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在后援群里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把群里的动图转发给了周薇。


    少年锐气, 意气风发。一向在直播里形象清冷沉静的随翊，像是风里的一道闪电。


    “姐，咱们要不要花点钱推一下啊？”


    他们都是做媒体的, 对这方面感知很敏锐。


    这种有冲击力的画面，要素齐备, 稍微推波助澜一把，在短视频上就很容易红。


    “嗯, 这个的确值得好好运作一把。”周薇说，“我给赞助商爸爸打个电话看看。”


    “不用推啦, 姐，我刚在抖音上刷到了, 有个视频已经一万多点赞了！”


    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 江威的脸越来越红。


    他抖音发的那段视频，播放量居然已经十多万了！


    他以前一直以为热门视频都是花钱买的流量，没想到官方真的会推一些他们觉得有爆点的内容！


    现在短视频风靡, 只要长的帅, 稍微有个戳人的点就很容易红。卖个炒饭会红, 跳个舞会红，地铁里拍一拍都可能会红。


    眼看着点赞和评论刷刷往外冒, 他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随翊换好衣服出来, 刘子辉已经嚷着要去吃饭了。


    “今天必须得庆祝一下吧？”他问。


    张江说：“那必然得庆祝庆祝。”


    “今天我请客！”刘子辉说。


    “胖哥请客, 那得去吃。”姜乘曜擦着头发从隔间出来。


    衣柜前的空气也湿漉漉的，姜乘曜擦着头发坐下, 看见随翊坐在那里正在穿袜子。


    长筒袜裹着漂亮的脚踝。


    “想吃什么？”他问随翊。


    随翊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被刘子辉他们热闹兴奋的情绪影响, 他唇角带着点笑，眉眼仿佛依旧湿漉漉的，说：“胖哥请什么吃什么，不挑。”


    “那我们去吃茶山路刘家私房菜吧，我本家开的。”刘子辉说。


    茶山路距离体育馆挺远的，得打车去。顾清扬拿了手机叫车，随翊说：“那你们先去，我先去见一下我妈。”


    “把樱姐一块叫上呗。”刘子辉说，“正好也算回请她了。”


    “那我帮你问问。”随翊站起来说。


    刘子辉拿了外套：“我跟你一块去。”


    现场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周婷婷他们还在观众席上坐着。


    看到随翊进来，周婷婷立马站了起来：“随翊你今天太厉害了！”


    随樱已经伸开双臂来。


    随翊笑了笑，跟她抱了一下。随樱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轻轻抱一下就松开他了，说：“今天的比赛看的我紧张死了。”


    凌雪竹在旁边热切地看着随翊，心脏扑通直跳。


    从未觉得随翊如此鲜活过。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热烈过。


    “曜哥怎么样，没事吧？”江淮问。


    “赵医给他检查了一下，说问题不大。”随翊说。


    “他今天表现的也太好了。”随樱今天对姜乘曜也是刮目相看。


    “姐，我们等会去吃饭，你也一块去呗。”刘子辉说。


    “我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庆祝吧。”随樱笑着说。


    这种时刻，就该他们年轻人自己庆祝。她在和她不在，气氛肯定是迥然不同的。


    现在也才刚下午四点多，秋日天高气爽，体育馆外头的公园里都是人，吃饭还有点早，姜乘曜就又带着他们去了一趟上次去的诊所做按摩，顺便给今天上场的五个人都做了个检查。


    姜乘曜自己也检查了一下一直有点痛的肩胛骨。


    他那一下摔得不轻，还被对方一百七八的体重给砸到了，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可能现在都爬不起来了。


    医生给他做了个仔细的检查，好在没有大问题，医生让他静养两天。


    检查完出来，他就去隔壁看了一下在理疗的随翊。


    老大夫拿着个金属刀片一样的东西在刮他的小腿，随翊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进去以后问：“疼不疼？”


    随翊扭过头看过来，姜乘曜才发现他脸色通红。


    “很痛？”姜乘曜立马问。


    “他不是痛，他是太敏感了，老说痒。”老大夫笑。


    姜乘曜愣了一下。


    随翊没说话，扭过头去，继续老老实实趴在床上。


    他这样一趴，屁股倒是显得特别翘，诊所提供的黑色短裤都卷到大，腿，根了，老大夫刚刮到他腿弯，随翊就伸手说：“到这儿就行。”


    隔壁刘子辉做了个走罐，叫的非常酸爽，随翊扭头问姜乘曜：“你搞完了？”


    “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毛病。”姜乘曜笑。


    老大夫把几个仪器贴在他的大，腿上，开始新一轮理疗，每扣一个仪器，随翊就要动一下，很不习惯的样子。老大夫说：“小伙子怎么这么敏感呐。”


    随翊脸就更红了，也不去看姜乘曜了。


    等到他全部理疗完，自己擦了一下腿，老大夫开始给他们推荐他们诊所进的新仪器。


    随翊怎么听怎么像是噱头大于实用，但是姜乘曜财大气粗：“只要有用，都给他安排上。”


    “你们平时不能出校门的话，最好周六周日都来理疗一下，旧伤就是好的慢，得持之以恒地治疗才行。”


    姜乘曜点点头。


    等到老大夫离开，随翊也穿好了衣服。


    他穿上了灰色卫衣，宽松的直筒牛仔裤，青春又清冷，唯有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尽。


    理疗完的身体酸痛又舒爽，很难形容。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乘曜忽然笑着看他，说：“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了。”


    原来是因为太敏感啊。


    随翊一愣，脸色又红了，却没理他。


    姜乘曜实在忍不住，捏了下他的头发。头发本来是没有知觉的，随翊却被他捏的有点紧张。


    他似乎感受到了姜乘曜对他明显比往常更热烈的目光。


    看他的时候总是笑。


    “那以后不做这个了，咱换个理疗方式。”姜乘曜说。


    刘子辉还在叫唤，姜乘曜进到隔壁说：“医生，不能拿毛巾给他堵住嘴么？”


    旁边的张江说：“艹他可真会叫。”


    说完张江也捂着嘴直抽抽。


    负责给他做筋膜的男技师一直笑。


    随翊觉得有点热，说：“我在外头等你们。”


    “有专门休息的房间，里头吃的喝的都有。”姜乘曜说。


    “我出去透透气。”


    外头已经是夕阳低垂，五点多的太阳艳丽而温暖，金色的阳光穿过巷子，他在阳光底下看到了凌雪竹和周婷婷。


    凌雪竹拿着手里的dv，在拍阳光下打盹的猫。


    他就走了过去，在他们身边蹲下。


    “它倒不怕人。”随翊说。


    凌雪竹手一抖，忙回头看过来，看到他眯着眼一笑，说：“你弄完了？”


    随翊点点头。


    地上的猫睁开眼睛看他们。


    周婷婷说：“它真的好高贵冷艳的样子。”


    眯着眼，不怕人，是一只一看就很贵的德文猫。


    毛短，耳朵大，碧蓝的眼睛，优雅又冷傲，叫他想到凌雪竹。


    “谢谢。”他说。


    十二个人，顾清扬叫了三辆车。


    随翊回头看向姜乘曜。


    脚步放慢，等他们俩走过来：“要不要扶着你？”


    周婷婷在他们身后拿着手机说： “随翊，你要火了！！”


    姜乘曜刚想叫随翊跟他坐一辆，随翊已经跟着江淮他们朝另一辆车走过去了。


    他们从饭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晚自习都快结束了。好在是周日，晚自习可上可不上。刘子辉去柜台结账，老板说：“你们那桌已经结过账了呢。”


    他身体里爱意汩动，莫名其妙就会汹涌起来，他喉结动了动，他觉得他就要跟随翊告白了。


    而且连发了好几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急躁。


    车子缓缓开了过来，顾清扬颇有私心地把凌雪竹和江淮他们安排到了第一辆车里。


    姜乘曜喝了酒的样子真的很痞。


    视频里音乐强劲，带领他们重温那高潮一刻。随翊的身体在半空里定格，肆意张狂，像拉开的弓。


    刘子辉披着外套出来，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有点外八，扶着安辰的肩膀，看得出十分酸爽。他们走到巷子口，顾清扬安排他们上车。


    “随翊。”他叫。


    “不是在学校火了，是在微博和抖音火了！”周婷婷拿起手机给大家看，“最火的这个，已经五十多万赞了。”


    “憋了一年的气，今天终于畅快了，我们今天打得春原屎滚尿流，不得喝点酒庆祝庆祝？今天谁都不准逃，我们不醉不归！”


    “那怎么别人扣那么多次都没碎，你一扣就碎了。”周婷婷说，“你真的应该看看刑岱当时的表情，他都呆住了。”


    不是这酒醉了我们的学霸，是今天的随翊溺了他。


    他把姜乘曜刘子辉他们几个分到了一辆车。


    凌雪竹扭头在跟随翊说话，笑容不要太明亮。“准备走了，帅哥美女们。”


    外头夜风凉爽，少男少女们步行走了一段。刘子辉很开心，放声歌唱，五音不全，逗得大家直笑。


    刘子辉喝的有点嗨： “婷婷也就算了，她女孩子，随翊酒量大家都清楚，你护个毛线啊。”


    都是海量男孩。


    想亲口告诉他，他真的很喜欢他，因此紧张，失落，嫉妒，每天无限期待，又无限欢喜。


    顾清扬说：“你捡人剩茬喝啊？”


    张江笑：“你太低估我们了，我们心里都有数。”


    刘子辉立马就跑去搂姜乘曜的脖子：“曜哥！”


    姜乘曜脸上带着酒色，痞气却没了，反倒有点乖。


    随翊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篮板会碎，吓一跳。”


    “他把我帐给抢了。”刘子辉说。


    他就抓住了随翊的胳膊。


    凌雪竹以前几乎不喝酒，今天只喝了大半杯，就已经满脸通红了，醉意很明显。随翊问说：“你还能喝么？”


    凌雪竹这个粘人精很自然地跟着随翊走，顾清扬本来想把自己安排到随翊那辆车上，见状只好跟安辰他们坐一辆。


    姜乘曜碰了碰随翊的胳膊。


    随翊在刘子辉跑调的歌声里笑着回头，眉目如画。


    旁边的周婷婷听了直笑。


    周婷婷说：“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啊。”


    周婷婷都被他帅到了一下。


    随翊就想起赛后刑岱看他的样子，眼神和表情都很复杂。


    刘子辉笑：“他还能往哪火，咱们江海中学圈还有不认识他的人么？”


    “还是我们哥几个喝吧，这酒这么贵，都喝把我钱包都喝扁了！”刘子辉笑着说。


    直击心脏。


    就像他妈说的那样，一个就够呛了，何况不止一个。


    有点烦。


    “乘曜你们坐这辆车吧？”顾清扬说。


    这样肆意又不乖的青春，真是热烈又芬芳。凌雪竹默默地想，认识这群人，过一过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


    但凌雪竹似乎只是想找个借力，他走路本来就有点不稳。


    随翊把茶递过去，顾清扬靠在座椅上，心都要化了。


    手却没松开。


    姜乘曜问：“雪竹还好吗？”


    谁知道他刚说完，凌雪竹就点点头，说：“好，听随翊的，我以茶代酒。”


    事实上，来诊所的路上，他就又收到了刑岱的好友申请。


    不怪他。


    姜乘曜把那半杯酒往自己酒杯里一倒，然后放到一边，挑了下眉。


    “少倒点吧，”姜乘曜说，“等会回宿舍，还得上直播呢。”


    随翊起身，那只猫倏地一下就蹿跑了。


    今天和春原这场比赛的确令人兴奋，刘子辉他们喝嗨了以后，觉得不过瘾，又去要了一瓶酒，姜乘曜却不让随翊和周婷婷他们喝了。


    刘子辉在和姜乘曜划拳，随翊一直在看他们出拳。


    凌雪竹把杯子拿起来：“给我倒点。”


    “胖子今天大出血啊。”张江说。


    剩下刘子辉他们几个就放开了喝了。他们几个打篮球的平时就会喝一点，今天大家都高兴，喝的远比平时多。顾清扬最先撤出去的，他喝的有点头晕。安辰给他倒了杯茶，让随翊传给他。


    凌雪竹今天明显比往常主动，他们都感觉到了。


    江淮一直在监督他们：“喝归喝，别喝醉了。”


    周婷婷笑着把他的茶杯给他添满。


    凌雪竹点头，红着脸有点可爱。


    “你今天真的好帅。”凌雪竹终于有机会跟随翊说这句话，他看随翊的眼睛都在发光。


    顾清扬说：“对，别醉了，不然被同学老师看到，这事就大了。”


    刘子辉满脸酒色，人却还没糊涂，闻言朝姜乘曜看了一眼。


    姜乘曜从诊所出来，就看到了随翊和凌雪竹他们。


    同样是划拳，刘子辉和姜乘曜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刘子辉很亢奋，人都站起来了，捋着袖子，一副挥斥方遒的模样，姜乘曜却气定神闲，一点不喧哗，他这人喝的越多反而越安静，痞气都散了。


    姜乘曜伸手抵住他：“男男授受不亲。”


    凌雪竹在车里坐着，顾清扬就在他们身边。


    几个学弟都跟着鼓掌：“好！”


    但这也难怪啊。


    拉开的弓蓄势待发，没有回头的机会。


    姜乘曜看向江淮：“班长，照顾下喝醉的同学啊。”


    随翊还没回答，姜乘曜就伸手把他喝了一半的酒拿过去了：“小孩就别喝了。”


    江淮赶紧凑到凌雪竹身边来。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酒能壮人胆，微醺的时候最豪迈，看凌雪竹这个样子，姜乘曜和顾清扬都有点紧张，就怕他趁着喝了酒，会语出惊人。


    顾清扬说：“车来了！”


    他是因为喜欢上了随翊，才接触到这样的生活，进入到一个鲜活跳动的世界。


    “可能篮球板质量有问题。”


    前头的姜乘曜和后面的顾清扬酒意都散了好多。


    姜乘曜觉得他的喜欢太满了，被酒烘托得太热。他就不该喝酒。


    随翊突然就意识到，今天这场比赛的影响，远比他想象得大。


    凌雪竹说：“不用。”


    篮球“咣”地投进去，像弓箭“砰”地一下射出去。


    进入包间以后落座，刘子辉出去一趟，等到回来的时候，怀里揣了一瓶酒。


    好像大家都成了一根绷着的弦，他处在其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随翊的发丝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刘家私房菜是江海很有名的私房菜馆，他们预订的时间太晚，包间都没有了，到了以后他们又等了一会。


    “以茶代酒吧。”随翊说。


    江淮是班长，也很怕喝多了会被老肖骂，趁机站起来把他们这边几个人的酒杯全撤了，顺便问随翊：“你的呢？”


    随翊两只手在裤兜里揣着。


    像老肖说的，以后回忆起来，高中时代也不是只有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