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青相说食色性也,当以亲身实践

作品:《辞春阙

    晏青扶心下一凛,因为她这句话留了心。


    可颜芷音的神色太过正常,她也没再拉了人问。


    颜芷音从宫里离开,容祁抬手推开门走进来,见她面露复杂,便问。


    “怎么了?”


    晏青扶心中念着此事,抿了抿唇。


    “昨日皇宫生变,御书房外可有其他异动?”


    她乍然问起此事,容祁也愣了愣,随即摇头。


    “没有。”


    御书房外的乱象都被他安排的暗卫控制的极好,毕竟前面还有那么多的大臣们,若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动就不好了。


    纵然容祁这样说,晏青扶也仍觉得有些奇怪。


    但这些奇怪在此时摸不着头绪,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她索性暂且搁置下,问他。


    “方才我听到译岸说,惠安自戕了?”


    容祁眼神凝了凝,点头。


    “嗯。”


    “确定……她是自杀的吗?”


    “已交由仵作验过了,确是自杀。”


    可惠安公主那样的人,会因为一朝跌落泥潭就轻易自杀?


    这事有些说不通,晏青扶放心不下,便上前道。


    “我们去一趟天牢。”


    惠安公主是戴罪之身,自然不能再用公主的规格下葬,此时容瑾还没吩咐,尸体就留在了天牢里。


    二人过去的时候,天牢里几个侍卫正守在那窃窃私语。


    见得人来,几人忙行礼将他们引了进去。


    天牢里昏暗无光,仵作立在一旁,细细地回禀着结果。


    “确定……惠庶人是自杀而死。”


    惠安公主的尸体搁在一旁,已盖上了白布。


    听得仵作果断的论断,她一拧眉,径自走了过去,掀开白布。


    “颜小姐。”


    仵作惊呼,又见她目光不躲不闪,见了惠安公主死前的狰狞样子也没有一点害怕,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寻常的姑娘家哪有这样的胆识。


    惠安公主躺在草席之上,发丝凌乱,衣裙脏污,因为是撞了墙死的,光洁的额头上还有一处伤口,狰狞地流着血,面容也不甚好看。


    她细细地看着,未曾错过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看了片刻,她目光忽然凝住,抬手去抓惠安公主的手腕。


    她手腕下有一处浅浅的划痕,此时已止了血,纵不明显,她却看的清楚。


    这划痕本不打紧,可惠安公主身上中了蛊毒,这划痕的地方和她当时受伤中百花蛊的地方几乎没有出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脑中飞快地闪过几分思绪,晏青扶敛了眼。


    “仵作。”


    “颜小姐。”


    仵作忙走上前,等着她说话。


    “惠安公主既是自戕,你倒是说说她是什么时辰死的,身上可验过其他的伤?”


    仵作虽有疑惑,但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待听到他说惠安公主身上没有伤的时候,她蓦然抓起手腕,指着那道伤口说。


    “既然如此,那这是什么?”


    仵作一见,顿时皱眉,很快又说。


    “颜小姐可别玩笑小人,小人当了这么多年仵作,什么样的死人没验过,这样细小的伤口,就算是有,也不足致死啊。”


    仵作当然看到了惠安公主手腕的伤口,可这伤口寻常的利器就能刺开,她昨夜才经一场宫变,在外面推搡之间受伤,倒也说得通。


    何况惠安公主已经被贬为庶人,迟早要死的人,验的那么真切又有何用?


    晏青扶却越看越觉得,这伤口与那夜下百花蛊发地方一般无二,而且在此时这伤口处还隐约泛着黑色。


    像是……蛊毒。


    这么细小的伤口的确不致死,可若是……顺着这细小的伤口,放进了其他的蛊虫,两相折磨下,体内毒性爆发,才让惠安公主死了呢?


    撞墙自戕固然有可能,却不像是惠安公主会干的事。


    她心中存了疑,却又觉得像是自己想的太多。


    这天牢守卫森严,也无人能光明正大地进来杀她。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惠安公主自己便不会喊叫吗?


    总不能无人察觉,她中了毒,死前还要撞墙多受一遭罪。


    这两个想法一直撞在脑中争执不下,容祁走过来看了一眼。


    “青青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晏青扶松了手,朝他示意一下,二人刚要走出去说话,白布盖下的瞬间,晏青扶转头,却看到惠安公主衣袖里,几道凌乱的抓痕。


    像是挣扎推搡之后的抓痕。


    这抓痕看的还分明,必然不是昨夜宫变的时候留下的。


    难道这天牢里,真进了人?


    她眼中神色忽明忽暗,拉着容祁走出去,将自己的猜测说明。


    惠安公主死与不死,本不是一件大事,但不该在被抓着的第二日,就匆匆忙忙地死了。


    她那样不甘心被抓,能在第二天就老老实实地自杀?


    倒像是谁为了瞒着什么,才匆匆地将人处理了。


    可谁能在重重守卫的天牢里,在惠安公主好端端的情况下,将她手腕划开放了蛊虫进去,在她死之前又让她撞了墙?


    看她手臂的抓痕,应当是与来人起了推搡,在推搡间留下的。


    这就更让她有些相信,惠安公主不是自杀而死。


    容祁听了她的话,显然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与晏青扶对视一眼,他抬手喊来了暗卫。


    “去京中再寻一个仵作,悄悄验一验惠安的伤。”


    顿了顿他又说。


    “把京中于大夫也请来。”


    于大夫多少是懂些巫蛊的。


    容祁本还想着等今日来试探惠安一番,看看能不能窥见她背后的那个人物是谁,没料想如今人已经死了,还留下了一堆蹊跷。


    吩咐完,他又着人去调了昨夜天牢御林军的换班,打算多少查一查昨夜可有人进了天牢。


    见容祁吩咐妥当,知晓此事一时也急不得,晏青扶才稍稍松了口气,与容祁一并离开了天牢。


    二人走到御花园外,与迎面走来的容瑾撞了个对面。


    “皇叔。”


    容瑾见了二人显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着喊了容祁一声。


    晏青扶松开容祁的手,稍稍福了福身。


    “皇上万安。”


    容瑾忙喊了起。


    “皇叔与颜小姐,这是要出宫?”


    容祁点头。


    “刚去天牢看了看,此时宫中无事,本王便先回王府了。


    皇帝这是也要去天牢?”


    “在前殿忙了一宿,此时回乾清宫。”


    容瑾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容祁这一月以来有意无意地放了许多权,大大小小的事情如流水一般,算是第一次真正交到他手里,他自然要比往常忙上很多。


    昨夜宫中有变动,他喊了几位大臣留下商议事情,这一忙就忙到了快早朝。


    早朝之时,九宫的宫人又来回禀说八王爷今日不来了。


    尽然猜得到容祁如此是为了多让他在朝堂上立立威信,容瑾仍是关怀地问了一句。


    “皇叔昨日辛苦了。”


    容祁稍稍颔首,没再多言。


    “皇帝回去吧。”


    几人擦肩而过,容瑾回了乾清宫。


    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时间已近酉时。


    走进府内,越过游廊的时候,晏青扶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高台楼阁。


    她忽然站定了步子。


    容祁跟着停下来,顺着看过去,顿时便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第一日回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亭子里。”


    她见了颜国公,容祁两句试探,便让她发现了颜府的怪异之处。


    晏青扶勾唇,跟着说。


    “那时你本想试探我,没想到三两句话,颜国公倒先站不住脚了。”


    颜府流放之后,她未曾再叫过颜国公夫妇为父母。


    她心中只有在回城的养父母是她的爹娘,纵然血浓于水,但她对从小遗弃她,又费尽心思想杀了她的人,自然没有好感。


    颜国公是派了人在回程的路上要杀她的,乍然得知了她没死,还和容祁扯上了关系,自然惶然又害怕。


    害怕她这张脸引人猜忌,又怕她活着回来,给颜家带来厄运。


    所以容祁试探是对着她,但颜国公却先露出了端倪。


    容祁显然也跟着想起往事。


    “你那时伪装的很好。”


    好到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可他太清楚晏青扶温凉冷然的皮肉之下是怎么样的花言巧语善于伪装,他从不信旁人嘴里说的话,他只信自己查到的。


    晏青扶瞥了他一眼。


    “伪装的再好也没瞒过王爷不是?”


    她未曾料到下山的途中就会遇着追杀,更没想到救下她的会是容祁。


    她重生一世想的是,这一世寻个安安稳稳的生活,离这位前世喜欢为难她的王爷,并且和她纠葛至深的人远一些。


    可在郊外随意撩开了一辆马车的帘子,见着的却是容祁的脸。


    想到这,她不免觉得有些奇妙。


    “还真是缘分……”


    “哪有那样多的缘分。”


    容祁看她一眼,又说。


    “我在长街就见过你了。”


    晏青扶错愕片刻,电光火石间,想起那日回到上京城,她在人满为患的长街,撩了帘子看外面。


    当时她还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又想着她刚回来,又有谁认识她?多半是错觉罢了。


    可若是,若是那时候容祁就在长街见到她……


    “你是故意赶了马车去的郊外?”


    容祁并未否认,轻笑了一声。


    一个死了三个月的女相,上京城最风云的一个人物,忽然间活着回来了,他当然会惊讶,会怀疑。


    彼时他正忙完了宫中的事回来,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偶然往外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尽然那脸上的神情和晏青扶并不相同,他仍是觉得……太像了。


    普天之下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鬼使神差一般,他着人赶了马车跟了上去。


    才在郊外,恰好将人救下。


    所以哪来的那么多缘分天定。


    “一切事在人为。”


    晏青扶转了转眼珠,又问。


    “那我在长街遇刺的那一次……也是你派了暗卫跟着我,才知道我被追杀?”


    “那倒只是偶然。”


    容祁回想了片刻,才说。


    他最开始是看到了陆行,才喊住了马车。


    瓢泼的大雨夜,堂堂丞相鬼鬼祟祟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巷子本来就有蹊跷,他听见了前面的刀剑声,见着有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拼力跑着,只以为是陆行惹了仇家,暗卫追杀陆行才波及了这人,一时发了善心让暗卫去救。


    想起她在那个小小的颜家,明枪暗箭,风云诡谲,甚至比朝堂上更让人防不胜防。


    容祁一时心有些揪着,开始想自己当时,怎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颜家。


    还觉得堂堂女相连下手杀人都毫不手软,怎么会怕养在宅院里的妇人和那个废物颜国公。


    他心下软了软,看着晏青扶想。


    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他当时未免太心狠了些。


    晏青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顺着楼阁上,一时脑中闪现了些不该有的画面。


    那一日,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晚膳之间,也是在这个楼阁上,她故意装喝醉了酒,借着那两分似有若无的醉意撩拨人,最后被他压在石桌之上……


    依稀仍记得那时二人间的亲密,她不由得脸色一红,一时面容上也染了几分胭脂色。


    容祁才回过神,便见得她这幅样子,一时觉得好笑,随意地看了一眼楼阁,显然也想到了当时的那件事。


    不由得眼神一沉,笑着揶揄她。


    “青相倒是胆大。”


    但凡他那日多少经不住撩拨,那夜就绝不止于此了。


    晏青扶瞥了他一眼,强自镇定地辩解。


    “食色性也。”


    这人这样好看,那夜她醉了两分,不清醒,又被他那样勾着,多少有些迷糊了。


    再者这人终归是她的,或早或晚,她提前亲近一些,又不是什么错事。


    见她这样嘴硬,明明脸上冷静,一侧白玉般的耳垂,却悄悄地变了色。


    容祁心下觉得好笑,稍稍勾了勾手,把人揽进怀里,自身后咬上她的耳垂,轻轻舔舐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触感传过来,她一时经不住这撩拨竟有些腿软,脸红着推人道。


    “别闹了。”


    “怎会是闹?”


    容祁扬眉,似乎很是不解。


    “青相说食色性也,我亦觉得青相说的很对,当以亲身实践。”