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别哭啊！”这要是一会儿霍婵出来，看到小明在哭，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蓝星上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霍婵如果因此在她的仿生人电池上做了些手脚，可就糟了。


    可是，程澄不问还好，一问它，小明哭得就更厉害了。


    还好里间的机器声足够大，不然霍婵一定会听到。


    见安抚不住，程澄索性也不再理，她打算破罐子破摔，霍婵要是发现就发现吧。


    希望帝国之星大学的名头，能让她保有基本的商人诚信，不会因为任何对她的不满，而对她的东西做破坏。


    程澄不理小明，重新摆弄起她的终端后，没一会儿，小明就不哭了。也不知它是体内储存的泪水用完了还是怎样，反正是没再看它流泪，程澄一瞥之下，还能看到它眼睛周围的仿生皮都泡得发红，似乎是“哭肿了”。


    这么像真人的仿生人，一定很贵，程澄想，可能比她家里那个还要贵。


    当小明不再哭后，外间就安静下来，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里间的机器声停了，然后传出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再有十来分钟，声音停下，那张刚刚被仿生人放进去的矮凳，就被霍婵丢了出来，正好轻轻砸中小明的头。


    霍婵这是修完了。小明进到里面，将她驮了出来。


    “修好了，你看看。”霍婵将小明咬过的袋子换掉，把东西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程澄起身过去拿，看到那两截电池已经完好如初，皮肤上的破损不见了，手感似乎也恢复了弹性。


    霍婵给她指有个地方没补好，因此皮肤颜色有些浅，希望她不要介意。


    反正如果不是霍婵指出来，程澄是没发现哪个地方修补得不好，这么看起来，她的二百星币还是挺值得的。


    所以，霍婵一开始跟她说帝国之星大学，不仅是为了打消她对她的怀疑，同时也是在炫耀她的实力。


    霍婵不可能没看出来小明哭过了，但她不说，程澄也识趣得没有提。


    “其实，一个月后，我也要参加帝国之星的入学考试了，真得很巧。”程澄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霍婵说。


    果不其然，霍婵的眼睛亮了亮，本来已经打算赶客的她，又重新审视起程澄来。


    她摸出自己的终端：“每一年瑞星上能参加帝国之星入学考试的人都没几个，我看看今年贴出的这几个，哪个是你？”


    “程澄，我叫程澄。”听霍婵这样说，程澄方意识到原主有多厉害。整个星球的几个名额诶，比她在蓝星上厉害多了。


    “嗯，程澄，真是个有趣的名字。”霍婵敷衍地笑了笑，“帝国之星的入学考试很难，你如果没有信心，可以随时来咨询我。毕竟，我虽然肄业了，但当年的入学考，成绩还算不错。”


    “谢谢霍老板。”程澄非常想要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对于这样的善意，自然是来者不拒。


    她看着终端上的联系人多了霍婵，拎起袋子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便停住了动作。


    “还有事？”霍婵抬眼看她，赶客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了。


    但程澄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硬着头皮问：“霍老板，听说过以太晶体吗？”


    她刚刚在智网上搜索过了，没有“以太晶体”这个词条，只有“以太矿”，说是新星历纪元前在荒芜星系发现的几处废弃矿坑。


    矿坑有人类开采的痕迹，但没人知道远古时候技术不发达，人们是怎么到达那里采矿的。现在是考古学的谜团之一。


    如果只是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说明之前梨所长和街道办事员的前后态度，程澄目前想不到还可以问谁，只有眼前的帝国之星肄业生，看起来还算靠谱。


    不想，程澄一说完以太晶体四个字，她就感到霍婵的目光突然变冷了，那双眼里像是突然有了冰锥，如尖刺般刺向她。


    “稍等一下。”霍婵突然喊小明到她身边，一双手按住它的两侧颈动脉，口中数了二十个数后，仿生人小明就晕了过去。


    她又调出终端控制界面，让它关闭店内所有的监控设备：“好了，现在这样可以说了。”


    “以太晶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今天见到的这几人，一提到以太晶体都一副讳莫如深、如临大敌的模样？


    霍婵轻笑出声：“我倒是忘了，看你的样子像是刚从交易所出来，今天的交易所可发生了一件大事，你该不会是亲历者吧？”


    “我是。”程澄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霍婵却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可不能乱说。小明的昏迷时间只有五分钟，我们的谈话时间也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后，你必须离开这里。”


    程澄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霍婵便开始说：“没有什么晶体，所谓的晶体其实都是以太矿，只不过大家为了掩盖以太矿的这种特性，所以内部流传的说法，都是以太晶体。


    “以太矿的产生，智网上能搜到，是琥珀或是煤精经过寰宇辐射所产生的一种矿石，一开始是用于星际飞船燃料，但因为它的能量转化率极低，新星历元年就被废弃了。”


    霍婵的语速很快，程澄必须贯注全部注意力才能跟得上她的思路。


    “但是近些年，随着智能人的高度普及，一些人发现，只要在智能人的身体中，某个特定部位嵌入以太矿石，智能人就会不受控制指令，进入狂暴状态，进而伤人。”霍婵叹了口气，“这方面，瑞星的消息滞后，帝都那边已经有好几起事件，不过都被官方压了下来。


    “没人想造成恐慌，更没人想让智能人知道这些。毕竟，这几年新生产的智能人，确实越来越像真人。这就是以太晶体，你后悔知道了吗？”


    程澄一怔，霍婵怎么又笑得像个狐狸了？


    她摇了摇头：“多谢告知。既然这是不能对智能人说的秘密，我也会保守的。我走了。”


    离开小店，程澄被外面的凉风一吹，才觉得头脑的恍惚减轻了一些。


    这个世界有着这么高超的科技，她本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充满安全感和幸福感的新社会，没想到霍婵三言两语，就给她揭示了这个世界上的黑暗一角。


    重新坐上车往家走的程澄没有想到，她离开霍婵的小店没多久，霍婵就让终端关了店门，打开终端上与“梨花”的聊天界面，接着上面的信息发了回复。


    “这就是你说的奇能异士？我怎么没看出来？反而看上去还有点憨，说个以太晶体都能给她唬住。”霍婵的敲字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发了三行过去。


    对面的梨花却一直正在输入，半天才回了她两个问号。


    “你跟她说晶体的事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告诉你，瑞星已经五年没有能去帝都上学的学生了，这一个好苗子，你可不能动歪心思。”


    “放心好了，我对憨憨没什么兴趣。”霍婵敲着终端，暼了一眼正在醒转的小明，继续与梨花对话，“不过，今天交易所的事，你还是要多重视一些，要是没有这个程澄在，不知道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你说得对，婵婵，瑞星也不是净土。”看到对面发回来的消息，霍婵点了个她新作的笑脸表情回去，“新表情要不要，卖给你友情价，一个星币一套。”


    “丑拒。”这一次，梨花的回复倒是很快。


    “好吧，审美怪。”霍婵敲完，没再给梨花回复的机会，直接关掉了两人的对话界面。


    醒转过来的小明，眼周也依旧是红的，没有消肿，它意识到椅子上的人知道自己醒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急忙在一旁蹲好。


    霍婵从桌子的抽屉里摸出一份油纸包好的黄油面包，给它示意了一下，然后又放了回去：“你今天演得太差劲了，还是别吃了。”


    小明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但它不敢吱声，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噜响了。


    “怎么，有意见？”霍婵最讨厌别人发出一些她不想听到的声音，“不是你说的，你不想活在黑暗里，愿意忍受一切？既然要当我的机器人，就要有一个机器人最基本的素养。我看你跟刚刚那个程澄聊得挺好的，是想跟她走吗？”


    “没，没有，小明没有。”小明身体颤抖起来，皮肤又开始泛红了。


    “唉，人与机器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机器没有自己的思想。”霍婵叹息一声，“可是偏偏有人想给智能机器也赋予人类的思想，我看她们真是闲的没事找事，你说是不是啊？小明？”


    “是，主人说得对。”小明哪敢说半个不字。


    “你也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包吃，实在是你最近的体重又涨了不少，胖起来的机器人实在是太难看了，我不能接受，手感也会变油腻。”霍婵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的吧，上一个让我觉得油腻的家伙，是什么下场？”


    小明这次彻底不敢出声了，只身体缩得越发小，不住得抖着，像个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