婉地说道，“语汐好歹穿着打扮上，还是门派内的女弟子样式…师姐你……”


    “闭嘴。”楚妍面无表情地塞给包旻召一条发带。


    “师姐！”包旻召看到发带上的花样，都要蹦起来了，“我怎么能戴牡丹样式的呢？好师姐，给我换一条吧。”


    宁语汐拿出一条青黛色的发带，上面绣着唐菖蒲，塞给了包旻召：“安静点。”


    沈沐清得了条绣有秋海棠的发带。


    “怎么还有绣曼殊沙华的？不太吉利啊……”楚妍看着手中的发带，嘀咕着塞到自己的怀里，“林师兄，给。”


    “这是？”林瑾尧看着发带上的绣样，有些哭笑不得，“桐花？”


    “我翻了翻了，只有这个比较合适了，不然就是牡丹了。有两条向阳花的，我准备留给常念和宁旭。”楚妍无辜地说着，便将发带展示给林瑾尧看，“而且这条很别致，只在尾部绣了一小朵，男子戴也不突兀的。”


    林瑾尧看着手中云峰色的发带，尾部那小小一朵桐花确实雅致异常，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了城门。


    林瑾尧看了看天色，正色道：“我们抓紧赶路，平江县离茂州城不远，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到。如今已经错过了春耕的最佳时候，再拖，恐怕平江县的百姓今年真的要颗粒无收了。”


    几人点头上马，向着东南方向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