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金石之言

作品:《大明风流

    想到这番道理的妙处。


    朱翊钧便越是亢奋,他从未如此期待正月里,第一次大朝会的召开,他很想用这番道理狠狠的羞辱那些言官。


    试问!


    这大明的天下,这大明盛世是不是当年永乐爷耗尽民力打下来的,你们这些言官能侃侃而谈,能过上这样的太平盛世。


    又有哪个不是沾了永乐爷的光?


    没有当年永乐爷的穷兵黩武,一生戎马,御驾亲征,北击鞑靼,你们这帮鳖孙子还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因为屁大点的小事吵个没完?


    此刻。


    朱翊钧很想将唾沫喷在御史台那些人的脸上,看着他们羞愧的低下头,看着他们……


    被自己羞辱!


    少年万历越想越觉得兴奋。


    以后!


    看谁还敢说朕穷兵黩武!


    亢奋中。


    朱翊钧便又看了看沈烈,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惊奇,他不敢相信这番石破天惊的惊人之论,竟然是出自此人之口。


    他分明……


    只是个厨子。


    沈烈也不居功自傲,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看着脚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感谢艾公……艾公千古。”


    这些话自然是他从网上看来的。


    说出来。


    便好似一颗震撼弹,扔在了这一潭死水一般的大明朝堂。


    说话间。


    就在日落西山之时。


    千呼万唤之中。


    王皇后窈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青砖甬路的尽头,伴随着御林军头目的一声低吼。


    “皇后娘娘驾到!”


    朱翊钧难掩心中的急切,便一个箭步冲出了湖心亭,向着自己的皇后冲了过去,急切中紧紧抓住了皇后的玉臂。


    又将嘴巴凑了过去,轻声道:“成了么?”


    周围这么多侍卫看着,王皇后稍有些羞赧,却抿嘴小嘴微微一笑,又俏生生的点了点头。


    “嗯!”


    然后她便将一串内帑的钥匙拿了出来,用纤纤素手拿着钥匙晃了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顷刻间。


    朱翊钧眉飞色舞起来,若不是侍卫们都看着,他很想在皇后如玉一般的容颜上狠狠的亲上几口。


    有圣旨,有弟兄,有钱……


    此刻十九岁的万历爷朗声大笑,充满了少年人的热血豪迈,而沈烈和李如松二人也赶忙从湖心亭中走了过来。


    迎面便拍起了彩虹屁。


    “娘娘英明!”


    要不说还得是咱皇后娘娘呀,小嘴在太后面前叭叭的这么一说,立刻便拿到了库房的钥匙。


    这也太给力了!


    那个郑淑仪又是个什么东西,除了一身好皮囊,会撒娇,会发嗲,和皇后比起来她算个屁!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只敢在心中想想。


    “走走走!”


    随着少年天子兴冲冲的接过了内帑库房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收好了,西苑中响起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入夜。


    太师府。


    在定州名医马金堂的悉心诊治之下,张居正的病情突然又好转了一些,便吃了些白粥,又在儿子,女儿的搀扶下徐徐下地走动了几圈。


    府门外。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响起。


    在女儿的搀扶下。


    张居正徐徐在太师椅上坐下,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便往周围看了看,忽道:“怎不见沈烈?”


    张静修忙轻声道:“爹爹容禀,沈烈他


    ……这几日天不亮便奉召入宫,少了些礼数,请爹爹莫怪。”


    张居正自然不会在意什么礼数。


    而是惊奇。


    “嗯?”


    重病缠身的大明太师,不由得奇道:“每日天不亮便入宫?”


    张静修点点头,轻声应道:“嗯。”


    于是乎。


    张居正微微错愕,便由不得唏嘘感慨了起来:“这圣眷,这恩宠……老夫这乘龙快婿不一般呐!”


    他当然知道他那个天子学生的性子。


    像老朱家的子孙,对谁好便掏心掏肺。


    此刻。


    张居正好似看到了沈烈在帝党中,风头隐隐盖过了所有人,有进一步升官的迹象。


    张静修撇了撇嘴,轻声道:“升官有什么好的呀。”


    伴君如伴虎。


    这道理尽人皆知。


    见女儿崛起了小嘴,张居正哑然失笑,正要数落女儿几句,让她将这未出阁时的小脾气收一收。


    此时。


    院门外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抬头看。


    便只见长子,次子几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先给张居正请了安,然后便愤愤不平的念叨了起来。


    “爹……管管吧!”


    “沈烈不当人子!”


    一阵吵闹。


    让张居正父女微微错愕,听这意思是张府的姑爷沈烈,似乎又闯出什么弥天大祸了。


    张居正皱眉,不悦道:“莫惊慌……肃静!”


    家教呐!


    两位在翰林院供职的张府公子,便赶忙给亲爹请罪道歉,却依旧愤愤不平的念叨着什么。


    “这个沈烈,说什么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简直荒谬!”


    “还说什么背一世之骂名,建子孙万代之基业……这样大逆不道的谬论他怎么敢说,怎么敢?”


    纷乱中。


    张居正父女好半天才琢磨明白了。


    不由自主。


    将这两句石破天惊之言,放在心中细细品味着,父女二人吃惊的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茫然。


    还有些惊悚。


    张居正奇道:“这些话是谁说的?”


    大公子张敬修一撩长衫,便愤然道:“还能有谁……便是小妹那位如意郎君,我太师府的乘龙快婿!”


    “哎?”


    张居正愣住了,不由得闭上眼睛,细细将这几句话品味了一番,心中翻起了阵阵波澜。


    张静修也吃惊的张开了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又是她夫君说的?


    不过也习惯了。


    对于沈烈偶尔会爆出来的警示名言,张大小姐早已经有了免疫力,只是撇了撇小嘴。


    不愿多言。


    她觉得……


    夫君说的对呀!


    此时张居正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道:“好了……自家人……莫要叫外人看了笑话。”


    当了这么多年首辅。


    张居正对两个翰林儿子的反应了然于胸,他当然知道俩儿子为何如此义愤,便好似被踩的尾巴的猫。


    沈烈这两句话,不偏不斜正好戳中了天下读书人的脊梁骨,这话若是反过来说。


    这世界,那些自诩清高,爱惜羽毛的读书人,尤其是标榜一身清白的言官们,岂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遗祸子孙后代?


    偏偏这话还不好反驳。


    片刻后。


    张居正反倒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